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蓉昏昏沉沉地看他,试图看清他的面容,却愈发模糊,“郎君,好多蚂蚁……多蚂蚁……”
她反反复复说有蚂蚁。
萧煜失笑,觉得这个醉酒的女人有点憨憨的可爱。
平时她可正经了,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不曾想吃醉酒竟是这般娇俏,委实有趣。
他故意学吴阅说话的语气,诱哄道:“惠娘过来。”
沈映蓉没有动。
天空中忽地一片亮白,一道闪电霹雳而下,照亮了室内的情形。
那时萧煜像一条贪婪的野狗,脸上带着危险蛊惑的笑容,引诱女郎坠入深渊。
年轻的儿郎面对惦记了许久的女人,早就把道德底线抛之脑后。
他才十八岁,正是处于叛逆闯祸的年纪,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触犯律法,便没有什么是不敢碰的。
何况是一个女人,一个他做梦都想要的女人。
几道炸雷盘旋在宝福楼上空,发出警告的轰隆声,萧煜视若无睹。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小霸王的恶号绝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那响雷显然把沈映蓉吓着了,受惊想逃,却被萧煜一把捞进怀里,哄道:“乖,惠娘莫要乱跑。”
雷鸣声委实骇人,沈映蓉胆小地缩在他怀里,果然安静许多。
萧煜的心中生出几分奇怪的滋味。
这女人他垂涎了许久,如今佳人入怀,既觉得不真实,又感到匪夷所思。
她确实是沈氏,一个被丈夫出卖的妇人,同时也是他觊觎的女人。
现在就在他怀里,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萧煜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他不知道吴阅献妻时是怎样的心态,但他知道自己的无耻。
这是他第一次抱女人,抱妄想了许久的女人,而今美梦成真,若叫他做正人君子,那才是违背本能的意愿。
他萧煜声名狼藉,打小就不是个东西,倘若他是正人君子,那这趟是决计不会来的。
怀里的身子软软的,丰若有肌柔若无骨,跟男人的体魄完全不一样。
哪怕她吃了不少酒,颈项间仍有脂粉幽香,嗅起来让人沉迷。
萧煜情不自禁嗅她的肌肤,灼热的气息令颈脖处痒痒的,沈映蓉伸手推开。
她吃过酒,又被吴阅灌了合欢散,被萧煜禁锢,只觉得闷热。
口干舌燥令她极不舒服,嘴里呓语着渴。
萧煜没听清,兴致渐浓问:“惠娘说什么?”
沈映蓉无力推他,说渴。
萧煜一手环住她的腰身,防止她逃跑,一手取矮桌上的白瓷壶倒水。
碗t盏递到沈映蓉嘴边,她实在太渴,一口气饮了半碗,却还不知足。
萧煜动了坏心思,又倒了半碗,却不给她,只看着她道:“惠娘若想喝水,便求我,如何?”
沈映蓉没有反应,只觉得浑身燥热,想把身边的火炉推开。
萧煜反手把她制住,那坏种端起半碗水抿了一口,忽地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灼热的气息带着男性侵犯的强势撬开她的唇舌,丝丝湿润渡入口中,不容她抗拒。
沈映蓉的头被他禁锢,只能承受渡水滋养。
那时佳人云鬓散乱,呼吸急促,无法反抗,只能任由男人轻薄。
没有实战经验的纨绔学以前狐朋狗友的伎俩玩花样。
他的吻青涩,一点都不嫌对方饮过酒,大抵是因为喜欢带来的愉悦胜过一切。
沈映蓉本能推拒,挣扎之下一侧的外衫脱落,露出半截香肩。
时下有家底的妇人们流行诃子裙搭配纱质大袖衫,一来能衬得体态婀娜,二来则是凉爽。
大半诃子胸衣露出,肩颈处的那片雪白染上坠落的一缕青丝,无限风情叫人血脉偾张。
萧煜整个人脑子发热,理智一点点被本能欲望蚕食,犹如一头贪婪的狼。
恰在这时,外头不知何时刮起大风,把窗户吹动,忽听“啪”的一声巨响,窗户关闭,把萧煜吓了好大一跳。
也正是因为那道响声,把他的理智拉回来一点点,他现在是乘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
倘若被京中的祖母知晓,屁股铁定得开花!
在某一瞬间,天不怕地不怕的狗东西居然有些怂。
外头的妖风吹得哗啦啦作响,闪电偶尔掠过,全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雨造势。
萧煜稍稍冷静了些,松开了手里的女人。
沈映蓉得到自由,大口喘着粗气,往窗户那边爬去。
合欢散在体内发挥了作用,她实在太热,肌肤滚烫,好似高热一般烧得人无从适应。
方才的凉风令她感到舒适,只是本能地去寻那股清凉,缓解身体的不适。
萧煜看着她的举动,并未阻止,而是径自去了天井那边,整理混乱思绪。
那时离天黑还早,因着乌云密布,整个天空都黑沉下来。
大风吹动天井里的树枝,随风摇曳,瓦檐下的那缸荷花也跟着冷风舞动。
周边昏暗,萧煜却不想撑灯。
他的眼底沾染了欲色,和见不得人的荒唐。
沈氏是他人之妻,倘若他侵犯,便是猪狗不如。
可是他真的很想要那个女人,如今送上门来了,岂有推出去的道理?
萧煜很是矛盾,他一边唾弃吴阅是伪君子,一边又嫌弃自己动摇欲念。
虽然他对沈氏心怀不轨,也屡屡找机会想跟她接触,但决计没料到吴阅那混账东西竟然卖妻求荣。
尽管他能干出爬墙的事,但都是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强抢民女。
要命的是吴阅那龟孙给了他机会,把女人送到他手里。
萧煜第一次被考验人品。
不知何处的雨雾被冷风裹挟着从天井灌入,给室内带来丝丝凉意。
趴在地上的沈映蓉艰难支撑着不受控制的四肢,努力爬到了窗户旁,吃力推开它。
清凉的冷风吹拂到燥热的脸上,令她舒坦至极。
两条胳膊搭到窗台上,她嫌身上的纱衣碍事,胡乱扯掉。
灼热的肌肤贪婪地享受着凉风的抚慰,盘起的发髻散乱了大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渴望,媚态横生。
萧煜原本想做回正人君子,尽管违背了本能,结果过来看到她这般模样,才隐隐意识到不对劲。
当时沈映蓉的神志已经迷糊了,完全被药物控制。
萧煜时常跟狐朋狗友们鬼混,见识得也多,看她贪凉不停扒拉身上的衣裙,顿时就明白了所以。
室内闷热,他当即把她带到天井那边透气。
不曾想女郎像水蛇那样缠到他身上,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他原本就心怀不轨,哪里吃得消这般引诱?
萧煜的脑门炸了。
怀里的女人极不安分,把他按倒在地,衣衫不整到处乱抓。
萧煜仅存的那点道德感全线崩溃,血气方刚的儿郎彻底放纵。
去他娘的正人君子!
他才不想做什么好人!
用蛮力把女人撇开,他索性将错就错,遵循自己的意愿。
狼狈起身去把外头的门反锁,随后进屋把沈映蓉拖到了天井那边。
女郎像烂泥似的任人摆布,被他粗鲁地抵到了冰凉的墙上。
豆大的雨点不知何时落下,浓烈的泥腥味很快就充斥着整个街道。
吴家的骡马车就在宝福楼后面,隔着一堵高墙,是一片昏暗狼藉。
车里的吴阅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脸隐藏在黑暗里,手重重地掐在车壁上,指骨发白。
他到底低估了自己对沈映蓉的夫妻情分。
起初他以为他能忍受把她送出去,然而当她真在别人榻上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些受不了。
吴阅在雨中闭目,若问他后不后悔,他也答不出所以然来,就是感觉不舒服。
那女人毕竟是他的,她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
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咬了一口,心里头肯定不舒服。
千般滋味在心头萦绕,男人隔着车壁看向那堵高墙,不愿去想里头的情形。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暮鼓声响坊门会关闭,他需得回去,不能让二老知晓。
吴阅强忍心中的不痛快,趁着暮鼓声响起前匆匆回去,把阿喜留在了这里。
雨下得越来越大,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骡马车在街上飞奔,两边的屋檐下汇聚着不少雨水坠落,滴到地上,把地气蒸发。
宝福楼里的常生是个机灵的,这事到底不光彩,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惹出闲言碎语。
为了掩盖自家主子的荒唐行径,他特地让跑堂的开了一间雅阁。
同为仆人,阿喜没有他那般周全,常生小声问他道:“你家夫人身边可有丫鬟婆子?”
阿喜沉默。
常生有些不耐,皱眉道:“问你话呢?”
阿喜摇头。
常生指了指他,埋汰道:“你家夫人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阿喜欲言又止。
他没伺候过女主人,自然不清楚这些,只有魏妈妈她们才晓得,但吴阅交代过了,不能让她们坏事。
宝福楼里的灯笼一盏盏亮开,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一片旖旎。
瓢泼大雨从天井浇灌下来,靠墙那边的大缸里很快就装满了雨水。
绽放的夏荷从淤泥而出,娇美的花朵哪里经得起暴雨这般冲撞。
从瓦檐沟里流下来的雨水被冷风裹挟着拍打到荷花上,些许花瓣被外力冲击脱落,一些落到荷叶上,一些落到地上,与雨水混合到一起,沾染了泥土浑浊的气息。
这场暴雨下得恣意,彻底带走了暑气。
小小的天井受雨水滋养,同时也承受着它的疯狂洗礼。
不少树叶被暴雨拍落,留下满地狼藉。
瓦檐下到处都是水渍,原本潋滟绽放的荷花早已被冲刷得支离破碎。
有两支承受不住被生生折断,未绽放的花苞也弯了腰,只有躲藏在荷叶下的小花苞侥幸躲过一劫。
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萧煜好似一头饿狼寻到猎物,仿佛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毫无节制。
这夜,格外漫长。
另一边回到家中的吴阅同二老撒谎,说沈映蓉回娘家去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二老并未起疑,亲家离得近,又经常往来,也在情理之中。
吴阅疲惫地回到寝卧,若是往日沈映蓉在时,必定会关切问候。
可是她被他亲手送了出去。
他默默走到妆奁前,拿起她经常用的木梳,轻轻嗅了嗅,上头还残留着女人的发香。
吴阅平静地凝视铜镜中的自己,那张面容既陌生又熟悉。他轻轻抚摸自己的脸,似乎陷入了恍惚中。
这两月为着河务的事跑上跑下,都清减不少。
他觉得镜中的男人看着挺陌生,不知什么时候眼里装满了疲惫,再无曾经的明亮。
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再无以前的精气神儿,浑身上下哪哪都糟心。
他也不过是去年落榜后才做的县丞,这才过多久,就被磋磨成这般?
吴阅有些心疼自己,心疼自己的不易。
沈氏被他娇养得这般好,只要他们夫妻跨过这道坎,他日后定会如往常那般待她好,不离不弃。
收起心中不痛快的多愁善感,他命家奴备热水沐浴。
洗去一身疲惫,吴阅无精打采地躺到床上。
今夜暴雨,外头的暑气已经被蒸发掉,室内t凉爽,他却毫无睡意。
伸手摸身边,空荡荡的。
那女人不在。
此刻她应该在萧煜身下承欢,毕竟她服了合欢散,再贞节的烈女都受不住药物摧残。
吴阅闭上眼,不愿去想。
可是他越是抵触抗拒,就越忍不住想她此刻的情形。
她吃醉了酒,会不会清醒了些?
她会不会反抗哭闹?
她会不会恨他?
吴阅的内心饱受煎熬,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有些悔了。
“惠娘……”
喉结滚动,他缓缓闭目,忽然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形。
那时他心高气傲,有才有貌,一般的女郎可入不了他的眼。
沈氏是他理想中的妻子,模样生得俊,端方得体,且涵养也不错,学识上佳。
或许人的骨子里总是贱的,拥有的时候理所应当,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今把她送了出去,他才开始回味起她的好来。
待到子夜时分,另一边中了迷药的魏氏从浑浑噩噩中苏醒。
当时她和青禾躺在冰凉的地上,室内门窗紧锁,只剩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发出豆大的光。
魏氏一头雾水地环顾四周,觉得房间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
她断片的记忆过了许久才渐渐有了衔接,困倦地坐起身,摇了摇昏沉沉的头,后知后觉想起在宝福楼里的情形。
跑堂的送来饮食,她和青禾没用多少就被阿喜喊了出去,随后便记不起了。
瞥见旁边的青禾,魏氏连忙爬过去喊醒她。
青禾睡得死沉。
魏氏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她们在这里,那娘子呢,她又在何处?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魏氏眼皮子狂跳不已,立马起身去敲门,大声喊叫。
闹出来的动静惊动了看守院子的刘婆子。
这处一进院子是胡氏的陪嫁,闲置着,偶尔吴阅办差来不及回去时会在这里落脚歇一宿。
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只留刘婆子一人看管。
她被魏氏闹出来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撑灯过来,没好气道:“大半夜的叫魂呐?”
听到她的声音,魏氏很快就认了出来,连忙道:“刘妈妈,你这是为何啊,何故将我二人锁在屋里?”
刘氏在外头沉默了阵儿,回道:“你二人是不是犯了事?”
魏氏忍着头痛,诧异道:“此话何解?”
刘氏冷漠道:“郎君差人吩咐,天亮了才放你们出去。”
魏氏顿觉不妙,心慌追问:“那娘子呢,她可曾一道过来?”
刘氏似有不解,“她是主子,跟着过来作甚?”
魏氏心中一咯噔,忽觉腿软滑了下去。
她跟青禾是沈家的陪嫁,是沈映蓉身边最亲近的忠仆,要在什么情况下,吴阅才会用这样的法子支走她们?
魏氏不敢细想。
刘婆子没听到动静,当她安分了,提灯离去,魏氏忽然呼道:“刘妈妈,郎君可曾说过什么?”
刘婆子不耐烦道:“不曾。”顿了顿,“你二人定是犯了什么事,郎君才会差人把你们送来。他交代过,定要在天明才放你们出去,大家都是下人,莫要叫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