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易年直接带着夏树去了厨房。
本以为是易年母亲掌勺,父亲打下手,没想到厨房里正好反了过来。
易年的父亲易其东不仅会炒菜,还会颠锅,红色的火焰在炒菜锅周围蔓延,那架势,看上去确实有两把刷子。
而易年的母亲李妍玲,就穿着围裙优雅地站在一旁,像是被腾起的火焰吓到了,却也不忘夸两句“哇,老公好棒”。
“拉拉队长李女士!”
听见易年的声音,李妍玲才从迷妹的状态抽离,回过头时已经端起了长辈的模样。
“年年,小树,你们来啦!”
闻声,易其东也将火调小:“儿子儿媳妇来了啊!再等会儿,菜马上弄好了。”
可能是因为沾了些烟火气,易其东和李妍玲看上去比上一次在祖母家见时还要更加和蔼亲切。
夏树本以为很难开口的称呼,居然流畅地喊了出来:“爸,妈,我来给你们打下手吧,我厨艺也还是可以的。”
易其东:“不用不用!让年年带你到处逛逛,这里有我!”
“这哪行!”李妍玲说,“今天是你们婚后第一顿在家里吃的饭,肯定要由我跟你爸做的,等你们婚房安置好了,去你们那边,你再给爸妈做!”
易年轻轻摇晃夏树的手,微笑着垂眼:“你就别管了,交给爸妈就行。”
“我看看!”李妍玲突然拉起易年的另一只手,温柔地斥责,“要不是你大伯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手受伤,这都脱了一层皮,又长出新肉了,你还在电话里说不严重!”
从上次去过祖母家后,李妍玲就打了好几个视频给易年,问他手的情况,易年不肯说,只说是小问题。
“真没什么,这不已经好了吗!”易年扬了下手背,“也亏两只手都受伤了,才能让您儿媳妇才能好好陪着您儿子!”
第46章
夏树和易年没在厨房待太久,李研玲便让易年带着她在家里逛逛。
两人在前院和后院逛了会儿,中午的太阳太过毒辣,易年又带着她到书房。
书房墙上陈列着许多易年的书法作品,她抱着欣赏艺术品的心态认真观摩,发现每一幅落款都写了日期,而最后的作品日期是高中毕业那年。
夏树不禁好奇地问:“你高中毕业后这些年,没写过字吗?还是没挂出来?”
易年跟在她身后,嘴角的笑容浅淡且晦暗不明:“没写。”
“怎么不写啊?”
易年垂睫片刻,打趣道:“原来你跟其他人卖了我那么多字,写怕了,后来就不想写了。”
夏树眉头微微蹙起:“也不算太多吧,就……”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原来那些女金主们的脸,“二、三、四、五、六、七十,次?”
“这还不多?”易年低声哼笑,指尖轻柔地戳了戳夏树的脑门,“而且,你确定才六七十次?”
“……”
还真不确定。
原来学校里有不少喜欢他的女生,很多都是夏树的回头客,买了很多次,而且还有一些同学冲着易年上过热门综艺的青少年书法推广大使的名声,来找她买字。
这样细细想来,确实不少。
很奇怪。
原来夏树把易年当作好朋友兼活财神,享受他带给自己的外快,虽说不上心安理得,却也没多少心理负担。
但是现在,两人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却突然让她不受控地重新去猜测,学生时代的易年是什么心思。
她突然想起,周雨唯跟她提过无数次的那个假设——易年原来就喜欢她。
“那个,我问你个事。”夏树脑子飞速运转致宕机,话却自己做主来到嘴边。
“嗯?想问什么?”
“当年,那封被我撕了的情书的主人,你后来跟她没发生什么故事?”
闻言,易年眉眼微挤,随后悠闲地在转椅坐下,单手支着太阳穴侧头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你都说情书被你撕了,拜你所赐,表白都黄了,哪还有什么故事。”
拜你所赐四个字,他咬得特别重,听起来确实是在责怪她。
静默片刻,他又笃定地说:“你想问的不止这个吧,想问什么可以直说。”
她其实还想直接问那封情书的主人是谁,却还是没能直接问出口。大概是因为害怕吧,是怕听到别人的名字,还是怕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也说不上来,但好像二者都有。
她决定先放开这个话题,毕竟不管那人是谁,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我就只是随便一提,什么都不想问。”
“这样啊,”易年悠哉地点头,不正经地揶揄,“那确实,在正追求的人面前,不太适合提原来追求的人。”
“……”服了,这人莫不是她肚里的蛔虫!
为了岔开话题,夏树的视线又落回满墙的字上,自言自语:“我字要有你这么好,肯定每年过年春联都自己写。”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夏树回头,易年从书柜里拿出几张大红纸,在桌面展开。
紧接着,他将墨汁倒入墨盒,拾起一只毛笔:“今天心情不错,重新开笔,想要什么对联,姐姐请说。”
听见易年要写字,夏树立马坐到了他对面,手托下巴,眼睛眨巴几下:“那,易老师要收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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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其东做的都是些家常菜式,口味确实也还可以,其中双椒炒鸡蛋特别下饭,夏树吃完一碗饭,又盛了一碗。
易年平时只见过夏树吃一碗饭,他身体靠近夏树,看似在说悄悄话,实际完全没压低声音:“吃不了不要勉强,爸妈不会介意的。”
李研玲也附和着:“对呀小树,不用太捧你爸场,不然他要骄傲了。”说完眼含爱意看向易其东。
“爸妈,我是真的觉得很好吃,很下饭!”
夏树发现她在易年的家人面前不太会说漂亮话,他的家人对她真诚热情,她心里自然也没有要应付或是奉承长辈的想法,只是以内心真是想法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说完,她看向易年,“我才没勉强呢!”
李研玲宠溺地看着两个小孩:“好好好,下午和明天也让你爸给你们做!”
闻言,夏树轻皱着眉看易年,易年似乎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忘了跟你说了,妈下午约了人上门给你量尺寸选花色做衣服,今晚不回去了,明早上的话约了摄影师来家里拍全家福。”
李研玲:“对啊小树,年年说你对穿着打扮没什么要求,我呢刚好认识几个做旗袍的师傅,想着让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做几身衣服订婚时候穿,你穿旗袍肯定好看。”
信息量有点多,夏树还在反应中,李研玲又补充,“要是旗袍挑不到喜欢的款式,就让年年带你去定礼服。”
夏树下意识应下并答谢,脑子仍旧滞后。
易年说今晚不回去,那是不是意味着今晚两个人必须要睡在一起!?
心里揣着事儿,夏树觉得自己突然就饱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把第二碗米饭也吃完。
午饭结束,李研玲拿来两个红包放进夏树手里,说是她和易其东准备的改口费。
夏树看着红包很薄,想来也没多少钱,为了不扫两位长辈的兴,便接了过来。
整个下午,来了好几波做旗袍的师傅,夏树对穿着确实没有要求,并且之前几乎不穿裙子,所以当旗袍师向她介绍面料和款式时,她像在听天书。
而且心里还挂着晚上怎么睡的事,她实在不知要怎么挑,最后是她试穿了几件成品,请李妍玲替她选了几件适合她穿的。
晚饭后,全家人坐在前院乘凉喝茶,聊的都是些易年小时候的趣事,整个院子充满了两个女人的笑声。
八卦果然能拉进女人和女人之间的距离,李妍玲说得认真,夏树听得专心,夏树像是自己也亲眼目睹了易年的童年一样。
李妍玲玩笑似的说起易年小时候体弱怕鬼,夏树就将当年一起去学校附近出租屋看鬼片,易年被吓得一身冷汗还不承认那事说了出来。
“难怪呢,我就记得他高二有段时间,睡觉开小夜灯都不管用,整个屋子一夜到亮必须所有灯都开着,而且还把祖母家的狗接到家里,让大黄天天睡他房间。”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就是嘴硬,爱逞强!”
夏树附和:“对,嘴硬这一点,我同意!”
当事人在旁边无奈地看着两个聊的热火朝天的女人:“妈,你能不能别在我老婆面前揭我短,我不要面子啊!”
李妍玲和夏树相视一笑:“好好好,我不说了!”
“小树,年年现在可不怕鬼了,去国外几年回来,睡觉也不用开夜灯,有几次我还看他在听鬼故事,早知道出国能治这些脏东西,就应该早点把他送出去。”
“也不行,要是他早点出国,那也遇不到你呀!”
易年将头别到一边,院子的灯只在身上留下一道半明半昧的光影。
夏树听李妍玲说完,抬手戳了戳易年的肩膀,他回头,她用眼尾瞥向他:“你,现在不怕鬼了?”
上次发烧他还说自己怕来着,非要让她留下来陪着,她现在合理怀疑那时候易年话的可信度。
“这个嘛,”易年轻轻咳嗽,目光有些躲闪,“有的时候还是会怕的,比如生病啊,发烧啊,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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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年的房间在三楼,回房间后,夏树前一秒回味着李妍玲说的易年小时候的糗事,当看见房间正中的那张床,她立刻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易年似乎并未多想,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上的男款睡衣,回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啊?!什么!”
“洗澡啊,你今天试了一天衣服,又陪我妈蛐蛐我一晚上,肯定累了,早点洗了早点睡。”易年的模样坦然,一点也没觉得尴尬或是不自在。
夏树目光缓慢地扫向床:“但是……”
易年看出夏树心里的慌乱,嘴角勾着,像在憋笑:“你放心,这么大的床,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她抬眼看他,但是没见他脸上有什么坏心思,想想这毕竟在他父母家,而且以他的人品,他肯定也不会乱来。
夏树故作镇定:“你先你先!”
易年拿着睡衣走进浴室,门锁咔哒响了一声,紧接着传来水珠落地的声音。
夏树怂了,有些站不稳,在脚踏坐下,听着这哗哗啦啦的声音,脑海中居然不自觉浮现出一瞬浴室里的场景。
她觉得自己好变态!
怎么会联想这个!
为了防止自己乱想,夏树打开了鬼故事论坛,又堵起耳朵,不想听见水流声,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倒也管些用,鬼故事的画面很快就取代了浴中美男的画面。
不多时,易年从浴室出来,夏ῳ*树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抄起睡衣,跟易年擦肩而过,没说话,也没看他一眼。
有了刚刚自己幻视的经历在前,夏树把水开的很小很小,生怕外面听见里面的声音,所以洗澡的时间的就拉的挺长。
洗完澡,如释重负地关上水阀,擦拭着身上的水气,她又犯了难。
——待会儿,要不要穿胸衣?
如果不穿,被易年看见不平整的衣服,那也太尴尬了。
如果穿……那也不行,穿着胸衣睡觉,对女人来说简直就是上刑。
还在犹豫着胸衣该何去何从,浴室门突然响起几下急促的叩击声:“你还好吗?听得见我说话吗?”
夏树被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检查浴室是否反锁,查看无异后才应声:“干嘛?”
“半天没听见动静,我以为你在里面出什么事了!”
没来得及多犹豫,夏树还是把胸衣穿上,出了浴室,大不了等易年睡着了再脱。
易年就站在门口,眉心微皱,夏树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一溜烟钻到床上,将被子拉过肩:“女生,洗澡都慢!”
易年关了浴室灯,慢条斯理地走过来,轻轻掀开一角:“我还以为你害羞,不敢出来了。”
“我——我害什么羞,又不是没睡过,而且都这么大人了,我们手也拉了,亲也亲了,还是夫妻呢,睡一起也没什么。”
夏树承认,她此时此刻的嘴硬,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措和慌乱。
说完,她还将坚定无比的目光投向易年,以证自己是多么“坦然”。
“你这么说……那我可就……”
易年上了床,抬手按熄床头的灯,房间里只有屋外透进来的一线月光。
被子摩挲的声音越来越近,夏树肩上的被子被另一股力量牵动。
第47章
肩上的被子渐渐被扯开,夏树呼吸错乱,双手微微颤栗着,使劲把被子拽回来,又将自己的枕头挪到床的边缘。
易年在床上侧身躺下来,单手撑着脑袋。
“干什么,不让我盖被子?”
“你、你把话说清楚,你刚刚说那你可就要干嘛!”夏树声音发虚,不问清楚实在不安心。
说完这话,易年在黑暗中轻笑出声。
看不见他的神色,但夏树感觉到他的目光很热,那股热浪染得她整个人都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