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贵嫔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让她生下了皇长子后就立刻离宫休养,那她的计划不是毁于一旦?
那个孩子根本就活不过二十岁,若是她不能利用他生育其他子嗣的话,那她生这个孩子还有什么用?
“陛下难道就不想瑾儿吗?难道就不想看着瑾儿长大么?”
季贵嫔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卫景珩根本不买账。
重生之前的记忆一直在他脑海中浮现,想到她做过的那些事,卫景珩摁在桌案上的手指不断用力,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可季贵嫔心中惶惶没注意到这一点,只顾着继续哀求,“陛下,请您至少定下时间吧?好叫孩子能与您多亲近亲近……”
然而她哭的越悲伤,卫景珩就觉得愈发地虚假,干脆也不与她虚与委蛇,省的她心中还存着回来的心思。
御笔“嗖”一下投在季贵嫔身上,弄脏了她的锦衣华服,同时帝王也冷声开口,“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做的事情?你以为朕不知道瑾儿到底是如何出生的?”
跪在地上的季贵嫔倏然停止了哭泣,殿内一时间只余下了帝王冰寒的声音。
“朕能留你一命,已经是看在皇长子的份上,不然你现在已经被赐死了,还能得封国夫人?”
帝王话里的内容让她止不住地发抖,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突然被帝王得知?
“带着瑾儿去南方封地,他命在,你命在,他命无,你……”
话语未尽,跪在殿中的女子已然浑身力气尽失瘫倒在地上,不敢再说一句话。
她完了。
第253章 母亲,你真偏心
翌日,虞亦禾乘坐马车从庄子回京城,刚到城门口就遇到了季国夫人带着小亲王就藩的车队。马夫刚忙驱赶马车停在一边让行,趁着这个空隙,虞亦禾便挑开帘子往外看。
那阵仗不可谓不宏大,身穿银甲的禁军把国夫人和亲王的车架牢牢地护在其中,仿佛命运在其中操控一般,在虞亦禾看向中央那宽大豪华的马车时,那马车也同时掀开了帘幕。
两个以前从不相识的女子在这一刻四目相对,一个面色惆怅,一个表情平淡,却同时觉得对方好似在哪里见过……
等马车行过,那帘幕才被微风抚平,虞亦禾怔然了几息,摇头拂去这奇异的感觉。
从菱花坊回到虞家后,虞亦禾被径直引向父母所在的正院,她注意到一路走来的路都被清扫干干净净,这些细节无一不说明虞家对虞亦芙婚事的看重。
可是刚走到正院门口,虞亦禾又听到了父亲的斥骂声,以及虞亦芙的哭泣之声。
“不可能!我不可能给你那么多陪嫁,你既然不听我的话,那我何必那么疼你?”
“爹,你就给我一千两银子的嫁妆,叫我如何在王府抬得起头来?”
虞亦芙委屈的不行,哭泣着控诉,然而虞明耀只嗤笑一声,不为所动。
“你现在就抬得起头么?你做的事那是人尽皆知。而且你只是侧妃,人家正妃还在呢,最大的脸面已经丢了,再需要这些‘小脸面’也于事无补。”
他嫁女儿给何人都是有考量的,女儿嫁给郡王当侧妃对于他来说就是食之无味之事。
那庆丰郡王与陛下关系一般,手中又无实权,不过宗室郡王里普普通通的一位罢了,正妃孕育的两个儿子都立住了,哪还有小女儿的机会?
虞明耀觉得他的女儿只能给天子亲王做妾,谁想他的女儿竟然违背他的意愿呢,便也不顾情面地讥讽,叫虞夫人在一边听着很是心疼。
她忙打圆场道:“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庆丰郡王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人家……芙儿说的也对,你就给她一千两银子做嫁妆,怕是要被王爷看轻呀……”
对付妻子,虞明耀只有一句话,“给她多了,藏儿成婚银子便要少了。”
虞藏今年也十七岁了,也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虽然他说要考上进士后再娶妻,但眼瞅着也就这几年的光景。
虞明耀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爱惜羽毛,说清廉算不上,说是贪污受贿的大贪官也远远没到那个程度,他都是有挑选的,在规则之内捞了一点,便是被抓住小辫子,也绝算不上大错。
风险低,自然回报也低,虞家家中也就是小富即安,绝对算不上十分阔绰,虽然也没到出不起嫁妆银子这个程度,但谁让现在是他不想出呢?
这下,虞夫人也不说话了,虞亦芙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终于忍不住擦着眼泪跑了出去,跑到院门口正巧撞见了虞亦禾。
虞亦禾便往后退了一步叫她先过去,没想到这退让不但没得虞亦芙的好,还被她瞪了一眼,叫虞亦禾觉得真是莫名其妙,好心当作驴肝肺。
不过虞亦芙性子娇惯,做出什么事她都觉得正常,虞亦禾也不再去想虞亦芙,提着裙子踏入了正院,甫一进入正屋,就听见母亲正拿着她举例试图劝说父亲多给妹妹嫁妆。
“禾儿出嫁的时候嫁妆铺子加在一起还有三千六百两呢,芙儿也是您的女儿,老爷你官位又升了半品,岂能比当年给的更少?”
见到虞亦禾进来,虞夫人只愣了一瞬,也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
看着这位和离归家的女儿,虞夫人并不心疼,她更觉得是女儿脾气大,连这点委屈都忍受不了,竟然冲动和离归家叫她在夫人圈子里丢了好大的脸,现在都不敢出去赴会。
原本明日芙儿定亲,她是不准备叫次女来参加的,也不知丈夫为何执意叫她回来……
忽然,虞夫人灵光一闪,看着次女眸光热烈了起来,先前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
“诶,如今禾儿已经归家,那嫁妆自然要归于公中,自可匀出一半添补给芙儿,也不至于叫她被夫家轻视。”
虞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招真是妙,没注意到丈夫和女儿愈加难看的脸色。
大晋朝女子和离的案例并不多,女子和离后归家的嫁妆如何处置,大晋条例里也没有明确写明,一般是作为女子的私产。
可若父母真的想要回女儿的嫁妆,女儿在情理上也很难拒绝。
毕竟父母把子女生下养大,嫁妆又本就是父母给予的东西,女儿和离后在娘家居住,等于又成了未婚女儿,嫁妆再归还家中好像也并不过分。
但母亲却不仅仅是要回嫁妆,还要把她的嫁妆给妹妹,这一点比要回嫁妆更加伤人,虞亦禾的眼眸中瞬间溢出了点点泪光。
她早就知道母亲偏爱妹妹,可不曾知晓她偏爱到如此地步,就真当她的心不是肉长得么?
明明家里并不是出不起这个钱,明明是父亲不愿意给妹妹这份嫁妆,母亲不敢反抗父亲的意思,便要欺负她么?
“母亲,你真偏心。”
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在这一刻说了出来,话音落下的同时,虞亦禾的泪珠也从从面庞上滑落。
望着那双哀婉控诉的眸子,虞夫人眸光躲闪了两息,有些心虚又有些生气,她一个和离归家的女儿凭什么对她说这样的话?
便气呼呼地质问道:“你如今和离,吃住在娘家,便如未出嫁的女儿一般,还需要那些嫁妆做什么?先填补给你妹妹,你再嫁时再给就是了,为娘哪里偏心了!”
越说,虞夫人便觉得自己有道理,原本微微弯曲的脊背也直了起来,复又装作伤心,捂住胸口。
“我这母亲做的真失败,竟生出了这样的女儿……都不愿意为妹妹着想一点……”
她每多说一句,虞亦禾心中的失望便更多一些,直至对母亲的期待完全消失。
第254章 二姐
虞亦禾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终于在最后那一点期盼也消失殆尽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围观到现在的虞明耀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呵斥他的妻子,“住嘴!你在胡说什么?!”
而后他赶紧去安慰女儿,掏出干净的手帕笨拙地给女儿擦拭泪水,第一次有了慈父的模样。
“禾儿,你别听你娘胡说,为父怎么可能把属于你的嫁妆再收回来,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一辈子都是属于你的,你莫要信你娘一句话。”
他虽然势利了一点,但也没想过拿次女嫁妆补给小女儿,而且不给小女儿银子是他不想,并非虞家真就穷到了这般地步。
被训斥了的虞夫人一时愣怔,她望着面前父慈女孝的一幕,再次疑惑起父女关系何时这么好了?丈夫又是亲自带次女和离归家,又是亲自擦拭眼泪的,温柔慈爱的很,比自己更偏心吧?
然而虞明耀的安慰效果甚微,虞亦禾感受到了一点父爱,可这父爱也并不纯粹,不过是顾及她背后的人,看重未来可得的利益罢了。
虞亦禾看透了这一切,可她却不能戳穿这一切,如今她和离归家,本就不受母亲疼爱,再不受父亲庇佑,她便没办法安稳生活了。
所以她只能假装在父亲的安慰下慢慢平复心情,随后装作不愿看到母亲的模样要离开正院。
虞明耀也正想教训妻子,便叫虞亦禾好好回去休息,“你且宽心,明日见证你妹妹下聘后便回庄子上继续散心,不与你母亲见面就是。”
虞亦禾顺势点头,她向父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而后退出,再也没有看她的母亲一眼。
虞夫人表情猛地一滞,又顾及丈夫在场没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可虞亦禾甫一踏出正屋不远,她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来。
“她真是反了天了,竟然还怨起我这个当娘的,我生了她,给了她一条命,她竟然敢怨起我来了……”
虞亦禾听到了,但她的脚步未停,噙着讽刺的笑出了正院。
第二日虞亦芙定亲,虞家的门楣上也挂上了红灯笼。因着虞亦芙做的是郡王侧妃,虽然身份较为尊贵,但到底不是正室,便也不用讲究三书六礼那一套,庆丰郡王亲自带着聘礼来下聘对她已是尊重。
虞家收了聘礼,两房聚在一块儿,办了两桌子酒,一起聚一聚,便就算定亲了。
因为是家宴,便也不用太过讲究,男女摆在一块儿,只分了桌子。
父母收聘礼的时候虞亦禾不用去,可家宴的时候是必须来的,她被小丫鬟引着往正厅去,刚转过一段游廊的弯儿就撞见了一位陌生男子。
这男子年龄约莫二十五岁上下,身材颀(qi)长,面粉肤白,长相俊秀,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虞亦禾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令她有些许的不适。
“你可是芙儿的姐姐?”
听到他这句话,虞亦禾便明白了他的身份,旋即服身一礼,“臣女见过郡王爷,臣女行二。”
此时正值晌午,日光从游廊外斜入,本来只能照及她的腰部,这一服身行礼顿时叫她全身都露在了日光下,也叫庆丰郡王瞬间晃了眼睛,仿若看见了神妃仙子。
她的皮肤本就白,远离魏家后又身心舒畅,日渐丰腴,便有白里透红起来,现在全部露在阳光下后,更是显现出一种如玉如瓷般通透的美感,乍见便叫人目眩神迷。再辅以精致漂亮的五官足以叫人一见倾心。
这位就是虞家那位和离女啊……
庆丰郡王的目光便在她美丽的面颊上流连,在她匀称的身上逡巡,眸光中已既然暗含上几分贪欲。
“虞家三女各个姿容出众,果然名不虚传,说起来本王也该称呼你一声‘二姐’才是。”
这声“二姐”里的狎昵之味叫虞亦禾浑身不适,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恭谨回道:“当不起郡王爷这声称呼。”
虞亦芙只是侧妃,她又怎当得起这声“二姐”?
见她身上露出了抗拒之意,庆丰郡王更觉有意思,“诶?话可不是……”
“王爷,您与姐姐在这里做什么呢?”
郡王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就有女声插了进来。
虞亦芙快速走近,不动声色地站在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看向虞亦禾时眼里俨然有了几分警告之意。
“快要用膳了,咱们一起去吧,现在有什么话到正厅说就是了。”
随后,虞亦芙便公然挽住了庆丰郡王的手臂,郡王爷显然也察觉到了准侧妃的吃醋情绪,唇边的笑容陡然大了些,宠溺道:“好好好,咱们走。”
他转身回去,视线却依旧凝视了虞亦禾两息,叫虞亦禾浑身汗毛直竖,暗骂虞亦芙的眼光真差,竟然找了这么个好色下流的,不过转念一想,这郡王若不是好色也不会被虞亦芙那样的计策拿捏。
三人回去入席,男女虽然分桌但离得不远,虞亦禾时不时地就感觉有人看她,可当她抬起眼的时候又找不到那人。
不过不用猜也知道偷看她的人是谁,期间又接受着虞亦芙敌视的目光,虞亦禾硬撑着到女席这边大致结束,便起身以酒醉去花园散心告辞。
这句话也被某人牢牢地记在心里,约莫半刻钟后,庆丰郡王也出去更衣了。
三月花园中也是春花烂漫,远离了男人宴饮,以及妹妹时不时敌对的目光,虞亦禾顿觉心情舒畅,前面的不悦一扫而空。
清霜这时也敢说话了,“小姐,刚才那郡王好没礼貌,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见周围无人,虞亦禾也懒得装了,径直道:“他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还叫我‘二姐’……”
便是此时再说起来,也叫虞亦禾忍不住蹙眉,恶心感袭上心头,“别说他了,反正以后也不与他接触……”
然而她不接触人家,架不住人家长腿了啊,说曹操曹操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二姐。”
第255章 调戏
虞亦禾浑身一怔,回头转身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那庆丰郡王。
饭桌上他喝了几杯酒如今脸上正浮着浅浅的红晕,唤的那声“二姐”简直腻味至极。
眼瞧着他往自己这边来,虞亦禾与清霜都如临大敌,往后退去,那郡王却不依不饶叫住了她们。
“站住!就这么不待见本王么?”
虞亦禾主仆两人只好停下,瞧着那郡王越来越近,虞亦禾不得不行礼道:
“不敢,只是臣女当不得郡王称呼一声‘二姐’,芙儿只是侧妃……”
她的本意是想拉开两人的距离,然而庆丰郡王并没有听出她的意思,或者说根本不在乎她如何想。
他反倒是又近了一步,伸出手探向虞亦禾,边亲昵道:“本王爱重芙儿,自然也爱屋及乌……”
这样的暧昧之语简直让虞亦禾毛骨悚然,立刻偏头躲开了他想要抚摸自己脸颊的手
看到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庆丰郡王唇角微微动了动,反倒是觉得她更加有意思了。
便也不与虞亦禾拐弯抹角,径直道:“你已经是和离之身,不如也跟了本王可好?”
“郡王请自重!臣女暂时并无再嫁之意。”
虞亦禾断然拒绝,垂在身边的手忍不住攥紧,清霜也在一旁气得满脸通红,怒视着他。
庆丰郡王却并不恼怒,反而轻笑一声,“你莫要急着拒绝,本王也可与你侧妃之位,待你姐妹二人为本王生下子嗣,这王府未来还不都是你姐妹二人的?你说是不是?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