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米娅带进这场体育盛会,塞德一家做了不少努力——迪戈里先生在部里弄到了4张票;迪戈里夫人对外坚称米娅祖上和她一家有血缘关系,《保密法》对远房亲戚不适用;他们还想办法让米娅的父母相信他们只是去达特穆尔露营…
8月22日清晨,米娅跟随巫师们踏着薄雾出发。她忍住一个哈欠——自己还特意早起打扮了一番——一条低腰牛仔裤,裤线钉满金属铆钉;她选了件紧身的白色短袖,上面喷着玩味的“I SHOP THEREFORE I AM”标语;妆容清淡,只是唇上涂了层亮晶晶的唇蜜,像被蜜糖浸透一样;被拉直的金发间,藏着一对雪亮的金属耳圈。
他们穿过东边的森林,慢吞吞地爬上白鼬山。塞德拉着米娅,免得她被隐蔽的兔子洞绊倒。
迪戈里先生捡起一只旧靴子。山顶的另一边有几个耸动的人影——
“在这儿,亚瑟!”迪戈里先生冲着人影喊道。一个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带着六个同龄人赶过来——塞德低声向她介绍:这是韦斯莱先生、韦斯莱双胞胎、他的小儿子罗恩、小女儿金妮、格兰杰小姐,以及大名鼎鼎的少年英雄——哈利·波特。
“嗨,美女,我是弗雷德,这是乔治。”一个高个子的红发少年挑挑眉。
“嗨,我是米娅。”
塞德飞快地加了一句:“米娅是我的女朋友。”
双胞胎发出一阵怪叫,米娅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塞德,后者用咳嗽掩盖了脸红。迪戈里先生正大声称赞塞德的球场战绩。大家都有点尴尬——迪戈里夫人忙着打圆场——趁着混乱,那个头发蓬乱的格兰杰靠近米娅:
“嗨,我之前从没见过你,请问你是在哪里上学?布斯巴顿或者德姆斯特朗?”
米娅用她能发出的最平静的声音说:“都不是。我是个麻瓜。”
格兰杰的眼睛立刻瞪大了——连带着对面所有巫师的眼睛。韦斯莱先生赶紧出来打圆场:“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他们按照大人的指示,围绕那只靴子站成一圈,每个人都用一根手指接触靴子——米娅尽量低下头,认真思考他们是如何把靴子变成交通工具的——一个无形钩子在她肚脐猛地一勾,米娅双脚离地,周围幻化成一片绿色的旋风…
紧接着,她重重落到地上,一只手——塞德把她扶起来。她抚平被吹乱的头发,塞德贴心地解释:“这就是门钥匙。”
米娅轻声道谢,向远处眺望:他们来到一片荒凉的沼泽地。两个穿着古怪的巫师为他们指明方向——“第一片营地,走过去大约四分一英里。管理员是罗伯茨先生。”
他们穿过浓雾——米娅敢肯定这又是一层魔法——渐渐眼前出现了一个小石屋,石屋后是一大片向下的缓坡,里面坐落着上千个帐篷,像壮观的实景沙盘。
很难相信这么多“普通”英国家庭会在同一天露营——她在心里挖苦。
罗伯茨先生就站在门口。他是个矮个男人,脸上混合着茫然和友好的神情。罗伯茨还不解地观察着韦斯莱先生摆弄纸币——绝对是个麻瓜,米娅下了定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灯笼裤的男人从天而降。他对罗伯茨拔出魔杖,厉声说:“一忘皆空!”
罗伯茨的眼神顿时涣散了,脸上一片恍惚——“你做什么呢?”在考虑清楚前,米娅已经把这句话喊了出来。
那个巫师剜了她一眼,从(心平气和的)罗伯茨先生手里接过地图离开。迪戈里夫人扶着米娅的肩膀,在寒冷中给予一点暖意:“别害怕,米娅。
“他只是给罗伯茨先生施了个遗忘咒,没关系的,这不会损伤他的健康。这是为了保密着想。”
她们边说边走向自己的营地,韦斯莱一家走向森林另一侧。她和迪戈里夫人快速搭好帐篷(谁让她们都来自麻瓜世界呢),接着米娅钻进狭窄的帐篷,看到一间阔大的起居室。
“三室一厅,”迪戈里夫人跟在身后,“一间归你,一间归塞德——如果让我捉到你进米娅的房间,塞德——”
“我不会的。”他低下头,尴尬地收拾起沙发垫。
米娅咯咯笑着。他们稍作休整,迪戈里夫妇就前往厨房忙碌,留下她和塞德出去打水。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四面八方的帐篷望不到头。他们缓缓在帐篷间穿梭,观察着那些伪装成麻瓜的巫师。
塞德的手还悬停在她背后,米娅干脆让它贴到腰上——他红着耳朵望向半英里外的天空。
“对不起,我觉得,我刚才有点反应过度了。”她仰起头,靠在男友的胸口上说。
“不,你没有。”他低下头,盯着她晶莹的唇瓣,“他吓到你了,米娅。施遗忘咒也不用这么粗暴——”
身后传来喊人声:“塞德里克!”
他们扭过头,是米尔顿和一群同学。塞德向她介绍了艾玛、路易斯和杰克,再把她介绍为自己的女朋友——他们就这样公开了。迎着阳光,米娅感到自己脸红了。
告别塞德的朋友后,他们汲完水穿回营地。不少来自霍格沃茨的学生和塞德打了招呼——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女孩,有些还美得惊人。
当米娅回到帐篷时,除了手里买回来的战利品(一个绿玫瑰徽章和全景望远镜),还多了一种微妙的震撼和酸意。
在这份得失心把她推到边缘前,号角吹响了。米娅随着成百上千个巫师踏入树林,灯笼逐渐照亮了一座巨大的体育馆。她和人群一起拾级而上,坐在了二等票的位置:神秘的金光笼罩下来,米娅人生中第一场魁地奇比赛开始了。
这注定是一场要被谈论多年的传奇比赛:媚娃和小矮妖表演…受伤的林奇…克鲁姆抓到了金色飞贼…但爱尔兰的六个好手把比分拉到170分……直到回到帐篷,塞德还在和他爸爸争辩一个犯规问题,米娅则坐在一旁的摇椅上,胃里仿佛被灌了一百杯咖啡般激昂。
…渐渐地,屋外的歌声停止了,她听到人们在尖叫——迪戈里先生冲出帐篷,他回来时碰倒一盆吊兰:“先出来!外边出事了!”
米娅抓住背包,塞德抓住她,他们急忙奔出帐篷。
屋外是一片燃烧的篝火,黑黢黢的人影在朝树林移动,仿佛在逃避什么——一道绿光打过来,米娅边跑边回头,一群戴兜帽的巫师正向上举着魔杖…上面是…
他们被送到森林边缘,迪戈里先生越过人群大喊:“我要帮部里维持秩序!保护米娅!”接着他消失在营地里。
树林像被蒙上了幕布,唯一的光源是月亮——迪戈里夫人的魔杖尖点亮了,她领着米娅向前,塞德则跟在最后。
到处是推搡的声音,偶尔传来某人被踩脚的喊叫。他们越走越远,一个女孩的哭闹声也越发清晰和绝望。米娅看到迪戈里夫人定住了。
“我觉得现在好多了。”她艰涩地开口。那个热心的妇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她接管了那个孤身女孩:“塞德,带米娅靠在树上,我就留在中间的空地。”
他们照做了。米娅以特有的敏捷爬上树干,她和塞德坐在树枝分叉的两侧——女孩停止了哭泣,四周只能听到蝉鸣。夜间寒意逼人,塞德把自己的夹克披在她身上。
“很高兴见到你们。”一个有点熟悉的嗓音响起——借着月光,米娅看到两个孪生般的身影——是弗雷德和乔治,他们正和自家小妹妹坐在另一棵树上。
塞德回了个招呼,大家都没有闲谈的心情。夹克闻起来让人安心,米娅裹紧这层保护。突然间,营地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如同扔了一个炸弹,一道绿光霎时照亮了周围的树木。
塞德拉着米娅低头,在那一瞬的强光间,她看清了——四个人影在空中漂浮,仿佛被随意摆弄的木偶。
“那是什么?”她的声音都染上寒意。
谁也没回答。她放弃无谓的挣扎,掏出今天刚买的望远镜。既然它能看清一只时速150英里的扫帚——是罗伯茨先生,另外三个人像是他的孩子和妻子——上帝啊,有人把罗伯茨夫人头朝下吊上去,她的睡衣垂落,露出花哨的内裤,而她还在挣扎…
米娅再也受不了了:“我要报警!”周围随即激起反对声。“闭嘴!”“别把麻瓜招过来!”“蠢姑娘!”“你就不能好好待在这里…”
“米娅,米娅,”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塞德悄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别害怕,罗伯茨家一定会被救下来的。”
她只是瞪大眼睛。那个最小的孩子突然开始旋转,脑袋软绵绵地歪向一侧——那有可能是她。米娅攥紧塞德的手,全然没注意自己的指甲刻进他手心。那有可能是她。这是她脑内唯一的念头。
一阵窸窣的树叶声后,塞德挪到她身侧。他难得固执地把她按到怀里,仿佛自己是个足够坚固的盔甲。米娅咬紧嘴唇,挨过一秒又一秒,仿佛下一秒被猎杀的就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绿光从树林跃向天空,组成一个骷髅与蟒蛇图案。远处传来尖叫,接着是死寂,最后魔法部的一群人宣告危机解除,他们重返营地。
迪戈里先生与他们风尘仆仆地重聚。没有人能安心睡着,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沉默地收拾行李,排队离开营地。
韦斯莱一家正排在米娅前面。不,这不是重点。米娅正定睛观察着队伍尽头的罗伯茨先生,他看上去神情恍惚。他的大儿子,估计和哈利·波特一般年纪,正木木地望着远方。
快排到他们了。米娅悄悄把书包拉链打开,用力一扭,物品清脆地摔在罗伯茨家小孩面前。
“哦!对不起!”她急忙蹲下身,那个孩子也蹲下身——趁塞德捡起滚远的水瓶时,米娅塞给小孩一张名片:“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舒服…打给我…我认识医生!我叫米娅!”
她说谎了,那是她父亲的名片,她也不认识什么医生。可孩子只是收好它,脸上充满迷惑。米娅收拾完书包,她向罗伯茨先生道别,然后离开魔法世界。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米娅尽全力忘记种种不愉快。一方面,迪戈里夫妇向她再三说明了事情起因,她不想让他们失望;另一方面,塞德又要和她分离了。
由于最近魔法界的动乱,迪戈里夫人替塞德采购好了所需物品。米娅正坐在塞德房间里,看着他整理新书。
“我决定继续修11门课。”他拿到了11张普通巫师考试证书。
“我以为你不喜欢占卜。”
他对她露出笑容:“我最近刚学到诀窍。”米娅没有被逗笑。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她多希望他是为了她才学的占卜。这会让她的心脏变成一块被泡软的曲奇饼干。
他抖了抖一件崭新的长袍,藏青色绸缎散发着低调的光泽,在阳光下现出松木暗纹——“那是什么?”
塞德的表情转向恍然大悟:“这应该是…礼服长袍?我们可能会有个舞会。”
“你从来都没提过。”“我只是猜测,不过,我确实知道:霍格沃茨要举办一场竞技比赛,据说它只选择最优秀的勇士参加。”
他顿了下,像是袒露心迹:“我想去参加。”
她轻声鼓励:“你肯定是最好的勇士。”米娅转转眼珠,心思转到舞会上,“你想邀请谁去舞会?”
“你。”他的眼睛落到她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谢谢。但我进不去你们的舞会,除了我之外呢?”米娅想到那些和他打招呼的女孩,她们漂亮热情,还会魔法…
“那我就只能看着别人跳舞了。”塞德没跳进她挖好的陷阱。他叠好礼服长袍,着手收拾球服。
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里扎根。“我们从没跳过舞。”她轻声说。
简·奥斯汀还说舞会是促进感情的有效手段,可惜现代人不需要这些。在塞德回应之前,米娅肩上的小恶魔正鼓励她把嫉妒药水撒向人间——凭什么只有她在难受?
“跳舞也不怎么好玩,”她耸耸肩,“我之前在联谊会上试过。”
“和谁?”“和公学那群男生,他们也不感兴趣。”
他揉了揉她的头,就这样轻飘飘地结束了这场讨论,没有吃醋,没有生气。米娅只能感受到他沉甸甸的目光,和照常温柔的吻。她只得带着这点思绪回到女校。
圣路德的开学日依旧维持着忙碌与高雅,校长在门口亲自接待家长;女孩们三两聚集,正炫耀着自己的充实假期。
夏洛特走向她,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八卦:“你知道村里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
“小汉格顿村出了命案!”
第7章 大侦探托德与麦克黑尔上校
通常,当陌生人去世后,人们很难决定该作何反应。当然有悲伤,但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说,悲伤持续得很短;恐惧?弗兰克·布莱斯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了,疾病早就常驻在他身畔了——所以在震惊过后,留下的只有一个反应:
“他是怎么死的?”
“没人知道,”夏洛特滔滔不绝,“他大概消失了半个月。警察们找过几次,发布了失踪信息,但最后是讣告。”
这在小汉格顿村很罕见。那是一个平静到有些无聊的村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老人。他们往往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学生,一旦身体不测,通常是家庭医生—镇上医院—葬礼的流程。似乎一切趣事都发生在二战前了。
这就是为什么女孩子们更喜欢去大汉格顿镇——至少那里有二手店铺和唱片店。九月的第一次外出时,米娅正站在甜品店里打包蛋挞,橱窗旁的两位老妇人在嘀嘀咕咕:
“…他是个很危险的人,村里终于少了一个杀人凶手…”
“当年我一点都不震惊,毕竟,他参加过真正的战争…”
米娅碰掉了包装袋,她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让我来吧……”她直起身,面露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