(三生三世同人)同来何事不同归——并殇城【完结】
时间:2024-10-01 17:11:30

  未到门口,已听见里面一声重重的咳嗽,折颜心下一惊,只还未及反应,更不及拦阻,一只雪白的狐狸已嗖的一声自他脚边窜了进去。
  她跑到榻前,却也不敢伸爪子,墨渊初见她的原身,一时不由愣了住,心中一涩,已引出了一连串的咳嗽,他一手掩着唇,一手支着琴案,握得指节都有些泛白。
  可终究,仍是有血迹自那修长的手指间渗出,一滴,两滴,落在她短短的小爪子上。
  她望着那刺眼的红,恍惚看见了东皇钟下那绝望的赤焰。
  墨渊笑了,他抓过她的爪子来,用手一下下为她擦拭,他的手那样温暖,沾着他的血,他说,“别怕,已快好了。”
  胸前突然被重重的一撞,他心中一悸,原是她已撞进了他怀里.....
第8章 身影又描摹他留不住他换得又一身的牵挂
  自那后,她再不曾见过墨渊。
  有些事合该被掩埋,方显得从容与放下。然而有时午夜梦回,依稀还是少时,窗外下了鹅毛大雪,十几个师兄弟围坐在一堂叙话,炉子上仍热着酒,她熟悉的那个身影于堂上坐着,淡淡的炉火,映得他的神色如玉温和。
  她自梦中惊醒,每每有些迷茫,身侧景物依旧,隔绝了昆仑墟的暮雪炊烟,这才晓得,方才只是她的魂魄,暂时回到了万年前。
  岁月更迭,时日淡淡却飞快。
  一揽芳华中的桃树长势很好,今年早春,已结了第一树桃子。
  夜华坐在庭中,握着她的手同她临帖,写完一篇,他拿起看过,免不得叹了口气,白家老幺见着了,便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咳,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夜华,你若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便会晓得,一手字写的怎样,实已不大重要,我从前在昆仑墟学艺时,便悟出这个道理,左右考试时,挨着大师兄坐,且抄得快才是最要紧的……”
  夜华笑着摇一摇头,敛眉看她,“你这般性子,却也能在他座下两万年不被逐出师门去,也实在不大容易。”
  她愣一愣神,良久,喃喃道了一句,“我也觉着,委实不大容易……”
  皓德君十三万四千零三十二年秋,翼族之乱又起,四海肃杀。
  少绾的归来,恰似一颗火种,投进沉寂了数百年的翼族人心中,顷刻燃成了一片火海。
  诚然这位老祖宗眼下并没甚的动作,她的苏醒却无疑带给了翼族无尽的希望。他们关闭了天界通往翼界的菩提往生门,且囚禁了胭脂公主同阿念女君。
  几日后,她于洗梧宫见到了一位故人。
  十六弟子子阑坐在殿中,仍是昆仑墟弟子一贯的白衣,可眉目间到底褪了几分经年的稚气,且染着焦灼与沧桑。
  他此番来的很是时候,她将手心中那块玉摩挲了一摩挲,递予他。
  她说,“你若想去翼界,只管带着这玉魄去闯往生门,约莫也有几丝机会,只是若再出不来,我也不大能去为你收敛尸骨。然而若是你信得过我……此番,我便托着你的福,将我欠离镜的情同债,一并还了。”
  子阑僵在原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十七,我不可以这般对你。”
  她摇一摇头,“离镜他......昔年我伤情之时,免不得将他恨了一恨,却也不曾想过,他是否会同我一般伤情。诚然他这人不大专一,却邪中自带着三分正气,且于大是大非间很是有担当,只我终究意识到这些时,已经晚了......对于胭脂同阿念,我已不想再有这样的遗憾。”
  子阑犹豫良久,终是站起身,他拱手作揖,恭敬的超她拜了一拜,他说,“十七,我替胭脂谢谢你。”
  白浅望着他笑,“这次我救了回来,你万万要好好对人家,患难真情,原是最难得的。”
  子阑泛红的双眼将她望了一望,郑重道,“这一次,我必好好守着她,我已决意同她成亲,不管发生什么,自此再不分开……”
第9章 咫尺天涯三世桃花落成烬亦无人回答
  这件事既定了下来,她免不得在心中计划了两日。
  第三日晚间,便将此事同夜华说了一说。
  他初初听得,很是默了半晌,最后沉静道,“你既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再拦阻,只一条,你需等我六十日,待我历劫归来,与你同去。”
  她愣了一愣,算了算日子,免不得关切,“这番又是甚的劫难?”
  他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摩挲,温声道,“原是前些日子,司命算出了你师父的一场劫数,颇有些凶险。”他低头,笑着看她,“我从前在凡间时,被一只说话不算话的狐狸拐着,也颇尝了一尝这人世的六苦,算得有些经验,便想着此番,替他去一遭。”
  她闻言,很是动容的将他细看了看。
  这事原也同他没甚干系,即便是劫数,也合该她们这些做弟子的效力,他却揽得十分云淡风轻且不着痕迹,竟让她全然没闻得半点风声。
  她感慨的埋在他胸前蹭了一蹭,“夜华,你实是一个孝悌的好少年。”
  夜华君免不得又笑了笑,他本性其实算得冷漠,只是在她面前,他时时都是春风拂面的心境。
  “那我等你回来,与我一同去。”她眼巴巴的看他,且十分没骨气点了点头。
  从前历过的大小事,她闲来无事默默总结,便也觉得因着自己不大着调,做事一贯也不大顺利。然而自夜华君来了狐狸洞震上一震,凡事便颇有些半功倍的效果。
  委实很是神奇。
  夜华“唔”了一声,复将她揽紧了些,凑近她耳畔,声音低沉且带着磁性,“我这一番,命簿上原是没有情劫的,实是个孤独终老的命格,这一去,便也六十年见不到你……浅浅,咱们眼下,歇了吧……”
  太子殿下说着,已扬手拂了灯。
  屋子一暗,她的老脸免不得热了一热,然而胸口正中,从前剜了七万年心头血的伤痕不知怎的竟疼了一疼,心下重重的有些怅然,他的唇却已压了下来,迫人又柔软……
  夜华离去的第三日,天君突然下了道旨意。
  说是太子此番下界历的劫数原是场生死攸关的大劫,且关系着一位上神的命格,所以令司命神君将他下凡的时日硬生生延长了一个甲子。
  她听着宣旨的小仙娥念罢,很是皱眉且费解。
  因此次代师父历劫一事,夜华他做的颇为滴水不漏,是以方才旨意中竟提到某位上神时,她心头免不得戳了一戳。
  她见这仙娥眼熟,乃是大殿上近身侍奉天君的小仙,便也试探的同她道,“不知天君如何晓得了这一桩事?”
  小仙娥垂着头,诺诺的答,“只听说……是乐胥娘娘跟前的仙娥禀告了娘娘,娘娘又去告知了天君。”
  ……
  她听罢,不由得冷笑一声,原是被人听了墙角去。
  夜华的这位母妃,她自来了洗梧宫,便也十分认真地供着,只她着实是个耳根子颇软的神仙,且一贯没什么主意,但因着是长辈,也不大好说些什么。
  她摆了摆手,让来人退下,于心中细细一思量,觉得此番,怕是万万等不到夜华归来了。
  是以她也不再犹豫,只去庆云殿看了看团子,又同奈奈嘱托了几句,便腾云离了九重天。
  自九重天到翼界,天地间足足九万里。她赶了半日的路,入夜时途径了昆仑墟。
  她趴在云头愣了一会儿神,喉头咽了一咽,觉着此番,也该趁机去看一看师父。
  自前次她失魂落魄,竟颇不体面的将他抱了一抱,她这数十年每每想起都十分汗颜,很有些钻地仓鼠的心态。是以眼下她只想着远远地瞧上一眼,也并不打算惊动旁人。
  她爬下了云头,借着月光径直摸到了师父的窗前,扒着窗子往里瞧,心中仍想着,若是撞见了师父同那位老祖宗在一处,抑或是正做些个风花雪月的事,她便立刻闭眼且远远滚出昆仑墟,待回去了,再抄个十万遍道德经以净心。
  然而她望进去时,却只见着师父一个。
  他同往日不大相同,或者说,颇有些不大端整。
  墨渊只披了一件浅白的中衣,半靠在榻上,墨黑的发松松的系着,流泻如水如月华,竟颇似他自炎华洞中苏醒时的模样,他眉宇微微皱起,手中尚执着个酒壶,脚边散落了一地空的,她略数了一数,加上手上这个,竟整整七个。
  她很是有些伤情,转身不着痕迹的摸到了酒窖里,又取来三壶。她掀开封口,倚坐于屋外石阶上,仰头饮下一口,入口辛辣心酸,却仍想着拼尽全力,同他凑一场圆满。
  月上中天,手中的酒见了底,她颇有些晕,且脸颊有些烫热得不同寻常,师父酿的酒,原是比折颜的桃花醉更好喝的,只她从前一味向往着难觅得的,竟忽略了。
  她又仰头入了一口,炙热的酒香漫入口鼻,一时忍不住呛咳一声。
  “谁?”
  熟悉的声音带着丝清冷,登时吓得她醒了三分酒意,想着自己眼下这幅形容,怕也与从前那些偷窥师父的女神仙没甚的两样了。
  她十分惭愧的站起身躲了一躲,身子隐在暗处,紧贴着一侧的矮墙,动也不敢动。
  墨渊终是披着一件外衣走了出来,他皱眉望了一望,见着地上的三个酒壶时,不由得愣了住。
  四下是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僵立在远处,眸光幽深,终于吐出个字眼,声音竟是有些哑,“你……”
  余下的两个字,再不曾吐出口。
  她倚在墙上,汗湿的脊背贴着冰凉的墙面,她大口的喘气。
  不知多久,她复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他一步步走了回去,缓缓闭上了门。
第10章 浮华的终成空执着的都随风
  因着从前在翼界很是混吃混喝了一段时日,是以此番摸进大紫明宫也并未费太多的周折。
  她一路往暗牢去时,路过后山一处高高垒起的坟冢,很是愣了一愣。
  她停下脚步,上前摸一摸那厚重的石碑,上书苍劲小楷,令人心中无端的发苦,她又默立了一会儿,打量一遭,便也觉得这翼族并非全无可取之处,至少很是晓得敬重英雄,百年过去,这石碑竟一丝青苔都不曾见。
  她咂一咂舌,诚然当年师父遇劫之时,她已将翼族连带着祖上八辈,里里外外痛恨了个彻底,以至于七八千年都不大能听得一个“翼”字。但眼下痛既已过,且离镜又去的壮烈,那些恨便也消散得不剩下什么了。
  她一路摸到暗牢,却并未寻到胭脂同阿念,心中揣着疑惑,只得又摸回大紫明宫,最后竟是在寝宫中寻到了她,二人虽被禁了足,却也是好茶好水的供奉着,很是够得一个公主的体面。她使了个隐身的术法进得屋内,只将一张薄薄的纸落在桌上。
  屋中之人见着了,免不得愣一愣神,端起细看时身子却颤抖,上面短短数句,末尾两个字内敛清秀,竟她日思夜想的那个名字。
  眼泪一滴又一滴,她说,子阑,你来了是不是?
  她叹了口气,现出身形,走上前将她抱了一抱,且十分正经的叫了一声,“……嫂子。”
  ……
  二人一并离开大紫明宫时,白家老幺免不得将她怀中粉雕玉琢的小翼君细看了一看,这一看竟不得了,这女娃九成九遗传了离镜的好相貌,眼下只隐约是凡间七八岁的模样,已很见不俗,哪像她这般年纪时,横竖看都是只皱巴巴的奶狐狸。
  她咳了一咳,立刻动了心,觉着这肥水万不能流入外人田,去壮了他们的庄家,养了他们的枇杷!是以十分矜持的朝她一笑,低声道,“唔,胭脂,不晓得你家可喜欢……一半龙一半狐狸的娃娃么?”
  “你说的,可是阿离君?”胭脂笑了一下,眼睛弯弯,可见光彩。
  往后的许多年,她反复的梦到她彼时的神色,柔和又坚强,像一张网,罩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正是胭脂在这世上,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那时只顾着暗自欢喜,以至于那支淬毒的羽剑狠狠穿过胭脂的胸口时,她没有一丝的提防!
  胭脂倒下了去,血染透了那身淡色的衣,她睁着眼睛,那样的不可置信,远方仍有人在等,她期盼着与他重逢。
  白浅僵在原处,她扭过头,见到了大紫明宫外黑云压城一般的天兵,如冷厉的锋刃,一刀刀割着她的心,她跪下去,摸着那逐渐冰凉的身体上的血,头痛欲裂得恨不得死去,她痛叫一声,红着眼看过去,这一世她不曾这样的愤怒,即便是七万年前的若水河畔,她都不曾愤怒得想立刻死去!
  阿念自胭脂的怀中滚落在地上,她呜呜的哭,爬过去抱住她满身是血的尸体,一声一声的叫她,“姑姑!姑姑!”她哭的嗓子都哑了,她说,“姑姑,你同阿念说说话,阿念很怕!”
  远处号角声连天,厮杀声骤然响起,数十万天兵已冲上前来,如洪水,如饿狼,狰狞且疯狂。战马声嘶鸣,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一般的爬起来,要将阿念抱入怀里,可身子狠狠一痛,竟是一个天族的将领将她一把拖住,他跨在马上,笑的很是得意,他说,“上神,你此番做的,很合天君的心意。”
  马蹄一下一下,像是地狱的锁魂之声,她面色苍白,拼了命挣脱,“放开我,混账!”马蹄无情的踏过,哭得沙哑的翼君顷刻已在马蹄下淹没,她嘶喊,几乎力竭,那是离镜最后的血脉,那是这翼族皇裔最后的一丝血脉了!!
  喉咙一甜,一口血灌入气管,染了血的手腕被放开,她身子如落叶,狠狠坠在那将领的马下,远处厮杀声,求饶声,翼族人的叫骂声凄厉不绝,她爬起来,眼睛里像看着这世上的厉鬼,缓缓抽出扇子,脚下一踩,腾空而起,天兵们冲上来瞬间已包围了那单薄的身影,血染就了白裙素衣。
  ……
  皓德君十三万四千零三十二年,储君妃引兵入大紫明宫,诛翼族十三万两千众,翼境尸累成山,一日荒绝,翼族之乱毕!
  九重天上的天君,此番下了一盘好棋!
  翼界在他心中,从来如附骨之刺,眼中之钉,而少绾的归来,更预示着一场巨变,翼族关闭了菩提往生门,自此再没有一个天族人进得了大紫明宫。
  白浅,她终是要成为天后的女人,是以他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以她为饵,杀入大紫明宫代她立威!
  她既贵为青丘的神族,便该明白,几万条卑贱的命,换得四海八荒的归一,这笔账划算得一塌糊涂!
  翼族之乱初起,不过数月,已至灭绝,此消息既出,四海皆惊。
  第二日,折颜在十里桃林见到了墨渊。
第11章 如果爱太荒凉我陪你梦一场赎回你所有泪光
  诚然在四海八荒的众仙口中,昔日的青丘女君已被传颂得何其轰烈。
  他于翼界辗转十八日寻到她时,她已是只半死不活的狐狸了。
  一贯干净的白裙染尽了血,凌乱的裹在她身上,遮着周身数不尽的伤......
  她浑浑噩噩中感受到一只大手抚上了脸颊,鼻端有酒香弥漫,那人端着酒壶极温柔的喂了她一口,竟是桃花醉......她拼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眼只望见一双墨靴,再往上,是他墨蓝的衣,隐隐有些颤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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