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大人,”由纪盯着怅然的柱间,沉声道,“我们需要您像当年那样,再一次阻止他。”
“阻止他,”柱间琢磨着这个词,笑问,“是要我又杀了他吗?”
“不,柱间大人,您忘了,”由纪提醒道,“您和他都已是亡者了,生还是死,对你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柱间一顿,眼神忽然飘得很远,良久,叹道:“是啊,我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第165章 承诺
接下来, 鼬替他们解说了现在战场上大概的情况。
忍者联军的四大部队,第一、第二部队主要在对抗前线的十万白绝和秽土转生的亡者,负责远程攻击的第四部队现在已经由斑全军覆没, 他们所要抓的最后一个尾兽人柱力漩涡鸣人出现在了远中程攻击的第三部队, 带土已经正在那里,其余的部队陆续赶赴支援第三部队。
所以他们要做的,一是解决秽土转生的术法, 解除一大半的主要战力;二是解决掉实力恐怖并在不断前进的斑;三是解决抓取尾兽的带土。
水门听了全程, 一直在状况外的他神色凝重逐渐起来, 他说:“所以,带土就是宇智波斑的协助者?”
由纪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水门打量着由纪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低声问,“或者,我该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宇智波由纪, ”由纪深吸一口气, 怀揣着复杂的感情,承认道, “宇智波带土是我亲哥哥。”
鼬牵住了由纪的手, 轻轻捏了捏。
可是,由纪在水门面前实在抬不起头, 当年让他年纪轻轻葬身木叶的天灾正是带土一手造成的。
由纪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水门这些年带土究竟做了什么, 说罢, 她紧紧握住鼬的手, 看着他们相牵却温度各异的手, 又悲又怒, 狠声道:“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这个世界, 我都要亲手杀了他。”
水门没有表达他的想法,他意外地很沉默。
只有扉间在一旁说:“毁灭世界的是宇智波,打算拯救世界的还是宇智波。”
“宇智波,宇智波,宇智波,”他无奈极了,“感觉全世界都在绕着你们转。”
他双手抱胸,冷然评道:“真是一场闹剧。”
“好了,扉间,”柱间出声阻止了扉间的话,转过头来对由纪说,“我们会去阻止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由纪回:“有你们阻止宇智波斑,剩下来的战斗就只是我和带土的事情,我要终结与他的因果,要他的性命、理想通通消失在这世上。”
一直沉默的水门闻言,忽然抬起头,说:“斑那边用不上我,我去第三部队吧。”
众人看向他,他道:“带土是我的学生,鸣人是我的孩子,论情论理我都该去哪里。”
扉间点点头,赞同地他的选择,干脆利落地说:“那就这样吧。”
扉间是个实用主义者,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决定好自己的行程后,在由纪身上落下了飞雷神的标记,说:“有任何情况,我都会赶来帮助你们。”
由纪诧异地扬了扬眉,扉间见状问怎么了,由纪说了真实的想法,她道:“我以为您很讨厌宇智波。”
没想到会主动帮忙。
扉间闻言,冷哼一声,说:“何止宇智波,这世上绝大多数爱做梦的蠢材我都讨厌。”
偏偏这世上爱做梦的蠢材多的不得了,成天等着扉间这样的聪明人上赶着收拾烂摊子。
烦死他了。
由纪听着扉间口是心非的话,笑着戳穿了他:“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双面的,您那么讨厌他们,也一定很喜欢他们吧?”
“不然,木叶也不能好好存活下去,”由纪走上前,悄声说,“木叶虽是柱间大人和斑大人创建起来的,但是我知道木叶如今的所有是在您手里一手建立的,您是真正奠定木叶基础的人,后来人不过是在您所有的成就上调试修缮罢了。”
“木叶是他们的羁绊的结果,更是你倾注所有心血的最伟大的作品。”
“扉间大人,”她笑着问,“您也向往着柱间大人口中那个梦想吧。”
扉间愣了一下,紧接着嘴唇微勾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虽然没有爽朗的笑出声,脸上却带着明朗的笑意,轻声斥道:“你们宇智波真够无聊的。”
“哦,我懂了,”由纪故意反着说,“我们宇智波真够有趣的。”
柱间哈哈大笑,他伸出手揉了揉由纪的头,把由纪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揉的更乱了,由纪有点懵,却听柱间说:“看到你,我确定了我创建木叶不是什么错事。”
由纪愣了愣,抬起头,理了理头发。
柱间笑着说:“我一开始只是想求得宇智波和千手的和平,可后来求得更多,我希望这个世界都能和平。”
他不是个政治家,考虑不到木叶在尚未解决内部矛盾的情况下再加入其他家族的情况,他只是希望所有家族的孩子都能像当时宇智波和千手的孩子那样,好好活下去。
至少,活过弱小无依的童年吧。
他此时抬起头,环顾四周,至少没有在战场上见到几岁的幼童,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他跟斑不一样,他的眼睛里只有和斑之间最初的诺言,光实现这些他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斑口中的隐忧,未来的动乱,他就算知道了也插不了手。
他是人,不是神明。
死前那短暂又平淡的几年,他时常孤身一人坐在火影岩上,出神地望着木叶纷纷,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回想着斑出走木叶前的笑容,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
他直到死前也想不明白。
他为世界倾尽所有的一生在即将结束时心中竟然怀着的只有歉意。
他对不起他的妻儿,对不起被迫扛起重任的弟弟,对不起即将风雨飘摇的木叶,对不起他的死敌,他的挚友,他的天启
——宇智波斑。
为什么坚持初心成了一件忘记本心的事?
为什么倾尽所有在最后却一无所有?
他躺靠在床上,无伤无碍,无病无痛,强大的生命力却早已消逝殆尽,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水户坐在床边,沉默地陪着他。
他望着窗外风和日丽,木叶纷飞,笑着对她说:“今天依然是和平的一天呢。”
水户牵住他的手,温声回:“是啊,这是你带来的奇迹。”
柱间一怔,然后转过头,发现水户眼角处的皱纹和鬓间微微泛白的红发,心中酸涩。
他这一辈子一直为了那个梦想朝前走,很少把多余的心思放在他的妻儿身上,说实在的,他于木叶、于世界来说是个伟大而无私的人,对家族、对妻儿来说却是个固执又自私的人。
“对不起。”他说。
水户一顿,紧紧握住他的手,回:“这是我选择的,我不后悔。”
选择联姻,选择远嫁,选择走到幕后,甚至选择成为九尾人柱力。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柱间呢喃着“后悔”两字,眼神放空,又一次看向木叶,他低声说:“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木叶与火啊。
他平静地哀恸:“我不后悔。”
水户看着他出神的样子,低头终于落下了眼泪。
此时,看着由纪,柱间依然说:“我不后悔。”
可是在场众人,除了扉间没人知道他在后悔什么。
柱间笑了笑没说什么,在扉间的催促声中,又一次走上了和斑敌对的路,他温柔又宽厚,在踏上旅途之前,还笑着对木叶的孩子们说:“一切顺利,一路顺风啊。”
柱间和扉间走了,他们也该踏上去往第三部队的路。
但是,鼬在此时却宣布要走一条和由纪不一样的路。
他说:“我去解决药师兜,解除秽土转生,重还亡者以清净。”
由纪抓住他的胳膊,不可置信地问:“你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见到了,连一个小时都没到便又要分离了吗?
“由纪,”鼬没有放开由纪的手,他温声解释道,“兜的忍术必须解除,现在战场上因为秽土转生,手足相残,挚爱相杀,这一切必须尽快结束。”
由纪听着这样伟大的理由,狠狠皱着眉,冷声问:“难道就急这一时半会儿吗?”
鼬摇了摇头,回:“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晚一会儿就会出现更多的伤亡。”
他私欲横生,来找由纪已经把这些抛在脑后了,现在该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难道没你就不行吗?”由纪这是纯在耍无赖了,她莫名其妙发起脾气来,“你就那么伟大、那么无私、那么不可或缺吗?!”
鼬叹了口气,牵住了她的手,双手捧着,看着由纪的眼睛,沉默片刻,说:“由纪,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准确来说,他们做的一直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由纪甩开了他的手,怒道:“是啊,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凭什么因为与我无关的事,一次又一次地被你抛下!”
不,不只是抛下那么简单。
“为此,你杀了我,”由纪眼中布满血丝,“我也杀了你。”
佐助在一旁听着,脸色凝重起来,问:“由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由纪没有为他回头,她盯着鼬,继续讨伐他们之间的罪孽:“宇智波、木叶,乃至于今天战场上那无数的人,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为此跟你分开?”
“由纪。”鼬微微蹙着眉。
由纪抬手打断了他,她眼中水波纹飞速转动:“不喜欢战争的话,那我们就永远停留在战争之前,什么都不要管,时间到了就重头再来。”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反正已经很多次了,我不在乎重头再来,我们以后就活在时间的缝隙里,在战争和纷争之间,一遍遍重来,一遍遍活着。”
“这是比无限月读更加真实的世界,在那里,我们不必拥有过去,也不必思考未来。”
“永远相伴,”她眼中的猩红越来越盛,“永远相爱。”
他们身处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身旁众人的眼神已经变了。
鼬沉声道:“这样的世界是没有意义的。”
由纪一挥手,吼道:“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本来就没有意义!!”
“由纪,”鼬看着由纪的癫狂,没有再安抚,他与她相对而立,“只有你我的世界是没有意义的。”
“你之所以是你,不只是因为我。”
鼬与她一起长大,一起经历轮回,了解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理念,知道她迫切改变世界的执念,认同并追随她的理想,他是由纪的丈夫,也是慢慢长路上最好的同伴,会在她陷入困顿的每一次,朝她伸出手,将她从扭曲的爱恨的漩涡里拽出来。
“由纪,”他说,“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这世上不休的战乱、不公,是因为这世上仍旧存在的正义、和平与希望。”
“你清楚,你明白,你帮助那么多人获得了解脱和安宁。”
“是啊,我倾尽所有,却一无所有,”由纪拍了拍胸口,愤懑又绝望,“我的解脱和安宁到底在哪里?!”
由纪找不到答案,只能一直沉沦于不断轮回的痛苦里。
但是这个答案,这世上最爱她,也最了解她的人可以给出来。
他笑着说:“你的解脱和安宁在彻底被拯救的世界里。”
由纪愣在原地。
“由纪,只有打碎所有人的锁链,被捆绑最深的人才有机会获得自由,同样的,只有让所有人获得安宁,最痛苦的人才有机会获得安宁。”
“你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与我们无关的人,也是为了彼此。”
“还记得求婚时你说的话吗?”
由纪当然记得,他们看着彼此,恨意消失殆尽,余留只有对彼此最纯粹的爱,他们一同出声,一字一句地复述当年的话,声音重叠在一起,两个本该平行无关的人交叠在一起,成为了彼此的唯一。
“我们将同担罪责,共享功绩,你与我注定一齐载入史册,我们的意志永垂不朽,我们的精神代代相传,你将与我生死相依,永远相伴,你愿意吗?”
他们异口同声:“我愿意。”
由纪的固执和强硬通通烟消云散,对峙的二人又拥抱在一起。
鼬抱着她,温柔地说:“从前我因堪不破而偏执,而今,绝望至极的你被逼入了逼仄的困境里,没有机会堪破。”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替你看。”
“就像曾经你替我看那样。”
“鼬,”由纪紧紧抱着他,哽咽道,“因果已经埋下,罪孽已经铸就,这个世界我已无法拯救,我们现今所做一切都可能是徒劳。”
“不是徒劳无功,”鼬说,“就如你所说的,在这个世界带走永恒的力量,带着世界的真相,开启下一次轮回吧。”
由纪抬头望着他秽土转生后失去颜色的肌肤,泪如雨下,鼬却笑着点了点她眼边的泪痣,温声道:“去实现你的梦想吧,我会为你铺路。”
“奔赴你的战场,而我去奔赴我的,”鼬笑道,“分离过后便是相聚,我们走过轮回,一定可以回到相聚的起点。”
由纪怪幼稚的,她竖起尾指放到鼬眼前,如同那个满月之夜一般,讨要一个承诺:“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