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你为傲,我的儿子。”
卡斯珀的确是个很好的父亲,和他完全不同的父亲,只是找到了未来的妻子,父亲就恨不得把他夸到天上去——不需要扫帚。
他把猫头鹰放走后,又回到了客厅里,此时阿洛已经在研究那本《至毒魔法》了。
巴蒂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她已经脱了鞋子,银发盖住了头底下鼓鼓囊囊的软枕,面向他躺在地板上,光着两只白嫩嫩的脚,一只叠在另一只上。
她身边放着巧克力、阿里奥特软糖,还有两杯加了冰块的樱桃汁,用严肃纠结的目光盯着那本书,偶尔转向他时,又变得温柔、坦率、善良,他永远也分辨不出来那里面有多少种复杂的情绪,因为她看他的目光里永远带着笑意。
有一两次她发现他盯着她的脚看,他看得出来她喜欢这样,因为她抬起了腿,把脚放在他腿上——他正坐在她旁边的地板上,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知道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冬天时这双脚还裹在龙皮靴子里,现在它们在地毯上或者他的腿上,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他们将要走向何方,他更知道他们还没有到达终点,这并不是他们将要在一起的全部生活。
这个暑假以来,他很愿意的看到,他们之间不再是一片摄魂怪到处飘荡、在生与死之间绝望挣扎的无人地带,而是生机勃勃的花园,尽管没有被标明,但很像窗外那些寂静无声的玫瑰和绣球,充满了希望和欢乐。
这种欢乐和12月25日圣诞节他的复苏一样让他着迷。
他又开始充满希望,并且对她感到信任,因为他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可能会让他再度恐慌的东西了,一切都变得美好了,并且她带他来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属于她的地方,也将是属于他的。
如果没有她和这种美好的日子,他的生活还会变得不值一提吧?
“要一个吗?”阿洛撕开了软糖的包装纸问道。
“我要吃这颗。”巴蒂说。
但是阿洛已经把它放进了嘴里,带着一脸挑衅的微笑,好像在说:我料你也不敢来我的嘴里拿,那你就别想吃咯。
巴蒂俯身,用唇压住她的嘴巴,找到糖果,然后用舌头卷走。
她咯咯笑着,巴蒂这才反应过来,她就是想让他这么做,她又在使坏,但他又转念一想,他可以在嘴里玩一会儿再还给她,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当他再一次沉浸在他们的吻中,他感觉到她的手指热情的梳理着他脑后的头发,一个想法将他紧紧攫住:他今天还没有说爱,但是他们靠得很近,非常近。
近得仿佛就像闯进彼此的身体中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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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重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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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9月1日,霍格沃茨城堡。
“唉!”这已经不知道是阿洛第几次叹气了,惹得长桌上的同学都看了过来,但她还是望着旁边闷头吃晚餐的男人,止不住的叹息。
“怎么了?”海伦放下叉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生病呀,怎么今天一直叹气呢?丹尼跟我说你在火车上也是这样,我在级长包厢都快担心死了,还以为你病了。”
“我宁愿我是生病了,”阿洛百无聊赖的戳了戳盘子里的小羊排,“我真不知道麻瓜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说真的海伦,你应该跟丹尼去麻瓜界待一阵子,可以看到他们的治疗方法…”
“没错,他们叫做医生,”丹尼兴高采烈的说,“我真高兴你愿意了解麻瓜,不得不说,巫师们有些东西太落后了,甚至有些人校袍里面都不穿裤子——”
“医生?”海伦不可思议的尖叫道,差点打翻了盘子,“那些把人切开的疯子麻瓜?不,我要做治疗师!”
“我相信你会成为很棒的治疗师,”阿洛连忙安抚道,又对她眨了眨眼,“但有时候,了解麻瓜的生活对你来说也是必要的,对不对?毕竟以后的环境和身边的人…”
海伦看懂了这个眼神,逐渐冷静下来,她没好气的瞥了丹尼一眼,小声嘀咕道,“以后?谁知道有没有以后?”
“要不试试迷情剂?”阿洛出了个馊主意。
“咳咳!”一旁偷听他们对话的巴蒂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他被鸡腿噎住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阿洛不甘心的瞪了他片刻,认命的帮他拍了拍后背,又把桌子上的南瓜汁挪到他手边。
“我才不会用那种东西,这是我最后的倔强!”海伦激烈的说。
“什么?”丹尼大吃一惊,“对谁用迷情剂?你看上谁了?”
“不关你事!”海伦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丹尼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但他调整的很快,开始就之前的话题问询阿洛,“怎么突然想了解麻瓜的医学了?”
“还不是这个暑假,”阿洛幽怨的说,“某人跟我去麻瓜界旅行,路过一家医院,看到人家的宣传标语是结扎手术唔唔…”
巴蒂心虚的捂住了她的嘴,又对着丹尼强装镇定的说道,“我对麻瓜的东西很有兴趣,你也知道,傲罗有时候要隐藏在麻瓜人群里,所以我随便问问罢了。”
“结扎手术…”丹尼喃喃的说,“据说对女生伤害蛮大的,但是我记得还有男性结扎,但是不知道有没有投入临床…”
阿洛立刻扒掉丈夫的手,信誓旦旦的说,“当然没有啦,所以某人可以放弃那些小心思了,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居然打算剥夺我唔唔…”
阿洛狠狠的咬了巴蒂那只又一次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咬得他闷哼一声,最后他只能用水果冰淇淋堵住了她的嘴。
“我记住了,会咬回来。”巴蒂凑近了她,低声说着,目光又扫视一圈她的胸口,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等着。”阿洛傲娇的扬着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但是晚饭后,六楼的级长浴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求饶声。
“啊!我错了!错了错了!”
“你没错,我看你好得很,你的嘴还会说话,可怕的很。”
回到休息室后,阿洛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坐到壁炉前的扶手椅上烤火,巴蒂厚着脸皮凑上来,却被她推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生气了?”巴蒂不死心的抓住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嗅闻。
好甜的青苹果味,他又开始心猿意马了…
“我很高兴看到你振作起来,但是,”阿洛扶着额头轻轻呻吟,“你也说过克劳奇很看重家族传承,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去做那种手术,卡斯珀可能会疯掉。”
“相比逆子做出来的事,我觉得父亲还是疯掉比较好。”巴蒂语气平静的说。
卡斯珀:……确定这是让我最骄傲的儿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阿洛:……啊?原来坑爹居然是克劳奇的祖传基因!
等巴蒂又一次试图挤进她的扶手椅中时,阿洛没有拒绝,而是爬到了他身上,两人面对面脸贴脸的凝视着彼此,她一向知道怎么拿捏自己的丈夫,于是双臂缠住他的脖子,摇着他的身体不停撒娇。
“不要嘛!我想再体验一次养孩子的乐趣。”
“哪怕结局可能不好?”
“那我就承认我们能力有限。”
巴蒂陷入沉思时,阿洛已经烤干了头发,夜深了,休息室也变得很昏暗了,她想催促丈夫回去睡觉,毕竟七年级的功课更忙了,多了炼金术,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被炉火映照的少年很英俊。
巴蒂·克劳奇,她的丈夫,平时总是把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穿着一丝不苟的校袍,完美的半温莎结领带,浆白色衬衫,但他此刻沉默的时候,那白得发光的衬衫和没有戴领带而敞开的领口,看起来十分禁欲性感,而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看到一个严肃正经的人,脸上布满了各种不太符合常规的表情:欲望、隐忍、气急败坏。
她胸中那头沉睡的野兽突然抬起了头,满怀希望的嗅着空气。
巴蒂已经快被她说服了,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让他重新信任自己,相信她再也不会离他而去,只是儿子还会不会走上邪路,她实在不能保证。
她不肯承认自己的儿子是个天生坏种,因为她永远记得,在丈夫忙于工作时,儿子和她相依为命,母子之间永远温情脉脉,小巴蒂在她腿上、在她怀里甚至背上撒娇长大,对她来说,他是个让她最骄傲的儿子,无论父子之间的关系有多紧张,只要有她在,小巴蒂永远都愿意在自己面前保持乖孩子的样子——虽然那大概率是演戏。
巴蒂总说她很坏,既爱演戏又不在乎规则和秩序,但为什么她和这个世界上最刻板守序的人生下了一个邪恶的孩子呢?难道巴蒂的基因就没有一点儿点儿贡献吗?
巴蒂:……贡献了一双眼睛,还有魔法天赋!
阿洛的目光又落在桌子上那本《至毒魔法》的序言上,死亡后她隐隐约约在儿子那里听到过关于魂器的事,为了了解这到底是怎样一种邪恶的黑魔法,她翻遍了禁书区,甚至看了最可怕的书,硬着头皮看完了那些如何熬制最恐怖的魔药和邪恶的黑魔法咒语的书籍,但遗憾的是,她只在这本书里发现了一些端倪——“关于魂器这一最邪恶的黑魔法发明,在此不加论述,亦不予指导”。
那干吗要提啊?她恼火的合上书,但它发出幽灵般的哀号。
“闭嘴!”阿洛发现丈夫被打断了沉思,没好气的敲了敲它,然后愤怒的把它塞进了小包里。
“你对黑魔法突然有了兴趣,但我从未见过你练习什么咒语。”巴蒂提起黑魔法时微微皱了皱眉,但他上辈子也熟练的使用非法咒语,所以没有管束妻子这件事。
巴蒂:吃我夺魂咒!小子!
“只是想帮帮你,”阿洛抚了抚他的眉毛,等那里舒展之后才柔声细气的说,“我在找黑魔头不死的秘密,早点结束战争,你也早点改革魔法界,不是吗?”
“要是那么容易就知道他的秘密,那他便不是让魔法界闻风丧胆的黑魔头了,”巴蒂握住了那只放在他脸上的手,解释道,“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都知道他失去肉身之后,逃到了阿尔巴尼亚,邓布利多已经告诉了我们他的猜测,但是当时阿尔巴尼亚处于战争时期,他们的魔法部完全乱套了,无法联合他们扫荡森林,所以英国魔法部不好插手。”
“所以我想早点解决掉他,不然,真的要他肆虐十一年之后让一个婴儿去对抗他吗?”阿洛安抚道,“而且我们的儿子是毕业后才成为食死徒的,早点处理完这个问题,恐怕他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听说黑魔头很会蛊惑人心。”
巴蒂冷哼一声,并不完全认同她的话,但就算是为了魔法界和麻瓜界那些普通人和循规蹈矩的巫师,他也不得不承认妻子是对的。
“我会弄清楚的,”阿洛说,“上辈子我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是这辈子…我不能置身事外,无论是为了你,还是儿子,巴蒂,明天我会去找邓布利多谈谈,你都说黑魔头在我们二年级时来了霍格沃茨,我觉得呢,也许邓布利多现在就知道一些信息,并且他在这里任教的时间很长,也许…”
“你不等毕业了吗?”
“不,我只是先去试探一下,如果邓布利多给我一些有用的信息,毕业那时我们跟他摊牌,到时候他一定会保举你,”说到这里,阿洛又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让卡斯珀帮你呢?福吉当初进魔法部,福吉家族也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克劳奇不会那么做的,卡斯珀是卡斯珀,我是我,我可以凭我的能力得到想要的,”巴蒂说,“虽然我不知道福吉下台后的事,但可想而知,福吉家族一定败落了,他的儿子也会被牵连。”
“最重要的一点是,邓布利多是个亲麻瓜派,他对权利没有兴趣,他只是作为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师参与审判,并非像部长一样拥有极大的权利,”巴蒂一针见血的说,“他不热衷于权利,我就永远不会和他切割,实际上邓布利多的决策都是有用的,他的目光也很长远,并且因为击败了格林德沃,他拥有巨大的威望,与他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听你的吧,”阿洛往前一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你没能成为部长,让福吉小人得逞,是我最懊悔的事,所以我想帮你,但是答应我,别再那么武断了,我知道特殊时期特殊手段,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调查一下,不要再有冤案。”
“我尽量,”巴蒂揉揉眉心,语气也有些烦躁,“实际上有些人也不是全然无辜,而且就算历任部长和司长也不能保证在他们的任期上没有冤假错案发生。”
“你答应就好。”阿洛心满意足的说。
此刻巴蒂很平静,抱着她可以让他思考许多事情,甚至让他在脑海中回忆那些对话,虽然这往往不会激发答案,更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更不要说是如此复杂混沌的问题,但他必须给自己的手找点事做。
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思索,深入内心,忽略其他一切,用平静和谐的方式思考,也许这一切并不是无法挽回——就像健忘症和失语症一样,也是一种治愈的形式,身体在拯救心灵,无比温柔的麻痹它,一个接一个的抹去糟糕的未来。
就像他在医院看到的那个医生一样,帮腿受伤流血的孩子把玻璃一片一片的取出来,用一块折叠的纱布不时轻柔的擦拭,用镊子灵巧的取出,轻轻放在塑料托盘里,试图不弄出响声吓到小男孩,画面像飘在瘀青上的羽毛,思绪像溃疡上流淌的碘酒。
他想象着未来没有黑魔头和那些扰人的事,只有让他兴致勃勃的魔法部改革工作,然后下了班,她在等他,每个晚上他们一起度过。
他望着她,把银色的头发缠在手指上,他的生活在她踏进他家里的那一刻从头开始,他生活中的一切似乎在那个房间里开始和雪、巴士、他们独特的暗语、圣诞节联系起来,他想要弄清楚为什么这么多个夜晚,他都想和她待在一起,明明十三年的分离让他已经麻木,甚至陷入幻觉,但看到她的第一眼,他还是忍不住猛扑上去。
他更想弄清楚,为什么人生中最好的事情有时候会进两步退三步,他把她的头抬起来一看,意识到一切的源头都在这里:欲望、快乐、陪伴、悲伤、痛苦、疲惫和无能为力。
“嘿嘿!”
巴蒂只听到一阵狡诈的、不怀好意的笑声,让他绷紧了神经,却根本无法提高警惕,于是云里雾里的,他又可耻的屈服了。
再自然不过的屈服了。
第二天中午,阿洛没课,她看了看其他人的课程表,交叉对比,发现邓布利多有一个小时的空闲,立刻背上自己的小包,里面装着那本禁书区的《至毒魔法》,来到了城堡三楼的黑魔法防御课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
“你好,邓布利多教授。”门自动打开了,阿洛走了进去,开始打量这个她第一次拜访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宽敞、美丽的圆形房间,充满了各种滑稽的小声音,一张细腿的桌子上,放着许多千奇百怪的银器,旋转着,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烟雾,房间里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脚是爪子形的,邓布利多正坐在那里,而门口有一架高高的镀金栖枝,上面站着一只老态龙钟的鸟,活像是一只被拔光了一□□毛的火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