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后,我反拐西域少主回中原——千丝戏【完结】
时间:2024-10-05 23:06:40

  说完,她兀自笑了一下。
  随后松了手,缓步走到某处高台站立,看着四周宫人穿行于万重宫门之中,眼眸轻眨,笑了一下。
  “这盛京城中的每一个人对我都心存几分愧疚,帮过我的,未曾帮过我的,骂过我的,踩过我的,都愧疚万分,他们不敢看我,因为他们觉得对不起我,我身上所遭受的苦厄,他们觉得他们也有一份。”
  那日怀远军破开城门,长街之上无一人影,可她还是感觉到了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落在她的身上。
  惊慌,颤抖,害怕,还有惭愧……
  风将廊间铃铎吹响,她长睫眨了一下,眼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随后转身靠在横栏之上,看着站在几步之远衣袍翻飞的人,杏眼轻敛。
  “我的遭遇如此凄惨,还要被所有人谩骂践踏,如今真相大白,他们对我又是愧疚又是同情,连看我都不敢,还怎么来反抗?
  除了盛京,天下这样的人又有几何?可我不会与任何人计较,反而平息了中原战乱,带来了和平之音,以德报怨,能者居上,他们怎会不对我心悦诚服?”
  这份民心所向,仿佛先抑后扬,包含了太多情绪,沉甸甸的。
  摩那娄诘轻叹一声,抬脚走了过去,垂眸看着眼前清减许多的人,眼中扯出一丝心疼,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随后揽着她的腰将人带到身前,低头吻在她的唇上,一下一下,急促又克制,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他直起身来,看着身前早已泪眼斑驳的人,抬手将人揽入怀中,不断抚着她的脊背。
  “没事了,没事了,彻底结束了,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了……”
  一遍一遍的安抚,像是想将她受过的委屈一点一点抚平。
  叶昭榆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从无声哽咽变成小声抽泣,最后放声大哭。
  “呜呜呜呜呜……,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走下来的,我就是哽着一口气不下咽,他不死我便不死,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重新走回盛京,重新站到他的面前,然后亲眼看着他死在我的眼前……”
  “我不能停,我不能停!日日夜夜我都能听见亡故的冤魂在我耳边呐喊,要我为他们报仇雪恨,要报仇雪恨!我必须杀了他!我必须杀了他!”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谢归,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真的走不下去了,可我不敢死啊,谢归,谢归!你的命还在我这里,还有千千万万的人等着我去救他们,我不敢死……”
  摩那娄诘心头一颤,密密麻麻的痛蔓延全身,抱着她的手不断收紧,像是想将她嵌进自己的血肉里,再也不露出来。
  “本君保证,这样的路,不会再有第二次,今后你若遇山,本君平山,你若遇海,本君填海,凡你下脚之地,定当皆为坦途。”
  听到这话,叶昭榆哭着哭着便又笑了,心中聚集的所有郁气全部消散。
  这一年来,她把她这一辈子的泪都流尽了,往后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再让她如此悲恸。
  随后想到什么,她抬手抱着他,额头抵着他的喉结,闷声开口。
  “刚刚看见盛京城上又飞来许多雄鹰,是那迦法师在召你回大漠吗?”
  摩那娄诘抬眸看着沉在西楼的日影,抱着人,眉目舒展,轻声开口。
  “中原烽烟已停,四海的战乱也该结束了,本君得回大漠边关收拾余下残局。”
  中原内战,为保阿榆后顾无忧,西域以一己之力挡了两国兵马。
  如今北幽与召楚不断增兵联合,在北疆与阿坦勒僵持不下,如今中原事了,那迦唤他回去破局。
  他琉璃色的眼眸微眯,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来,眼中带着几分残忍。
  此次四海风浪一停,北幽与召楚也该烟消云散了。
  叶昭榆从他怀里直起身来,红着眼睛看着被风吹着墨发的人,抬手抚了抚他上挑的眼尾,弯眸笑了一下。
  “去吧,本郡主也要收拾余下残局,下次再见,便是黎州皇城金銮殿上。”
  “好。”
第349章 好美的曲子
  昭元元年,中原政权更替完后,西域君主策马回疆,直破北幽与召楚的联合,随后领着血狼军直逼北幽朝廷而去。
  不过短短一月,便已踏破萧徜还给北幽的一半疆土,而后跨过莫尔干河,横扫北幽另一半的疆土。
  蛮夷臣民遍生惊惶,在荒原穷野疯狂逃窜,整个王朝顿时乱成一盘散沙。
  同一时刻,盛安遣叶问荆挂帅东征,兴兵讨伐召楚。
  怀远军各部首领分领一支军队,派往中原各处边境,收复被边末小国趁着内乱侵吞的中原疆土。
  丹娘与薛绍留守盛京,与她一起稳固新政,安定社稷。
  与此同时,南坻已经彻底完成了政权更替,黎宿稳坐明堂,发布政令,整顿朝纲。
  在不同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平息风浪,往那海晏河清的地方走去。
  同年六月,西域彻底攻破北幽,吞并其所有疆土,自此,盘踞北疆百余年来的蛮夷大势就此覆灭。
  随后中原紧随其后,七月中旬,大破召楚,威震所有想趁乱对中原蠢蠢欲动之势。
  召楚犹如昙花一现,刚刚崛起,便又陨落。
  而它陨落的那一刻,便代表着四海烽烟彻底结束。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静下来了一般,只余鼻尖还残留的硝烟与未来得及收起的兵刃。
  至此,北幽与召楚彻底覆灭。
  四海局势重新洗牌,中原,西域,南坻依旧屹立四海,形成新的三国鼎立。
  同年十月,镇国大将军一班师回朝,盛安便下令迁都黎州,定黎州为大昭皇城。
  此时宫闱之中,四周宫人进进出出,不断将手中东西往马车里搬去。
  周围宫殿空了一座又一座,待明日所有人一启程离京,这便是真的人走楼空。
  叶昭榆左手支着额角坐在窗下,正百无聊赖的与贺衍下棋,抬手捻起一枚棋子落下,随后毫不掩饰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瞬间珠泪盈睫。
  贺衍看着她不走心的落子,轻叹一声,随后抬手将她落的子移到该落的位置,示意她认真学。
  叶昭榆端起手边茶盏喝了一口,抬眸看着对面披着狐裘,面色带着几分苍白的人,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明日便要启程离京,今日实在是没心情下棋,还望贺叔见谅。”
  从新政建立伊始,裴朝与贺叔每天都会轮流来与她讲治国之策,有时太傅也会前来旁听。
  上至实施政令,选拔贤才,改革税制,制定新法,下至谋篇布局,体察人心,应对群臣……
  这下棋,便是贺叔用来教她谋篇布局的。
  闻言,贺衍抬眸看她一眼,顿时从她平静的眼底看出了一丝焦躁,捻着棋子笑了一下。
  “近乡情怯?”
  叶昭榆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长睫微颤,随后抬手将茶盏放在桌上,失笑道:
  “也算是,还真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阿爹阿娘。”
  阿爹一辈子都在死守忠勇,可死,绝不可逆。
  她却在他走后,一举推翻了他所忠的王朝,逆了这天,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你成全了侯爷要走的路,他也会成全你要走的路。”
  叶昭榆抬眸看着他,只见对方抬手替她将茶续上,望着她的眼睛,缓缓启唇。
  “历任开国皇帝不是将自己的父亲追封为太上皇,就是追封为皇帝,而榆丫头只将侯爷追封为镇国公,还是在前朝爵位上追加的,不是在为全他生前生后之名?”
  叶昭榆指尖猛然一缩,垂眸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对立,眸光静默,良久之后,才缓缓扯出一抹笑来。
  “纸上清名,万古难磨,阿爹,忠勇了一辈子,不能坏了他的名声,这新朝他是一点都不能沾的,他就是大盛最忠敬的丞相。”
  所以,他留在了过去,而她,走向了未来。
  贺衍看着她,眼中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榆丫头看的清,将每个人都安置在了最好的位置,已经不需要贺叔来提点了。”
  叶昭榆抬眸瞥了一眼窗外,恰好看见叶问荆拿着一把扇子穿过曲折长廊。
  她眸光一动,顿时起身,朝着贺衍一拜。
  “我要学的还有很多,今后还望贺叔继续不吝赐教,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哥哥去办。”
  随后敛着衣袖,匆匆走了出去。
  贺衍看着匆匆离去的身影,眸光波动一瞬,随后再也忍不住的咳了起来,带着几分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捂着嘴,鲜血猛然从他指缝流出,随后缓缓倒在案上喘息,苍白的唇瓣上沾着鲜血,带着几分触目惊心的艳。
  他颤抖着手抬起,看着掌中暗红的血渍,无奈地笑了笑。
  “确实教不了多久了……”
  某处院落,古琴如流云泻玉般的响起,随后浩荡悠扬的曲调缓缓展开,犹如深谷幽山之音,清澈明净,音韵如泉。
  墙内,女子一身浅色衣裙,身姿清冷,闭着眼睛弹琴,滢白的指尖拨着琴弦,一曲接着一曲,好似将自己彻底融入到了韵曲之中。
  墙外,叶昭榆与叶问荆静静靠在墙上,听着她的琴声,眼眶微红,紧抿着唇,谁也未曾说话。
  直到落日欲沉西楼,叶昭榆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紧紧攥着的东西递给身旁的人,轻声开口。
  “扮成表哥的样子,别露破绽,将琴谱带给柳姑娘,让她安心。”
  她们明日便要离开盛京,今日前来了此最后一事。
  听表哥的暗卫说,柳姑娘双目失神,除了声音,无法辨认面貌。
  所以表哥才让他们代替他去与她告别,让她觉得他尚在人世,只是要去远方逍遥肆意,让她不必为他忧心。
  叶问荆接过琴谱,看了一眼手中折扇,随后压下不断翻涌的心绪,“刷”的一下打开扇子,足尖一点,跨上高墙。
  这一动静瞬间被院中之人捕捉,柳清瞳拨动琴弦的手一顿。
  愣了良久,随后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来,抬眸望向墙头,音色清冷。
  “一别许久,还以为公子不再回来。”
  听到这话,叶问荆眸光波动不已,看着院中的女子,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清冷中又带着几分难得的洒脱,难怪萧四会动心。
  他抿了抿唇,调整声线,摇着扇子轻笑一声,学着萧四的语气开口。
  “怎会,姑娘这里乃不可多得的温柔乡,本公子怎舍得?”
  柳清瞳抿唇笑了一下,随后缓缓起身,抬脚便往屋内走去。
  “下来吧,不然温的酒该凉了。”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便陡然传来一阵“啪嗒”声,墙下累的坛子瞬间被人踩塌。
  随后又听一道破空声,一人旋身而起,又稳稳落在地上,不断摇着扇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哈哈,这坛子不太经踩。”
  她脚步猛然一顿,背对着他站在原地,周围风声忽急,一下一下吹着她的裙摆。
  她长睫颤了又颤,随后抬脚朝着屋内走去,片刻之后端着温好的酒出来。
  “温酒已凉,宜少饮。”
  “有酒就不错了,还管它是凉是热!”
  叶问荆抬手接过酒,随后将手中的琴谱递给她,眸光复杂,带着笑意开口。
  “天下最全的琴谱我为姑娘寻来了,姑娘今后便能弹遍天下韵曲!”
  柳清瞳抬手接过琴谱,铺开长卷,指尖摸着竹卷上的凸痕,一寸一寸的摸着,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好美的曲子。”
  叶问荆眼眶一下红了,看着那卷被萧四一笔一笔刻下的琴谱,压着泪意开口。
  “是,很美。”
  他的爱意太美,也太隐晦。
  他猛然拿起手中的酒仰头喝了起来,待饮完后,红着眼睛站了起来,拿着腰间折扇打开,悠悠开口。
  “我与朋友约好,要一起出去闯荡,誓要干出一番大事来,此去山高水长,可能不再回来,还望姑娘勿要挂念。”
  柳清瞳指尖一缩,长睫轻颤,喃喃开口。
  “不再回来?”
  “不再回来。”
  院中冷风不断吹着两人衣摆,凉意瞬间翻涌成殇,谁也没有再说话。
  良久之后,柳清瞳抱着琴谱点了点头。
  “好。”
  墙外,叶昭榆仰头靠在墙上,指尖抠着墙皮,看着阴云密布的天幕,双眼空茫。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天下最全的琴谱,是他一笔一笔刻下的情谱。
  身不由己,怕误人终生,于是未敢宣之于口。
  想排除万难,给她万全的爱,可一诀别,便是死别。
  此种相思,最是无解。
  她苦笑一声,表哥啊表哥,何时动的心我们竟不曾知晓,如今我们刚知,你已相思入骨。
  深爱藏在了最深处,未经排除万险,谁都不能触碰,连他自己,也不能。
  “啪”的一下,叶问荆蓦然从墙内跃出,她敛了所有心绪,抬头看了一眼眼眶泛红的人,咧嘴笑了一下。
  “走吧。”
  自此,盛京不再有她的牵挂,这座承载了她半生悲欢的城池终将退于人海。
  注: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徐再思・《蟾宫曲・春情》
第350章 知音难觅
  次日一早,一场秋雨落下,整个盛京雾雨蒙蒙。
  随着浩浩荡荡的长队驶离京城,盛京宫闱人走楼空,配着漫天秋雨,平添了几分落寞萧条。
  整座城池也好似瞬间静下来了一般,昔日繁华的色调也随着盛安的离去逐渐退场。
  不再繁盛,不再生机,不再浩大。
  这场秋雨彻底洗去了昔日城中几位惊才绝艳的少年身影。
  他们和着这场大雨,一起被淹没在了回忆之中……
  长街深处,阵阵古琴和着周围风雨不断落下,一曲高过一曲,好似无声地在将什么宣泄。
  墙内,柳清瞳闭着眼睛坐在廊间,指尖不断抚着琴弦,落指一次比一次快,琴音却从一开始便罕见的乱了起来。
  她却不曾察觉,只一味地抚琴,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悲戚与执拗。
  此时除了弹琴,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将心底不断翻涌的情绪压下。
  昨日收到琴谱的那一刻,她便已然方寸大乱,心里像是瞬间空了一块,无措又恐慌。
  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莫大的恐慌消解,只强迫自己不去想。
  不去想,便不会伤。
  可随着天边一道惊雷炸响,一滴泪猛然从她眼眶滚落,瞬间砸在琴弦之上,乱了一瞬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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