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晋科史上第一位交白卷的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就是留的不是什么好名声。做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脸面面对世人呢?
要是放在他身上,他恐怕也会疯了吧?
太医无奈退去,侯夫人哭着安慰他的小儿子,“谭儿,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就说给为娘听,别憋在心里啊。”
然而魏谭怎么敢说呢?怎么愿意说呢?所以他还是愣愣地盯着前方,双眼无神。
北宁侯从外面冲了进来,怨骂道:“都是这个臭小子,做出那样侮辱祖宗门楣的事情,疯了正好!你还心疼他做什么? ”
靠在侯夫人怀里神情呆滞的魏谭依旧迷迷蒙蒙地浑身一颤,侯夫人见状更加心疼了。
“他是我的儿子,你不要骂他,他已经这样了,你还骂他做什么?”
这句话让北宁侯浑身的气势也弱了下来,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捂着眼睛也是老泪纵横。
“如果就是丢面子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陛下还会不会将罪于咱们侯府啊……”
这在殿试上交白卷是否会被定为藐视皇威,不敬科举这些罪名?
这随便一条都够他们魏家喝一壶的了。更何况还有有与魏家不对付的人上书让陛下治罪呢?
一语成谶(chèn)。
北宁侯很快就接到了诏书,除开魏谭殿试交白卷一事,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也被翻了出来,数罪并罚。
北宁侯府传了几代的爵位就这么无了,侯府自然也被一并收回,一些来历不明的钱财也被没收。
卫景珩本想像上一辈罚没魏家所有财产,但这辈子提早了五六年,有些手魏家还没来得及伸,于是罪证不够,只能罚的比上辈子轻一些,但也只是轻一些而已。
魏家最重视的爵位没有了,爵位俸禄自然也不会再发,从前巴结魏家的人无了,自然也不会再给他们送银子。
金吾卫一通查抄没收之后,魏家竟然只剩下了几间铺子,一个庄子的清白财产,对于他们一大家子而言,这属实太少了。
一朝从公侯跌落成普通百姓,这期间的落差谁能接受?
少夫人依旧觉得丢脸至极,带着一双儿女和嫁妆回了娘家。
魏大公子左右为难,最后只能咬牙留在家里,带着一大家子住到了城外的庄子上,一时半会是再不好意思回京城的。
一时间京城勋爵各个手都缩了回来,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只有虞明耀当日嘴角上扬,得意了一整日,自己真是厉害,只窥见了一点便果断带着女儿和离,他当初就觉得魏家好不了,现在这不就应验了?
愈想便愈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走的如此正确,他虽然没有派人去庄子上探看,但陛下不在皇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他若是去插手反倒是犯了忌讳,就这样装作一切不知才是上上之策……
下属们看到他的脸色,脑子一转便也想通了,自家大人上个月刚和那魏家断绝姻亲关系,这个月魏家就倒台了,这是目光如炬啊!
下属下值后便忍不住与亲友谈论此事,谁想京城酒楼茶馆中早就聊起了此事。
“这还真就奇了,那魏二前脚与妻子和离了,人家虞二小姐还好好的,他是殿试也搞砸了,家里也被抄了。”
“这虞二小姐的运气倒是挺好的么?不然可不就是那跟着那疯傻的二少爷过苦日子了?”一个酒客叹道。
桌边另一人笑了笑,“说不定是这虞二小姐旺夫呢,那魏二与二小姐和离后就倒霉了。”
“也是也是,这说得通……”
“我看那虞老爷才是厉害,当初人家都想不通他为何执意要带女儿和离,现在就出了这种事,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一些内幕了……”
坊市间的言语都没怎么传到虞亦禾的耳朵里,因为卫景珩在定下殿试三甲后就回到了庄子上。
朝中的大臣们已经习惯了。
对比起历史上,前朝那些十几年不上朝的皇帝,又或是常年不住皇宫的皇帝来言,他们的陛下好歹送过去的奏折都是批阅过的,三天两头还知道回宫不是么?
虽然幽怨但仍旧兢兢业业的大臣们如此想到,和那些埋怨丈夫的妇人也没什么区别。
在别苑上的陛下正悠然自得地陪着虞亦禾放风筝。两人都褪去了锦衣华服,穿着朴素简单。
趁着轻风拂来,虞亦禾拉着风筝在别苑外空闲的青草地上飞快地跑着,风筝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可是没多久,风慢慢停歇了,风筝便又落了下来,如此两次,卫景珩看不下去。
“阿禾,让我来吧,我把风筝放好给你。”
虞亦禾正有些丧气,听他这话不禁挑了挑眉,“你可别说大话,今日风不算太大,可不好放。”
然而陛下哪里愿意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示弱,当即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看我的吧。”
卫景珩从她的手上接过风筝的线,皮肤相触,两人的眸光撞在了一起,一触即分,却叫两人心中泛起涟漪点点。
虞亦禾敛下了眼眸避开了他的视线,忍不住抿了抿唇,感觉到他还在看自己,忍不住嗔了一句:“还不快去,不是说要帮我放风筝的么?”
而后就听到了男人一声喊着宠溺的轻笑,“好好好。”
卫景珩拿起风筝信心满满地打算把风筝放飞,然而真正放起来却没他想像的那么容易,他牵着风筝在草地上急速奔跑,风筝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看到他的窘状,虞亦禾也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哼!看你说大话,你不是也不行?”
女子的笑声欢悦无比,卫景珩眉目也不禁舒展了开来,嘴上不服输道:“你等着,我一定会把这风筝放飞的!”
卫景珩拉着风筝越跑越远,他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姑娘满眼笑意地望着自己,心中便更加涌出了一股力量,仿佛真回到了少年时一般,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谁说,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第261章 这小子怎么又出现了!
因着两人只是在别苑前玩耍,伺候两人的侍卫丫鬟便站在别苑门口远远地看着,并不靠近打搅,也没发现远处有个人离两人越来越近。
等虞亦禾听到自己身后的动静回头看时,来人已经离她只有十几步了,她立刻后退几步,警惕地望着他。
那是一位年纪在二十五岁上下的书生,他样貌俊秀,衣着朴素,气质儒雅,可虞亦禾并未因此掉以轻心。
看见虞亦禾谨慎的模样,那书生主动解释道:“打搅了,姑娘你不要害怕,我是今年春闱落榜的举子,在京城做工攒银子回乡才逗留至今日。
我是来问路的,请问这附近山上是否有一座灵台寺?我求个平安符便就此回乡了。”
见他是来问路的,虞亦禾回头望了望,见卫景珩已经向自己这边来了,便放下了戒心,替他指路。
“是有灵台寺,这庄子后面远处的山上便是了,你顺着这条路直走就是了,只不过听说那边的木桥这几日坏了,不知有没有修缮好……”
虞亦禾仔细地与那书生解释如何前去灵台寺,卫景珩也在快速地回来看这个男人是谁,只是越看便越觉得眼熟,等等……
这不是杨清么?
这小子怎么又出现了!
虞亦禾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视线便被一片脊背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位仁兄你有何贵干?”
卫景珩警惕地看向杨清,虽然杨清这小子以后入了内阁,成了他的肱骨之臣,但是在妻子这方面还是丝毫不能相让的。
杨清脸上显而易见地懵然了一瞬,这位刚来的仁兄怎么好似对他的敌意很大?
再想想他身后那位姑娘的容貌,他心里便有了些数,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来问路的,我对您的娘子没有旁的意思,我自己有娘子的……”
杨清又把之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卫景珩还未觉得有什么,被他藏在身后的虞亦禾脸颊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可这一次她没有站出来反驳,默默地等着前面的人说话。
卫景珩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在他的潜意识里虞亦禾就是他的娘子,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听到杨清解释后,他才想起来这个时间点杨清第一次参加春闱并未中举,妻子还在世,并不会对阿禾产生任何觊觎之心。
杨清看到两人虽衣着样式朴素,但是衣服的面料并非寻常,便知这两位身份并不简单,又作揖道:“先前夫人已经为我指明了道路,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就在他转身要往另一边走的时候,他又被卫景珩叫住。
“你说你是今年春闱的举子是吧?那我赞助你一些盘缠回去。”
话语一出,无论是虞亦禾还是杨清都愣住了,怎么就突然跳到这上面来了?
杨清愣了一瞬,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我已经攒到了回乡的盘缠,不必仁兄破费。”
然而卫景珩已经向远处的金吾卫招手,见金吾卫往这边靠,他回首对杨清笑了笑,“拿着吧,千万不要放弃科考,等你下一次科举再来京城。”
卫景珩示意金吾卫把荷包递给杨清,金吾卫得了命令自然要达到目的,也不管杨清拒绝硬是塞到了他的手中。
可怜杨清一个文人哪里比得过成日练武的侍卫,最后他不得不收下。
他羞赧地对卫景珩拱手作揖道:“敢问兄台家住京城何处,等来年若我有幸高中,必当涌泉相报。”
卫景珩笑着摇了摇头,牵着虞亦禾的手往回走,只撂下一句话给杨清。
“不必,来日若你真的高中,必定能在京城见到我。”
既然说的出这句话,这位乐善好施的仁兄必定是朝中官员或京中勋爵,等他高中,他必定要上门拜访报恩。
杨清感受着手中荷包的重量,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庄子,再把两人的面貌记在心里后才转身向灵台山走去。
另一边虞亦禾被他牵着手往回走一开始是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才任由他牵着,再后来……再后来就这样吧。
反正……反正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想着她都住进他的别苑里了,也不在乎再被牵个手了,便先解决自己的疑惑。
“你为何突然要资助他?难道就不怕他是个骗子吗?”
京中多有乐善好施者愿意资助家中贫困的举子,只是那都要查清身份,哪里像他只听那书生说话便信了他一面之词。
卫景珩又不好向她解释他上辈子见过杨清,还差点被杨清截下了夫人,虽然最后杨清赔了自己一个女婿,又给自己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的活,生的孙子孙女都姓虞……
咳咳,越说越愧疚了怎么办?
他只能故作神秘道:“我会看面相,他以后能做高官。”
虞亦禾狐疑地看向了他,“真的么?”
卫景珩点头,说的似模似样,“好风凭借力,送他上青云,以后也是官场上的人脉。”
也不知怎么地,话音甫落,风还真的起来了,并且比刚才大的多,两人同时望向天空。
卫景珩心有所感,就这么把风筝掷了出去,这一次没要他费力奔跑,风筝真的飞了起来。
望着这神异的一幕,虞亦禾愣愣地转头看向了卫景珩,可怜的陛下只能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把风筝的线塞进了她的手里。
“咳,风来了,去放吧。”
可虞亦禾却怎么也不动,只望着他,须臾来了一句,“你真的会看面相?”
“我逗你的……”
“你看看我的面相……”
两人同时出声,卫景珩听到她的问题立刻改口,“你的面相我倒是能看出来。”
对上虞亦禾乖巧等候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你有富贵命,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虞亦禾扑哧一笑,又瞪了他一眼,“我可没那么多钱财。”遂不再理他,去放风筝了。
卫景珩几步跟上她,追着她笑道:“你没有,我有啊!”
然后又得了一记娇嗔,“你真是往脸上贴金,便是郡王也没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之说。
你当我不知道呢,若是没什么进项,俸禄不过五千两银子。
虽不至于过的贫苦,但说享之不尽也是不可能的,若再有几个孩子,孩子长大了,成亲生子,这银子便不够用了。”
可卫景珩准确抓住了“重点”,“阿禾,你愿意嫁给我,为我生儿育女了?”
虞亦禾这才惊觉她自己话里的意思,自己竟然已经想到这一步了么?
第262章 吻,郡王,发现
虞亦禾面色爆红,脚步不禁加快,卫景珩看出她的羞涩,偏偏还追着问道:“是不是啊?”弄得她干脆拉着风筝跑了起来。
风筝在天上飞着,两人在草地上你追我赶,不一会儿便耗尽了所有力气。
虞亦禾气喘吁吁地停下,弯着腰缓神,又伸出一只手止住卫景珩,“你不要追问了!”
下一息她的手便被握住,一拽,她的身子便止不住地往前倾斜,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便倒进了卫景珩的怀里。
听到上首的轻笑,虞亦禾还未站定就狠狠地捶了他的一拳,可卫景珩笑的更欢了。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草地与天际间荡开。
再一低头,看见怀里人粉面桃腮,温柔的艳色半是纯真,半是勾人。
她才二十一岁,还没有生育过,几个月宁静快乐的生活让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眼睛被天光映射的发亮,羞涩荡漾在其中……
陛下克制了这么久,还是在这一刻破功了,他仿佛也回到了真正的少年时,冲动,急切,不顾后果,就那么捏住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虞亦禾漂亮的眸子瞬间睁大,可等她反过来,她已经被撬开了唇齿,城池失守了。
奇异的是她也没有抗拒的感觉,一点也没有。
两人都并非真正的少男少女,起初还算有几分克制,再到后来,虞亦禾撑在他胸膛上的双手也攀在了他的脖颈上。
可这一吻的感觉都是他们曾经未有过的,有少男少女偷尝禁果隐秘的刺激,对视之间尚有着几分青涩羞赧,再到后来也有成男成女悸动的暧昧,还有那暗藏的,压抑的欲望。
……
远处张头胀脑往这边看的大总管也忍不住扬起了迷之微笑,真是美好啊……
然后就被清霜从石头上拉了拉,板着脸教训道:“主子们在干什么,咱们就不要偷窥了……”
李福海嘴上应着,眼睛却还往那边望,却正看见陛下低下头的那一幕。
清霜也知道她管不了这位大叔,却没想到下一瞬,他脸色一滞,自己从石头上跳下来了,再也不看了。
清霜一脸迷惑,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等一刻钟后小姐和公子从那边回来后,她殷切地迎上去。
“小姐,您快擦擦汗吧,脸都热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