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家主都被她这咕噜噜往外冒血的场景吓了一跳。
可地上的女孩却一改曾经躺在轮椅上那恬静虚弱的常态,此时此刻,她十分的体重足有九分的反骨。五条凛猛地支撑地面,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此番几乎要拼命的气势,将家主也吓的后退了一步。
“这是……属于我的东西……”
她一边呕血,一边倔强地说道:“就算是,杀了你们,我也……不给你们……”
“谁也……别想……”
一旁本已经揪紧心弦,看完了全程的钟离:“……”
按照正常的情况,这时说的应该是“就算杀了我,也不给你们”才对。
不过,此番与常理相反的做法,倒也十分契合她的性格便是了。
五条凛言罢,又是猛地爆发出了一击术式,目标直指家主。
那一击倒是被他给及时拦住了,她不甘地吐着血栽倒过去,家主看着这一片狼藉,和血条很明显已经快见底的五条凛,虽有十万分的不情愿,仍旧咬牙切齿道:“赶紧去带她紧急治疗,不惜一切代价!”
……
从那番梦境清醒之后的钟离,却仍旧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那是他未曾见过的源自少女的另一面。虽无比脆弱,病痛缠身,却倔强无比,即使是拼尽全力,也几乎不可能让自己吃上半点亏。
如此说来,后面这般的气概……倒是与历经了磨损之前的他有几番异曲同工的相似。
钟离闭上了眼眸。
如此一场梦境,让钟离看到了很多他之前从未见过的过往,也多少断定了,他确实与五条凛在过去有过些许联系的事实。
如今他虽然暂且遗忘了往昔,但好处是,至少那个孩子如今又回到了璃月,在他的身侧,倒也能存在于他的庇护之下,不必历经劫难……
不对,等等。
钟离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他起身,催动了神识,将其笼罩在整个璃月大地之上,扫荡过这里的一草一木,哪有半分少女的身影。
“……”
心中多半已经有了答案,他掐着答案,往隔壁蒙德一探,心中顿时了然。
“巴巴托斯。”钟离面色平静地念了一句。
――
蒙德城的中心,天使的馈赠酒馆中,温迪此刻嘴里含着的一口酒,险些直接喷了出来。
“是错觉吧。”他抬手擦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啊哈哈哈,刚刚好像隐约听到了老朋友在念叨我的声音。”
“不是错觉。”正在吧台处擦拭酒杯的迪卢克,闻言声音淡淡回复道:“我刚好在计算你欠下酒馆的账单究竟累积了多少。”
温迪:“……”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迪卢克老板。”他笑嘻嘻地举起酒杯说道:“我不是已经采取了弹奏几曲的方式,把之前的账单一把购销了嘛。”
“嗯,那是你的单方面以为的。”迪卢克的声音淡淡。
温迪这会儿其实还想继续厚着脸皮求情,而就在此时,酒吧大门忽然被推开了,迪卢克的目光从温迪的身上收回,往门口简单地略过了一下。
却呆滞在当场,再也收不回来了。
“打扰了,不知道这个点还营业嘛?”门外的少女非常有礼貌地问道:“我看门外没有人接待,所以进来问一下。”
“咦,是迪卢克还有温迪,你们也在呀。”
迪卢克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翻来覆去地擦拭着他手中的杯子:“营业,不过不接待未成年人。”
言外之意,在他的眼中,门口的少女等于未成年。
五条凛:“……”
呃,在这个时候最好还是按照前世的年龄计算吧?很明显她和哥哥都有着同样的优秀体质,那就是长的很显小显嫩,她甚至被歌姬吐槽过从高专开始到现在为止脸蛋都没有怎么变过。
“实不相瞒,我已经成年了。”五条凛掐指一算迪卢克在原著中的年纪,然后笑吟吟道:“而且,我可能比你大那么一点呢,迪.卢.克.老.板。”
她刻意用重音强调了一下后面的这句敬称,然后扬起了脑袋。
“……”他沉默了一下,就在五条凛以为这一招不管用的时候,迪卢克忽然侧过身,开了口:“喝点什么?”
“哎哟哟~”温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此刻他仿佛看穿了一切,面对年轻人们的这些互动,意味深长地显露了姨母笑。
得到首肯以后,五条凛推开门,走进了酒馆,她边走边沉吟道:“那个……稍等一下,我仔细想想嗷。”
“可以点单吗?那麻烦给我来一杯稍微浓烈一些的酒吧。”达达利亚非常自然地跟在五条凛的身后进了酒馆大门,他的长靴落在木质地板上,掷地有声,开口就选好了自己想喝的品类。
还在擦酒杯的迪卢克抬起了头,望向站在五条凛身侧的高个头陌生青年。
他是谁?迪卢克想道。
难道蒙德没有这种烈酒吗?达达利亚想道。
迪卢克手上的那个酒杯居然需要擦这么久吗?不愧是老板,自家酒馆的卫生安全那么放在心上,食品安全很有保证啊。五条凛想道。
嗯?酒馆里面今天的空气是不是不太对劲……?随后而来的空想道。
“好的,浓烈一些的酒。”迪卢克只停顿了一会儿,片刻神色如常地应了一声,随后望向了五条凛的方向:“凛小姐,那你呢?”
“嗯……那就帮我调一杯甜口一些清爽一些的吧,再多加些冰块。”五条凛笑吟吟地说道:“因为我实在不是很懂这方面,就拜托迪卢克老板啦。”
迪卢克道了声好,随后开始了调酒。
空在一旁欲言又止:“那个,我……”
“这里不接待未成年人。”
空的表情像是被哽了一下,他随后幽幽说道:“其实,我的年纪也比你大,迪卢克老板。”
而且大的不是一点两点,是成百上千岁。
迪卢克瞟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吃这套,而是先给空倒了一杯没多少度数的果酒。
派蒙在旁边笑得来了个后空翻,直到她面前被放了杯牛奶。
空/派蒙:“……”
五条凛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饮酒食物链底层。”
他们二人异口同声:“才不是!”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来酒馆小聚,说来话长,倒也可以长话短说,得从蒙德城的城墙小聚说起。
五条凛不知道为何公子就这么突然的和空他碰面了,按理来说璃月那一次应该才是他们两个的初遇才对,为什么他就这么水灵灵地翻到了蒙德城的城墙上面啊?
她自然是不愿意让公子很快地自报家门,蒙德这边对愚人众没什么好印象,所以空和派蒙大概率也是这样,因此,在他自我介绍之前,五条凛便语速很快地说道:“这位是我的宿敌兼朋友,达达利亚先生。”
派蒙瞳孔地震:“这两者居然是可以排列组合在一起的东西吗?”
达达利亚的一腔自我介绍半路拐了个弯,不过,被凛亲口承认了身份的他此刻激动的无以言表:“没错!”
空:“啊,额,好的。”
达达利亚又开口问道:“方才我似乎在听到你们在聊一些哥哥妹妹的话题,难道……”
他的眼神在空与五条凛相似的发色之间来回扫荡了一下,随后他得出了他天才的结论:“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们是兄妹?”
“……不是的。”空毫不犹豫地出言澄清了一下。
他确实觉得面前的少女相当亲切,却并非是在将她当成荧去看待。
他明白凛也一定是这样的,他可以从她的目光中看出她对自己兄长的思念与不舍,而那绝非是任何人能够替代的……
“唔,那就好。”达达利亚在空还在细想的时候,就已经当着空的面一把牵起了五条凛的手。
空瞪大了眼睛,心道这新来的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啊喂!
达达利亚拉着她边走边开始开始唠:“凛,所以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昨天突然就不见了我挺担心你的,不过今天刚好找到机会来蒙德这边出外勤,我似乎远远感受到了你的存在,爬上来一看你果然在真的太好了……”
五条凛:这段形容,我怎么觉得他的五感比狗子还灵敏一点呢。
“给我等等!”空手脚并用地试图拦截:“你在做什么啊喂!”
达达利亚耿直回答:“额,牵着好伙伴的手?”
“那你刚刚问我们是不是兄妹的意义是什么?”空抓头。
“因为我也是有妹妹的哥哥啊。”达达利亚爽朗一笑:“如果有陌生的男性,敢在我的面前牵着我的妹妹冬妮娅的手的话,我绝对会毫不迟疑的给他来个过肩摔的,所以才和你确认了一下。”
空:“……”
虽然非常的生气但是完全没有方式去辩驳呢,哈哈哈。
“达达利亚。”凛此刻开了口,她幽幽道:“我刚刚在和空聊很重要的事情哦,但是突然被你打断了。”
“啊!非常抱歉!”达达利亚说道:“那你生气了吗凛?现在有没有想和我切磋一场?”
五条凛:“……”
“算了,在城墙上吹风站着聊天好像实在是挺傻的,我们还是找个酒吧边喝边聊吧。”
是的,这就是她本来只是想一人散散心结果到最后身边莫名多了很多人的具体前因后果了。
品味着曾经的身体绝不可能承受的美酒,酒精的催化之下,她在夸奖迪卢克调酒技术的同时,在酒吧轻松的气氛下,她却下意识地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唔,她记得哥哥他,其实是完全不胜酒力的那种体质?
那么,哥哥现在,最有可能会在做什么呢?
五条凛凝望着凝结了雾气的酒杯,在这一刻,她是如此地希望自己能够寻找到“回去”的方法。
―
五条悟此刻正在针对这个国家的咒术界,开启了一场以高层们为中心的清算。
他的“清算”似乎全都凭借他自己的心情而定,随心所欲,不可理喻,且实在是毫无逻辑。
若要说是按照高层们手中所握的一些人命和此前做过的腌H事情来裁决的话,怕是人人都难躲过这一刀,毕竟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几乎没有一位高层拥有着相对干净的双手。
起初,他们以为是五条悟在杀掉了两面宿傩,也感受到了自己自身的实力以后,这才生起了将自己的家族拥立为咒术界之首的心思。
他们想,如今的御三家中,加茂一族早早没落,甚至在此次战役中都没多少人出力,至于禅院家,则是被此次的战火波及,因为某种他们还没来得及探究清楚的缘故,覆灭了全族――也许是家族政斗,也许是强大的咒灵或是敌人导致,他们根本无心探查这一点,单一个疯掉的五条悟都足矣让他们有够焦头烂额。
那么,仅剩的御三家中,便只余下了五条家这么一条独苗,五条悟想要趁着战争将将平息,还足够混乱的时候用一些过激的手段去提拔自己的家族,倒也符合情理?
因此,高层们虽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却至少觉得那五条悟的行为暂时是可控的。
他们想,既然五条悟有所求,便暂时可控。
可下一刻,有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紧接着传递而来。
――那便是,五条悟这个疯子,亲手结果了自己家族几乎全部的长老,甚至连上一任的家主都完全没放过。
五条一族几乎稍微有点能力的年长术师此刻都已经不剩了,这下五条家已经不是他的一言堂了,而是他的一人堂了。
要知道,上一任的五条家家主,可是无条件地拥立六眼神子上位,指引他们的啊,等到五条悟稍微到了年纪之后就毫不犹豫地退位让贤了,那家主又岂能知道,这最后反倒变成了引火上身的举措?
这个消息今日一传递开来,那位曾经的六眼的神子,在他们眼中,瞬间便化作了面目狰狞的恶魔。
他们心想,这个时候的五条悟根本不可理喻,也无法交流,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才会没有逻辑地做出这些极端无比的行为,说不定他已经被两面宿傩打坏了大脑,或者干脆真的被什么东西寄生夺舍了。
咒术界仅剩的高层们,在此刻变得人人自危,生怕下次屠刀落在的就是自己身上。
而在这个时候,焦急到想打咒术高专那群学生主意的此刻并不止一人。不过,因为他们尚且不知道五条悟对那帮学生们和过去同期的态度,所以暂时都没轻举妄动,只等待着出现一个出头鸟去探探风头。
等到最沉不住气的出头鸟高层出现了,风头探完了,一个更大的噩耗也随之而来了。
高层们曾经多少自暴自弃地询问过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五条悟他反叛了咒术界更加恐怖的事情么?
曾经他们以为绝无可能,于是事实给了他们一个大嘴巴子,告诉他们,是有的,那就是包括五条悟在内,他的学生乙骨忧太也紧跟其后地反了。
那高层与他带上的一些用来自保以及威胁学生们的咒术师与死士们,十死无生。
全部陨落在了乙骨忧太重新创造出来的特级咒灵“里香”手中。
而乙骨忧太予以的缘由只有一个――那家伙言语侮辱了他的同伴们的尸体。
这在高层们看来,根本就不能算是借口,在他们的眼里,乙骨忧太做的如此决绝,那便一定是受了五条悟的挑唆洗脑,也要跟着一起反叛。
如今九十九由基与天元大人都折损在了那场战斗中,他们所剩不多的屈指可数的特级咒术师,还是公认的战斗力天花板,一反反了两个。
天都塌了。
即使所剩不多的高层那边反应相当及时,已经下达了针对着五条悟的围剿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要成功处于他死刑。可本来就和纸扎的一般摇摇欲坠的高层们,又如何能够企及这个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都货真价实的世界最强呢?
或许他们应该识相一些,快些把一切针对五条悟的悬赏还有死刑统统撤回,顺带将这个咒术界悉数奉上,胜者为王……
可是依旧有那种宁死不肯移交权利的犟种高层,在这次的秘密紧急会议上怒骂唾弃道:“什么狗屁最强,这和世界被那个两面宿傩统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有心里门清的高层说道:“至少他并未对平民下手,也不吃人,没有无差别地开始摧毁建筑物和城市,听闻那边从五条家传递回了消息的下人说,他遣散了家族所有无关的仆人与下人,并未下杀手。”
“那这是什么意思?!”那高层崩溃道:“单纯奔着我们来的?”
“倘若没有了我们,他还真觉得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治理好这个世界不成?”
高层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窃窃私语,开始盘算着自己手中剩下的特级咒物与底牌,究竟还剩下多少。
这个时候如果能给他们一个崭新的狱门疆,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把五条悟再关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