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美人听了,顿时愣住了,她抬头看向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只见她眼波流转,轻声道:“小主还是好好调养身体,日后有的是机会。”
“你说……什么机会?”
白茵茵太恨了,家族中前几日还传来消息,两年后家族还会送新的白家女参选,若不尽快报仇,以后她还有什么机会?
虞亦禾越来越得宠,她的境遇只会越来越差……
大宫女俯身捡起地上的参盒,缓缓走到白美人身边,压低声音道:“如今娘娘管理后宫,自然有的是办法......只要小主愿意配合。”
白美人神色一动,“她有什么办法?”
大宫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哪里知晓,小主何故不去淑妃娘娘宫中坐坐呢?”
说完,她便带着人离开了房间。
白美人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闪烁不定,她真的只能依靠淑妃了吗?
一旦依附她人,必定要留下把柄……
千秋宴上发生的事像风吹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席卷了整个京城,当然只在各家私下讨论,谁也不敢明面上说出来。
早有聪明的看出其中蹊跷,不由得感叹皇后太过短视,另外的关注点就在虞亦禾以及和她相关的虞家和魏家了。
侯夫人几乎算是魂不守舍的回到了侯府,她下意识地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斥道:“又怎么了?不要一点小事就做出这天塌了般的表情。”
侯夫人战战兢兢地将宫中发生的事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听完沉默了良久。
她早就想过虞亦禾可能有节节高升的一天,却没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见老夫人不说话,侯夫人焦急道,“她如今是媖嫔了,陛下对她宠爱非常,她万一要报复我们家怎么办?”
老夫人沉下脸,“她若真要报复,你以为我们能躲得掉?”
侯夫人一噎,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见状,叹了口气道:“如今之计,只有一条,再过几日你递个牌子入宫去见她,和她商议一下宁宁的姓名之事吧。”
她理所当然接着道:
“她应该不想孩子没名没分,不被侯府承认吧?等那孩子名字写在魏家族谱上,看在她女儿的份上,她应当也不会对咱们侯府怎么样了。”
第99章 我看上的是您呀
虞亦芙这边是落地往英华宫走却也并不太平,望着前方不远处立着的三个人,她的脸上顿时出现犹豫之色,只是到底还是到她身前停了下来。
兰嫔转过了身,看清虞亦芙的神色,轻轻笑道:“怎么?连你自己亲姐姐升嫔都不高兴吗?”
虞亦芙神色一滞,可她却只抿唇不语。
看她这个样子,兰嫔咳了两声,眸中满是讥诮。
“你这种人自私自利,就该一辈子姐妹不和……”
听到兰嫔这近乎诅咒般的言语,虞亦芙终于忍不住道:“兰嫔,你不用挑拨离间,我与姐姐从未有过不和。”
可她的外强中干早就被兰嫔看破,兰嫔冷笑一声,“哼,你的心思,你姐姐难道不知?若是你们姐妹和睦,为何你不去找她,她也不来找你呢?连恭妃和她的关系都比你好!”
“现在用得着人家了,还不尽心些,摆这种脸色做什么?”
被戳破了窗户纸又嘲讽一通的虞亦芙脸色难看,她对着小太监撒气道:“快走!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三个小太监一个瑟缩的,当即抬着肩舆从兰嫔身边过去了。
兰嫔也不恼,只看着虞亦芙的背影冷笑,良久才低声道:“她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孩子没了有她的一份功劳吗?”
而后又轻轻一笑,“当然我已经报过仇了,只是还不够…我要看她更惨些,方能解恨。”
身边扶着她的宫女看着这样的娘娘,心中升起悲悯,当初两人一进宫多好的关系呀,现在却成了冤家仇家……
晚间,帝王驾临灵和殿。
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朕已经叫人把灵和殿正殿再次清扫了,你明日就搬过去吧。”
虞亦禾讶然,替他倒了一杯饮子奉上,“不用这么急吧?这后殿住着也宽敞。”
卫景珩接过饮子一饮而尽,而后捏着杯子看着她笑道:“旁人那里都爱喝茶,你倒是偏爱这些清甜的饮子……是因为宁宁?”
虞亦禾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陛下晚间来这里是为了休息,难道还要喝茶提神么?”
言下之意是为了他。
卫景珩微怔,而后眉宇间如春水般缓缓柔和了下来,他又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示意她再倒一杯,这次再吞入口中,只觉琼浆玉液都不抵,甜蜜的叫人心里涌动。
不禁道:“确实不错,朕爱喝。”
立在外间伺候的大总管听得这么一句,嘴角不禁抽搐,他伺候陛下这么多年竟不知道陛下爱喝甜滋滋的饮子呢?
真是他的失职啊……
“爱喝就好。”
虞亦禾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捡起了刚刚那个话茬,“正殿还是迟几日再住吧,不是听说放了好多年了么?怕是有味道……”
却见帝王欲言又止,须臾才道:“三个月前就打扫了一次……其实朕本就是想叫你住正殿的……”
他的话未说尽,虞亦禾也隐约明白了。
本来就是准备叫她住的,后来她却住进了后殿,期间能改变此事的还能是谁?
两人同时想起了今日的皇后。一个厌烦,一个心情复杂。
见她不说话,卫景珩以为她想起了今日的委屈,不禁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是皇后狠毒,朕会让人压制外面的传言的。”
虞亦禾点了点头,又想起传言中的另一人,自然问起:“杨大人怎么样了?”他才最无辜的那位。
然而这句话却叫身边的帝王升起了醋意,眼眸顿时暗了下来,“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难道当初真的看上她了?”
卫景珩问出这句话后,才陡然想起她当初并不愿意入宫,还是他三番两次“逼迫”她才同意的。
如此一想,心中的醋坛子彻底被打翻了,连嘴里残余的饮子味也甜的泛酸。
听得他说这样的话,虞亦禾纳罕地望过去,见他黑眸炯炯,仿佛只要她说出一个“是”字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不禁笑出声。
她眼波柔软,又被笑意染的格外明亮,脸颊边漾出浅浅的酒窝,宛如春花般明媚。
帝王在这一瞬明白了什么叫顾盼生辉,什么叫一笑倾城。
他失神了良久才慢慢回神,再看向她时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听她轻声道:“怎么会?我看上的是您呀……”
话音甫落,帝王的眼睛顿时亮了,抓住她的手又握得紧了些,耳尖泛红,竟破天荒地嗫嚅了几息,而后又觉得不符合自己形象般,破罐子破摔地道了两个字。
“细说。”
虞亦禾:?
每到这种时候,虞亦禾总能体味到他其实也只是二十五岁的青年,她思忖了几息不知从何讲起时。
她这副样子落在他的眼里却是害羞,卫景珩忍不住直言自己的心思,“朕想听。”
虞亦禾只好满足他的愿望,望着他的眼睛慢慢道:“因为您救了我呀。”
“您的一句话让我免于和那位郑大人成婚,所以我非常感激您。”
她的眼神真挚的不像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卫景珩很高兴,却也觉得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只是因为感激才看上他的吗?
他有心想再问,却又觉得说不出口,他一介帝王如何能问出这种儿女情长的话?
须臾还是把这件事放入心底,反正她的人都是她的,这辈子都是。
虞亦禾不知他的想法,只觉得他今晚要得有些狠,不知道哪里来的劲。
“陛下……”
她忍不住蹙着眉低声开口,却觉得更难挨了些。
卫景珩却越想越觉得气闷,脑子里一会是杨清,一会又是那素未谋面的前夫,她倒是也惹得一身桃花债。
再看看那依旧平坦的小腹,不由得又觉得自己不争气,怎么三个月了还没有动静?
还需要再努力些才是。
帝王这一夜努力了许久,两人叫水洗净后又搂在一起睡觉,虞亦禾已经非常困倦了,卫景珩却还有些精神,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宁宁有大名吗?”
大晋的百姓在幼儿小的时候怕孩子夭折只取一个小名叫着,便是皇家也是孩子过了三岁才会记到宗碟上排序。
听到这个,虞亦禾清醒了些,须臾后轻声道:“持宁,持有的持,安宁的宁。”
虞持宁,她希望女儿一辈子安宁。
卫景珩听了也觉得不错,卫持宁,这个名字听着很是顺耳。
第100章 虞家兄弟与侯夫人入宫
这一夜大部分人都睡不安稳,皇后更是垂泪枯坐到天明。
虞家倒是喜上加喜,只因虞侍郎的独子虞藏从南方回来了。
甫一入京,虞藏就听家中老奴道了这件喜事,但他却并不大高兴。
他很是看不上家中送二姐入宫的行为,这在他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卖女求荣,曲意媚上。
所以当他隔日与京城玩伴同窗聚会时,听到朋友向他道喜时,不但不高兴,还一副冷淡模样。
“虞藏,你这是什么表情?”有人不解道,“你有两位姐姐在宫中获封高位,一旦中了贡士,殿试时还能少了一个二甲不成?”
虞藏却愈发觉得屈辱,他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现在却因为两个姐姐在宫中就要被扣上“关系户”的帽子。
虞藏猛地站起来,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酒液四溅。
“我虞藏读书,靠的是真才实学!”他撂下一句,拂袖而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嘟囔道:“不就是羡慕一句,又没说他没有真才实学,而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机会......”
同为虞家子的虞芳不得不站起来给大家赔礼道歉:“我堂弟自小被伯父伯母娇惯了些,他没有恶意的,请诸位莫要生气,今天这桌我请了。”
虞芳这样说,桌上人的脸色才好看些,不禁道:“你也是两位娘娘的兄弟,到时候也能沾到光,你可不要学虞藏那个样子,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闻言,虞芳腼腆一笑,“两位娘娘在宫中本就不易,我这当兄弟的哪里还好用这种事劳烦她们?藏弟那句话倒说的不错,靠自己考就是了。”
“你这话说的比虞藏有志气多了,来,咱们喝酒,哥们觉得你明年一定能考上。"
虞芳笑笑端起了酒杯没回答,心中却是有些忧愁,他已经考了两次,皆是不第,不知明年会如何……
他想起了二姐和三妹,不禁又摇了摇头,就算他与二姐姐稍微熟些,二姐姐又敢越过伯母帮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吗?
虞芳与虞藏想法不同,虞藏耻于背上靠女眷的名声,但他不会。
虞芳知道只要他姓虞,是两位娘娘的堂兄弟,那他不管怎么样都逃脱不了靠女眷恩泽的嫌疑。
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恩泽,待自己有一定地位,再涌泉相报就是了。
……
第二日,虞亦禾在宫女和太监们的簇拥下,搬到了灵和殿的正殿。
正殿比后殿足足宽敞了三倍,也精致了三倍,下人们如何欢喜不必多说。
虞亦禾也只笑了笑,她对居处并无太大要求,只欢喜一点,她的后殿以后可以给宁宁单独居住了。
这便很好。
又过了两日,虞亦禾和奚云一起带着孩子去太后宫中,太后好好抱着宁宁稀罕了一会儿才放她去和惠安完,转首对两人道:
“你们二人虽然已得了旨意却还未曾进行册封,奚云的册封仪式倒是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事也是繁琐,若是媖嫔你想单独举行,那就要到年关了,也不太合适,怕是要挪到明年去,哀家就想着问问,你二人可愿一起呀?”
两人对视一眼,奚云率先笑道:“臣妾自是愿意的,不知妹妹可愿意?”
虞亦禾腼腆一笑,“我嫔位册封,用了妃位的仪仗,是我占了便宜,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
见两人都同意,太后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尚仪局已经拟好了吉日,就在十月初三,你们就一齐举行了吧。”
奚云点头,眼眸一转又问了一句,“陛下已经撤了皇后娘娘的晨昏定省之权,那此次跪拜后位要如何是好?”
她这话一说,虞亦禾也知道奚云的意思了,不禁也看向太后,谁会想见要害自己的人呢?
太后后来也通过蛛丝马迹知晓了老王妃想要接走惠安一事大概是皇后在背后篡夺,此番听到奚云单独问,不禁有些无奈。
可奚云也算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也和她更熟悉,太后也不由得有些偏心。
再看前两日大庭广众被皇后栽赃的虞亦禾,心中的天平就更加歪了。
皇后千秋宴不宜“二后同临”,故而千秋宴那日太后没去,但不代表她后来不知当时的状况,早就有人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她。
如此,只是须臾,太后忍不住用手点了点眼巴巴望着她的二人,半是无奈半是宠溺道:“皇后失德,此次跪拜后位就跪拜哀家可好?”
闻言,两人齐齐一笑,太后也是“后”呀。
又在太后宫中坐了一个时辰,两人带着孩子打道回宫。
奚云回去后,还想如以往一样躺一躺,却见尚仪局的人递来了一叠文书,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手握实权的妃位了。
她不得不坐到书桌后开始处理宫务,就见第一封就是北宁侯夫人请求入宫探望孙女的帖子。
“探望孙女?”
奚云笑了,她近来和虞亦禾的关系愈发地好,早就叫人打听了,这魏家可不是什么好人。
青玉伺候在一旁替她磨墨,闻言也看了一眼文书,不禁皱眉道:“娘娘还是拒了吧?媖嫔娘娘不会想见她的。”
奚云却摆了摆手,笑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亦禾她性格其实没那么软,如今她封了嫔位还怕那侯夫人做什么?合该在她面前狠狠摆一摆宠妃的谱才对。”
青玉顺着一想也忍不住笑,那得多畅快呀。
“那娘娘允了就是。”
奚云勾唇一笑,“自然要允了,只是这时间么……”
她拿起朱笔在文书上慢慢写下一个日期。
“你且去把这件事告诉亦禾妹妹,叫她好好‘准备’。”
“是。”
侯夫人接到宫里送回来的文书时也没太在意时间,她只要能入宫就好。
时间一晃就进入了十月,初三那日早晨侯夫人着着品级大妆从东华门进入了后宫,在内侍的引领下去了灵和殿。
侯夫人在灵和殿外站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出来迎接。初冬的风带着凉意,很是有几分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