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当风看着他背影,摸不着头脑,“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认识萧明彻这么多年,楚当风还从没看他这么奇怪过。
若是说方才他不对劲,是因为听说了沈泽可能和姜良娣有过些什么,可他今天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楚当风嘶了声,忽地意识到不对,萧明彻怎么可能是因为一个女人情绪反常的人?就算姜良娣和沈泽曾经有过些什么,可对萧明彻而言,姜良娣也不过是个受宠些的嫔妃,他竟然这么在意?
楚当风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该不会是……
楚当风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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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玉轩中,姜雪容正在小厨房里亲手做长寿面。她做面食的手艺不大好,最后做出来的长寿面有些大小不均匀,不过左右是给自己吃的,不影响什么。
待长寿面做好,还有另外几个小厨房做的菜,姜雪容端着长寿面出来,招呼她们一起坐下来吃。
“祝良娣今日生辰愉快,新的一岁继续貌美如花!”绿蕊绞尽脑汁想着吉利话。
银蝉也说着吉利话:“祝良娣新的一岁平安健康,宠爱不断。”
姜雪容拍手,“好好好,谢谢你们,那我就祝我新的一岁平安健康,每天都能吃好睡好吧,哦,还有希望我的菜也长好,嘿嘿。”
几人正要坐下开动,听得宫门外有声响,隔着窗纱看去,银蝉认出了洪冬的身影。
“洪公公来了。”
姜雪容微微咬唇,不知道洪冬来是做什么,但还是让银蝉去迎了迎。
银蝉道:“洪公公怎么来了?”
洪冬笑着开口:“奴才是替殿下来给姜良娣送生辰礼的。”
银蝉怔了怔,赶忙回去禀报姜雪容,“良
娣,洪公公是来送生辰礼的。”
姜雪容听得一惊,还以为这份生辰礼是打了水漂了,没想到殿下竟还记着。也是,殿下是大人物,一言九鼎,既然说了要给她送一份生辰礼,自然就会给她送,怎么会因为那一点龃龉就言而无信呢?
她愣了愣,从里间出来。
洪冬见了她,笑着行礼,道:“奴才给姜良娣请安。”
请过了安,便把东西呈上来。
殿下只说让他去库房里找份礼物送给姜良娣,可没说送什么礼物,难为洪冬在库房里搜罗了半日。殿下宠爱姜良娣,东宫上下都看在眼里,既然是送姜良娣的生辰礼,便不可随意敷衍。好在殿下库房里都是些难得的好东西,洪冬从里头挑了一对东珠耳坠,问过萧明彻意见,得到首肯后,送了过来。
姜雪容接过匣子,向洪冬道过谢,又让银蝉给洪冬拿了赏钱,才送洪冬出去。洪冬原本推辞,想着今日姜良娣生辰,才笑说:“那奴才也沾沾您的喜气。”
姜雪容目送洪冬背影走远,收回视线,眸光落在手心的匣子上。
银蝉道:“看来殿下还是记着您的,还特意给您送生辰礼呢。”
姜雪容笑说:“那是因为殿下答应过要送我一份生辰礼,不好言而无信罢了。”
她打开匣子,见是一对漂亮的东珠耳坠。银蝉惊叹了句:“奴婢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呢。”
姜雪容把匣子合上,让银蝉放去妆奁里收好,回身坐下,继续开动。
吃饱喝足,姜雪容捂着肚子坐在美人榻上稍稍休息,道:“待会儿咱们来玩蒙眼捉人的游戏吧?谁被抓到,就在脸上画乌龟,怎么样?”
“好啊。”银蝉笑着应下,“不过咱们就三个人,太少了不好玩,把那些太监们也叫进来玩吧?”
姜雪容点头:“好啊,待会儿你们可小心了,我要在你们脸上画乌龟。”
银蝉看了眼姜雪容圆滚滚的肚皮,很是不屑:“您吃得这么多,可别第一个就被抓到了。”
姜雪容不服气了,从美人榻上起身,“谁说的?现在就来,你把他们都叫来,咱们抓阄,看谁第一个来抓人!”
银蝉笑着去叫人进来,姜雪容裁下半张纸,分作几个小纸团,写上他们的名字,而后揉作一堆,各自抽签。
姜雪容第一个抓阄,当即抓到了蒙眼的角色。她撇了撇嘴,道:“怎么今天我生辰,手还这么臭啊?你们可都藏好了啊,别让我逮到你们!”
银蝉笑起来:“这怎么叫手臭?这可不是开门红么?”
银蝉说着,拿了蒙眼的布条来,给姜雪容系上。
“您可不能偷看啊。”
姜雪容撇嘴:“我是这种人嘛?”
银蝉给她系好布条,便迅速闪身避开,退到一边去了。姜雪容眼前一片漆黑,伸出手碰触四下,嘴里念念有词:“你们都躲好了没有?我可要开始咯。”
她嘴上说得厉害,可到头来忙活了一刻钟,一个人也没抓到,最后自己累了,扯下布条认输。
“算了算了,我认输了,你们画乌龟吧。”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喝了杯茶。
银蝉和绿蕊笑作一团,拿了笔墨上前来,在姜雪容左边脸颊一侧画了一只小乌龟。画完了,又笑作一团,几乎要直不起腰来。
姜雪容看着她们的反应,“有这么好笑么?”
她自己拿了雕花铜镜看,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银蝉,你这画得什么呀,乌龟?这么丑。”
第二轮抓阄,终于不是姜雪容蒙眼。只可惜,姜雪容又被抓到了。
于是乎,右边脸颊也多了一只乌龟。
就这么玩了几轮,姜雪容脸上多了四只乌龟,模样滑稽极了。
新一轮游戏,又轮到姜雪容蒙眼抓人。
周遭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姜雪容心道,也不知她们躲哪里去了,个个都这么会躲。她正想着,仅剩的视野里忽地出现一道人影,姜雪容心头一喜,当即伸手抓住。
“诶,终于让我抓到了吧!是谁?银蝉是不是?还是绿蕊?”她说着,伸手碰了碰跟前的人影,感觉摸着不像女人,那就是太监了。
“小良子?还是小海子?”姜雪容一面说着,一面摸了摸,“怎么不说话呀?”
她扯下布条,而后呆滞住。
她紧紧抓着的这人,既不是银蝉绿蕊,也不是她宫里那几个小太监,而是萧明彻。
姜雪容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松开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嫔妾参见殿下。”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几时来的,怎么也没人告诉她一声?
她一脸懊恼,垂着脑袋。
她宫里这些人都在这儿玩游戏,好像也没人能告诉她……
姜雪容微微抬眸,觑见萧明彻的玄色圆头锦靴往前走了一步,她心中更为忐忑。
萧明彻眸光落在姜雪容堪称精彩的脸上,语气带着些疑惑:“你这脸怎么回事?”
姜雪容都忘了自己脸上的乌龟了,听得这话,双手捂住脸,一阵脸热:“我……我们方才在玩游戏呢,输了的人在脸上画乌龟……”
萧明彻哦了声,又说:“那你输得挺多。”
姜雪容只捂着脸,没说话。
她道:“殿下您先坐吧,我先去洗个脸……”
说罢,她赶紧站起身,唤银蝉她们进来伺候。
银蝉见着萧明彻身影,又惊又喜。
绿蕊打了热水进来,替姜雪容洗去脸上的乌龟。姜雪容洗过脸,才去见萧明彻。
萧明彻坐在榻上,一手撑着额角,似乎在阖眸养神。
姜雪容绕过障屏,停在他身边,唤了声:“殿下。”
萧明彻睁眼瞧她,很淡的一眼。
姜雪容感觉此刻的萧明彻和平时有些不同,他的眼神好像有些钝。她眨了眨眼,在空气中嗅到了很浅的酒味。
殿下喝了酒?
“您不生我的气了?”姜雪容迟疑着发问。
萧明彻目光仍直直地落在她脸上,她已经洗去了那些滑稽的乌龟,连脸上的脂粉一并洗去,只余下一些微末的粉色,从她白皙的肌肤里渗出来。
“孤几时生过你的气?”萧明彻说。
姜雪容眼神微闪,心说昨天不就是生气了么?那么明显,这会儿又不承认了。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姜雪容说:“嗯嗯,您没有生我的气。”
萧明彻的眼神从她脸颊落到眼睛,对于他的到来,她似乎并没觉得很高兴?
他倏地感觉一阵扫兴。
他来这里做什么呢?她都说了,不在意他的恩宠。
他也说了,要冷她一冷的。
但是说从明日起。
萧明彻抿唇,移开视线,落在一旁的博古架上。她方才倒挺高兴的,他到茗玉轩时,竟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满宫里就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主子也没规矩,带着底下人也没规矩,主子奴才都能玩作一团?
若是一直纵着她没规矩,岂非人人都要效仿她?
萧明彻忽地开口:“你宫里……”
姜雪容睁圆了眼睛:“怎么了?”
萧明彻又止了声,可若是罚起来,自然要从主子开始罚。这是宫里的规矩,上梁不正下梁歪。
到底她今日生辰,罢了。
萧明彻说:“没什么。”
姜雪容哦了声,又道:“多谢您的生辰礼,嫔妾很喜欢。”
萧明彻嗯了声,只道:“喜欢就好。”
二人便又没了话。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雪来,风也刮得厉害,阵阵地拍打着窗棂,呜呜咽咽。姜雪容听见了风声,偏头看向窗外。
怎么忽然下起雪来了?看着雪下的势头,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吧?那岂不是太子殿下走不了,又要留下来了?
她都过生辰了,就不能休息一天不侍寝么!
姜雪容轻咬着下唇,流露出些许愁容。
萧明彻亦看见了窗外下的雪,想到了姜雪容想的事,他没打算留下来。
他起身,道:“孤还有事,先走了。”
姜雪容听见这话,难掩雀跃:“您要走啦?”
萧明彻步子一顿,偏头看她:“孤要走
了,你似乎很高兴?”
姜雪容眨动睫羽,解释道:“没有呀,殿下,嫔妾只是今日过生辰所以高兴……呵呵呵呵……”
萧明彻轻哼了声,懒得戳穿她拙劣的说辞,只是迈开步子往前走。
“那您慢走?”姜雪容看着他的背影往宫门方向去。
第62章
萧明彻出来时,风雪又大了一些,他拢了拢身上披风,登上步舆,吩咐他们回乾元殿。洪冬跟在他身边,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殿下今日要留在茗玉轩,且看殿下脸色,似乎与姜良娣之间不甚愉快,但主子的事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敢多问。
长庆跟着萧明彻,愈发觉得今天的殿下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跟着殿下,先是出了一趟宫去找楚世子,和楚世子喝酒,喝了几杯酒,又风风火火地回了宫。回了宫之后,来见姜良娣,没一会儿又走了。
长庆叹了声,看了眼萧明彻背影,慢慢跟上。
另一边,其他几人得知殿下特意让洪冬给姜雪容送生辰礼,自然又是一番眼红嫉妒。殿下未免也太把姜雪容放在心上,还特意记着她的生辰,去她宫中,她们几时能有这种待遇呢?
洛慧儿尤其愤恨,她让小蝶拿来纸笔,又提笔给家中去信,催促他们想办法将姜雪容除掉。
“父亲不知,有这女人在宫中一日,女儿过的日子便不舒心。望父亲大人想想办法,再疼爱女儿一次,将这女人除去,也让女儿日后能过些舒心日子,女儿已经一刻也不想等了。”
平南侯与夫人收到洛慧儿的家书后,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他们自幼宠爱女儿,女儿要什么他们但凡能给的,自然都会给。上回她写家书回来,他们只让她等等,如今看她字里行间简直受尽了那姜氏的苦楚,平南侯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心痛不已:早晓得就不该让她进宫去,宫里那是什么日子?太子殿下虽好,可再怎么样,那也是要和别的女人分一个丈夫,唉,就咱们慧儿这脾气,可不得受气。”
平南侯也是看得心疼不已,见夫人哭起来,又宽慰夫人:“夫人莫要伤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只待过些日子宫中除夕家宴,便能让慧儿如愿。不会再让慧儿受那女人太多委屈的,夫人宽心。宫里的日子虽然不好,可无奈慧儿喜欢太子,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又哪里拦得住她?”
平南侯夫人对此倒是无可反驳,他们的女儿就是这副性子,的确也拦不住。想到平南侯说的,平南侯夫人又有几分担忧:“侯爷怎么安排的?不会出什么岔子吧?那毕竟是宫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连累了慧儿可怎么好?”
平南侯笑说:“宫里又如何?一样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夫人尽管放心吧,不会连累慧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