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从原来的一步慢慢变成了半步,最后只有一拳的距离。
既然有了解他的想法,有些问题便可问了。
“你今日骑马来这里,我瞧也没带什么东西,晚上住何处呢?”
虞亦禾很认真地侧首询问,对上她漂亮的眼睛,卫景珩的眸子动了动,有心透露一点消息,便道:“就住在附近的行宫。”
可虞亦禾完全没有往卫景珩所想的方向去猜,而是点了点头,赞叹道:
“你们宗室还是有些好处的么,陛下的行宫也能借住。”
卫景珩面色一滞,又听她接着道:“所以景行,你身上有什么爵位?”
景行是卫景珩之前告诉虞亦禾的假名字,没想到她也完全没有怀疑。
听她柔柔地唤他的名字,却又如此迟钝,卫景珩不由得起了逗弄她的意思。
“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爵位?”
虞亦禾侧首仔细打量着他,觉得他空闲日子这么多,应当是没什么要职在身的,但他又能叫父亲同意她和离,相比爵位应当不低,便试探道:“郡公?”
卫景珩笑着摇了摇头。
虞亦禾又往上想了一层,“郡王?”
卫景珩没有说话,依旧是望着她笑,虞亦禾拿不准了,“难不成你还是亲王不成?不可能。”
她回来这几日也没听说当朝两位亲王王妃没了呀。
虞亦禾瞧他那自信的样子,忍不住嗔道,“你至多是个郡王,像你这样整日里游手好闲的,真怕你养家都难……”
不过,她也略有些嫁妆,再认真经营些产业,想来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与她相处了那么多年,卫景珩一眼就瞧出了虞亦禾在想什么,不禁压着上扬的唇角安慰道:“我的俸禄保准是够养你的,莫要害怕,我有差事在身呢,就是最近不用去衙门点卯罢了。”
既然阿禾连他是亲王都不愿意相信,那他还是不要吓她了,先抓紧时间叫阿禾愿意与他成婚才是,兴许知道了他的身份,阿禾反倒是不愿意了,而且越想可能性越大。
听他说俸禄够养她,虞亦禾又嗔了他一眼,“我还有些嫁妆,铺子,倒也能供应的起自己的生活,不要你养。”
说罢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卫景珩赶忙追上,“阿禾别生气,我真不是无所事事……”
听到这个称呼前方的女子脚步慢了一瞬后走的更加快了。
*
庄子这边两人随着相处日渐更加熟络,感情慢慢升温,京城里魏家也未曾慢一步,继室人选还需慢慢斟酌挑选,两名貌美的妾室却是不必,已经安排进了魏谭的房里
魏谭一开始还沉浸在与前妻分别的惆怅之中,可一见到母亲侯夫人给他安排的这两名貌美妾室,虽不如前夫人貌美,但新人总是别有风味。
他一头扎进这温柔乡里,今天宿在这个妾室房中,明日又歇在那一个妾室榻上,没几日的功夫,身子就变得虚浮而后病倒了。
侯夫人见状,赶忙请了太医来诊治。太医把完脉后,摸着胡子道:“夫人,公子这病乃是纵欲过度所致,气血大亏,需得精心调养,这段时日万不可再行房事。”
侯夫人一听,心中大为恼怒,立即目光不善地扫向那两名妾室。
两名妾室心中委屈不已,可不是她们拉着少爷的呀,她们也知道少爷身体不好,哪里敢这样那样?不都是少爷主动来的么?
其中一个轻声辩解道:“夫人,少爷是主子,他想要……我们只能尽心尽力地伺候……”
话还未说完,就被侯夫人厉声打断:“住口!莫要狡辩,你们可不如他那个前夫人漂亮,何故他前夫人在的时候就好好的?到了你们就生病了?你们就是使了手段,不然我儿怎会如此放纵?”
昏迷的魏谭悠悠醒来正听着母亲的呵斥,心中不禁有些心虚,又想起虞亦禾的好来。
以前都是她劝着的呀,他那时还觉得她太过规矩,没有情趣,所以有的时候故意冷落她,不与她同房,原来放纵的后果如此糟糕么?
魏谭脑中不禁浮现出前妻美貌又温柔的面庞来……
第251章 家中可有妾室?
不过很快一则好消息让魏谭的病情急速好转,杏榜张贴,他终于考中了贡士,虽然名次排在末尾,但那也是贡士啊!
出于某种心思,魏谭叫人打听虞亦禾住在何处,听到她住在庄子里后,顿觉她过的很是糟糕,而自己现在杏榜登科,正是春风得意。
心中那点欲望被满足后,魏谭也不介意去探望探望她,若是她后悔了,再求一求他,他也不是不能再把她带回侯府。
这几日侯夫人给他相看继室,这叫魏谭也认清了自己,即便他是男子,和离过后也是有影响的,再想说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女也是不能了。
四品以上人家哪里愿意自己女儿嫁给他当继室啊?
虞亦禾不离开他还没觉出有什么,一离开他,魏谭就觉出她的好处了。
如今前岳父又升了官,她的家世不错,又姿容出众,在京城里也找不出几个比她更美的,人也知书达理,贤惠有方,从前对他的劝说都是为了他好……
如此一想,魏谭心中的想法便更加坚定了一些,要是她愿意认错的话,他也不介意先把她养在外边,等他殿试过后,再与她复婚,到时候京城必定传为美谈,赞他不计前嫌,不嫌弃和离之妻。
这么想着,第二日魏谭便在百忙之际抽出一天空来前往京郊虞亦禾所在的庄子,然后又看到了虞亦禾与那男人相伴踏青的画面。
不过与此同时两人也看到了他,这次虞亦禾伸手止住卫景珩,“你且在这等着,我去打发他。”她可不想再看着两个男人打起来了。
卫景珩顿了顿轻轻颔首,虽然他不愿意阿禾再与他有什么牵扯,但他尊重她的想法。
虞亦禾心中一松,觉得这个男人更顺眼了,唇角不禁微微弯起,不过这点弧度在转身看到魏谭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之间的距离约莫有百步,虞亦禾刚走到魏谭面前,他便忍不住道:“你还说你不是因为他和我和离的?!”
面对他的责问,虞亦禾表情未曾有任何波澜,只淡声道:“我们现在已经和离,你管不着我和谁相处。”
她越淡定越叫魏谭破防,毕竟魏谭想像中,虞亦禾应该在庄子里过的很是贫苦,整日里忧心怎么回家,而不是与男人一起踏春,过的像是神仙日子。
她应该哭着祈求自己把她带回家才是,怎么还这么冷淡?哦,对,他还没有告诉她。
“我蟾宫折桂了,我考上贡士了,不日就要殿试,殿试后我就是进士。”
可是面前的女子还是没有半分动容,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恭喜。”而后又没了声音。
这叫魏谭受不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后悔,忍不住大声质问虞亦禾:
“我是进士,我还是侯府的子嗣,他是什么身份?他整日里游手好闲,能有什么出息?就是长得俊俏一些,难道你就只看皮囊吗?你也太肤浅了!”
看着破防开始无端揣测旁人的魏谭,虞亦禾觉得对这个前夫的人品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不过她知道替卫景行反驳只会让魏谭更来劲,让他更加破防的方法只有——“对,我就是觉得俊俏才欢喜他的。”
虞亦禾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她喜欢卫景行的皮囊,直白的话语彻底击碎了魏谭的心底的期盼。
他想不通自己的妻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肤浅的女人,他愣怔了一会儿,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因为皮囊败给另一个男人,便又口不择言地贬低起他来了。
“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他是什么身份?他能养的起你吗?”
“他是皇室宗室,姓卫,身上有爵位,够生活。”
魏谭被噎住,心中也为这宗室的身份惊讶了一瞬,不过他想的也和虞亦禾一样,那男人能整日游手好闲,定是个空有爵位的富贵闲人罢了,便又道:
“便是有爵位也不能坐山吃空,他又能娶你为正妻吗?你难道要与人为妾?”
虞亦禾不禁蹙了蹙眉,这魏谭真是管得越来越宽了,不过她还是耐心答了一句:“他没有正妻,愿意聘我为正妻。”
又忍不住怼了他一句:“你还没进户部倒是成了查户籍的小吏了。”
魏谭现在对她的冷言冷语已经有些习惯了,他现在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真的输给旁的男人了,不禁绞尽脑汁地想着那男人的坏处。
可虞亦禾已经不愿意和他继续搭话了,转身就道:“你回去吧,我们不必要再见面了。”
眼瞧着她真转身就走了,魏谭忍不住喊道:“他既是宗室,他就算没有正妻,也有侧室,妾室,你以为他又是什么好人!”
虞亦禾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往前走去,可她的心中确实起了不少风浪。
那边卫景珩虽然离两人比较远,但也偶尔能听见魏谭的无能怒吼,晓得他又在说自己的坏话,便立即开始打腹稿想着等会怎么解释。
也不出他的预料,虞亦禾回到他身边第一件事情就是抬眼睛望他,那双温柔美眸如今幽幽地看着他,硬是给卫景珩看得心虚起来。
“怎么了?阿禾?”他弱弱地问了一句。
下一息就收到了死亡问题——“你家中没有正室,可有什么侧室,妾室啊?”
魏谭提醒了虞亦禾,她因生在虞家,自己父亲和二叔都未纳妾,便下意识地只确定了这家伙没有正妻,却忘记了这个世道,男子大多一妻多妾,何况他还是宗室。
这下陛下是正儿八经地心虚了,心虚地彻底,恨不得叫人把魏谭打一顿,叫他没话找话说!
看他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虞亦禾冷哼一声,知道其中又有什么问题了。
卫景珩眼瞧着面前的阿禾怒气陡升,立马道歉解释原因:“年少时,父母给指的……我这就回去把她们遣散了可好?你别生气。”
说谎是不能说谎,便是用谎言把阿禾骗到手,以后暴露了也会在她心中留下芥蒂。
然而虞亦禾怎么可能愿意他这么做?
“不必了,她们先于我嫁给你,我岂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叫她们流落街头。”
她也不能怪他什么,毕竟男子纳妾是常事,不能因为她虞家没有,就叫旁人家也不行,只是她不喜欢罢了。
虞亦禾转身就要回庄子,卫景珩看她这架势便知晓她定是生气了,顾不得什么其他的,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阿禾,你听我解释。”
虞亦禾被那大手牢牢握住,心中一颤,不禁停下脚步,不过她没有回头,只驻足原地听他说话。
“我就算遣散她们也不可能叫她们流落街头啊,我定会给她们大笔银子,妥善安排好的,你要相信我。”
听着这些话,虞亦禾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最后还是挣脱了他的桎梏,往庄子里走去。
卫景珩没有再追上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长路漫漫。
第252章 季国夫人
卫景珩再次回了京城,也没忘记叫下属转交一封书信给虞亦禾免得她误会。
虞亦禾收到信却久久没有打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和他继续接触。
她清楚地明白若是自己选择再嫁即便不是他,而是旁的男子,也是十有八九有妾室的,她真的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窗外刚刚下了细雨,虞亦禾靠着窗畔,带着泥土草腥味的微风吹拂在她的脸上,不禁叫她心中更加惆怅,她的视线从书信流转到自己的手上,最终把书信压在妆匣下。
还是先不去想好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没两日,虞家那边就来了人传信叫她回去,来人乃是虞明耀身边仆从的娘子,府里都称呼为蒋大娘子。
虞亦禾叫她进来问了原因,就见蒋大娘子一副难言的模样,稍后才道:“为的是三小姐的婚事,三小姐……三日后定亲。”
这着实让虞亦禾有些惊讶了,她才出来一旬吧?虞亦芙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难道还真是自己克了她?
可虞亦禾注意到这蒋大娘子脸上并无喜色,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想,“妹夫是哪家的公子?”
蒋娘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小姐可称不上妹夫……三小姐的夫婿乃是庆丰郡王,三小姐也并非郡王妃,而是……侧妃。”
庆丰郡王?
虞亦禾瞬间愣怔,怎么会这么巧都是宗室?
那蒋娘子见虞亦禾也愣住了,不由得一拍大腿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老爷背地里都要气死了,他原本已经为三小姐物色好了夫婿的人选,乃是钦州刺史的嫡长子,学问是顶顶好的,只待殿试过后便可定下,谁想这三小姐自己外出……为自己谋划了这么一门亲事。”
“那庆丰郡王乃是圣上的堂兄弟,家中已有正妃,虽然王爵富贵,但……也不兴三小姐如此胡闹,听说众目睽睽之下,就倒人家郡王怀里了……”
虞亦禾没怎么把这些听进心里去,只觉得若是她与那家伙成了的话,岂不是与自己的姊妹又做了妯娌?
不,不是妯娌,三妹妹是郡王侧妃。
“她真是为了嫁入勋爵人家拼了,宁愿做侧室啊……”
想起虞亦芙之前在家中所言,虞亦禾低低叹道。
蒋大娘子附和,“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咱们虞家嫡出的小姐,做那郡王侧妃也不算辱没,但毕竟不如当正头娘子好啊。”
对此虞亦禾不再评价什么,只道:“行,那我收拾收拾明日就回去。”
说到这个,蒋大娘子又提醒道:“二小姐你明日回去莫要走朱雀大街,从菱花坊绕一下吧,明日季国夫人带着皇长子去封地就藩,要走朱雀大街。”
虞亦禾下意识惊道:“皇长子不是才几个月么?季国夫人?”
即便她是内宅夫人也晓得去岁新登基的陛下长子诞生,年节的赏赐都变多了。
“嗐,那季国夫人就是皇长子的母亲。听闻钦天监占卜后告诉陛下,皇长子诞生便体弱,恐有夭折之像,必须在南方四季如春之地方可平安长大。
所以陛下为了皇长子着想,便封季贵嫔娘娘为国夫人,封皇长子为康平亲王,叫她带着皇长子去南方封地修养了。”
这就解了虞亦禾的疑惑,国夫人的封号一般用于外命妇,封妃嫔为国夫人极为少见,若是为了离宫抚养皇子倒是合适,只是此举对于那季国夫人来说,是好还是坏呢?
一举加封正一品国夫人,乃是极大的荣誉,可同时她又要携子远离京都常年不得见帝王一面。
如她所想,紫宸宫中,季贵嫔已经哭成了泪人,她跪在地上哀求道:“陛下,您怎么能听信钦天监那群人的话,瑾儿在宫里有太医照看着才能更加安全啊!”
卫景珩未曾抬眼看她一眼,虽然她今生还没来得及做许多事,但皇长子的诞生已经叫卫景珩对她恨之入骨。
他放下竹笔,凝视着奏折冷声道:“朕是帝王,岂可朝令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