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打下了一处两处,抬眼却发现己方仍是无处可守,处处是通路,处处是破绽。
大吴兵将又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等着机会,当真是想暂缓修整一下也是妄想!
想也是,城墙城墙,便是放着外头人打进来。
会防着里头打出去那才叫奇怪呢!
只是今日之事与往常不同。
往日北狄来犯,也不过打下一两处,便因不得休息人马疲乏而不得不撤军了。
这次也不知是怎么的,竟然一直打到了内城边上!
如今仅剩下两三道防线了,北城内城岌岌可危!
司徒昭早朝的时候得了消息,顾不得还身在金銮殿中,当即便黑了脸!
当朝点了兵部尚书和两名中书,又叫上了户部尚书,带上林沁和贺景风,转头便去了福安宫。
只留下个夏守忠喊了声“退朝”,也匆匆跟上。
众大臣互相使了几个眼色,心知圣上这是铁了心要战了!
原有几个想说“和”的,甭管原先心里头转了多少主意,如今也只得尽数压下去了。
没办法,圣上如今明摆着属意要战。
老圣人就更不必提了,那北城外城可是老圣人命人修的!
既然已经定下来,谁还吃力不讨好的要去说和呢?
林如海摇了摇头,去寻吏部尚书说话去了。
看来这次也许沁儿要去北城了……自己一向是管不了她的。
虽说打仗是兵部的事儿,到底选派将士还是要经过吏部的,还是好好儿为沁儿留心些,别混进去什么拖后腿的。
司徒礼得到消息后,确实是震怒了。
北城的外城是他亲自命人设计修建了,十多年的功夫!
此后二十来年,北城从未有过这般大的危机!
北城距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但军情快马送来,少说也要个三两日!
三两日前从北城来报,说是打到了内城边上。还剩下两三道防线……
三两日后,京中是收到这消息了,可此时,北城又是怎么个情形?
“赵堂松,你说说。”
司徒礼闭了闭眼,靠在了椅子上,沉声问道。
“回老圣人,此次北狄来犯,发兵突然,毫无预兆。留在北狄的探子也没看出什么来。再加上今年年景尚好,单看北狄国内种种,应当不是会来犯的。”
赵堂松白着一张脸,冷汗直流。
他自入仕便在兵部熬着,北城外城修建之事,他也有份。
若北城不保,不论怎么算他都是逃不了一通罪责的!
自“选妃”之事后,赵堂松算是知道,自己是得了皇帝的厌弃了。
送女入宫无望,便紧赶着相看了几家人家,但都不是什么良配。
没办法,谁叫赵锦言是个庶出,又不得嫡母喜欢?
好容易选了个一等子家的庶子,将赵锦言发嫁了,他家宠妾灭嫡的事儿又叫人翻出来说嘴。
至于理由有没有哪位的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幸好,他也算是永昌朝的老人了,圣上也不会随意拿他开刀……
哪知北狄人挑着这时候给他找事?
赵松堂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事倒了大霉了,只得颤着声辩解道:“老圣人,北城来报,那北狄人可是只用了一日,便打到内城附近了!若要说是兵部探子的错,臣看不见得。”
“北城外城的防御有多强,老圣人您最是清楚不过了。若北狄当真能破了这防御,早几年做什么去了?在一个,便是早年略叫他们占了一两个瓮城,但北城外城里头,处处不同!里头的好几个瓮城他们从未见识过,如何能这般轻易打下来?”
说着说着,赵松堂似是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道:“只怕是,城中有了北狄的尖细!”
林沁摇了摇头:“有奸细是必然的。咱们能往北狄派细作,北狄自然也能。”
“只是北城外城的布防,除了守军,旁人皆不知情。普通百姓出入,走的是仅两人宽的小道,半点看不到外城的情况。即便北狄派了最好的细作来,又哪里能是随意探听得到的?”
“就好比北狄此次出兵,在北狄定是绝密之事,故而我们的细作没能收到半点消息。”
“那安国公以为如何?”赵松堂自不会和林沁客气,当下便反问了一句。
“查!”司徒昭一拍桌子。
林沁点了点头:“若说有人亲眼在北城外城看了一圈,将布防记下,我是不信的。我大吴的兵将还不会这么没用,能叫敌人来去自如。”
“除了亲眼看,想要十分清楚外城的布防,只有一个办法!看布防图!”
“查谁有布防图,查布防图都放在了哪里,查……谁会是内鬼!”
“北城的布防图……”司徒礼一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轻轻点着,缓缓开口道,“驻军将军府中有一份大的,有三队兵士日夜看守,断不会悄无声息的便叫人看去了;除了这一份,在北城便只剩下一份了……”
司徒礼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司徒D!”
司徒昭一愣,他倒忘了这一茬了。
只是……要说司徒D想谋反想逼宫,他倒可能还略微信上一信。
说司徒D通敌叛国……司徒D摔坏脑袋了?
司徒D这人,一向是意在大吴的皇位的。
且不说北狄荒芜,若他投了北狄,也不过是个臣罢了。
曾经想在上国称帝的人,会愿意去蛮夷小国做个臣子?
留在大吴好歹还是个皇族呢!
“老圣人,朕信大哥,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司徒昭这话,他日若是流传出去,倒是能为他搏个友爱兄长的好名声。
“孤,不信!”司徒礼摇了摇头。
“他虽不是能做出通敌叛国的事儿来的,但却是个耳根子软的,怕就怕他给人哄住了!”
“先前北狄一直安分,两边也就不拘着民众往来,若是混进几个探子,也实属正常。”
司徒礼恨铁不成钢的对司徒昭说:“你那大哥,保不齐乐颠颠的拿着布防图给探子献宝了!”
“先命人快马传命,北城封城!待朝廷派兵后,再作打算!”
这封城,可不单单是禁止大吴百姓千万北狄那么简单。
毕竟两国已经交战,这时候要去北狄,除了探子便是找死的了。
封城便是将整个北城封起来,不论是对着北狄的那一面,还是对着大吴的这一面,只许进不许出。
不论是哪国的百姓,哪国的探子,哪怕是司徒D这个老圣人的庶长子,也不得进出!
“父皇……”司徒昭忍不住想求情。
北城封城,一旦城破,司徒D生死难测啊!
司徒昭对司徒D没有太多喜厌。
当年季德妃毒害皇后,早就一命相抵。没多久司徒昭便去了西北。
待回京时,司徒D又去了北城,中间种种,司徒昭都没有亲历。算来两人都有十六七年不曾见面了。
到底兄弟一场,司徒昭虽不会原谅季德妃所为,却也不能眼看着司徒D去死。
司徒礼扭过脸去,说:“他自己做下的蠢事,自己担着!”
“赵松堂,快叫人去传命吧!”
赵松堂苦着脸应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倒牵出老圣人大皇子的事儿来!
那位可是出了名的爱记仇啊!
不过老圣人都发话了,他也只得赶紧打发了一个兵部中书,叫他跟着夏守忠一道去寻传话之人了。
“安国公,你看……”
司徒昭见司徒礼拍了板,只得转头看向林沁。
林沁略一沉吟,无奈的笑道:“这倒是不能叫你如愿了,我极赞成老圣人。”
“往先北狄安分了三两年,只怕正等着这一回呢!这几年咱么不曾特意设防,两边百姓都是自由往来出入的。莫说北城,北城以南的诺城、施城,只怕也有尖细混入。”
“如今北城的兵士都押在了城北,正全力抵挡北狄。若是有诺城、施城的尖细趁乱在北城城南做出些什么事儿来,北城可就真的危急了!”
“北狄蓄谋已久,咱们不得不小心应对!”
司徒昭无奈道:“那便只能这样了?”
林沁点头:“封城倒还有可能多抵挡几天,但咱们也得赶紧派兵了!”
“夏存良,去传令,命六部三品以上官员、京中将领,去金銮殿等候。”
“朕同老圣人商量过后,稍后便到。叫他们好生想想派哪几个将士,朕今日便要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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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
第60章 怀鬼先生
北城里头,司徒D已是焦头烂额。
司徒D从来就不是个蠢得没救的人,不然也不会曾经有能逼宫的能力,只是没能成功罢了。
成王败寇,如今被流放到这么个地方,司徒D人虽然颓靡了,但曾经还是大皇子时学过的东西可不会忘。
因而,北狄刚一来犯,司徒D便察觉出不对来了。
他倒于林沁想的一样。
北狄安分了好些年了,今年也不是年景差活不下去的年份。
这时候来袭,定是有预谋的!
“李进宝,快快去将槐先生请来!”
“再找个人,去将^儿带来!”
司徒D在府里急的团团转。
槐先生是他来北城后结识的高人,互通姓名时,只道姓槐。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经史历法无一不通,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把槐先生请来当谋士!
只是被困在这北城中,说是谋士,和门客清客之流也差不离了,实在是委屈了先生。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最信任的便是槐先生了。
李进宝素来看不惯槐先生在司徒D跟前充大爷的样子,与槐先生一向不睦。
来北城后,司徒D又极是宠幸他,倒养成了他阳奉阴违的脾气。
现得了司徒D的吩咐,也不过是找了个小丫头去寻槐先生,自个儿却是跑去后院将司徒^亲自抱了来。
李进宝带着司徒^,与槐先生差不多是同时跨进院子的,不过前后脚的功夫。
“槐先生!”司徒D却是只冲着槐先生迎了过去。
李进宝与司徒^互相眨眨眼,也不在意。
往日司徒D见李进宝抱着司徒^,总要说上几句司徒^已经大了之类的话。
今日不提,他俩乐得清静。
槐先生仍是一身千年不变的靛蓝色长袍,摇着扇子道骨仙风的进来了。
见司徒D亲自来迎,也不谦让,只点了点头,淡然的问道:“寻我何事?”
司徒D转头看着李进宝,说:“北狄来犯,请槐先生帮孤将^儿和李进宝送走。”
槐先生难得的将司徒D仔细打量了一番,收了扇子,问道:“北狄又不是头一回来犯,有外城挡着,你急什么?”
而李进宝已是跳了起来,叫道:“主子!我不走!”
司徒D不理他,沉痛的摇了摇头,扯出个苦笑来:“槐先生何必考孤?”
“北狄人安分多年,一朝来犯必是有所倚仗的。北城……危矣!”
“^儿年幼,与当年的事无关,还请槐先生护着他,带他进京吧!”
司徒^,他的嫡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当年司徒D为争皇位,处处拘着自己。
为了能有个好名声,从不沾花惹草。便是娶了王妃后,也不沾二色。
王妃难产而逝,就留下个司徒^。
不等司徒D续娶,便出了司徒礼重病一事。
直到逼宫失败被逐,司徒^也不过刚刚过了周岁。
等来到北城,司徒D便颓靡了下来。
一连九年,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不必提子嗣了。
“北狄不过刚刚打进外城,大皇子何不再等一等,看看情势如何再做决定?”槐先生问道。
司徒D将司徒^从李进宝怀里抱了过来,交到了槐先生手里。
“若非为了^儿,孤一收到消息便该封城的。”
又向着李进宝说道:“你也跟着一起走吧,替孤护着^儿些。孤到底是皇帝的亲兄弟,有这一重身份在,轻易不会有事的。”
李进宝含泪点了点头。
“主子保重!”
司徒D转过脸去:“快去!找个护院送一送你们,叫他在你们出城后来回孤。”
“已经晚了许久了,等你们走了,孤得赶紧封城!”
槐先生深深的看了司徒D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
李进宝给司徒D磕了个头,赶紧跟上。
远远的,还能看到李进宝将司徒^从槐先生手里抢了过来,自己抱着。
司徒D一直在门口看着,笑着摇了摇头。
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三人,司徒D这才回了屋内,命人上了壶茶,静静的等着。
半个时辰后,外头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人。
气喘吁吁的,见了司徒D就跪倒在地。
“将他们送出去了?”司徒D问。
“不……不好了!”
那人赤红着脸,满头大汗,伸手冲着外头比划道:“槐先生……槐先生将李公公掳走了!”
司徒D手中的茶碗哐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砸了个稀烂。
“槐先生?将李进宝?掳走了?”他不可置信的问道。
又赶忙追问:“那^儿呢?”
那人赶忙回道:“小主子没事,正有人护送他回来。”
话说李进宝跟着槐先生出了院子,刚走到外院李进宝便喊了停。
“怎么?怕了?你尽可以回去,我一人护送,倒比再带上你这个累赘要好上许多。”槐先生嘲讽道。
李进宝不理他,只招手唤来一个护院:“去将主子亲卫队副队长叫来,叫他带上十来人,主子有事叫他做。”
司徒D曾经也是极得司徒礼信任的,还未封王便有了自己的亲卫队。
只是他被贬北城还能带上亲卫队,这倒是叫人想不通老圣人的心思了。
槐先生皱了皱眉:“浪费时间。”
“你要带这么多人你自己等着,我先走了。”
说罢,就要上前将司徒^带走。
李进宝护着司徒^一扭身,说道:“主子吩咐你护送小主子出城,自然小主子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你若等不得你去找主子说!”
槐先生只得说:“我去大门外头,看看城中情势。顺道等你们!”
说罢,甩手便走。
司徒D的亲卫队也算是训练有素的,不一会儿便带齐了人马,
司徒^尚小,自己还没法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