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两人的成绩都很好，学校的表彰会，以及一些和优秀学生有关的一些活动，两人倒是经常能碰到，只是碰到了，也极少会说话。
现在大家都毕业了，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同一所学校出来的学生就难免会亲近起来。
他们到达迈华最外面的传达室时，传达室里的工作人员给厂务那边打电话，让他们在门口等一下。
林秀婉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型工厂，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钢铁和水泥构建的森林，粗粗细细的各种管道站在传达室看过去有些张牙舞爪。
她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她以后都要在这里上班？
恰好此时到了下班时间，一群工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都骑着自行车，人潮快速地涌过来，看起来很热闹。
林秀婉的眼睛亮晶晶的，这里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充满着好奇。
对她而言，自行车算是稀罕物件，几年前他们林家大队一辆自行车都没有，这几年鸡场养鸡赚了钱，村里也才有几辆自行车。
可是在迈华，似乎人手一辆自行车。
有人冲传达室这边喊：“老胡，这几人是干嘛的？”
老胡回答：“刚分配过来的大学生，等厂务那边过来接他们。”
“哟，大学生啊！那倒是稀罕！”
“是挺稀罕的，看起来都挺精神的，一个个白白净净的，咦，还有个女大学生啊！”
“这女娃娃看起来蛮好看的嘛，估计一进到厂里，就得喂了狼！”
这话引起四周一阵笑骂声。
林秀婉听到他们的那番话自己听着也有些稀奇，不太明白喂狼是什么意思。
老胡在那里骂：“别胡说八道，吓着人家小姑娘！”
旁边又是一阵哄笑，老胡摧着他们赶紧走，别堵在门口挡人家的路。
等他们走了后，老胡笑着对林秀婉说：“我们厂男职工多，女职工少，加上厂区有些偏，男职工的个人问题就不好解决，所以女职工格外吃香。”
林秀婉：“……”
这样的吃香她这几年在学校里也感觉到了，宿舍里的几个女生除了她和那个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大姐外，其他女生都有对象。
她顶了个小辣椒的名头，再加上一心只想学习，对感情这事也不开窍，这几年在学校里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静。
秦澜光听到老胡的话看了她一眼，她此时穿了一件格子衬衫，白净如瓷的脸看起来秀丽且美好，再加上她看起来纤柔秀弱，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基本上每个经过的男职工都会看她一眼。
只是他知道，她看着文静秀气，脾气却不小，做事也很泼辣，不是那种娇软的女生。
秦澜光的眸光深了些，眼底若有所思。
传达室的电话又响了，让老胡领着他们去厂务处。
老胡话很多，一路上给他们介绍这介绍那，说一些厂里事情，林秀婉都认真听着。
老胡把他们领过去之后，厂务那边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干部接待的，对他们的到来表达了欢迎，然后就给他们安排宿舍。
男职工和女职工的宿舍楼是分开的，隔了一个篮球场。
中年干部把宿舍分好之后就让人领着他们先把行李搬去宿舍，然后到楼下集合，带他们去食堂吃饭。
厂里的女职工少，且大多都是文职工作，一栋楼都住不满，林秀婉被分进了一个两人间，此时人应该是吃饭去了，并不在房间里。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一进门就看见一面巨大的穿衣镜，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一堆林秀婉从来没有见过的瓶瓶罐罐，看得出来她的新室友应该是个爱美的。
她怕让人等，东西一放好就匆匆下了楼，到楼下的时候，果然楼下已经等了好几个人。
第33章 眼光犀利
领他们去吃饭的是厂务处的一个小干事，先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饭盒，然后就他们大概介绍了一下食堂打饭的方式，以及会有哪些菜色。
他们到食堂的时候有些晚，里面吃饭的人不多，他们这一行却还是收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就连打饭的师傅听说他们是刚分配过来的大学生时，都多看了他们几眼，说他们以后前途无量。
林秀婉对于这些始终都很淡定冷静，完全没有因为他们的这一番话就觉得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管道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那些东西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厂务给了他们一下午的时间整理自己的东西和熟悉四周的环境，明天一早他们再到厂务这边来报到。
林秀婉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的室友还没有回来，她快速的把她的东西归整一下，然后就准备下楼去熟悉环境。
她下楼的时候，见秦澜光和其他的四个男生都在楼下等她，她有些意外。
其中一个男生笑着说：“我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把你一个人抛下可不好，就一起等你了。”
林秀婉朝他们一笑：“不错啊，你们还蛮讲义气的嘛！”
几个男生笑了起来，有男生用手肘轻捣了一下秦澜光：“大才子，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我们这一群男人愣是让她给压了一头，也就你能为我们男生争点光了。”
“现在到单位之后，和在学校的时候可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不会跟你客气的！”
他说完朝秦澜光眨了一下眼睛，又看了林秀婉一眼，意有所指。
秦澜光明白男生的意思，语气平淡：“现在到工作单位了，当然得努力工作，这样才会有好的前程。”
几个男生都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就林秀婉的性格，怕只有好的前程，才能让她动心吧，几个男生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秀婉觉得他们几个怪怪的，明明很正常的话，一个个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迷。
她便说：“我也会努力工作，会向所有人证明，女性的工作能力不会比你们男性差！”
一位男生笑了起来：“这点我可从来都不敢怀疑，就你以前在学校里拼命三郎一样学习的劲头，我们就自愧不如，以后上班了，你可别把我们挤的连饭都没得吃。”
林秀婉也笑着说：“那你们可得努力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气氛看起来轻松，其实已经开始暗中较劲。
秦澜光看了看他们说：“走吧，我们四处转转看。”
几个人都点头，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一个个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他们在厂区里熟悉环境的时候，还碰到了其他学校分配过来的大学生。
大家到了陌生的环境，都是新人，但是以后的工作又都存在着竟争的关系，看着和气，却又有属于自己的小心思。
其他学校分配过来的学生看着林秀婉便开玩笑：“小学妹今年有二十了没有啊？”
林秀婉知道自己的年纪小，在这一界普遍年纪偏大的大学生里就有些显眼，而对方这样问她便透着轻视的味道。
她便说：“听过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没有？”
那学生被问得愣了一下，林秀婉捋了捋袖子，脆生生地说：“我就是那个少年。”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澜光也有些忍俊不禁，她似乎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得到一些别人得不到的外号。
因为她这句话，她的外号就从小辣椒成功变成了英雄，对于这些，林秀婉完全没放上心上。
林秀婉的性格爽朗，完全没有女生的扭捏，只是一下午的功夫，她就和其他一起分配过来的的大学生们都熟了。
秦澜光看着她和人熟谂的程度，莫名就觉得压力有点大，在他的印象里，她不是那么好接近的，现在看来，似乎是他对她有所误解。
秦澜光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同校四年，也一起参加了不少的活动，却始终半生不熟，这其中只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刻意保持着距离。
林秀婉傍晚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的室友也回来了，对方是个二十四五的漂亮女性，满头的头发被烫成大波浪，还染了颜色，上身穿的是件碎衬衫，下身穿了一条喇叭紧身裤，勒得屁股瓣跟蒜瓣似的，圆润挺拔。
林秀婉之前看到有人这样穿过，但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在看室友时候室友也在看她，林秀婉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林秀婉。”
吴玉芝用眼睛斜斜地看了林秀婉一眼，眉毛挑了挑：“你就是这一次新分配过来的大学生？”
林秀婉点头，吴玉芝看着林秀婉的眼神更添了三分挑剔：“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老土吗？”
林秀婉：“……”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旧的棉质上衣和的确良裤子，比起吴玉芝那一身堪称时髦的模样比，她似乎是有那么点老土 。
吴玉芝伸手往林秀婉的脸上摸了一把：“哦，皮肤还挺好的，以前没化过妆吧？”
林秀婉点头，吴玉芝顿时就乐了：“过来坐下，让姐姐给你打扮打扮！啧啧，这脸形长得真不错，眼睛又大又黑又亮，鼻子又翘又挺，稍微打扮一下，一准光彩照人！”
林秀婉虽然之前猜到她的新室友是个爱美的，却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爱美！
林秀婉忙说：“不……不用了，我不喜欢往脸上擦东西，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吴玉芝和她毕竟不熟，只是觉得她那张脸生得实在是好看，就这样清汤寡水的素着，不上去描补一下，吴玉芝手痒！
吴玉芝也不好强拉着她化妆，便问她：“你真的不化妆？”
林秀婉连忙点头，吴玉芝满脸可惜地说：“白瞎你长这么俊了，居然不化妆，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
林秀婉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应该只算是女孩，还不能算是女人！”
第34章 超级学神
吴玉芝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你们这些大学生，念了书就是不一样，这么一个词也能说出区别来。”
林秀婉见她笑得夸张，便也跟着笑了笑，吴玉芝便给她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说她在厂里的图书馆里上班。
林秀婉便问了她一些关于图书馆借书的事，她回答之后说：“你一女的，进了我们厂，估计以后也是做文职，看那么多书做什么？”
林秀婉便说：“我大学学的是化工专业，成绩还行，我想从事和专业相关的工作。”
吴玉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就笑了起来：“听你这口气，似乎是想从事技术方面的工作，妹妹，不是姐姐看不起你，而是我们厂从技术员到总工，就没有一个女的。”
“做技术的活，那是又脏又累又费脑子，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跟那群糙老爷们较什么劲？依我看，你到时候领个文职工作，舒舒服服的坐在办公室里，每个月工资也不低，多美！”
林秀婉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每个人对于自己的未来都有自己的规划，林秀婉知道这个行业对女性有一定的岐视，但是她却觉得男人能做好的事，她也一样能做到。
再说了，如果她只做文职的话，大学这几年她干嘛那么辛苦的学习？
吴玉芝知道林秀婉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见她的模样又娇滴滴的，心里倒对她生出了几分好奇，好奇她能走到哪一步，然后自己打退堂鼓。
第二天一早，林秀婉就去了厂务处，等着领导给他们分配新的工作。
这一次他们学校分了五个学生到迈华，还有其他学校分配过来的，全加一起有二十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林秀婉是这一批被分配到迈华的唯一一个女生，她站在这一堆新分配的大学生里，实在是显眼。
不同学校的学生到迈华来报到的时间不一，林秀婉一行五人是最后到的。
他们一来，人就算是到齐了，厂部会给他们统一分配安排。
他们做为迈华的第一批大学生，似乎一来就顶着各路光环，厂务处的人对他们都很客气，让他们到会议室坐着等厂长和书记过来。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刚出校的大学生们既新鲜又有些紧张，林秀婉也不例外，只有秦澜光最为镇定地拿起会议室角落的报纸在看。
林秀婉突然就想起一件事，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秦澜光除了看专业的书籍外，还喜欢看报纸，她有好几次听到他和系里其他的同学在讨论最新的社论。
会议室里的报纸除了最新的人民日报，还有迈华内部的报纸，报导的是工厂内部的各种事件。
此时秦澜光看的就是迈华内部的报纸。
她凑过去问：“有看出什么了吗？”
秦澜光也不对她藏着揶着：“迈华能从学校招来这么多的大学生，应该是遇到了技术上的难题，我昨天就在猜可能是四年前引进的那三条生产线出了问题，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他指着报纸上的一篇文章说：“你看看这产能。”
林秀婉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便又朝秦澜光看了过来。
秦澜光笑了笑，轻声解释：“我之前查过日本那边MDI的生产线，一条线一年下来至少能生产三千吨，可是这内部的报纸上却写着一个月三条线的产能是四百吨，年产能全加起来就只有四五千吨的样子。”
“然后今年产能还在下滑，这说明了什么？”
林秀婉回答：“说明设备出了问题！”
秦澜光点头：“这或许就是迈华一直摧着我们尽早过来的真正原因，那三条花重金购买进来的设备只怕已经不太好用了。”
林秀婉听到这话将信将疑，他们同时到的迈华，他不过是凭着一张报纸就下了这样的结论，会不会太武断？
秦澜光看到她的目光并不多加解释，只是一笑。
林秀婉还想再问他一点什么，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陆续走进来六七个人。
为首的是个约莫五十来岁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是迈华的周书记，他后面黑瘦男子则是迈华的何厂长，再后面就是乔总工和几个车间主任。
周书记笑着和众大学生打了个招呼，然后让他们坐下：“我先点个名，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他最先念的是秦澜光的名字，他看到后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念到的是林秀婉的名字。
林秀婉脆生生应下来的时候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化工专业有成绩这么好的女生可不多见！”
林秀婉笑着说：“周书记，伟人说了，妇女也顶半边天。”
周书记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妇女也顶半天边，是我狭隘了。”
他点名是按各学校的排名和成绩来的，林秀婉做为唯一的女生，成绩是除了秦澜光之外最好的，就专业、性别、年纪而言，她比起其他的男生还要优秀。
周书记阅人无数，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个好强且聪明的女生，他心里有些可惜了，她要是个男生可能会更加合适。
点完名之后，周书记说了一下迈华现在的情况，然后沉着脸对乔总工说：“MDI生产线一月不如一月，你说要人，我现在也帮你把人要过来了。”
“我希望人员配置到位之后，产能能有所回升，而不是现在这样，隔三差五的就罢工停厂。”
林秀婉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看向秦澜光：他居然猜中了！
秦澜光似乎没有看到她的目光，认真地听周书记说话。
乔总工略有些尴尬，四年前花重金买来的厂线，现在成了这样，他这个总工似乎难辞其咎，只是国外的那些生产设备太过复杂，他到现在还吃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