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三百年后——荼知er【完结+番外】
时间:2024-10-17 14:42:43

  想到以往宋弋清也说书析伝是她的夫君,想到以往宋弋清与书析伝是迫不得已才分开的,他也想体会宋弋清和书析伝的难处,可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
  魔气褪去,亓云山又恢复了些许绚烂夺目的光彩和神气,流云雾绕,日照金山,让人心底不觉宽慰。
  二人立于山巅凉亭俯瞰,岁月不曾蹉跎,只静谧安好,他俩仍旧是曾经的容颜,却心境不复。
  书析伝眼下满是怜惜心疼:“似乎……让你独自一人吃了许多苦。”
  宋弋清倚在书析伝怀中,怆然涕下,本就憔悴的容颜因沾染了泪,眼眶湿红,更是楚楚动人:“还好,只是会很想你。”
  书析伝:“我也是,我也想你。”
  不同于如胶似漆的缠绵,寥寥几语,有久别重逢的愉情,亦有心酸,还有依附。
  “我以为我死后,连化作天地间的尘埃都是奢侈,可我却在几具肉身中,弥留了一丝残魄。”
  宋弋清心有灵犀:“别琢?”
  书析伝颔首,轻卷起宋弋清青丝,缱绻的勾在手中把玩:“嗯,几世之后,那具肉身就成了徐子澜,倒是冥冥之中有天意,让我再次遇到了你。”
  “在他被轻尘诛魂时,我的那一缕魂与他躯体相离,才得以和你相见。”
  宋弋清扭头侧目,翕动着薄红的唇欲言又止,眼底的缱绻与心痛骤然生出更多的泪。
  书析伝不厌其烦的替她抹去,虽轻笑,却总归掩不住怜爱:“在此之后,我就会彻头彻尾的消亡于这天地间,不会再留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重逢的愉悦太过短暂,宋弋清只知啜泣而哑口无言。
  书析伝捧起宋弋清消瘦到下颚线凌厉的面颊,竟比三百年前瘦弱了太多了,清冷眉眼间早不复当年恣意肆行的自在,娇俏也荡然无存,有的只有被这世间疾苦压抑的郁结。
  书析伝心尖泛疼,轻声细语哄道:“别哭,我最不愿见你哭,不然我会后悔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叫你不得安生。”
  宋弋清摇头,却怎么都止不住泪:“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你的,一定有,你不该死,你不能死,书析伝。”
  书祈珒和柳青芜被扔回了暗室,柳青芜却神思恍惚到失常,嘴里一直嘀嘀咕咕个不停:“书析伝怎么会从徐子澜的体内出来?一人两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宋弋清不会那么做。为什么?他们居然可以?他们为什么可以……”
  “不是任何人都行的,一定有某种特别的牵连,书析伝和徐子澜共身,凄凄和宋弋清,究竟是为什么?”
  回想到书析伝与徐子澜的容颜,再想到那认主的轻羽剑,柳青芜疯癫更甚。
  蓦地,又一把扑倒书祈珒身旁,尖利地咆哮着逼问:“书祈珒,你说呀,你告诉我为什么!”
  “徐子澜和书析伝是什么关系?他俩是什么?巧合吗?他们为什么能存于同一具身体内,你告诉我!”
  书祈珒与柳青芜恰恰相反,他清醒,镇定,隐隐约约间,无光眼底竟蹦出振作,全然不顾一旁胡搅蛮缠的柳青芜。
  “两魂容纳于一体,要魂魄和肉.体都契合,自然不会是巧合。”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那个答案,只是你自己不敢说出来罢了。”
  柳青芜心如死灰,猛地跌坐到身形不稳,趴伏在地,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可她却不信,摇头晃脑,痴傻得惊叫连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书析伝不可能转世,他用了禁术,他早就魂飞魄散了,绝不会入轮回道,凄凄也不可能,徐子澜不会是书析伝的转世……”
  最后那一句,柳青芜连说出来都不敢。
  “你明明告诉过我,凄凄死于邪灵手中,她的魂魄会散于天地间,成为飘渺,再难凝聚,也不会转世,你骗我?”
  书祈珒沉着自若:“我没骗你,理应如此。”
  “理应”二字叫柳青芜不得安宁,理应不会,那就是有别的原因,叫徐子澜成了书析伝的转世,宋弋清是……
  “不可能!”事已至此,柳青芜还是认定书祈珒在信口雌黄。
  可一对上书祈珒那一潭死水幽寒黑瞳,猛然如坠冰窟:“你早就知道?你知道宋弋清是凄凄的转世?”
  书祈珒:“不是转世,只是在几百年前,她俩的魂魄同属一脉。”
  这下,柳青芜彻底狂躁,神志疯魔,揪着书祈珒散乱的衣袍撕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书祈珒厌弃的拂走柳青芜:“从来都知道,遇见她的那一天。”
  “从来都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告诉你了又能如何?”他无情,薄唇间多讥诮。
  柳青芜泣不成声,却歇斯底里:“那是我妹妹!”
  却只让书祈珒唇角讽刺笑意愈深:“她不是,那是宋弋清,不是柳凄凄。”
  柳凄凄目眦欲裂,揪着书祈珒,利甲都快刺入书祈珒冒着汩汩鲜血的皮肉间:“是你告诉我她的魂魄不会再留在世间的!”
  “又如何?柳凄凄是柳凄凄,绝不可能是宋弋清,你难道不想让她复活吗?别忘了她是怎么死的,当年要不是你,她会死于邪灵手中,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柳青芜叫得愈发刺耳:“我只是想要她有个好的结局!你要是早说她有魂魄弥留世间,能得善终,我又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可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她!宋弋清不是她!”
  书祈珒也再难维系沉着,怒气上涌后,朝着柳青芜吼了回去,音色粗哑,眼底布满猩红,脖颈青筋暴起,浑身因情绪不稳而战栗。
  柳青芜刹那回魂,却又霎时狠甩了书祈珒一巴掌,晶莹泪珠也急遽下淌,笑得哀凄:“难怪,难怪你对她那么好,好到我都替凄凄不值,原来是这样,原来至始至终,你只是把她当做替身!”
  到头来,该不值的是宋弋清。
  可也察觉有异:“那你师父呢,你都看得出来,他难道看不出来?”
  又是短促的静默,柳青芜更是笃定:“他也知道?他居然也知道!你们一起骗了她!”
  书祈珒双眸无神,眼底却仍有一分冷峭:“从一开始,宋弋清就是他补偿给我的替身罢了,他当日无情,为了他心心念念的道不愿出手救凄凄,后来又不忍见我意志消沉,所以才勉为其难将宋弋清留下。否则你觉得凭宋弋清再好的天赋,一介女子,和我们为伍,会徒生多少麻烦,师父怎么可能会同意?”
  柳青芜听来只哭笑,笑声愈发凄厉瘆人:“他临死前还惦记着让你照顾好宋弋清,他一定没想到,你在他死后,还是对师妹下了杀手。”
  “不,是我们一起。书祈珒,你才是最狠的。”
  书祈珒眼帘轻掀,掠过远处虚影。
  宋弋清和书析伝推门而入,两道身影拖长至书祈珒和柳青芜脚下,二人忽明忽暗的面容上可见惊骇。
  宋弋清神色微怔,逆着光,迤逦着身姿而来:“师兄,我本来以为是你变了心,却未曾想……”
  书祈珒决绝冷漠:“从前过往,尽是虚情假意,未有一刻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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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破囚仙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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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弋清阖眼,再掀开沉重到乏力的眼皮,无奈吐息,居高冷睨书祈珒,眸底逐渐湿润剔透,潋滟得凄楚无助,佯装倔强,意图牵扯出半分笑,都苦寒无比,复呢喃:“尽是虚情假意,未有一刻真心?”
  那些她遭受背叛与折磨时,铭记于心的过往,到头来,终是大梦一场。
  絮絮关切,并肩而行,以命相互,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不属于她的。
  宋弋清失笑,羸弱身姿飘摇,被身后的书析伝搀扶了一把。
  书析伝琉璃美目的眸底尽是幽寒:“一时不知道该叫你师兄,还是书祈珒。”
  书祈珒不惧宋弋清与书析伝,也并没有自知理亏,反倒是神色一凝,眼眸愈沉,逐渐染上了煞性:“宋弋清,你本就该死,要不是与凄凄灵魂共属一脉,你根本就活不成,所以让你给她偿命天经地义,你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可笑!”书析伝不留情面反驳:“灵魂共属一脉又如何,死的是柳凄凄,活的是宋弋清,她的死与宋弋清何干?就因为柳凄凄死了,宋弋清这具肉身就得容纳柳凄凄的魂魄吗?凭什么?”
  “她这一辈子就是宋弋清,她不欠任何人,柳凄凄早就死了,是你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书祈珒倒还挺喜欢这四个字的,也痴狂。
  “有机会让她活,我为什么不做?就好比如今,徐子澜就在你眼前,宋弋清,我不信你能无动于衷。”
  “用徐子澜复活书析伝,还是眼睁睁看着书析伝再死一次,宋弋清,轮到你了。”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作何选择?自命清高让书析伝死,还是心狠手辣让徐子澜亡?”
  “你这么不耻我的行径,不妨也让我看看你的取舍,别忘了,你已经让书析伝为你死了一次了,这一次难道还要舍弃他吗?”
  “书析伝,我都替你不值。”
  书析伝冷沉着清秀俊逸的容颜:“不需要你替我不值,以我之身,换天下太平了三百年,足矣。”
  书祈珒“呵呵”冷笑,蓦地,又恨恨道:“我不得善终又如何?你们不也一样,戚沢,徐子澜,乃至众生,到头来,谁不是天诛地灭,这都要拜你们俩这对多情大爱的眷侣所赐。”
  “我恨你,恨戚沢,恨这世间所有人,还有师父!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能帮你渡戚沢,却不会帮我救凄凄,他看着我浑浑噩噩,心如槁木,可你宋弋清掉两滴眼泪,他就能心软,能摒弃他心中正义凌然的道。”
  “你不过是他弥补给我的替身,到头来他却更偏爱你,明明我才是追随了他几十年的徒弟!秘法,亓云山,都该是我的!我不服,我不服!”
  “错的从来都不是我!一碗水,他从来都没有端平过!他不给,我就自己争,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书祈珒从未像此刻这般失态过,声嘶力竭,仰天锤地,泪与血齐淌,嘶哑的嗓音尖利蜇人,宛若神志失常。
  书析伝分寸不让,据理力争:“有什么错?为复活柳凄凄,残害无辜性命,师叔多年教诲,你为祸世间,师妹真心相待,你让她万劫不复,书祈珒,这一路走来,你又对得起谁?你觉得无愧于心,那是因为你愧对天下人!”
  柳青芜眼见从方才进门就没瞥她一眼的宋弋清转身,想要攀扯叫人,却回想起过往,悻悻收回,咽下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话。
  蓦然,癫狂发笑。
  从暗室走出,宋弋清思绪恍惚,冬日的雪斜洒在她身躯上,步履蹒跚,最终索性坐在石阶上,仰头望天,露出细粉脆弱的玉颈:“原来师父一早也知道。”
  书析伝站定在宋弋清身前,替她遮挡了大半的雪,手心覆上宋弋清面颊,垂眸时,脉脉温情:“就算师叔对你有所隐瞒,可他对你的爱护不做不做假,我看得出来,你也感受得到,不是吗?”
  确实如此,宋弋清不过唏嘘,师父对她虚情假意与否,她切身领会,最能知冷暖。
  “书公子所言不差,浔阳真人对宋姑娘,实属真心,要怨只能怨老朽。”
  叱月不知何时,竟同徐子澜和戚明轩在一旁拐角处蔽雪,蓦地出声,倒是叫徐子澜和戚明轩为之一惊,面庞上闪过窘态,无地自容到欲图溜走。
  书析伝朝那二位颔首,戚明轩皮笑肉不笑地扯唇后,贴上徐子澜耳廓:“看看人家这正房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见不得光的外室呢,能不能支棱起来,有点气势?”
  要何气势?
  徐子澜心弦紧绷,酸楚不已。
  他连性命都是书析伝救的,换言之,三百年前,如果不是书析伝用他的命格为自己改了命,或许书析伝就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活。
  要真是外室就好了,他还能胡搅蛮缠争上一争,可如今知晓其中渊源,他竟连争的资格都没了。
  况且叱月仙人说得对,书析伝已死之人,不知何时就元神俱灭,他总不该连让人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吧?
  宋弋清黛眉轻蹙,徒添几分灵气:“仙人此话何意?”
  叱月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懊恼自责:“若非当年老朽一席话,浔阳真人又岂会怕一语成箴,因此寻来那囚仙环。”
  “他本想你师兄妹二人互相制约,哪知那两样东西,竟都成了造成姑娘死因的罪孽,追本溯源,一切都是老朽的过错。”
  话毕,叱月屈身,抬手作揖,朝宋弋清重重一拜,诚恳郑重,悔恨交加。
  宋弋清不知作何想,师父不信她,怕她作恶为祸世间,所以心有忌惮。
  叱月又支吾其词道:“宋姑娘,浔阳真人也曾拜托过我一件事,他说,若来日书祈珒作恶,就让我降下神罚。”
  “那要是我呢?”
  “他说:吾徒弋清入门不久,道心不稳实属寻常,可心性纯良,刚正不阿,他日为祸绝非她本愿,一切报应,皆由我一人受过。”
  叱月学着书寻的口吻,将那久远的一句话道出,又令宋弋清感触良久,猝然失笑:“难怪,难怪师兄说师父偏心。”
  “经你一说,我居然……又对师兄心软了。”
  “看来师兄说得没错,太心软的人,成不了仙,救不了世,到头来只会自食恶果。”
  书析伝手贴上宋弋清的头颅,细细摩挲着:“别这么说,人心本就不定,师叔有所偏移也情有可原,况且,师叔应当是看出来了,书祈珒志不在道,所以才对你托付更重,书祈珒有错,还一错再错,他才最该受惩处,我从不觉得你有错,也从不觉得重情是错。”
  了却一事,更有要紧事等着书析伝,他缓缓开口:“别琢平日里喜欢一些奇书古籍,我记得其中提及过,这些神器都是能结契认主的,想来囚仙环也是,不仅能解,还能毁,就是不知道师叔是将你和他结的契,还是你和书祈珒。”
  一听囚仙环能解,戚明轩这碎嘴子就不消停了,忙上前逮住书析伝的手臂,满眼渴求地追问:“真能解?怎么解你知道吗?”
  不怪他情急,宋弋清早一日恢复,他爹他们或许就有一线生机,不至于被妖兽碾成肉泥。
  未等书析伝多话,屋檐之上,又现身一人,不,是一魔。
  “我能解。”
  姒樱微露腿踝的双脚悬与檐上,足间轻盈摇晃,媚情中掺了少许悲哀,双手环臂成竹在胸:“温恪瑜查过,我知道,但因为我是魔族,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们怎么解。”
  戚明轩难免生疑:“你会这么好心?”
  姒樱眉眼不再含笑:“怎么,你们都这么惨了,我还有必要再来踩你们一脚吗?”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和郇翼不是一伙的吗?眼看他就要带领你们魔族统领三界了。”
  姒樱从高处跳下,平稳着地,掸了掸身上的雪:“我和他可不是一伙的,他只是魔族的败类,当年贪生怕死,如今见魔种出世,又心生攀附,行了,这些话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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