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等采买的东西运回来之后,还要再进行检查,核对后,确定没有携带违禁品,再将东西送去各宫,这个过程也需要花费两三天。
所以说,每一次采办,大约需要花上十天时间,每每在一轮采办结束后,下一轮采办就开始了。
对于宫嫔来说,等久一点倒不是事,最怕的就是粗心大意,去采办处登记的时候少记了东西,等发现后,登记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按着宫规,就只能等到下一次。
苏沐瑶暗忖,这样说的话,她的种子要等二月十号或十一号才能送到。
中间的这段时日,该干点什么呢?
很快,苏沐瑶就不用操心了。
这只海东青就跟开了外挂一样,接下来的几天,一只又一只的猎物源源不断往乾西四所带,鹌鹑、斑鸠、大雁、野鸭、山鸡、野兔……满满的堆了一地。
其中一多半都被它的利爪勾破颈骨,死的不能再死了,为了防止变质,只能风干,或者现吃。
但还真有几只叠加了幸运buff,虽然受了伤,性命却保住了。
苏沐瑶数了数,活着的总共有两只鹌鹑、三只斑鸠、四只山鸡、六只野兔。
因为有了容易圈养的山鸡和野兔,苏沐瑶便改变了计划,不打算再饲养鹌鹑和斑鸠了。
除了那几只活着的山鸡和野兔,其余的猎物都让云墨拿去膳房处理了。
苏沐瑶先去跨院池塘边,找了一些大小适宜的石头,用石头在后院东墙角垒了一个窝,里面铺上一条旧褥子,再将竹条插在地上,用绳子绑住竹条,就成了一个简易的栅栏。
她也不分公母,将六只野兔一齐放到栅栏里面,用铜盆盛了水,又扔了把干草进去,就不再管了。
野兔本身适应性强,不用怎么照管就能活。
问题在于这几只山鸡,山鸡可是长着翅膀会飞的,在深宫里养殖,一着不慎,就会造成许多麻烦,所以能不能养,还得看它们的品种。
苏沐瑶仔细辨认了一下,见海东青捕来的这四只山鸡羽毛颜色鲜艳,脖颈处都有一圈白毛,判断出它们属于七彩山鸡。
她这才放下心来。
七彩山鸡属于小型雉鸡,会飞,但飞不高,最多也就四五米,不到树冠的位置,宫墙足有十米,困住它们足够了。
养七彩山鸡还有一个好处,它的声带先天发育不良,发出的叫声很小,有点像鹧鸪鸟的叫声。
一共就四只,散养就行了。
苏沐瑶在兔窝旁边又搭了一个鸡舍,鸡舍里放着些食物和水,将四只七彩山鸡全放进去,有两只开始啄食,有一只胆子小的缩进窝里去了,另外一只抖了抖翅膀,就要飞出栅栏。
结果,将飞没飞出去的时候,海东青忽然发出一声清啸,又将它吓了忙缩回去。
苏沐瑶摸了摸海东青的脑袋,夸赞道:“干的漂亮!”
其实让它们飞出来,在后院活动活动也没什么,不过既然是新来的,那确实要先学点规矩。
海东青经苏沐瑶一夸,愈发得意,飞到旁边树枝上,但凡那几只山鸡有暗戳戳想要飞出栅栏的动作,都逃不出它的一双鹰眼。
几次三番,山鸡的胆子都快被它吓破了。
而这一吓,就出了事。
翌日,苏沐瑶一大早起来,想着将山鸡们放出来透透风,结果到了鸡舍一看,四只山鸡全都病怏怏的,昨天放的食物一口也没吃。
苏沐瑶:“……”
她的养鸡大业才开始,就要中途夭折了吗?
但在这深宫里,有给人治病的太医,却没有给鸡治病的兽医,她总不能给山鸡喂人吃的安神丸吧?
苏沐瑶大感后悔,到底是她失策了,昨天就该阻止海东青的。
现在要怎么办呢?
她的灵泉水能让枯萎的植物恢复生机,不知道能不能让萎靡不振的动物重新振作起来?
关键是她从来没有试过。
想了想,苏沐瑶觉得,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从水缸里取来一碗水,滴了两三滴灵泉融进去,放到山鸡们的跟前,没想到还真有奇效。
那几只山鸡闻到味儿,凑到碗边上,你一口我一口,将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中午的时候,它们打打闹闹的,重新恢复了健康。
苏沐瑶见状,想到什么,眼睛亮亮的,问云墨道:“以后咱们是不是每天都能吃上山鸡蛋了?”
山鸡蛋好啊,口感比普通鸡蛋更鲜嫩不说,营养也是普通鸡蛋的四五倍,在补身体方面有奇效。
尤其适合孕妇和身体虚弱的人吃。
即便是现代,真正的野山鸡蛋很难买,有许多人出高价购买山鸡蛋,结果买到的都是次品。
如果每天都能收获到山鸡蛋的话,煎炒炖炸,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云墨好笑道:“小姐,山鸡和家鸡不同,家养的鸡每天都能下蛋,山鸡却是分季节下蛋,像这种七彩山鸡,只有春季和夏季才产蛋,而且一个季度最多产二十颗蛋。”①
山鸡虽然占了个鸡字,但它本质上还是鸟。
想要让它像家鸡那样产蛋的话,是不可能的。
“好吧。”
苏沐瑶虽然有一丢丢遗憾,但很快就散了。
有山鸡蛋吃已经不错了,干嘛还要再苛求呢?
要真所有好事都落在她头上,她心里说不准得发毛了。
第11章
昨晚又是垒兔窝,又是搭鸡圈的,忙到戌时方歇,第二日苏沐瑶便起晚了。
她洗漱完,坐到外间桌旁,惊讶的看着云墨端到她面前一碗软软嫩嫩的蛋羹,上面洒了一点酱油和葱花,看起来格外鲜美可口,道:“怎么会有这个?”
这可不像寿膳房的手笔。
寿膳房按着定例做菜,每天提供给她们的早膳,是雷打不动的清粥馒头酱小菜。
除了说几种粥和小菜来回颠倒着换,半个月来,再没什么变化了。
云墨抿唇笑道:“这是我方才给山鸡喂食时,在窝里捡到的,想着小姐喜欢,所以专给您做了吃的,您先垫垫肚子,我去厨房取早膳。”
现在虽是二月,但春寒料峭,云墨见苏沐瑶未起,怕饭菜凉了,拿回膳食后,先放在锅里温着。
这会儿苏沐瑶起来了,刚刚好。
云墨作为丫头,一直都很贴心。
而更让苏沐瑶惊艳的,是鸡蛋羹的味道,一口吃下去,滑滑嫩嫩的,丝毫油腻感都没有,微咸中带着浓浓的蛋香味,一大早上空落落的胃,立刻被这道清淡鲜美的蛋羹给填满了。
吃完早饭,苏沐瑶去后院看山鸡。
她大约能猜出来,它们下蛋是昨晚她给它们喂的那碗水的缘故,只是加了几滴的灵泉,山鸡就反常的下蛋了,那如果直接给它们喝呢?
会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开了灵智,修炼一段时间,还能化形成人?
苏沐瑶想要试试,但犹豫了一阵,还是算了,如果太过异常的话,云墨那丫头迷信,说不准会把这几只鸡当神鸡一样供起来。
而且它们有了智商,以后她还怎么好意思吃它们的肉?
她要做试验,还是找植物吧。
趁着云墨去涮洗碗筷的功夫,苏沐瑶偷偷从月亮门溜进去,来到跨院。
这个跨院大约是为了避暑建的,里面种着很多树木,但因为荒废时间久了,没人收拾,地上歪七扭八的倒落着一些枯树枝,上面长满了青苔和木耳。
还未入春,其他的树都光秃秃的,唯有南面墙根底下种有一排高大的梨树,树冠超出墙面约半米,因为光照充足,早早的就抽出新枝和嫩叶来。
苏沐瑶小心翼翼的走到跟前,数了数,一共有八颗大梨树,长得差不多高,土壤品种也都一样,正适合拿来做灵泉水试验。
选定树木之后,她怕自己记不住,回去取了一张纸和一支鹅毛笔来,从左到右,依次标记着:甲树、乙树、丙树、丁树,戊树、己树、庚树、辛树。
为了严谨起见,她准备做对照试验。
甲树:不浇水;
乙树:每日浇一勺井水;
丙树:每日浇一勺兑了一滴灵泉的井水;
丁树:每日浇一勺兑了两滴灵泉的井水;
…………
以此类推,灵泉水所兑的浓度越来越高,一直到辛树:每日直接浇一勺灵泉水。
现在是二月初,等到二月中旬的时候,就到了梨树开花的时节。
到时候,可以通过观察梨树开花的多少和顺序,来确定灵泉水的效果。
苏沐瑶原想着,自己得等上十五天,结果没想到才一夜功夫,丁树和戊树突然窜出了一大截,并且整棵树都开满了白色的梨花,茂盛极了。
而其它浇了灵泉水的树,除了最后一棵辛树外,纷纷都开了花,比昨天也都长高了一些。
按着所兑灵泉浓度不同,开花多少和长势高低也不一样。
从左到右,无论是开花多少,还是长势高低,非常的有规律,呈现出一个先上升后下降的梯形来:
甲树<乙树<丙树<丁树=戊树>己树>庚树>辛树
苏沐瑶看到后:“……”
这也太扎眼了!
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在皇宫里做试验了!
但不管怎么说吧,结果是有了,灵泉水的效果相当惊人,但得兑水使用,浓度太高,植物承受不住,效果反而就降低了。
苏沐瑶犹在琢磨自己的灵泉,却不知因为那只常飞来乾西四所的海东青,养鹰处的一众太监们,已经好几天没睡一个安稳觉了。
在苏沐瑶看来,那只白色的海东青是没主的,或者说,它暂时还没有被分配出去。
养鹰处的海东青,都是给皇室养的。
一共有两种:一种已经有主了,为了方便区分,会在它们脚上佩戴一个金属圆环,圈环上刻着主人姓名;
另一种是后代雏鹰,或者是各地新进献上去的,还没有被皇室子弟认领。
而这只白色的海东青,脚上是没戴环的,再加上它天天来蹭饭,估计在养鹰处不怎么被重视,所以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但这一次,苏沐瑶偏偏漏掉了一种可能性。
没戴脚环,也许是因为不需要通过戴脚环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只海东青名叫巴图鲁(满语英雄的意思),它的主人,是当今皇上雍正。
因为巴图鲁的身份格外尊贵,不但不需要佩戴脚环,每天戌时之后,还有一个时辰放风的时间。
往常巴图鲁都是去南苑那边逛一圈,到点前就回来了,偶尔还会带几只猎物。
而最近养鹰处的人发现,往往都过了放风的时候,巴图鲁还没回来,就是回来,也不会携带猎物。
这还不是关键,最要命的是,巴图鲁开始不好好吃饭了!
这只祖宗,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养鹰处的人丝毫不敢马虎,立刻请来了鹰医。
经过一番诊治。发现它的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只是胖了些,需要减减重。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吃的少还变胖了,这里头肯定有事。
原来养鹰处的人都以为,巴图鲁大约是在南苑那边捕猎吃饱了,所以回来吃的少,但问过南苑的侍卫后,听他们说,这几日压根没见过巴图鲁的身影。
养鹰处负责的太监着了慌,跟上层管事一说,他们也害怕,互相遮遮掩掩的,不敢露出半点风声。
原打算糊弄糊弄,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反正巴图鲁也不是不回来。
可今天早上,雍正在养心殿会见川陕总督年羹尧①,议起西北军政之事,年羹尧回完话,不禁炫耀起了自己在平定准噶尔时,得到的一匹汗血宝马。
说到那马是如何如何英勇善战,夜行八百,日走一千,比之三国时吕布的赤兔马也毫不逊色。
雍正听他说的兴致勃勃,一时想起了他养的海东青,马儿再厉害,也不过是地上跑的,比不得天上展翅高飞的雄鹰。
论起捕猎和飞行速度来,他的巴图鲁可是鹰中之冠。
雍正便吩咐御膳房,将巴图鲁这几日打来的猎物做成午膳,要宴请年羹尧大将军。
一道旨意下去,不到片刻,养心殿外就跪了一地的人。
年羹尧走后,雍正问起始末,养鹰处的管事跪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将这几日巴图鲁的变化一一说了,雍正听完,沉下脸,喝问道:“为何不早报?”
没人敢回话。
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这位新帝虽然年纪轻,但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才刚即位,就处置了好几位先帝老臣,他们这些奴才,怎么可能不怕呢?
他们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雍正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最终处理的结果是养鹰处从上到下,一人责打三十大板,所有管事罚俸半年。
回到殿内,总管太监苏培盛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小心翼翼道:“皇上,奴才前日听宫里的人说,见有一道白影“嗖”的一下往乾西四所的方向飞去了,看样子,或许是您养的那只海东青。”
他能说这句话,至少有七八分的把握。
雍正也不抬头,蘸了蘸朱砂,批阅着奏章,淡淡问道:“乾西四所住着什么人?”
苏培盛道:“先帝的妃嫔,瓜尔佳氏・祜怡。”
想到皇帝未必知道,苏培盛顿了顿,又补充道:“康熙六十一年,选了一批秀女进宫,后来,其他秀女都被派去守皇陵了,唯有她,因身染重疾,得您圣恩眷顾,特允她留在宫中养疾。”
他一提瓜尔佳氏,雍正便想起来了。
近段时间,他已是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第一次是两个多月前,先帝驾崩,礼部尚书问及后宫一干妃嫔去向,因他初登大宝,国体不稳,需先施仁政以振朝纲,所以便拿这件事做了个筏子。
本来按着祖制,患有重疾的妃嫔都要挪出宫去,甚至连皇后都不例外,他给瓜尔佳氏一个秀女开了特例,允许她留在宫中养病,将开明仁君的样子做了个十足。
但凡事有利有弊吧,也因为这件事,在朝堂上,他被几个倚老卖老的谏官唠叨了好一阵子。
第二次是前几日户部呈交后宫各妃嫔积压未发的月例和花红,因为瓜尔佳氏是先帝秀女,没有位份,户部和内务府都不知如何定,所以特来问他。
他想着既然已经开了恩,就索性开恩到底吧,便让他们以常在的份例给她。
而今儿个,则是第三次。
令雍正深感疑惑的是,瓜尔佳氏不是天生体弱、身染重疾、缠绵病榻吗?好端端的,巴图鲁飞到乾西四所做什么?
作为皇上,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很容易,召来瓜尔佳氏问一问就行。
但这样做却有些欠妥,瓜尔佳氏是先帝妃嫔,又是年轻没承过宠的,直接召来养心殿,被不明内里的人知道了,背地里难免传一些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