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考季教她解题, 她在我手背上画爱心, 画得歪歪扭扭,好像云朵上开出的一朵小花。】
【没舍得洗掉,但是出汗了,花掉了。】
原楚聿越看眉心越是轻轻蹙起,这个时间线对不上。
稍顿, 他在搜索框里录入了相同的只字片语――
另一个真假猴王般的账号跳出来, 这一条查重率极高的微博却是好几年之前发的了。
原楚聿思索两秒, 这一回直接点了进去,先转到相册,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银杏叶的照片。
他在这张照片上定定地看了很久, 或许是这张照片实在拍得太美好, 又或许是不敢看其他的内容,他连呼吸都沉下去, 好像落入水底的一粒小石子,久到司机几乎快将车开到目的地了。
一个电话打过来, 原楚聿终于从一动不动的状态中剥离出来,接了。
程砚靳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压着声,好像是怕打扰身边人睡觉:“解决了吗?”
原楚聿看向车窗外,“嗯”了一声。
程砚靳明显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情难自禁地小声哼了两句欢快的歌,突然想起有人在睡觉,赶紧又闭紧了嘴巴。
可是实在是高兴,他藏不住情绪,一高兴就忍不住感谢天感谢地的:“聿哥靠谱!多亏有你!不过我也不错吧!我想着这种时候怎么能离开她?直接打车去了应山湖,真的在这里逮到林小猪了,要留住她还不容易?我灵机一动,直接――”
话说一半他紧急刹车,心脏砰砰跳着,舔了下唇,只觉得上面还残余着令人着迷的甜腻气息。
他一手捂住手机话筒,猫着腰回头瞟了一眼熟睡的人,小声道:“这样的话我回头去庙里被关禁闭也放心了――”
“但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原楚聿在听到程砚靳的后半句话后忽然改变了主意,他调整了坐姿,将那张照片保存到手机里,“今天见到的这个大学生,跟林琅意之前的初恋很像,我的确是警告过他了,不过后续什么发展,我不好说。”
程砚靳像是一只乐呵呵准备去叼饭盆开饭的狗,满心欢喜却被人一铁盆“咣当”扣在脑门上,震得大脑都在嗡嗡响。
他呆了两秒,只挤出一个干瘪的“啊?”
“先睡吧,”原楚聿想到刚才池疏给林琅意打电话时那边隐秘的声响,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别多想,我也回家休息了。”
这么一个重磅炸弹砸下去,程砚靳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他的大脑空前清明,还要再问,原楚聿已经挂断了电话,显然不欲再多说。
程砚靳呆呆地举着手机站在原地,那点开心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透,只余下狼狈无措。
他转过脸,看向睡梦中的人,有一种像是赢了又像是输了的茫然感,久久也没有反应。
*
原楚聿洗漱完后坐在床沿边,伸手按灭了床背上的灯带后才发现窗帘还留了一条缝,那是房间里唯一一点光亮。
他将左手翻转过来,手腕上的表已经在洗漱之前摘掉了,可是串着珍珠的手绳全天系在手腕上,一刻也不曾摘掉。
他上半身倒下去,陷入柔软的被衾中,静了两秒,重新将左手张开在眼前,借着那一点月色细细审视。
他在晚上曾搂过她,严丝合缝地贴着她。
如果今晚没有池疏横插一脚打破计划的话,如果程砚靳就那样昏睡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话……
原楚聿收拢掌心,转过身,阖上眼睛不再多想。
可是梦境中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实了,墙上的钟表飞速倒退,他重新回到了沙江小区,回到了厨房门口时――
他不想让她学着视频里说的那样,当着他的面用唇舌去喂药。
她才不听他的。
她从他掌心里抽走水杯,边走边喝了两口,到沙发边上半蹲下,拿着一板药举在眼前来回研究。
锡纸盒哗啦啦地作响,他缓慢地绕出来,靠在厨房门口寂阒无声地瞧着她。
她剥开一粒含进嘴里,又灌了一口水,慢慢俯身下去,在贴近程砚靳之前却慢慢地撩起眼皮,像是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下贝壳一样若有似无地睇了他一眼。
他一定是被那一眼激到了,才会从厨房门那厢骤然起身,几步急跨过来,在她哺喂之前拎着她的胳膊,将人整个拉起来。
手中的玻璃杯打翻在沙发上,剩下的半杯水全部洒在薄毯上,晕出一大摊不规则的深色水渍。
她被凶狠地按在沙发上,无可避免地坐在程砚靳膝盖处,杯子在隐秘的动静中骨碌碌地滚到地上,依旧被绒毯藏住了所有的声音。
而他沉沦在她的唇舌之间,药丸在混乱中被咬碎,弥漫出发苦发涩的滋味,可他意犹未尽地一一咽下,还要贴着她的齿关欲求不满地吮含,和她抢夺剩下的所剩无几的药。
不要喂给他,喂给我。
她似被呛到,闷在喉咙里的咳嗽让她整个人都在细微震颤,推拒地一点点往后仰倒,还要挤出一只手去推他。
他单手捧住她的脸颊,拇指扣住她的下巴,有些重,按得那一片开始泛起薄红,又弥补似的在那一层薄薄的皮肤上来回细腻摩挲。
她往后退,他便倾着上半身穷追不舍地压过去,直到两个人都靠在沙发背几上退无可退。
她抗拒的手顺着他的胸膛滑下去,被他握住,十指交叉地握在一起,然后一同按在身旁的毯子上。
那里是湿的,薄毯上都是杯子里洒出来的水,而薄毯下,是程砚靳滚烫的体温。
沉睡中的人呼吸间身体轻微起伏,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般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
她似乎被这样打湿后间隔无几的距离惊吓到了,拼命想从潮湿的毯子上挣扎回手,起码不要碰到程砚靳的温度。
挣扎间的衣料摩擦像是OO@@的碎纸声,飘落在一点零星火苗上,一下子腾起了凶狠的火。
他的心脏激烈跳动,在静谧无声的午夜里无限放大,他迈出了这一步,就好像推动了多米诺骨牌的一块,于是所有的理智和道德都瞬间崩塌,他回不去了,也不想再回去。
她挣扎无果,最后用力泄愤地捶了两下他的肩膀,还要心惊胆战地分出一缕神志去探看沉睡的人,唯恐这点声响会吵醒她的未婚夫。
“去里面……不要在这里。”她终于妥协,一条手臂越过他的肩膀往卧室里指去,睫毛簌簌。
他转过头,蹭着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一路沉迷地亲吻过去,余光瞥向紧闭的卧室门,黑洞一般,他好像在打开一扇潘多拉魔盒的门。
他是这样一个不齿、不堪、不韪的人,他在乞求一件不为世俗容忍的不仁不义的事。
他发现应有的那点愧怍和自厌情绪居然已经淡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再一次关上门,房间里漆黑一片,他跟失了理智一般去掠夺。或许很早之前,很早很早以前,在金沙公馆,他曾鸠占鹊巢地占用了程砚靳的房间,从那一刻时,他就在这样不齿地等待命运的齿轮将时间拨到现在这一刻。
他是知道这里的家装格局的,他曾来过,被手足兄弟毫无芥蒂地邀请过来参观,而他却可耻地利用这一点将她一步步哄骗着带进去。
他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房间里,躺在不属于他的床上。
以及不属于他的……
窗户没有关严实,风吹进来,将窗帘吹得微微鼓动,漏出一条小缝。
他借着那一点转瞬即逝的光看清坐在他腰腹上的人,她的小腿略微屈起交错,大腿上的胎记像是血一样浓郁鲜红,是整个黑白世界里唯一一点红,勾走了他所有的神志。
他想要贪婪地握住她的脚踝把人往前拖,可大概是这种时候就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他忽然进入了像是鬼压床一样的状态,动弹不得。
他张了张嘴,想要眷恋地诱哄着唤她,可是喉咙处空空荡荡,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被禁锢在了床上,动不了,说不出话,却依旧不肯放弃已经滚到嘴边的糖,用眼神一点点诱使地凝视着她,勾引她微微俯下身与他缠绵接吻。
她的长发从肩头柔顺地滑下来,像是游动的小鱼一样短暂地堆积在他耳朵上,很快又痒痒地滑落。
他无数次地想要将她抓在手心里。
她保持着鼻尖相对的姿势看了他好一会儿,呼吸交缠间似乎判断出他蠢蠢欲动的并不清白的眼神,于是收拢了小腿,将膝盖压在他腹部,像是在教训似的,一点点顺着腹肌的纹理用力碾压过去。
他被这一阵重一阵轻的隔靴搔痒的践踏踩得浑身发紧,声音发不出来,只能将所有的喘息都闷在胸腔里。到最后她已经挪到了他的肩膀处,一转头,他就能吻上那一小团胎记。
不上不下的,折磨得人快要疯了。
他扯着丝一样勾着她的目光,凝视着她,缓慢地往下收紧了下颌,慢吞吞地用口型唤她“再往上坐一些”。
“林琅意?”醉酒后沙哑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紧接着就是玻璃杯碰到茶几腿的清脆撞击声。
程砚靳醒过来了,他见灯没关,起身下地时不小心踢到了滚落在地上的玻璃杯。
房内他吞咽不及,根本难以从眼前的状态中抽身出来,可是耳边的动静是那么明显,他几乎是瞬间就将门外的情形判断了出来。
他能听到门板后磕磕绊绊的脚步声,一声比一声近。
门没锁。
林琅意直起身,往后退,似乎想要终止这场荒谬的闹剧。
身上的重量随着她的离开一下子抽走,他的小指痉挛了一下,慢吞吞地抿了下唇瓣上水光潋滟的湿痕,喉结难耐地滚动。
他好像脱离出鬼压床的状态了。
选择权重新转到他手中,退或是进,而人生二十余载,他从来没有这样清醒地、疯狂地选择做出一个错误选择过。
他紧跟着坐起来,攥住她的腕子往自己怀里扯,强硬地留住她,像是想将一切窗户纸都挑破。
她重新跌坐回他身上,而他不由分说地将她从他身上掀落下来,然后把她用力按进被褥中。
被子鼓动一下,她的长发如散开的扇面铺在床榻上,整个人深深陷入被衾中。
天旋地转间,他压住她,左手横着盖住她的眼睛,俯下身与她缠绵接吻。
“咔哒”一声,房门把手被转动。
原楚聿骤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窗帘被风吹起一些,月光影影绰绰地洒进来。
他静了两秒,掀开被子下床,起身去了浴室。
第34章
程砚靳最后也没能将替身这件事想出个头绪来, 为此,他这几日连攒局玩乐的心思也没有,成日围着林琅意转, 问就是一句理直气壮的“当保镖”!
原本应该寸阴是竞地在被关禁闭之前好好疯玩个够, 就像减肥前的最后一顿火锅,像是结婚前夕的最后一个单身夜, 他早早将日程做满, 结果到最后一个都没用上。
林琅意并不介意,她白天有了免费司机, 晚上还有人越来越熟练的伺候,可谓是夜夜笙歌, 让她最近连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程砚靳在这样鞍前马后唯她独尊的生活中, 好歹确定了林琅意与那豆芽菜暂时没了联系。
苍天有眼!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两条动态发完,底下的朋友都在问他是碰到什么解气的事了?还有人逗趣他是不是多次挑战未婚妻权威被ko,今天终于能在吵架后被扫地出门时保留一床凉席睡大街了?
程砚靳一眼扫到自己朋友圈的回复中含妻量极高,这才突然惊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朋友都开始默认了林琅意对他的影响力, 而他居然也在无知无觉中会因为她的一点小事而在意这么久, 甚至愿意为此而拒绝所有的娱乐活动, 在被关禁闭之前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这太离谱了!也太恐怖了!
他明明是追求绝对自由的人,怎么会适居其反地反过来主动将自己束缚在她身上?
这实在太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了。
程砚靳自己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样将林琅意的分量提得这么高。
于是静修营这时候看起来, 居然还有点用处了!
5月25日, 他终于被关进了崂山寺。
他就像那些围墙内和围墙外的人,没进去之前故作成熟地觉得这是个调整自己与林琅意关系的好地方。
关进去后……放他出来啊!!
程砚靳第一次四点起床不是因为还没睡, 而是因为要起来早读。
起床的那一瞬间,他简直杀了林琅意的心都有。
四点!他连在斐济看日出都不愿意起这么早。
神智不清地被催着去了大雄宝殿, 诵经声响起,如厚厚的绸布裹在耳边,令人脑瓜子嗡嗡作响。程砚靳觉得这玩意根本不是在祈福,而是在准备给自己送走。
他越听越燥,偏偏还要跪坐在厅内将近一小时,一扭头,看到了同样如丧考妣的楚弘,顿时来了气。
当初就不该听林琅意的话,应该直接把惹恼她的楚弘当场揍一顿,结果林琅意后来转头就把自己当立威对象,送自己进来蹲大牢。
程砚靳恨得牙痒痒,越看那嘴皮子翕动念经的木然的楚弘越不顺眼。
早读完了,到吃早饭的点,楚弘苦着一张脸盯着自己面前的清粥小菜,只觉得自己本就不是生物钟的进食点更加没胃口。
程砚靳一撩海清服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手臂像是钢筋一样重重压在他肩膀上,楚弘瞌睡都没醒,立刻人一歪,连忙一个激灵立住背脊。
程砚靳关心:“是不是吃不下?”
楚弘拼命点头。
话音刚落,程砚靳空出来的那只手立刻端走了楚弘面前的那碗清水一样的粥,仰头一口干完了。
空碗被重新放回楚弘面前,因为动作太粗犷,碗身晃动间还碰到了一旁的油饼。
程砚靳转腔拐调“哎呦”一声,稳稳接住油饼,然后像是个恶霸一样送到自己嘴里大咬一口,斜着眼睛睨着傻了眼的楚弘。
“哥……这是我的。”
“你不是不吃?”
楚弘哭丧着一张脸:“我只是有点没胃口,等下酝酿一下还是会吃的。”
程砚靳大口咽下饼:“磨磨唧唧,早饭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不知道?吃完了就去干活,我帮你吃饭,你帮我干活。”
干的活也丰富多彩,洗碗拖地当然不必说,还要洗居士服、打扫房间包括厕所和去后山绿色纯天然种植的蔬菜地里干农活!
程砚靳冲着楚弘腿弯处就是一脚:“你去扫厕所。”
公共浴室是建造在蹲坑上的,集体大澡堂里洗澡还要见缝插针争分夺秒,指不定这边拉屎那边就要洗澡,洗澡时两只脚还要注意别一脚踩进坑里。
楚弘一进这浴室脸色就煞白一片,眼睛一酸,当场就要流下眼泪来。
“砚靳哥,这里,这里怎么洗澡啊?”他语无伦次,“我容易出汗,一天不洗澡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