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由于头一天没有把自行车骑回来, 第二天是家里司机开车送他们去上学校的。
下车后，温越照例找借口去文具店，让路辰焕自己先去学校。
温越到班上的时候, 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好几个同学时不时往她这边瞟来, 好像在偷偷打量她。
金妍悄悄对她说：“温越，你看看贴吧。”
“贴吧？”
“对, 学校的贴吧。”
学校有自己的论坛, 但因为怕被通过后台找到, 学生们一般不会在那上面发八卦或者其他过火的东西，因此贴吧比学校论坛热闹多了。
只是开学这么久，温越还没有进去看过，她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
她拿出手机点进了学校的贴吧。
最上方的帖子标题很吸睛。
[惊了！校花, 天才和学神的三角恋？]。
温越点进帖子，目光一滞。
主楼里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昨天下午李渺和路辰焕正在说笑, 她在远处远方看着他们。第二张是今天下车后, 两人刚出了停车场，她跟路辰焕说让他先去学校, 和他对视的时候。第三张是计算机校队训练室，路辰焕凑到李渺电脑前。
照片有些糊，角度很奇怪, 看上去都是偷拍。
温越瞬间就搞明白了，这个校花是指的她，毕竟她既不是天才也不是学神。
发帖的人为什么要说她是校花？
温越稍微疑惑了一下，但她更关注的是, 路辰焕和李渺是怎么回事？
她继续往下滑。
发帖时间是二十分钟前，却已经盖了好几十楼。
[有一班三班的同学出来说一下吗？]
[我确实在回家路上看到天才和校花骑自行车离的很近, 他们谈上了？]
[听校队的朋友说天才和学神经常意见不合闹矛盾，难道其实是在打情骂俏？]
还有高年级来围观的：[高一的学弟学妹们这么会玩的吗？]
众说纷纭。
直到某一楼，出现了一句：[拉倒吧，楼主别太搞笑了，少在那儿捕风捉影地造谣，学神和裴哥这么明显的一对都看不出来，眼瞎么？]
这楼有十几层的楼中楼，都是回复说顶的。
只有最新的回复是：[学神亲口说过的，她没和裴哥谈。]
“温越，你要不去发一句，澄清一下你和路辰焕是亲戚？”金妍语气关切，“要不，我帮你发？”
温越回过神：“我自己发吧。”
她虽希望她和路辰焕的关系在林荫永远不要传开，但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被同学们知道了，也比这样被卷进三角恋的八卦好。
温越编辑完回贴，因为她在学校贴吧没有等级，还得输验证码，折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点了发出，却提示没有发成功。
再刷新一下界面，发现贴子已经被删了。
一直看着她操作的金妍很是焦急：“贴子被删了，那怎么办？单独发个澄清贴？”
“吧主和小吧从来不会删这种八卦帖，所以一定是楼主自己删的，知道造谣不好。”姜哲转过头来说道，“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东西，没必要刻意去解释，越是解释，别人越容易想入非非。”
“可这是事实啊。”金妍说，“我这不是担心温越被牵扯进去说闲话么，毕竟，那两个人可能真有点什么……”说到后面，她的语气里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涩然。
“删都删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温越拿出课本，强装镇定，“该读课文了。”
然而口中读着课文，温越脑海中却全是刚刚看到的贴子。
计算机校队那张照片，路辰焕离李渺那么近，他为什么不把电脑拿过来，而是要直接凑上去？
还有昨天下午，虽然李渺是帮裴天旭给路辰焕东西，并不能说明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毕竟他们笑的那么开心。
温越感觉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相互搏斗。
一个小人在说，她不是早就决定只做姐弟了吗？那还管路辰焕和哪个女生走得近？
另一个小人说，不，她还是喜欢路辰焕，不能接受他和别的女生走这么近。
班上的同学好奇归好奇，但省重点的学生可没有那么闲，很快都投入了学习当中，似乎暂时忘了早上这段小插曲。
温越提心吊胆了一天，虽然偶有好奇的目光扫来，但没有人真的来问这件事。
午休时温越去了趟实验楼后面，并没有在玉兰树下看到人。
想必是等了好几天都没见到她，已经默认她拒绝了吧。
温越暗中松了一口气，毕竟要当面拒绝别人的话，她还是感到很尴尬的。
这日的物理课在排在下午第一节课，路辰焕没有来上课。
放学后，温越照例先到校外的旧书店。
路辰焕姗姗来迟，回去路上，他对贴吧的事情只字未提，依旧兴奋地分享着今日在学校的见闻。下午他没来上物理课的原因是因为有外国学生代表团到学校访问，对方有学计算机的学生，请求和他们比赛。
“太没挑战性了，完全碾压。”路辰焕得意地鼻子快翘到天上了。
温越数次想开口询问，但又想那个贴子总共只存在了二十分钟，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她这么贸然开口问他，反而会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事。
她是在逃避。
让她再逃避一会儿吧，她想。
很快到了周末。
周五放学前，金妍约温越周六出去玩，温越想到路博涛说要给她请家教补课，她没法拒绝路博涛的要求，因此只能拒绝金妍的邀请。
金妍很是失落。
“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约。”温越安慰金妍。
金妍笑了笑，没有说话。
然而，到了周六，路博涛说给温越找的家教，到点了也没有来家里。
温越给路博涛打了电话，他没接，看来是锦立集团的事情特别忙。
那天晚上路辰焕带着猫回去后，温越本以为路博涛会对他大发雷霆，哪想路博涛疲惫地连话都没跟她说一句就回自己房间了，接下来几天都不见踪影。
整个上午过去，家教都没有来。
下午温越本来还想在书房里等，路辰焕却拉她去客厅玩游戏，他说：“反正家教来了，也要从客厅进来。”
温越认为他说的有道理，而且她确实也想玩游戏。
游戏背景设定是在一个架空的奇幻世界，世界毁灭前的最后十三天，在第二部结局沉睡女主角被创世神召唤苏醒，去解放人的灵魂，只有获得解放的灵魂才能去往创世神创造的新世界。
玩家需要操控女主角去完成各种任务，和之前两部传统RPG的系统不太一样，这一部有一个特殊的倒计时系统，要在一定时间内完成四块地图上的主线任务以及足够数量的支线任务才能通关。
温越玩的时候很紧张，一边不断盯着界面的计时，一边担心家教会来。
一直玩到晚上，家教都没有来，路博涛也没有回消息。
晚饭两人也是在游戏机前吃的。
“绿毛怪给我发了一个题来，让我看看怎么解。这个菜比，谁理她啊，解不出来就自己待着去。”然而，路辰焕嘴上说着，却不断往李渺发的那些代码上看。
看着看着，目光变得凝重起来，看上去是遇到了有挑战的问题，来了兴致。
吃完饭后，他从书房里拿出了笔记本，开始敲代码。
一边敲代码，一边帮温越翻译她不懂的地方。
但因为他的关注点在代码上，翻译的有些水。
在温越第五次问他，他说等他先写完这个模块再翻译，这之后，温越就再也没有问过他了，自己凭着入门的日语水平连蒙带猜的继续游戏。
游戏体量不小，不是一天就能通关的，周日早上，路博涛没有回消息，家教也没有来，温越便到ps3前接着前一天的进度玩。
一个上午过去，路辰焕都没有出现。
直到午饭过后，路辰焕才到姗姗来迟，眼圈黑的像熊猫一样，一看就是熬夜写代码了。
“阿越，抱歉，我来晚了。”他打了个哈欠。
温越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屏幕上：“既然这么困，就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这不是还得帮你翻译嘛。”路辰焕坐到温越旁边，打开笔记本调出编译器。
看来通宵之后他也没能解出李渺给他的题。
路辰焕平时虽然玩心重，但对编程是真的热爱，遇到有挑战的难题时时常废寝忘食。
其实这是常见的现象，可温越仍旧控制不住地去想，到底是因为这道题让他入迷，还是因为这是李渺给他的题？
温越玩着游戏，路辰焕在一边写代码。
整整一天，温越都玩的心不在焉，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只是自己猜测，没有问过路辰焕一句。
多年后，女主角和昔日的同伴们一个个重逢，明明是感人至深的演绎，温越却只觉得如同走马灯似的转瞬即逝，根本没法在脑海里留下印象。
路辰焕写代码写得很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温越安静地有一些不合常理。
游戏的倒计时系统并非是简单的倒计时，有一些特殊手段可以延缓时间的流逝，比如刷怪使用技能获得的点数可以换取让时间暂停流失暂停的特殊道具。
但是只能延缓，不能逆转，并且道具效果不能叠加，每次道具效果结束，时间就会开始流逝，就算手中还有道具，时间也会往前进一些。
而且因为语言障碍，很多地方温越都会浪费时间，刷的道具数量远远赶不上时间的流逝。
时间飞速流逝，世界逐渐崩坏。
窗外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游戏时间已经进入第十一天，但是四块地图上的主线，温越才跑完两块，支线数量也远不达标。
路辰焕啪的一下盖上了笔记本，伸了个懒腰：“终于解出来了。”
“明天去学校可以狠狠地嘲讽一下绿毛怪了。”他笑着，往温越这边看过来，“阿越，今天可以通关吗？”
他有些奇怪，一个下午温越都没有找他翻译过，她的日语水平已经提高这么多了吗？
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因为他看到温越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回事？”路辰焕看向游戏界面，“还剩两天了，你的主线推完了吗？”
温越摇头。
“推多少了？”
“两座城市的主线推了，沙漠和荒野都还没有。”
路辰焕倒吸口凉气：“才一半啊？”
他从温越手上拿过手柄，点开任务界面，看了一眼已完成的支线数量。
“开新的存档吧，”他说，“完成不了了。”
温越顿了一下：“我可以用道具暂停时间。”
“你这样是死循环啊，得不断的刷怪换时间暂停，根本没有时间去做主线任务了。你现在装备等级还这么低，换取道具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无论如何都会在你刷够任务之前进入最后一天。”路辰焕说。
“又没试过，怎么不可能？”温越握紧了手柄。
“你要是存档多的话，可以从第六天第七天再试试。”路辰焕说，“但现在已经第十一天了，从数值上来说，可能性几乎为零。”
温越玩游戏有个不好的习惯，总喜欢一个存档原位覆盖，她觉得每段冒险都是独一无二不可逆转的。
温越又何尝不明白路辰焕说的有理。
只是……
她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见温越如此，路辰焕怕她难过，急忙说：“那我们还是试试吧。”虽然在他看来，这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他意识到温越多半是因为语言不流畅，才耽误了时间，为自己下午沉浸于写代码而忽视她感到抱歉。
他往温越身边凑了凑，打算接下来不仅要帮她认真翻译，还要帮她计算如何省时间推进任务，哪怕最后注定是失败的结局，但既然她想试，他怎么也得陪着她。
然而温越没有给他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放下手柄，停了几秒，忽然切到存档界面，删除了唯一的存档，退出了游戏。
路辰焕惊道：“阿越……”
“你说的对，注定会失败的事情，没有必要尝试。”温越起身，语气平静，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先去吃晚饭吧。”
第四十章
路辰焕觉得温越肯定是生气了。
他笃定道：“阿越, 你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游戏本来就有失败的可能性。”温越起身就要往餐厅那边走。
她怕再多待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再也无法维持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