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看着她那个样子,叹了口气,说:“情书我也都会一一还回去的,你别再替她们送了。”
由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模样终于松动,她颇为尴尬地说:“别吧。”
她好歹能美滋滋的当二道贩子呢。
鼬皱着眉,不满道:“你之前因为我遇到麻烦为什么不和我说。”
由纪咳了咳,更加尴尬,跟鼬说:“这件事还真说不好是我麻烦,还是她们麻烦。”
“鼬,”由纪拿人手短,当起奸佞小人,跟鼬劝谏,“我说你平时还是对她们温柔一点吧,就算拒绝,话也别说那么直接,你这形式上礼貌了,内容没达到不还是白扯吗?”
鼬更加不满:“我为什么要对她们温柔?”
他本质是个傲慢的宇智波,表面恭敬有礼,实则骄傲率直,对待无用的人,他不愿意耗费太多精力。
由纪见再说下去,他就真的生气了,只能哄道:“好吧好吧,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伊鲁卡看他俩旁若无人地在对战场上交流,心里想起两个孩子一直是同桌,形影不离,忍校的座位并不固定,能一直坐到一起单纯就是彼此愿意而已。
他一时恍然大悟,心道,自己要是早把这俩祸害分到一起就好了,白操那么多心。
他落下手,中断这俩已离题十万八千里的交流,喊了一声:“开始!”
话落,由纪竟没有像以前那般干脆投降,鼬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易击败对手,两个人有来有往,对战场上打的人眼花缭乱,看的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这场战斗已经远远超过忍校所教授的内容了吧?
看到后面大家已经看不懂了。
伊鲁卡也惊了。
他见两个人完全是在以真正忍者的方式对战,怕真的打伤了,连忙喊停,可是两个人却不停,他们眼中只有对方,他们听不到众人的惊呼,听不到伊鲁卡的叫停,只看得到对方,由纪在熟悉的打斗中,记忆和情感慢慢复苏,眼前人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她逐渐看清了他俊美的容颜,看清了他嘴边荡开的笑意,也看清了他在看向自己时才会有的热烈。
由纪最后还是输了。
她躺在地上,直面蓝天,然后看到了天际边飞过的一行白鹭。
伊鲁卡在一旁愣了好久,才说:“胜者,宇智波鼬。”
啊,她想起来他的名字了。
宇智波鼬。
是鼬啊。
鼬难得没等别人来结和解之印,不用伊鲁卡催促,他主动走到由纪身边,朝她伸出了手,由纪顺着他的手往上看,看见了温柔的笑脸,他说:“由纪桑,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啊,尽是哄人用的废话。
虽然这在心里这么吐槽,由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然后被他紧紧牵住,他一把把由纪拉起来,然后从上到下拍了拍由纪身上的灰尘。
伊鲁卡在一旁说:“好了缔结和解之印吧。”
鼬说好,于是伸出手,竖起了两指。
由纪却不配合了,她看着鼬的手,然后猛地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任由众人议论纷纷。
鼬怔了怔,笑意却更深,他松开手,也将由纪搂在怀中。
两个人紧紧相拥,从南贺川到宇智波族地,再到木叶破晓前的屋顶,又到云隐雪山,接着到木叶监狱,最后来到了刑场前的雨幕中。
他们在跨越时空的拥抱中传达了对彼此纯粹的爱意。
由纪哽咽着说:“对不起,我已经死了。”
她死了很多次,如今应该说终于死了。
鼬像是听不到一样,紧紧抱着她,问她:“你冷不冷?”
由纪怔了怔,将鼬抱得更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理应是这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
“鼬,”由纪说,“我恨你。”
鼬并不在意,天上落起雪来,他在雪中为由纪圈上了厚实的红色围巾,他搂着她,往雪中走。
由纪已经恢复了意识,可是她并没有直接投身于下一场轮回中,她停留在了只有她和鼬两个人存在的净土,可那并不是鼬,那或许只是他的一缕意识,如他所说,他会永远追随着由纪。
无论生死,不顾轮回。
永生永世,没有尽头。
“我恨你。”由纪再次强调。
“嗯。”鼬还是不在意。
他走到路中,找到一处房屋可以歇脚,便拉着由纪去往那里,由纪刚坐下,鼬便从怀中推出一个精致的礼盒,礼盒从由纪眼前打开,里面躺着一对金色的玫瑰。
由纪顿了顿,当即落下泪来。
他拿起玫瑰,小心翼翼地戴到由纪的耳朵上,然后松开手,满意地看着那对玫瑰在由纪脸庞摇曳生姿。
“我恨你。”
“嗯,”鼬伸手捧住了她的脸,笑道,“我也恨你。”
由纪闭上了眼。
她在净土已不知一个人度过了多少时光。
她可以迎来真正的死亡,不必再经历轮回之苦,但她也可以继续投入轮回,直到亲眼见证真正的圆满。
一切选择的权利来到她自己手中。
她再睁开眼,眼前的鼬已经消失了,整个世界也消失了,可她身上还留着鼬留下来的东西。
是继续安静地呆在净土获得永远的宁静,还是继续投入轮回和艰难的世道与险恶的人心搏斗。
她该怎么选择呢?
她沉思了很久。
也许过了一天,也许过了一个月,也许过了一年,她思考了很久很久。
时间对死后的她来说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
她在长久的沉思中,突然清醒,她站起身,穿着火影袍的鼬走到她身边,他擦了擦她眼角边那枚除他无人可以发现的小痣,轻声告诉由纪:
“我想死。”
由纪瞪大眼睛。
“死的时间没有讲究,今天,明天,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
“鼬......”
黑暗的世界里忽然升起一轮满月,月光皎白而清冷,洒在大地上,照亮了失去意义的世界。
鼬背靠着月光,将由纪搂在怀里,语气非常平常,甚至没有波澜。
他道:“由纪,我看到了满月。”
“很漂亮。”
“特别漂亮。”
“是我此生都没有见过的美景。”
由纪闻言,颤抖着将他紧紧抱住,不再诉说她已宣泄的恨意。
宇智波永远不会屈服于命运,但他们甘于屈从于爱。
她抱着鼬,头窝在他的肩窝里,他们的长发搅在一起,很痒。
由纪在他怀中,贴在他的耳边,终于投降,她说:
“唉,真是的,我认输了。”
第80章 画像
木叶七十一年。
这年是四战战后的第三年, 年轻的火影大人明天不用上班。
他是木叶史上最年轻的火影,也是木叶唯一以宇智波的身份登上火影之位的人,他在位时木叶迅速发展, 历经佩恩袭村, 四战过后,木叶几乎毁于一旦,是他带领众人重建木叶, 给予木叶新的生机, 木叶这六年来在他的带领下走向繁荣, 当之无愧为第一忍村。
他不只是一位成熟的火影,也同样是一位无视传统的革命家, 在他手中忍族瓦解,个人代替家族彻底与木叶本身相连,家族概念变得稀薄, 除了统一的木叶意志, 木叶内不分彼此。
而他并不满足于此,他挥刀向更强者, 四战后趁着忍者声势正高时, 他持刀夺取了火之国大名的政治和经济权,他国战后大国不敢跟木叶对抗, 小国则蠢蠢欲动, 也学着木叶夺取了大名的地位, 时代的东风一吹, 大势所趋, 大名逐渐成了一国的虚君, 国家行政运行所需的一切组织和人才的教育培养全由忍村负责,国家行政单位下对民负责, 上对监察单位暗部和木叶法院负责。
木叶的警务部铺设全国,成为采纳民意,听取民声的最大组织。
木叶代替京都逐渐成为火之国的中心,成为整个国家真正的政治中心。
此外战后以木叶为首的几大忍村利用短暂的和平进行了经济合作,经济迅速发展,各国国民的生活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向上攀升,短暂的和平变成长期成了现实。
然而浩大的改革不是几年就能一蹴而就的,这位伟大的火影在开启潘多拉的魔盒,规划未来百年的蓝图后,宣布了退位。
此一举震惊整个忍界,大家惶恐不安,对着这位沉默寡言的火影,揣摩他的心思,然而五国首领会谈,坐在中央的火影一如往常地沉默,他穿着一身白色火影袍,整个人淡的几近透明,那双漆黑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毫无光芒,浑身上下唯一称得上鲜活的是一对挂在斗笠上的金色玫瑰,金中染血,分外妖艳,它吊挂在斗笠上,随着火影的动作轻轻摇曳。
“火影大人,您为何突然要宣布退位?”他们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只能这样问出来。
鼬闻言,平和地回答道:“不是突然,这是几年前就决定下来的事。”
他望着他们疑惑的目光,淡道:“我活不长,就只有几年。”
这似乎就是一件平常的事,他简单地回答,也不觉得有什么,跳过关于退位的事又聊到关于五国合作的其他事宜,会议结束后,鼬没有参与忍村首领们的叙旧,简单地回应了他们的问候,便孤身一人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这是他这两年一手提拔上来的辅佐官春野樱。
樱是个利落的忍者,作为三忍的徒弟,她个人能力出众,背后又无家族关系,还跟四战英雄如今忍界顶级战力,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关系匪浅,是担任下一任火影最佳的人选,鼬前两年把她派到身边也是想慢慢锻炼她,然而,他时间不多,来不及一一教授,幸而樱很聪明,且由于本身出身普通忍者,她的立场就决定了她比木叶新一代的任何一个人更能理解他所施行的决策。
樱作为医疗忍者同样也是他的医生,他病入膏肓,起初是由纲手为他续命,不过纲手犯懒,四战之后就将他的病交到了樱手里。
有木叶两代顶级医疗忍者的治疗,鼬比预定的寿命多活三年,但也只是三年,至于为什么没有更长,纲手告诉内疚的樱:“医者挽救不了任何一个想死的人。”
“樱,他自己想死,我们谁也救不了他。”
“六代目。”樱抱着一个巨大的相框站在办公桌前。
鼬应了一声,停在她面前,看着她手里的相框,问:“画好了吗?”
樱点点头,她小心翼翼转过相框,将相框里装着的画像正对鼬翻过来,鼬看着那副画,死寂的面目终于跃出一个笑容。
樱愣了愣,心道,竟然从未见过六代目笑过。
相框里装着一副逼真的画,就跟真实存在过被人拍下来的照片一样。
鼬准备退位后,就得准备一张照片,悬挂在火影办公室里寓意着传承,然而火影却迟迟没有拿出照片,问他,他沉思良久,说:“六代目火影该是两个人。”
他的辅佐官之一的鹿久闻言,苦笑半晌,找来了火之国最顶尖的画师给他创造了第二个六代目。
那是个美丽的女人。
她已逝去多年,她的名字在各国已经湮灭,唯有雷之国残留三两痕迹,但是一个几近消失的人在木叶名声却如雷贯耳又毁誉参半,木叶如今施行的所有改革都有她的痕迹,包括现今操持忍界改革的六代目宇智波鼬也载满了她的痕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签署的每一份文件,所思虑的每一个问题……桩桩件件追根溯源都来自同一个人。
她就是宇智波由纪。
画师画画时,鼬站在办公椅后,手轻轻靠在椅背上,椅子上却是空的,他嘱咐他在椅子上画上第二位六代目。
宇智波由纪留下的相片很少,不是工作时忙碌的侧影,就是缀在末梢几乎看不到的人影,唯一称得上清晰的只有忍校毕业时那张照片。
但上面的宇智波由纪面容稚嫩,眼神温和,眸中含光,除了那张过于清丽的脸,和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木叶罪人,木叶功臣,木叶最激进的宇智波的形象相去甚远。
有材料参考等于没有。
画师只能凭空造一位宇智波由纪出来。
但他又不能真的凭空造,这副画画了整整两年,他为了这副画几乎住在了忍村,搜集关于宇智波由纪所有的资料,走遍了与她有过交接的每一个人,但每画出一副宇智波由纪的画像都会被鼬打回去。
不够美丽,不够热烈,不够温柔,不够灿烂……
画到最后,画师觉得鼬可能要造神。
无可奈何之下,画师拜访了宇智波由纪活跃时期的火影,上一任火影五代目旗木卡卡西。
然而卡卡西拿鼬也没办法,他只能拿出由纪幼年时存放在他这里不曾对外公示的照片,然后又对画师诉说了那个漫长的关于宇智波由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