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碰酒精的习惯。”艾尔海森觉得有必要要澄清一下自己。
“哦行吧,那用水果榨汁也能解酒。”卡维的动作不停,很快就给五条凛收拾出来了今天晚上的住处,还把晚饭重新热了一遍,顺便给她榨了杯新鲜的果汁。
坏消息是,少女现在还是一副置身梦里的模样,站在餐桌前都没有坐下去,而是呆呆愣愣地原地罚站。
“五条……凛。”卡维喊她最后的名字时,总觉得黏在嘴里有点烫嘴,要花大力气才能吐出来,他将五条凛摁在了座位上,自己坐在她身侧,用汤勺挖了一勺饭往她嘴里塞,嘴里还喃喃念叨:“不论如何也不能不吃晚饭啊。”
长的这么小只,还很瘦,也不知道今年到底多大了,刚刚他被她地咚的时候都隐约听到了她的肚子在咕叽叽地叫,就算是个醉鬼也要给他好好吃饭。
五条凛的嘴巴被塞地鼓鼓囊囊,她开口:“唔唔……”
卡维妈妈停下了喂饭的动作:“好吧好吧你先咽下去,还记得要怎么嚼吗?”
他的手里还攥着汤勺呢,结果面前的少女,脸庞鼓鼓囊囊像仓鼠,她一边抬起两只手握住了卡维捏着汤勺的手,一边含糊不清地感叹道:“卡维。”
“卡维,我的一款温柔老婆。”这是当年她在卡维正式上线卡池之前时常会发出的感慨,尤其是在知道他是四星而非五星,相对很好抽,不吃她小保底以后。
五条凛做出总结,盯着卡维开心地喊:“老婆!”
“……啊?”
第66章
事实证明,酒精对五条家的人影响真的很大。
九十九由基那个时候,给她满上的,又应该是浓度很够的酒。
她在此前,明明只是略沾一些酒精都能变成那个模样,更别提今日,完全被打了降智光环的状态了。
即使是被塞在了床上,也没有半分消停,她在艾尔海森家中侧卧富丽堂皇的大床上来回翻滚着,华美厚实带花纹的毛毯盖在她身上没两秒,她就能蹬着脚给嗖嗖嗖地踢飞掉。
卡维的额角蹦出井字符号,不过他并未对一个醉酒了的呆瓜讲重话,他隐忍道:“你,你给我好好睡觉。”
五条凛这会儿的小号穿着的衣服,还是上次在稻妻的烟花大会上穿着的一件,是浅色系的浴衣,袖摆带着点碎星似的樱花图案,她很自然地就将半截腿从浴衣开叉的地方伸了出来去散热,白得晃眼。
卡维扯起毛毯,用力给她重新裹成粽子,将五条凛摁在床上,炸毛道:“好好睡觉!不许踢被子,听到没有!”
门口正倚靠着门框的艾尔海森,手里捧着一本书,余光注视着此刻的一幕,幽幽来了一句:“不错,你确实有成为优秀母亲的潜力。”
卡维:“……”
真的谢谢了,他一点都不想收到这种夸奖。
五条凛滴溜溜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卡维,很明显,他的话一点都没有传到她的大脑里经过思考,五条凛抬起手,握住了卡维正在帮她掖被子的手,贴在脸颊处习惯性地蹭了蹭。
愿意亲近和照顾她的人不多,五条悟算是一个。
这是她习惯性的,给予亲近之人的撒娇方式。
后者闻言,嗖地一下收回手,几乎跳了起来,几乎是用逃地跑出了房间,走之前还不忘记给她熄灯,口里只丢下一句:“那……那你赶紧好好睡觉,有什么事情等你清醒了再说!”
此处的清醒不止指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清醒,更有等她醒酒,能够交流。
客厅的最后一丝光线被掩上的房门逐渐吞没,五条凛置身于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过,还要得益于她的这双眼睛,她并没有没花费多大的力气,便成功习惯了这样的黑暗,能将周围的环境都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整体装修很奢华的房间,颇有着须弥这个国度的风格,毕竟这里就连冒险家协会都会装修更张扬一些,而恰好艾尔海森是不会在多余的事情上多耗费工夫的人,他当时想也只会是选择了最简单的装修方式,随了大流,并未上心。
只不过,这会儿的五条凛没有脑子去思考这些事情。
她很顺畅地将毛毯踢到一边,因为现在浑身上下都热的可怕,她赤着脚下了床,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眼神迷离地环顾四周。
桌面上有个很精致的微雕建筑模型,即使她现在没带脑子,却也谨记旁人的东西未经允许不能随意乱动的道理,好奇地环顾了一圈,却并未抬手触碰。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看到什么足够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好热。
桌上放着一杯备好的水,她用双手捧起来喝了一口,然后一脸嫌弃地皱起眉,不是冰的,是温水,只要喝一口,就感觉身体和心都更加燥热了。
于是她放下了杯子,循着一丝凉意凑到了窗前,然后打开了窗户。
此时此刻,夜风扑面而来,总算驱散了一些她此刻的燥热,也阻止了些她想把浴衣扔下来,只带着内搭的薄衫自由奔跑的念头。
她贪婪地呼吸着夜风,几乎将整个脑袋都探出去了窗外,星空很美,月亮很圆,街景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很好看。
可下一秒,她就如同猫儿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素一般,微微皱了皱鼻翼。
她察觉到了,一阵让她相当不喜的气息。
而拜这道气息所赐,她的头脑总算清醒了几分,眸光低沉了一瞬,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抬脚跨上窗台,往楼下纵身一跃,与此同时,整个人的身影,都隐没在了须弥的夜色之中。
房间外的卡维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在大体了解了五条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后,他除了因为之前忙工作废寝忘食没注意到这一点而反思那么一下下之外,同时又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般,从脑袋里蹦出来了诸多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能够跟她有联系?”
“如果那个不是因为虚空终端的话,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养成游戏的模式啊……”
“其实,我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感到很亲切,我真的不认识她吗?”他喃喃道。
卡维在这样碎碎念着的同时,发觉自己的室友正在用一种看起来有点鄙夷的眼神盯着他,他瞬间炸毛:“喂!到底怎么了!我又不是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只是,只是……”
他忽然感觉胸口被触碰过的地方有点燥得慌,用右手攥紧了那处的领口,将胸口的开口严丝合缝地握紧,卡维喃喃地,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否在说给自己听:“我只是……觉得跟她有些,一见如故?”
艾尔海森闻听此言,微微眯起眼睛回以犀利的吐槽:“居然能和一个完全喝醉了且无法交流的女孩一见如故,看来,我需要重新考量一下你的人品了。”
“啊喂!这才不是什么为了方便日后的搭讪所做的铺垫啊!我只是在阐述我内心的想法而已!”
卡维在那里努力辩白,脸颊涨地红了些,竭力忽略掉自己的心脏传来的无规律加速和乱跳,忽然他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是忘记锁上窗户了?
慌忙跑去敲房门,没有得到回应,鼓起勇气,猛地推开时,只看到两扇窗户大开着,月亮投下的光芒洒满了房间,而房间内此刻空无一人,唯有窗帘被夜风吹到呼呼作响。
卡维一脸颓然:“不,不见了……”
他随后又相当紧张,开始了担忧:“她现在的状态独自一人跑出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无人回应他的话语,他的好室友甚至此刻只是掉过头去,这行为让此刻的卡维更加不齿了,他怒道:“啊喂!你就不担心一下吗?人也是你带回来的,居然这么冷漠吗!”
回应他的,是长刀出鞘的声音,自称文弱学术分子的当今代理大贤者,从墙壁上取下了一柄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长刀,他的神色淡定且漠然的回过头:“我不擅长用言语去关心旁人。”
“走吧,出去找她。”艾尔海森将刀架在了背后,整套动作娴熟而又自然,不由得让卡维对他自称学术分子的行为又开始了腹诽。
啊,不对啊。
卡维呆滞地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来不会关心人的教令院顶尖冰山会主动去找人确认安危了?
……
散兵在那一夜之后,便离开了稻妻。
他虽没有带走神之心,神之心如今还好端端地握在雷电将军的手里,可他也并没有避讳是自己出手毁掉了邪眼工厂的事实,因此……
无论如何,“叛逃”这个名号,是板上钉钉地叩在脑袋上了。
他原本其实是想去一趟璃月的,毕竟那是他所在意的五条凛,曾经常住且相当喜爱的地方,也是当今七国之中最为安定,最不敢让人冒犯惹事的国家之一。
可他最后还是将自己的路途改变了一下,选择去了须弥。
须弥是他字面意义上,与凛初见的地方。
那里也是曾经大贤者想办法给他递消息联络,满怀心机和算计,诚邀他一同参与“造神计划”的地方。
可他的重点不再放在造神计划之上。
被禁锢的小吉祥草王布耶尔,拜某位活蹦乱跳的少女所赐,前些日子她一己之力率着两位神明将她一手解救,如今已经重获了自由。
坊间传闻是两位神明,并未直言是什么神明,这个话题也并没有得到大肆宣扬与报道,散兵却能够猜测出大概来。
而又有一件传言,须弥的神明手中掌握的,还有有关着一切真相的世界树。
他此番来到须弥,目的早已经并非是寻求力量,而是来探寻真相。
他的真相,她的真相,还有他与她之间关联的真相。
也正因如此,他才要去一趟须弥,寻找到世界树,一探究竟。
至于愚人众那边有没有针对已经叛逃的他而下达某些追杀命令,他才懒得管。
当年他从踏鞴砂离开,流浪各国之后,原以为至冬是想要予以他一件容身之处,可并非如此。
多托雷带他去往了阴森冰冷的实验室,人偶的身体确实比正常人类的身体要坚强许多,否则他一定会死在那些惨烈的实验里,而并非是能得到力量,坚强地活下去。
多托雷夸赞他,他说,你是我见过最完美,也最能忍耐的试验品。
公鸡利用着他,那家伙的性格犀利而又尖锐,老谋深算,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所渴求着的东西,也非常擅长去驱使他做一些事情。
至于至冬的那位女王大人……
她予以了他姓名,可最终给他的任务,却只是让他在稻妻掀起动乱与浪潮。
愚人众对于他而言,从来没有半点归属感。
并没有所谓的“被需要”,从头到尾,几乎全都是对他的这份力量的利用。
一张白纸在数百年的时间以来,早已经被世俗的污渍所浸透,染上污浊的黑墨,如今他唯一所在意的,只剩下了凛吧。
在第一眼见到她时,便仿佛回到了踏鞴砂沙滩上,还是“倾奇者”的往昔,仿佛回到了还是一张白纸的过去。
名为五条凛的少女的名字,在他的身上打下了最深的烙印。
她确实讨人欢喜,几乎人人都喜爱她,身为愚人众的自己在意着她,就连璃月的仙人,乃至提瓦特大陆的神明都会加以偏爱着她。
离开了愚人众之后的散兵,暂时失去了目标。
可他不想继续这样迷茫下去,他迫切地想要自己的前路更加清晰一些,也多少……想去换一种视角,去直面自己的过去。
顺带,其实他也听闻了一些风声,一些关乎多托雷的本体而非切片最近在这里蠢蠢欲动,目标是小草神神之心的风声。
说来也巧。
来到须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恰好在距离城区稍远的码头处,遇到了正在与鬼鬼祟祟的一位流浪汉交流着的多托雷。
原以为那是一位流浪汉,定睛一看,原来是浑身脏污看不清楚原貌的大贤者……看起来须弥这边对犯人的管辖还是不算严格啊,他们居然能很有人权地完成越狱,到处乱跑。
散兵冷哼了一声,他虽咽不下这口气,可倒也自知自己与多托雷真实实力的差距,因此只是安静埋伏在了角落之中,暗中看这二人究竟是在打什么鬼点子,顺便琢磨一下这个博士究竟是本体还是切片。
可就是在此刻,散兵听到了远处传来平地一声炸雷般的怒喝。
声音可太熟悉了,他一耳朵便能轻松辨认出来。
“――你!”她从空中从天而降,不算太稳地站定在地面,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趔趄了一下,然后抬起细瘦手臂,朝向多托雷的方向,凌空一指,嘴里喊道:“坏人!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散兵:“……”
凛!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在此刻大惊。
他对凛的实力当然是很信任的,初见时,被她的外表迷惑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切片的基地大概率都是她炸成灰的,不仅没心生被戏弄过的羞恼,反而还很庆幸她至少有些自保的能力,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在外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欺负。
可眼下这只多托雷,还真不一定就是切片。
而凛的状态很不对劲,此前她在有些时候虽然会有些迷糊,可她却不曾表现出今日这副模样。
因此,在那边还没能反应过来的多托雷与大贤者还在愣神之时,他毫不犹豫地从暗处露面,护在了傻丫头面前。
“……这里危险。”他压低声音:“你,还是先别轻举妄动,站在我的身后。”
话刚说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他的腰从后面被人黏糊糊地抱住了!她的动作非常亲昵,没半点的客气,嘴里还在哎嘿嘿地喊道:“阿散,散宝,你好可爱呀。”
“……”
根本没空去看面前那二人的眼神,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在此时此刻原地炸飞成了烟花。
可,可爱……?
除去她以外,可能在没有人敢这般胆大包天去形容过他了吧,可他的内心偏偏升不起半分被冒犯的感觉,而是……有一些阴暗的喜悦。
那晚的烟火大会是难得的独处机会,却被扫兴的人打断了,还听到她说,“能和大家成为朋友实在是太好了”之类的言语。
可今日,背后的一趟拥抱就足矣冲淡他那时不满的情绪……说实话的,散兵其实是个相当好哄的性格。
可他后一秒又觉得不对,因为从她的身上嗅到了一阵酒气。
她喝醉了?她喝酒了,谁带她喝的酒?那些话也是趁着醉意才说出来的,她如今并不清醒,是么?
蓬头垢面的大贤者仍然保持着惊弓之鸟的警惕,他道:“是那个丫头……”
那个让他曾经跌落云端,被打上了禁锢神明罪行的丫头。
他的一切身份地位,在那一日全部都荡然无存,销毁殆尽,可他明明是在为了这个须弥着想,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