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的未来不如不要,”由纪说,“这样的未来没有意义,不如毁掉!”
“一次又一次。”
“一次再一次!”
由纪头痛欲裂,眼睛也灼烧得发疼,那些被她丢在净土的情绪又一次被她捡了回来,不甘、愤怒和怨恨充斥了她的心中,这些负面情绪在她胸中翻腾不休。
她根本不理解这个世界。
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根本不接受这个世界。
她命中注定会与这个扭曲的世界进行你死我活的博弈,不是它死,就是她死。
光是置身于此,于她而言便已是地狱了。
她狠狠地敲了敲自己脑袋,妄图把那些疼痛全都敲出来,鼬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
由纪扯了扯没扯动,她冷斥道:“滚开!”
鼬没滚,他不仅没滚,手还抓得更紧了。
由纪冷笑一声,昂着头,说:“你不滚,就给我道歉。”
鼬忽然抓住她的下颌,松开抓她的手,手插/过她浓密的黑发,搂住了她的后脑勺,偏过头,将冰冷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由纪的痛苦停了一瞬,接着又开始疯狂挣扎,她疼得已经失去了理智,歇斯底里地要把身前的人推开,不过鼬没有那么轻易就能被推开,他反而进攻的更厉害了。
这本来该是个缠绵、暧昧的吻却被他们弄得像是博弈,由纪推不开他,只能通过吻报复他,两个人唇/舌交缠,并没有交换到甜蜜的味道,而是浓重的为由纪厌恶的血腥气。
分开时,两个人都伤得不轻。
鼬将额头抵在由纪的额头上,抬手将由纪被咬破的嘴唇上泛出的血轻轻涂抹到唇上更远的位置,淡色的唇因此变得艳红,与玉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张清丽的脸如今应该去掉清字,换上一个艳。
他们额头两抵,呼吸交缠在一起,似乎终于可以冷静下来。
鼬看着由纪,低声说:“对不起。”
由纪愣了愣。
鼬又说了一次:“上次的事对不起。”
眨眼间,那些癫狂和怨愤像戳了洞的气球,一下子通通散去,由纪忽然软和下来,她低下头,错开鼬的触碰,却又主动扑到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鼬也紧紧抱住她,由纪温顺地窝在他的肩窝里,埋着头,一动不动,她瓮声瓮气的,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鼬偏过头,认真去听,意外地发现她也在说:“对不起。”
第94章 坦白
由纪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想当然了。
此时的鼬什么都还没有经历, 本来之前的由纪一直甘于平凡,也厌恶忍者这一职业,作为宇智波也从未开过眼, 而今一切都是突然发生的, 由纪忽然变得奇怪,忽然带领族人差一点演变成冲突。
要他去相信由纪,不如让他相信现在的世界正处在月读里。
可惜, 他自己就用月读, 他于幻术一途已臻纯熟, 他知道,现在魔幻的一切才是真实。
鼬抱着她, 千头万绪,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他想了想, 还是觉得由纪可能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即便这个答案也同样荒谬。
他问:“你是不是去了别的世界?”
由纪这一次回应了他,她说:“对。”
要让鼬相信自己, 不应该像上一次轮回一样将他直接推开, 而是给予相应的真心和信任,一味逃避只会让他们再一次经历上一次的轮回。
经历命中注定的相杀的结局。
鼬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荒谬的答案竟然真的是真的。
由纪抱着他, 这会儿又轻声抱怨道:“我有点冷了。”
此时是夏日, 但河边的晚风格外清凉, 吹久了就仿佛置身于潮湿的秋, 冻得人微微发抖。
鼬说了声抱歉, 将由纪引到一块大石头上,让她坐着, 然后自己堆上了火堆,燃起了篝火,由纪感受到火的温度,脸色也变得温和许多,她抬起手烤着火,鼬坐在她身边,隔了一拳的空间。
风一吹,篝火就闪烁不定,由纪背靠着河风,说:“还是冷。”
鼬便坐得更近了一些,抬起手将她揽在怀里,为她挡住了湿凉的河风。
他们很少像这样亲密,但如今这样亲密又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提出异议。
由纪缩进鼬的怀里,身前烤着火,觉得心里安定以后,才终于开口诉说她的经历,她第一句话便如平地惊雷,让无论何时都能面不改色的鼬都震惊地放大了瞳孔。
她说:“我经历了轮回,准确地说我是一次又一次穿越到宇智波灭族之前,经历相似又不太一样的未来。”
“......灭族。”
“是的,宇智波一族按照原来的时间线应该过两天就会被你全数屠灭,除了佐助,没有人是例外,”由纪顿了顿,声音变低了一些,“包括我。”
“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你,”由纪回忆道,“当时你给我的答案是为了守护宇智波的荣耀和木叶的未来。”
“这个答案太模糊了。”
“我后来在第三次轮回的时候带领一部分族人离开了木叶,但是后来行踪还是被自来也发现,我为了佐助回到木叶后,在我走后,那些连眼没有开过的族人被团藏全部清理了。”
这个让她曾经痛不欲生的事件,如今已经能平和地谈下去。
“我被抓到了木叶暗部接受刑讯,当时离开木叶的时候卡卡西为了护住我,被根的人杀死了,”不过再平和她还是不能释怀卡卡西的死,她好不容易被鼬平复的怨愤又开始翻腾,“团藏想把杀害卡卡西的事推到我身上。”
“拿到卡卡西和哥哥的写轮眼后我疯了。”
当时她疯的已经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只记得要复仇,复仇的意志充斥她的脑海,让她濒死之际还能大闹木叶,杀的人头滚滚。
由纪想到这记忆不太清楚了,这也是后来的轮回中,她很少想起这件事原因,她当时太疯了,整个人陷入了癫狂,不记得有什么人来过,不过她倒记得有个人跟她说过什么,她皱着眉努力回忆道:“那个人应该戴着橘色漩涡的面具,穿着黑色衣袍。”
鼬听到这,一怔,想起入村前遇到的人。
由纪没深究这个人,她继续说:“他告诉我,你和止水的真相。宇智波和木叶对峙多年,迟早发生叛乱,而你和止水为了阻止叛乱的发生,一个选择自杀,一个在自杀无用后为了保住宇智波的荣誉和木叶的未来屠灭了全族。”
说到这,她冷笑道:“狗屁的和平和未来。”
“我在这次轮回知道真相后,就在第四次轮回中彻底接手了宇智波,当时为了保住宇智波,我暗杀了团藏和三代目,”由纪偏过头想看鼬是什么表现,不过她看不见,有一点心虚,但最终又十分理直气壮地说,“杀了他们虽然不能根绝宇智波的困境,但在当时对一无所知的我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我当然为此背上了罪孽,最后也因此而死,因果报应,”由纪顿了顿,强调道,“不必为此教训我。”
鼬没有教训她,他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由纪停顿了许久,只听得到篝火燃烧木柴时噼里啪啦的火星的声音,她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说:“杀了团藏和三代目木叶大乱,乱局之中,在各个忍族和自来也、纲手的推荐下,卡卡西上任成为了五代目,我则接管宇智波,并将你逐出了宇智波。”
“宇智波和木叶各忍族之间冲突不断,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没解决的时候,战争就发生了,我代表宇智波上了战场,深入敌方战胜了云隐的雷影,打的敌人措手不及,所以这场战争只持续了两个月左右。”
“但是这场战争彻底为我揭开了木叶深层次的问题,那些三代目解决不了只能镇压的问题,那就是木叶是一团表面连接实则各自为政的葡萄串,宇智波也是葡萄串的一部分,还是最大的一部分。”
“我在战争中战功太盛,他们害怕我,便试图让我死在战场上,不过没成功,”由纪露出个讥诮的笑,然后微笑的弧度又平和了些,“我被同样在战场上的你捡了回去。”
“回来后,为了打压我,他们把我派到了火影楼与警务部的事务隔离,单单成为区区一位下忍,屈居于火影楼所有的忍者之下。”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决定,我得以知道木叶掩藏在那些布满灰尘的档案背后的真相。”
“这一真相便是,木叶各忍族分庭抗礼,互相猜忌角逐,排除异己,而他们之上凝结了一个只为基于‘合群’而不是‘互相理解’的木叶。木叶整个异化的统一的概念成为一座大山,压在木叶各忍族,民众,以及普通忍者头上。”
“而这一异化的木叶自然被私有化成为某个家族、某个人的囊中之物,有时候是大名、有时候是火影及其背后的顾问团,有时候则是木叶的各个豪族。”
“宇智波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呆在木叶的。”
“个人的生命、自由、正义、和平在这些有着‘伟大’理由的庞然大物面前变得尤为可笑,于是他们成为了木叶的牺牲品。”
“鼬,整个木叶,包括宇智波都有问题。”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着手改革,但是我时间太少了,我当年为了宇智波杀了三代目,这罪背在我身上,讨债的刀迟早砍掉我的头颅,让我不能再思考、不能再行动。”
“幸好,当年为了让宇智波能够在我之后继续延续,我将你逐出了宇智波,你和我功绩相等,权势相当,作战实力还比我强,最最重要的是,你不是宇智波。”
“所以,为了对付我这个罪无可恕的宇智波,捧高你,扶持你,是最好的选择。”
由纪算人心,算局势,算未来,几乎算无遗策,事态在后来果然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发展:“我的罪孽被大蛇丸戳破后,彻底成了阶下囚,而你成为了火影。”
“我将改革的权柄交给了你,”想到这个由纪不由得快然笑道,“谅他们那些忍族如何算计,也想不到,你才是我最后一步棋。你上去了,宇智波和我都得到了彻底的胜利。”
她骂道:“一群只重眼前利益,目光短浅的蠢货。”
由纪说的开心,鼬却冷着脸,说:“我当了火影,所以,你死了?”
“对,”由纪一点不愧疚,她甚至洋洋得意,“我死的可相当值,我一死,宇智波的权力和荣誉保住了,改革还可以继续,甚至因为我的甘愿赴死而变得前所未有的顺利,而我对你的报复也真正成功了。”
是了,由纪说了这么多,却很少提到他们俩的事,鼬抛去那些令人惊骇的故事,只关心一件事:“你之前是怎么死的?”
由纪一顿,犹疑地问:“你确定要知道吗?”
“我想知道。”
“好吧,”由纪有问必答,“我头两次是被你杀的,第三次是在跟你搏斗的时候被三代目杀了,第四次,嗯,虽然是公开行刑,不过那应该算是自杀。”
“至于报复你的事,”由纪冷道,“我当然得报复你,你杀了我两次,也是你开启了我痛苦的轮回,我不报复你怎么行呢?”
鼬紧紧地抱住她一言不发。
两人都安静下来。
其实由纪明白,一次轮回归一次轮回,不能用上一次轮回的事迁怒到下一次,可是面对鼬,她很难不迁怒,她曾经是那么相信他,她用命去相信他,结果就是被他放弃,后来他甚至告诉自己,他已为自己定好了结局,那就是死在自己手里。
荒唐!
由纪永远都是率性、独立、桀骜的宇智波,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掌控自己的人生,哪怕是鼬也不可以,如果他那样做了,由纪百分百会报复。
她抬起手,摸索着触碰到他的脸,像毒蛇一样缠住他,她与鼬靠得很近,冰冷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边,她语带笑意:“你猜我是怎么报复你的?”
鼬已经猜到了。
他说:“你对人心算得很准。”
上一次轮回的自己必然生不如死,但是他又不得不背负着由纪的理想继续走下去,终身只能念着她,想着她,直到本身化作宇智波由纪某个思念的集合体,直至死亡。
这样的由纪于他而言是陌生的,或许,富岳都比他要了解如今的由纪。
由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从地狱爬上来讨债的恶鬼,变成了野心勃勃,玩弄人心的政治家,变成了朝他报复一边缠绵一边怨毒的毒蛇。
由纪的手攀着他的脸,低声问:“害怕吗?”
鼬低下头,则问:“你报复成功,还恨我吗?”
由纪的手一滞,她脑海里又现出那个穿戴着火影袍,斗笠上垂着染血的金玫瑰,静默地融在月色里的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