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并蒂院的中庭,明婳下意识想跟着明娓走,被明娓拦下:“今夜也算你和殿下的新婚夜了,怎好再去我院里?去去去,快回你的院子和你的太子哥哥洞房花烛。”
这揶揄叫明婳霎时红了脸,嗔道:“姐姐乱说什么呢,都老夫老妻了,还什么新婚夜。”
明娓却是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我却觉得今日的你和太子更像是新婚夫妻呢。”
三年前初嫁,懵懵懂懂,双方也没什么感情。
这会儿却是郎情妾意,蜜里调油时。
明婳最后还是被明娓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不回不知道,一回却是被院内的红灯笼、红双喜、红幔帐、龙凤喜烛等装饰惊了一跳。
问过下人,方知这一切都是裴琏吩咐的。
明婳打量着喜气洋洋的四周,嘴上嘟哝:“不是说好只是三拜么,如何弄得和真的一样……”
心里却是浮出一丝甜意,就仿佛真的回到了新婚时。
沐浴过后,已是夜深。
看着窗前灼灼燃烧的龙凤喜烛,明婳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等裴琏回来。
既然是“新婚夜”,新娘子总不能直接裹被子睡了吧。
好在没等多久,屋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伴随着木门推开,婢子们纷纷行礼:“殿下万福。”
坐在大红喜床上的明婳不觉揪紧了裙摆,想了想,拿过那搁在一旁的织金龙凤团扇,遮住半张脸。
待到裴琏行至内室,抬眼便瞧见那安安静静坐在榻边的小娘子。
她一袭大红丝缎亵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青春正好的婀娜身影,那头如瀑的乌发逶逶垂下,烛光下泛着缎子般的光泽。
两只雪白小手持着团扇,遮住半张娇靥,
唯一露出的那双明眸,正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朝他看来。
对视的刹那,明眸善睐,光华璀璨。
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裴琏恍惚着,仿若坠入一场缥缈美梦。
待回过神,胸膛里的心仍旧鼓噪不休。
明明来的时候已经喝过醒酒汤,秋夜里的凉风也吹散了几分酒意,可这会儿却醉得更厉害般,连走向床边的步子都有些飘。
明婳看着那脸庞醉红的男人走来,心也一点点地揪紧。
他这是喝了多少?
怎么走个路也摇摇晃晃的。
要不要上去扶他一把,万一摔了可就不好了?
纠结间,散发酒气的男人已然走到面前。
明婳松口气,还好,没摔。
下一刻对上男人幽幽的狭眸,才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心跳如鼓。
他…他这般看她作甚?怪难为情的。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面前的男人朝她抬袖,弯腰一拜:“裴琏拜见娘子。”
明婳怔了怔,有些羞赧,又有些想笑,这都没有外人了,这男人还演呢?
不过他要演,那她便陪他玩玩。
于是明婳起身,盈盈回了个礼:“妾身拜见夫君。”
说完,还抬起眼,一副“怎么样,我也演得不错吧”的得意表情。
裴琏稍愣,而后眉宇间也浮现浅浅笑意。
他道:“还请娘子却扇。”
明婳道:“却扇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三个要求。”
裴琏:“娘子请说。”
明婳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道:“第一,从今往后,你不许欺负我。”
裴琏:“这是自然。我方才也已当着岳父舅兄的面保证,若再叫你受委屈,任由他们打骂,绝不还手。”
明婳点点头,又道:“第二,从今往后,你不许再骗我。”
稍顿,补充道:“反正不许再拿我当傻子糊弄!”
似是想起一些旧事,裴琏面色微窘,颔首:“往后你我夫妻,坦诚相待,再无隐瞒。”
“至于第三,只要我一日是你的妻子,你便要一心一意爱我。倘若你日后……”
明婳握紧了手中扇柄,深吸一口气看他:“倘若你日后变心,移情别恋,你也不必遮遮掩掩的把我蒙在鼓里,直接与我坦白,我也不会再纠缠于你,大大方方让于旁人就是。”
她是喜欢裴琏,却不要毫无尊严与底线的爱他。
正如阿娘所说,哪怕再爱,也要有主见,有与他分开的能力与勇气。
裴琏凝着团扇后那双认真的乌眸,薄唇抿了抿,再次抬手,郑重一拜:“此生能得你真心相托,乃是裴琏之幸,绝不敢负。”
若真有那么一日,他不但是背叛了谢明婳,也是背叛了他自己。
莫说谢明婳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明婳得他三个承诺,也心满意足,哪怕前路充满未知,起码此刻他们彼此相爱,真心相许。
“那我却扇啦。”
她柔声说着,缓缓将遮面的团扇挪开。
不似当年大婚时那张脂粉糊乱的花猫模样,暖红烛光之下,是一张比海棠还要娇媚明艳的美人脸。
哪怕素面朝天,两弯柳眉不点而翠,一点樱唇不染而朱,美到叫人心惊。
裴琏一时屏息。
明婳见身前人半晌不出声,抬起脸,乌眸轻眨:“裴子玉?”
裴琏喉头微滚,哑声道:“我在。”
也不等明婳回过神,细腰便被男人的大掌一把揽住。
下一刻,那挟着酒气的吻直直落了下来。
“唔……”
她下意识地跌坐在床边。
男人挺拔炽热的身躯也顺势朝她覆来。
大红喜帐微乱,明婳也被这来势汹汹的热吻弄得心神俱乱。
当男人修长的手指扯开腰间的五彩丝绦时,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粉面通红,眸光迷离:“你…你还没沐浴……”
“傍晚换喜袍时洗过了。”
裴琏一掌叩住她两只细腕,举过她的头顶,再次俯身:“婳婳乖,今夜让夫君好好看看。”
明婳还想再说,男人的吻再次落下,不容拒绝地夺去了她所有的呼吸与理智。
屋内,红帐垂落,喜烛高照。
屋外,秋夜如水,月满天心。
这正是,良辰美锦,花好月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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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