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让他吃不了。
周六晚上温越还是在李渺家住的,周日早上他去接温越的时候,本来想在街西角的那家蛋烘糕店买点吃的,结果师傅盯着他看了半晌,说不卖给他。
路辰焕说:“我可以出十倍的价格。”
“不卖。”
“二十倍。”
师傅摆摆手:“一百倍都不卖。”
路辰焕本来还想加价,他又不是买不起,只是再多他就感觉不划算了。
接完温越,路辰焕给温越说了师傅不卖给他这事,道:“阿越,你帮我买吧。”
温越有些为难,她知道师傅为什么不卖给他。
路辰焕抽风在校队做的那事着实过分,是应该受点惩罚。
而且这个惩罚,不过就是不能吃美食而已,着实也太轻了。
但他一路缠着她吵闹,她着实头疼,最后实在拗不过,只能答应下来。
买完回来,温越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小时候买蛋烘糕的时候,路辰焕总是会把她的那个也吃几口,就忽然很想逗逗他。
她把蛋烘糕往旁边拿开:“你等等。”
说着,她把蛋烘糕拿到嘴边,咬了一口。
路辰焕给惊住了:“阿越!”
他倒不是介意她抢他的食物,只是她从未这么做过。
温越本打算递给他,但看着他的模样觉得好玩,于是把刚往前伸出的手停下,微微前倾身子,准备再咬一口。
哪想路辰焕一下子咬上蛋烘糕的另一侧。
两人咬着蛋烘糕的两侧,四目相对。
老街区难得安静的角落里,初夏的阳光从树枝的空隙里倾泻而下。
路辰焕伸出手,捧起温越的脸。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第七十四章
温越看着路辰焕, 睫毛轻颤。
他们现在这隔着一节指头的距离,只要有人再往前咬一口,嘴唇就会贴在一起。
空气中都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半晌, 见温越没有排斥, 路辰焕试探着往前挪了一点。
蛋烘糕绵软甜腻, 她的嘴唇比这更加绵软,更加香甜。
去年在火锅店的那次意外, 他紧张到大脑短路, 完全没法思考, 也不敢乱动,根本没有切实地体会到。
但是现在……
路辰焕想着,微微张口,打算再往前咬一点。
就在此刻, 一阵鸣笛声响起,与之而来的是一句怒骂:“要亲到一边去, 别挡路!”
两人顿时一惊, 纷纷松开口,各自后退一步, 给来人让出路来。
骑着车的老头从他们中间穿过,骂骂咧咧:“现在的学生也真是,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事, 简直伤风败俗。”
怎么伤风败俗了,老头就是思想封建。
路辰焕刚想说出来,就觉得这个词有些耳熟,忽然想到一年半以前, 自己看别人接吻的时候也这么说过。
瞬间有些尴尬。
“你吃吧。”温越把蛋烘糕递给他。
路辰焕接过蛋烘糕,有点舍不得一口咬完。
被这么一打断, 氛围没了,再亲下去有些不合适,他难免对此感到可惜。
他偷偷看了眼温越,她垂眸看着路边的野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也不用着急,反正来日方长。
路辰焕这样想着,牵起温越的手,拉着她往回走。
温越有些恍然。
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是被蛊惑了。
如果路辰焕真的吻上来,她想她会接受。
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不应该放任自己沉沦。
幸好有人来打断,她才控制住了这差点脱缰的情绪。
只是,心里却有些不易察觉的遗憾。
下周一,温越参加了数竞省队第二次模拟考试。
数竞省队在国赛之前设置了三次大型模拟考试。
第一次模拟考温越的成绩刚踩在国三的边缘。能进省队,已经可以拿到不少学校的降分录取资格,但top10的拿不到。至少得拿到国三,获得除top2之外学校的降分录取资格,省队训练才不算白参加。
这次考完后,温越对完答案就已估出分数,心中大致有了底。
能稳拿国三,但国二还是差一截。
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可能是因为头一天晚上没休息好,她显得有些疲惫,路辰焕以为她是因为成绩不理想情绪低落,安慰她说:“阿越,别紧张,你每次考试都比上一次在进步,上次比刚进队的测试多了三十分,这次又多了二十分,这么稳定上升,完全可能拿国一的。”
他不安慰还好,这么一说,温越反而感觉压力一下上来。
谁都知道,分数越高,越难上涨。
看到温越的脸色变得更差,路辰焕顿时着急了。
他想说,就算今年进不了国家队也没事,反正还有明年。他们又和学校里其他同学不一样,路家有条件送他们出国,完全没必要担心高考,专心竞赛就行了。
但这些话说出来显得太丧气了。
而且温越进不了国家队的话,他们就要分开一年,光是想一想他都觉得难过。
路辰焕只得转移话题:“我们去撸猫吧。”
猫猫果然能治愈人心,在猫舍玩了一会儿后,温越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不少。
等温越走后,路辰焕依次戳了戳五只猫:“表现不错,有空奖励你们。”
每只猫都朝他露出嫌弃的眼神,纷纷跑开。
路辰焕:“……”真是养不熟。
六月高考过后,就是高二的会考,考九门科目。
只有通过会考,才能算高中毕业,有高考的报名资格。
会考的题目十分简单,副科考的基本都是初中内容,毕竟很多学生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决定好了学文学理,基本没有学过另一边的副科,会考也只是走个形式,不是为了卡高考报名的资格。
温越每次都不到一半时间就做完试卷,考试不允许提前交卷,她的座位在窗边,就望着窗外发呆。这些天以来她有空就在刷题,着实疲惫,竟然在考场上获得了难得的放松机会。
温越在考场上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姜哲,坐她的斜后方。
每场考试,无论进出教室,姜哲都不曾看她一眼。
最后一场考完后,温越刚出教室,被隔壁班跑来的同学斜擦肩撞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后面有只手伸出来扶住了她。
温越站稳后,连忙道谢:“谢谢。”
她听到了一个的声音:“不客气。”
姜哲淡淡地说了一句,立马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走,连一句寒暄的时间都不给她留。
温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然。
这时,有人叫住她:“温越,等一下!”
叫她的是四班的一个女生,之前一起在天文社参加活动的,现在已经成了天文社的副社长。
副社长跑到她面前:“明天晚上天文社组织去仙游山看流星雨,你有空吗?”
温越已经很久没有参加天文社活动了,最开始的时候是没时间,后来因为长时间不参加,再有活动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刻意来通知她了,此刻被叫住,略微有些意外。
温越知道这个流星雨,她在新闻上看到过,预计规模挺大,确实很心动。
不过她还是不打算去,倒不是因为去一个晚上耽误时间,而是怕回来太迟睡不好,影响第二天一整天的学习状态。
她正要婉拒的时候,路辰焕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直接对副社长说:“不是天文社的人能去吗?”
“当然可以!”副社长说,“你能来更好,现在人还有点不太够,凑不满的话,大巴不一定能发车。”
这下温越想要拒绝都不好,只能点头应下。
副社长走后,温越问路辰焕:“阿焕,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有些担心他刚才看到姜哲扶她会多想。
“就刚刚。”路辰焕说。
温越松了口气。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谈论着考试这两天以来发生的趣事。
温越犹豫许久,一直到快到教室门口,才小小声声说:“我其实不是很想去看流星雨,天文社差人的话,我们再帮忙问问别人吧。”
路辰焕停下脚步,拉住她的手,轻轻把她遮在额前的头发拂开,认真地说道:“阿越,你最近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去放松一下吧。”
他刚才是看到温越面对副社长时为难的表情的。
自进竞赛班以来,温越就没有去参加过天文社的活动了,他以为她对天文的兴趣早已减淡,可他前几天在温越书柜里拿了几本近期的天文杂志来看,发现上面时不时有些批注,足以证明她阅读时的专心程度。
所以他才直接走了过来,说自己也要去。
第二天傍晚,天文社租的大巴车停在学校门口。
温越和路辰焕到的很早,只有社长和副社长在大巴车门口守着。
社长调侃道:“带家属来了啊?”
温越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点了下头,拉着路辰焕先上车找了位置坐。
两人在座位上各自刷起题来,陆陆续续有其他人过来,大部分是高一的学弟学妹,单方面认识他们,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快到发车时间点的时候,路辰焕才发现姜哲不知何时也上了车。
他蹙了蹙眉头,心中暗暗不爽。
他侧首看向温越,她还在认真刷题,对此毫无察觉。
他瞬间就放下心来,去年姜哲就已经输了,现在还能对他有什么威胁?
大巴车开到仙游山停车场的时候,天色已黯。
停车场几乎全部停满,来这里看流星雨的人很多。
众人下车,又爬了半小时,才到了今日的观星地点所在的山峰。
距离流星出现的时间还有一阵子,大家围坐在一起随意闲聊,主要谈论了一些学校里的趣事,一同等待流星出现。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温越起身,去旁边上卫生间,流星雨要持续两三个小时,她等会儿不想错过。
温越从洗手间出来后,正准备直接回到营地的时候,被人叫住。
“温越。”
是姜哲,他说:“温越,你忘了你的梦想吗?”
温越一怔,这是文理分科以来,他们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刚才大家围坐聊天的时候,姜哲一言不发,她还以为他是不想见到她,看到她就觉得烦。
可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仅仅只是脚步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
温越回到营地,路辰焕已经站在防护栏边,向她招手。
温越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指着星空,给他讲解着她认识的星座,不过没讲几个,天空中第一颗流星就出现了。
流星划破这寂静的夜空。
如一滴冰封的泪坠落,转瞬即逝,不留任何痕迹。
周围的山头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庆祝一场盛宴的开幕。
接着,断断续续又有好几颗流星划过。
路辰焕伸出手,悄悄和温越十指相扣。
温越犹豫片刻,回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一起静静地看着这夜空里的盛况。
“你们俩不许愿吗?”有人忽然问道。
是副社长,正站在在他们旁边几步之外。
未等温越想好怎么回答,路辰焕率先开口:“我们是唯物主义者。”
副社长一愣,显然是被这话给惊住了。
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温越,为她有个不懂浪漫的未婚夫而惋惜。
“……行吧。”副社长摇摇头,拿着相机专心拍摄流星雨。
路辰焕只握紧了温越的手。
温越才不需要向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小石块许愿,向他许愿就好了。
这是他早就答应过她的事情。
无论她有什么愿望,他都会拼尽一切去帮她实现。
路辰焕看了眼温越,她似乎有些出神。
她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吧,他想。
流星逐渐多起来,断断续续不少细线划过。
四周反而安静下来,想来是众人都被这绚烂的场景震撼住,不再吵闹。
虽然已是夏日,山顶的风还是有些凉,温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路辰焕注意到这点,往侧后方移了两步,从背后圈住她,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
眼前是绚烂的流星雨,背后是熟悉的呼吸与心跳。
这一刻已经足够充实,可温越却觉得自己仿佛飘荡在无垠的太空之中,四周空落落的。
姜哲刚才的话回荡在脑海里。
她刚才走开,是因为她无法回答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