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想在劝,可他还未开口,佐助已经悲愤地将一拳深深砸到地上,砸下一个深深的烙印,佐助吼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自小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一无所有,从来不会失去,所以,你可以高高在上地站在你道德的高地教训我,让我接受这种现实吗?让我接受由纪被她终身奉献的木叶杀死的事实吗?”
他漆黑的眼睛里隐隐要跳出血红的勾玉,那曾是他求而不得的家族的血继限界,可要获得这个代价是如此大,和由纪预想的一样,这个代价宇智波佐助根本承受不起,他拽着鸣人的衣服,与其说是在骂他,不如说是在咒骂无能的自己:“漩涡鸣人!!!你慷慨,你大方,所以,我也该像你那样活着吗?!!”
鸣人看着他逐渐变化的眼睛,看着他不复往日狠厉又狰狞的面容,下意识松了手。
然而不用他阻止,佐助已经爬不起来了。
他的手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他砸的很深,手上被坚硬的石子刮得血肉模糊,他却一点也不痛,他只觉得恨,他恨极了自己,也恨极了逼死由纪的木叶,他兀自将苦与酸通通咽到自己肚子里,可他实在痛苦了,痛苦多的根本咽不下,于是,这些痛苦又翻腾到他的喉咙里,逼迫他只能发出痛苦地呜咽。
如此疼爱佐助的鼬却在听不到他的痛苦,因为此时此刻,他已自顾不暇。
他的心在这一刻完全是空的,他的脑子也是空白的。
他隐忍多年,一直在思考,他思考人生,思考生命,思考自己,思考宇智波,思考木叶,如今那些纷杂的思绪全部掏空,只剩下了由纪,可由纪一死,他的一切全部归零,变成空白。
他喉头很痒,忍不住咳了咳,然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咳嗽便好像打开了他一直紧闭的门闸,戳破了他不曾发觉的隐疾,心中一直涌动着的疲惫、怨恨、爱意、不甘、恐惧、妥协通通如同洪水一般倾斜而出,他最后咳出一滩血。
他捂住嘴,那些腥甜的血却涌个不停。
于是,一滩又一滩粘腻的血被他呕到了地上。
大和惊骇地看着他,连忙扶起他,喊道:“六代目!”
鼬将他一把推开。
他战无不胜,却总在由纪这里身受重伤,他离开了原地,开始慢慢往由纪那里去。
鹿久在这时出现,挡在他面前,他怜悯他,却也不赞同他此刻的行为。
他说:“六代目,现在还不是时候。”
由纪刚死,鼬毕竟是个宇智波,他怕他做出什么疯事。
鼬越过他,巨山一般的压迫感在这时袭来,鹿久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听到身侧越过的鼬说了一句:“滚。”
他立在原地,再不敢阻拦他了。
自来也倒没有阻拦他,他看着鼬越靠越近,便让出位置来,他走下台,望着天,一言不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鼬不仅亲自放下了由纪,还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他光明正大地抱着他曾经水火不容的“敌人”,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痛苦,即便这会让他和由纪被人议论纷纷,即便这会让他在之后饱受忍族们的争议。
鹿久缓过神,转过身看向他如今辅佐的火影,想起自己怀中的东西,于是,他走上前,在鼬身边递上了对由纪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一对金色的耳环和一个金色镂空的圆形吊坠。
她将她理想道路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一直带在身上,而在死前,又委托鹿久将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交还给她憎恨又依恋的爱人。
鼬看着东西,沉默许久,然后捂着嘴又呕出了一滩血,黏腻的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蛛网一般缠住了他即便是死也要拖向地狱的爱人,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只耳环,手上的血渍不小心黏在了金色的耳环上。
于是,金色的玫瑰变成了热烈的红色,和由纪曾经在烈火中递给他的那只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啊。
鼬抱着由纪,试图将手中的玫瑰花递到她眼前。
可由纪不会再睁开眼睛。
烈火中的玫瑰无论多么热烈,无论鼬耗费多少精力,如何努力,也无法阻止她的枯萎,而这一切在很多年前那只最终枯萎的玫瑰花的故事里早有预兆。
木叶纷纷扬扬,翠绿的叶子将他们二人慢慢盖住,仿佛同穴而眠,鼬身心重挫,头痛欲裂,疼痛像海潮,一浪高过一浪,而在痛苦的轮回中,他的脑海里炸开一大堆或熟悉或陌生的记忆。
那是他不曾经历的轮回。
从过去到未来,由纪离他越来越远,却也越来越近,她在爱恨之间徘徊,最终变得愈加坚定和坦然。
“此间便是地狱。”
“你要杀我。”
“陪我下地狱吧。”
“六代目,这便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会去找你的,你记得早点来接我。”
“这曾是我丈夫送给我的礼物,我现在送给你,鼬,”她贴着他幼时的额头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我爱你,我会在未来等你的。”
最后一幕,她穿着和鼬如出一辙的火影袍,站在高台上,俯瞰着远比木叶还要博大的未来,那是整个世界,木叶纷飞,她在其中笑着朝他伸出手:“火之意志,生生不息。”
......
“六代目。”鹿久试图唤醒他。
然而,鼬只是紧紧地抱住由纪,脸对脸,额头贴着额头,静静地看着不断经历痛苦轮回的由纪,直到她的尸体彻底冰凉,才抬起头,越过吵闹的众生,遥遥望着天际边那轮周而复始,不断轮回的太阳。
直到......
太阳再一次在他眼前消失。
第79章 认输
由纪今天非常倒霉。
她们大五都得轮班实习, 她这段时间被派去了儿科,她上学时成绩还行但在真正治病看人的时候,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实习医生都是医院最底层, 她干了活没钱拿不说还得被骂的狗血淋头,这也就罢了,哪个学医的不被带教老师骂的?可是她晚上值夜班的时候, 给小孩子看病, 那个小屁孩儿哇的一声大哭给她招惹来了两巴掌, 她捂着被打的红肿的脸被老师护着带到身后,让她提前下班。
她穿着单薄的卫衣走在医院外的街道上, 这时候已近凌晨,街道上连灯光也闪烁的很懒惰,你瞧瞧这世上就连没心没肝的电子灯都得犯困打盹, 何况是她?
她掏出手机, 查看消息,发现她的室友催促她让她回校记得提交材料, 不然赶不上考研报名。
考研?
还考屁。
由纪揉着自己的脸, 心想,这破学我都不想上了, 还考研。
街角尽头有一家凌晨也营业的馄饨店, 馄饨店挂着一盏极亮的高灯, 比街道两旁打瞌睡的灯显得大气多了, 亮的像灯塔招引无处可去的流浪者, 由纪走到了馄饨店, 点了一碗馄饨。
店老板看她脸上的浮肿,“哟”了一声, 直叹可怜,友情塞给她一个刚出锅的水煮蛋,由纪受了一整天的恶意头一回接到善意,脸上滚着水煮蛋,滚着滚着,眼里的泪水就跟馄饨汤混到了一起,自己也不能嫌弃自己,她就着自己的泪水把一整晚馄饨吞到了肚子里,热乎乎的东西滑到胃里,她又觉得世界美好了。
就像回应她的想法,身后响起了一阵猫叫声。
由纪转过头去,看到一只黑色长毛猫,那猫眼睛是罕见的红色,只有里面是黑色的,那猫站在高高的花坛上,直愣愣地看她,等她看过去以后就不叫了。
由纪好奇地指了指自己,心道,自己时来运转,被一只美貌的长毛猫看上了?
那猫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流浪猫,由纪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哪家跑丢的宠物猫,她走上前去,决定多管闲事,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前去,然后在猫身前蹲下,那猫还是看着她,一动未动。
乖巧温顺的她几乎都要以为是只假猫了。
她伸出手,指尖停在了猫脸前,只差一毫就能碰上它,那猫鼻子微微耸动几下,然后毫不犹豫地碰上由纪的指尖。
由纪愣了愣,心下一动,她这下可以肯定了。
“你看上我了。”
她觉得世界更加美好了。
她伸出手,试图把这只礼貌又漂亮的大猫抱在怀里,可在即将摸上它的皮毛之前,那只猫凭空消失了。
由纪震惊地瞪大眼睛。
而在同时,懒惰的霓虹灯也在一瞬间全部熄灭,她猛地往后看,连那座灯火通明的馄饨店也不见了踪影。
她立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抬起手,忽然发现自己原本白皙的手上沾满了猩红的血。
那全是人血。
她捂住嘴,尽量克制住自己生理性的反胃,她头痛欲裂,跪在地上,一时间被忽然灌进许多被她刻意丢掉的记忆,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手中的人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又圆又硬的石子,她站起身,变成了个小孩儿。
黑暗忽然消失,天地扭转成为重要记忆碎片中的样子。
远处的小屁孩儿喊:“喂,别以为你了不起,拽什么?”
由纪拿着石子,精准地投掷出去,砸到那个叫嚣的小屁孩儿头上,那小孩儿当即倒地,远处叫嚣的声音散了,变成了慌乱的喊叫声。
身后有人在拉她,她却格外的愤怒,她拽开那个人的手,一边从地上捡石子,一边继续丢,直到把所有人都打到地上才罢休,她拍拍手,转过身对那个面目模糊的人说着奇怪的台词,她说:“生命在斗殴。”
那个人似乎很震惊,由纪昂着头,拽着他,往外走,可走着走着,又成了他牵着她,他们在一场几乎要毁天灭地的灾难中奔跑,他护着她,挡在她面前,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她送到安全的位置,最终他们到达了安全的位置,由纪却在他温声的安慰中,无声地落泪。
他有些慌乱,尚且稚嫩的手小心地擦去她眼边的泪水。
由纪睁着眼睛,想要从朦胧的泪眼中看清他的模样,可还未看清,他们便又同时从灾难中消失,屋檐下的铃铛在清风的吹拂下叮铃作响,他们坐在蝉鸣阵阵的庭院里,他还是在擦拭由纪的脸,可这一次从由纪的眼泪变成由纪脸上的伤。
由纪疼得龇牙咧嘴,连说他要谋杀,他笑呵呵地说了这个世界里第一句话。
他说:“由纪桑,还真是个笨蛋啊。”
由纪瞪大眼睛,心道,竟然敢骂我,她伸出拳头,想要打他一拳,可是她置身于烈火中,并没有把拳头揍下去,她朝他递了一直玫瑰。
他接过玫瑰,眼里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由纪好像能看清一点他的模样了。
她心中产生了好奇,想要再进一步,可他却又消失了。
由纪变得慌乱,她在忍校的广场上喊他的名字。
“...!”
欸,他叫什么来着?
她有点茫然,然后被世界里的人喊住,伊鲁卡老师无奈地看着她,说:“由纪,你好歹对你的成绩上点心吧,老是投降也不好啊。”
他刚说,由纪就举起手向下一位对战的对手,说:“不打,我要投降。”
伊鲁卡:“......”
伊鲁卡决定激励一下由纪,可由纪一向摆烂过活,谁能激励她呢?
伊鲁卡想不到人选只能放弃,他转而去管其他的小孩儿。
由纪一直投降其实还算好的,鼬那才叫令人头疼呢,他打遍天下无敌手,下手无论男女一概没有轻重,打的一群小屁孩儿哇哇大哭,鼬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问伊鲁卡:“老师,我这算赢了吗?”
伊鲁卡挠挠头,颇为苦恼地说:“你们还得缔结和解之印。”
这是传统。
鼬说了声好,却一动不动。
被他打到地上的小屁孩儿也不想再跟他交流,他不管伊鲁卡怎么劝也不肯跟鼬缔结和解之印。
伊鲁卡想,鼬再打下去,就实在太打击人了。
于是,他没再把鼬派给任何人做对手,可是这门课又是必须的,总不能不给鼬分搭档吧?
这倒显得孤立他,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发展,伊鲁卡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忍校老师,却也是忍校里最称职的老师,他竟然试图照顾一个天赋异禀,又目中无人的孩子的心理健康。
鼬在这时想的却是,忍校对他来说实在是浪费时间。
伊鲁卡纠结之际,由纪又在一边喊:“伊鲁卡老师,我又投降了,你过来主持一下啊。”
伊鲁卡无奈地喊:“你怎么又投降了?”
由纪耸耸肩,说:“打不过咯,我才不愿意挨打呢。”
伊鲁卡纠正她:“这不叫挨打,由纪,忍者就是要在不断的实战和切磋中变强。”
由纪反驳道:“我可不是忍者。”
她摆烂摆的很彻底,伊鲁卡应该早早认清现实才是,他头疼,想,由纪这样下去也是浪费时间,鼬这样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两个浪费时间的人凑一起得了。
于是,在下一次对战课上,伊鲁卡将他们分到了一组。
一个不用预料的失败。
一个不用预料的胜利。
可是将他们分到一起时,一切却超出了预料。
鼬在打前,难得跟自己对手多说几句话,他道:“由纪桑,你还是认真一点吧。”
由纪敷衍地朝他晃了晃手:“嗨嗨,我这回一定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