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太子一刀后——枝期【完结】
时间:2024-10-21 17:31:38

  时机恰巧,姜善中定然能看到是李信安先要对他女儿动的手。
  与姜善中一同入宫,成景帝就算真起疑,也有姜善中在场,他要是当场怪罪裴琅,便是离了君臣心,将姜善中的亲女儿置于死机。
  成景帝定然不会将自己落入这样的地步,这事就只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裴琅在心里将事过了一遍——人处理了,福嘉那边也叫了,不该叫成景帝看的东西也收干净收尾了,确认没有遗漏之处。
  只是没想到李儒林轻而易举地招了,留在京郊的那两个刺客便也没用了。
  “殿下。”姜善中忽然出声,将裴琅的思绪拉回。
  裴琅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笑,问他何事。
  姜善中屏退左右:“有些事想同殿下商议商议。”
  *
  再回到自己的闺房,叫姜君瑜一时之间恍若隔世。
  知竹于李信安不过是拖累,便将她扔下了,姜君瑜回来时她正好悠悠转醒,见到姜君瑜哭得眼睛都红了,骂自己没有保护好小姐。
  “这有什么事。”姜君瑜抱抱她,被她眼泪砸了一脖颈。
  知竹上上下下将人检查了一遭,确认没什么事,赶紧吩咐人烧水给她洗浴,自己去请郎中给姜君瑜看安神的汤药。
  皇家丑闻,这事不好就人知道,于是退出去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一时没有人可以同姜君瑜聊,她又有些坐不住了。
  后知后觉怕起来,冷汗出了一身,觉得周遭都有要害自己的人。
  “我说怎么转了大半个姜府没见到你人,原来回房啦。”福嘉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将人抱住,传递源源不断的热意给她。
  姜君瑜感受她身上的温意,脑袋蹭了下。
  福嘉不知道她今日经历的惊心动魄,皇家丑闻,她无从知晓,却还是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怎么了?”姜君瑜好奇问。
  “手没事,还好还好。”福嘉呼了口气,紧接着又气鼓鼓:“我就说,抄个书怎么还能将人的手抄断,表哥一定是对我心有报复,诓我的。”
  姜君瑜动作慢了半拍,过了好一会才感受到自己的心在重重地、重重地跳着。
第13章
  福嘉性子闹腾,嘴巴闲不下来,拉着人絮絮叨叨地讲了一篓子话,倒是叫姜君瑜的心稍微平复下来了。
  只是这头福嘉的心又燥起来了:“什么!你要回汴梁?!”
  姜君瑜让她别急,复而继续开口:“你们京燮危机四伏的,我一开始本来就想着一家团圆就好,这几天在京燮玩也玩够了,不如回汴梁散散心,陪陪我外祖她们。”
  “你一走,我就没伴了。”福嘉才不听她解释这么多,听来听去就抓住个姜君瑜要走了的重点,不大高兴地瞥嘴。
  福嘉郡主哪里会是缺伴的,只是姜君瑜与她最投缘,她是真舍不得。
  “那你有空来汴梁找我。”姜君瑜撞撞她,笑:“我得空也回京燮找你。”
  话是这么说,只是福嘉身份不便,出京的机会少之又少,一双眼睛朝姜君瑜眨啊眨的。
  姜君瑜是真吃这套,答应她一定常回京,总算将人哄好,又高高兴兴地走了。
  姜善中对姜君瑜回汴梁这事态度复杂。
  作为父亲,自然不喜欢姜君瑜再受到伤害,京燮虽在天子脚下,暗藏的波涛汹涌随时都能激起一层浪,将人吞的骨头都不剩。
  “不妨先回汴梁散散心,倘若真不想待了,爹再将你送回去。”最终,他妥协。
  姜君瑜原本就没想到姜善中会这么轻易地答应,见好就收,同意了。
  她的手碰着门框,纠结得恨不得将裴琅的脑袋拆开看看。
  兴许是她的豫色明显,姜善中奇怪地望她一眼,问:“还有何事?”
  姜君瑜眼一闭:“爹以为太子殿 下人怎么样?”
  “坊间不是常有称誉,”姜善中眼也没抬,继续:“阿瑜不是也同他相处了几日。”
  “就是以为相处了几日。”姜君瑜踌躇:“我才觉得不似表面那样好说话,倘若姜府要……”
  她话没说完,就被姜善中先一步打断:“姜府必须要。”
  他说。
  姜君瑜懂了,姜府兴许已经和裴琅绑在一起了,她垂下眼皮,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最后退出去。
  今夜的月色暗淡无光,姜君瑜伸手假装抓了一下,顺道理理头脑中的思绪。
  倘若姜府与裴琅先前就绑在一起了,裴琅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不管是虚情或是假意,对她多有照拂也是应当。
  ——虽然由他心声来看,好像是假意多一点。
  姜君瑜想,又开始猜测他的假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她上次在姜府遇见他和爹的商谈?还是从落水?亦或者再早一点,自她入京前。
  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在心底,叫她有些异样的泛酸。
  然而这委实是没有用的,姜君瑜垂眸想,裴琅表里不一,上一瞬兴许还能好声好气地同你说笑,哄你道歉,下一秒兴许就将你设作陷进圈套。
  “小姐又在想什么?”知竹同姜君瑜一起长大了那么久,看出她兴致不高。
  姜君瑜松手,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回她:“在想回汴梁要带什么?”
  “不宜带多。”知竹立马帮她一起想:“马车装不下,但要带上知竹。”
  姜君瑜心底蒙着的涩意被她的话扫掉不少,她弯起嘴角,和她说笑。
  *
  郑朝鹤而立的人了,遇到的事也不少,然而最叫他烦的,这福嘉郡主可以算上一个。
  “你就不能去催催太子表哥么?”福嘉是来找裴琅算账的。
  照往常,她自然是不敢招惹裴琅的,被耍了就耍了吧。可近些日子,她远在边疆的亲兄要回京,作为有靠山的福嘉郡主,自然有了几个胆子,气呼呼地就来找人了。
  裴琅还在寝殿,兴许醒了,兴许又没有。郑朝鹤哪敢去喊他起来,装听不见,心里腹诽这小郡主自己怎么不去?尽把难事折腾给他。
  福嘉喊了人几下,见他没动作,虽然气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耐下性子左等右等,手不老实地碰几下裴琅的东西。
  郑朝鹤见她又不老实了,想着裴琅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忙上前将他的东西全收起来,拦着小郡主不给她动作。
  然而福嘉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从她手上抢东西实属难事,两人一动,将人的书都撞散了,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里面夹着的纸张也尽数落了出来。
  留下两人对着一地狼藉面面相觑。
  福嘉心虚地碰碰鼻子,自知做错事了,蹲下身子去捡。余光瞟到角落的纸张,越看越发觉得眼熟。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摞她表哥的好话,吹嘘地叫福嘉都不好意思,然而更眼熟的还是字迹。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郑朝鹤顺着看过去,马上认出来了是什么,眉头狠狠一跳,就要将东西收好。
  “你遮什么?”福嘉连忙拦住他。
  “被殿下知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郑朝鹤顾左右而其他,只催促她赶紧将东西收拾好。
  “我……”她还没来得及辩驳,顶上就投下一大块阴影,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连半分暖意都透不过来,叫福嘉忍不住抖了下身子,抬头。
  果然,裴琅弯着唇,视线从乱糟糟的地上只扫了一眼,看着很好脾气的样子:“郑先生说的对。”
  福嘉也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顶着裴琅要杀人的目光手忙脚乱地替人将东西收好。
  郑朝鹤心里腹诽她自食恶果,自己也怵裴琅,赶紧也在一旁收拾。
  “性子还是这样冒失。”见两人总算将一切复原,裴琅继续,顺手拍拍福嘉脑袋。
  一副十分体贴的兄长模样。
  却叫福嘉不自禁缩了下脖子。
  “不好好同教习嬷嬷学规矩,怕不能出门了,丢了皇家颜面。”
  果然,裴琅还是那个记仇的表哥,福嘉狠狠闭眼,被他拿捏,试图再挣扎一下:“这次是意外,不学行么。”
  裴琅没说话,只是用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她。
  懂了,福嘉心疼自己,连来找裴琅算账都差点忘了,想起来后同人说了好长一串话。
  裴琅任她说,八方不动地看着文书,还有闲心修回书。
  最后等人话说完之后才问:“说完了么?”
  福嘉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太好受,塌下身子,看起来不大高兴:“不过也多亏我昨日去找了阿瑜,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要回汴梁了。”
  兴许是念到了姜君瑜的名字,脑袋里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福嘉猛然回神——那字迹好似姜君瑜的手笔!
  莫非……
  她赶紧看裴琅神色。
  然而裴太子面色平静,也没有继续追问回汴梁的事,继续看文书。
  福嘉强调:“阿瑜要回汴梁了,我真是舍不得她!表哥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的么?”
  裴琅听到后半句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侧头,客气地同福嘉开口:“那你叫她别忘了离京前将抄书送来东宫。”
  福嘉:……
  话本里不是这样写的啊!
  她无言,敷衍地应了几声好,到底不死心地追问:“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了?”
  裴琅终于放下笔了。
  福嘉期待。
  于是,对方就在她一脸期待中冷淡开口:“没了,你可以走了,出门记得将门关上。”
  福嘉:……
  她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屈于太子殿下的淫威,还不忘将门带上了。
  郑朝鹤在一旁仔细研究裴琅的每一句话,争取自己下回也能将小郡主气成这样,一边偷偷看裴琅的神色。
  对方脸上淡淡的,好似真的不受什么干扰也没什么情绪。
  他只好问:“姜小姐离京……”
  裴琅微不可查地皱眉:“离京对她来说是好事,慧昭仪一系人全被陛下处置了,他多疑且自愎,姜君瑜知道那么大一个丑闻,兴许容不得她。”
  “我以为你……”他接着说下去。
  裴琅弯了下眼睛,将书里夹的东西尽数拿出来,他将它们靠近烛火,火舌顺着角落一点点烧了上去。
  他垂眸,看着火焰一点点蔓延开来,不知道是在同郑朝鹤说还是自言自语。
  “圣上之所以能让慧昭仪将李信安的事瞒了这么多年,是因为他自以为揣度了人心,又以为两人情分有多么深重。”
  纸张被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团焦了的碎屑,他继续:“可感情和人心本来就是最易被人利用的,既然是软肋,就应当剜去。”
第14章
  姜君瑜原本以为经此一事,同裴琅的关系不说有多亲近,但总归应当是有所缓和的。
  只可惜裴太子君心难测,姜君瑜在东宫吃了闭门羹之后得出结论。
  不过正好,她想,裴琅好比天上月,虽说到底是不是圆的还没有个定数,但起码是触不可及的,这样的人,挂天边就好了,免得又被卷进他们的争斗场。
  郑朝鹤客客气气地收了她的抄书,看姜君瑜没什么异样的脸色,踌躇着好像要说什么。
  姜君瑜干脆果断:“郑大人要说什么?”
  “没什么。”郑朝鹤赶紧避开了他的视线,思忖: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姜君瑜回汴梁,九成是不会再回来的了,对他们三个都好。
  于是,他拱手,同人礼礼貌貌地说:“天高路远,姜小姐万事小心。”
  *
  姜君瑜离京那日是难得的好日子,初夏的天已经有了几分热意,好在马车上放了冰镇着,也不算太难受。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同姜父姜母以及特地跑到城门的福嘉道了别。
  福嘉眼眶红红的,攥得帕子皱巴巴的,拉着人絮絮叨叨又嘱咐了许多。
  姜君瑜点几下头,和她说自己会常回京的,往后肯定不少日子能再见。
  总算把人哄好了一点点。
  姜君瑜揪着帘子的一角,还没有将它彻底放下。
  知竹看她神色不对,在一旁问她怎么了。
  城门人来人往,皇亲贵胄倘若出现,引起的动静定然不小。想来也是,姜君瑜将帘子放下,自己也不知道在期盼什么。
  大抵因为进京第一面就是同裴琅的,是以离京也想见一下,也算善始善终。她这样劝慰自己。
  马车晃荡着南下,拖在后面长长一道影。
  *
  “探子说姜府去送行的人都已经回去了。”郑朝鹤复命,猜测:“兴许成景帝就这么轻飘飘地将人送走了?毕竟姜善中也算肱骨之臣,倘若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也算寒了老臣的心。”
  “成景帝多疑,”裴琅将密报烧成纸屑,垂下眼,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十八回来了么?”
  不知道话茬怎么跑到这头,郑朝鹤回他:“前日回来了,也已经将事办妥了。”
  裴琅微一颔首,然后漫不经心开口:“跟着姜府的马车吧。”
  郑朝鹤:??
  他膛目结舌,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么?”
  裴琅越过书案,视线落到对方身上。
  郑朝鹤和人对峙几瞬,有了定论,只得应了声,心里仍然梗着一口气。
  裴琅知道他怎么想的,难得分了点耐性同人好声好气解释。
  “你都说了,十七的事已经办妥帖了,往后一月,孤不便露面,留这么多暗处的人也无用。”
  话是这么说,但郑朝鹤不是将性命全身都压于危机的人,于是下意识问:“胜算有几分?”
  “十成。”裴琅抬眼,弯了下唇,难得叫了对方的字:“含德,信我。”
  郑朝鹤没辙,只好由着人。
  *
  宣永十七年,太子奉命南巡,承圣命,日子定于郊猎之后。
  郊祭是一年一回的大事,圣上将在圣坛受万臣朝拜,向皇天上帝通传凡事,祈一年和顺,无灾无虞。
  祭祀的高台设在了崖边,仿佛离升天成仙不过一瞬。
  这回负责诏念的是礼部尚书,他屈身在成景帝身侧读颂词。
  成景帝近日精神不济,祝酒时扶着杯盏的手都有些微微颤。
  裴琅穿着朝拜的礼服,迎上下座的李都尉投过来的目光,他略一点头。
  郊祭过程繁杂而冗长,从鸡鸣到正午方才要结束。
  太阳顺着天际,升到了最高空,成景帝闷得有些热,也跟着心烦意乱起来,他稳住心神,低着头晃了几下稳住心神。
  突然看到一道影子朝自己的逼迫,越来越近。
  他脸色一变。
  高台上变故突生。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刺客,举着刀就往成景帝身上砍。
  成景帝年过不惑,身上又穿着厚重的朝服,惊骇之下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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