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看到皮鞭下意识瑟缩,上次因为女明星的事,他被抽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江归一接过皮鞭给陈窈。她兴奋不已,两边拉扯试韧性。但鞭子扎实又长,对她的身高和力气实在不衬手。他嘴角上扬,戴好手套,从她手里夺回来。
两手突然空落的陈窈,表情呆滞一秒,不满地说:“还我。”
江归一将皮鞭绕成两圈,让柄上的归一刻字暴露在灯光下,慢条斯理地说:“陈小姐好霸道,独自跑到我的地盘撒泼,还想抢我的私人物品。”
陈窈:“......”
江归一执着鞭子走到门口,陈窈跟过去,一是为自己争取,二则是他以身改局着实危险,她态度出奇得好,“二爷,您的身份不适合,而且您也知道这事儿只有何商岐——”
“你知道的事我会不知道?”江归一听不得何商岐三字,冷淡地说:“你已经选了两次,现在关心我的死活没必要。”
她一哽,“你少自作多情。”
“放心,经过这两次我醍醐灌顶。”
江归一走进房间,手持黑色长鞭,随意往地面挥砸,啪地声响,苟且亲热的男女如雷贯耳,自动避开让出一条路。
“反正谁当这颗棋子对你而言无所谓,我为车前卒,你做马后炮,一样。”
他说的不是引申谚语的意思,而是象棋规则,他愿作车前卒,甘为帐下兵,成为牺牲的棋子。而她只需以马控将帅,炮照将,方可完胜。
疯子。
陈窈闯进去,愤怒地抓住他的衣摆,压低声音,“谁要你帮我?!我自己能做到!”
他轻易拨开她的手,陈窈趔趄两步,愣了下,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忘了他们的力量如此悬殊。
“谁说我帮你。”江归一背影高大孤傲,“我为自己的女人报仇,这是迟早的事,可惜她从不信我,跟别人跑了。”
他都知道,知道她与何商岐结婚的目的。
果然在算计她。
陈窈不再阻挠,无波无澜地看着江归一大步走向严云朝,看着他利落优雅扬臂,皮鞭每一下的力道狠决,落点精准,只抽同一处,三下必皮开肉绽出血。
啪!啪!啪!
从不手下留情,暴戾狠辣的江二爷。
重击声令人胆战心惊,击碎了暧昧旖旎的氛围。
房间里的男女女女缩进角落,大气不敢出。
陈窈朝隔壁望,单面玻璃阻挠了视线,她忽然有种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的预感。
她表情深沉复杂,犹豫不决间,走近些。
那时江归一已抬起手臂,听到脚步声,立刻反手抓住扬出的皮鞭,啪地声抽在掌心,他无视疼痛,回头看她,双手拉扯对折的皮鞭,宛若冷酷无情的行刑者。
陈窈什么也没说,一把薅住那头长发,往门外拉。本就有恃无恐,更加肆无忌惮。
隔壁房间的江家鹰犬下巴骸惊得合不拢,恨不得马上逃离现场。
就在江归一暴跳如雷前半秒,他听见前面不及他胸口的小雪团子威胁道:“我警告你,现在闭嘴。”
“......”
两人出房间,陈窈丝毫不给面子,撇开人的头发往门外走。江归一气得把皮鞭往地上狠狠一砸。
闻确小心翼翼地问:“二爷,这严......”
男人怒吼:“让他滚!”
江归一气势汹汹地追出门,一把扯住陈窈的胳膊,“要报仇的人是你!不让报仇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闭嘴!你就是个蠢货!”陈窈烦躁地说:“滚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
“这他妈是我家!”
她甩开他的手,“那我滚!”
“滚!你滚!”他指着大门,傲骨嶙峋地说:“你看老子拦不拦你!有多远滚多远!”
陈窈气噔噔地走了两步,回头,“送我去电影院!”
“老子凭——”江归一及时收住语声,三步一并几乎是跑着过去,双手背后,稍稍弯腰,“哪家影院?什么片子?你一个人?”
陈窈冷哼,“关你屁事?”
他速度扛起人。
“干什么!”
“关你屁事。”
两人一路骂骂咧咧跑到电影院,结果看了部烂片,陈窈本来看电影不说话,之前和江颂竹看电影几乎零交流,但江归一就是暴躁的碎嘴,不是点评剧情就是嫌弃演技,她也跟着吐槽,于是两人亢奋地骂骂咧咧了两小时。
等从电影院出来,雨沥沥淅淅落下,江归一说肚子饿想去对面火锅店吃宵夜,陈窈攥紧手心,“江归一,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他突然意会到什么,垂眸看她,与众不同的金色经过雨水洗涤,更显几分姝艳。
暗与明过渡的三秒,两人眸光跟着摇曳的灯火微微颤动,屋檐雨迹藕断丝连。
江归一问:“你在可怜我?”
陈窈说:“是。”
他喃喃道:“可我没有掉眼泪。”
陈窈心脏倏然抽疼,“江归一,你不要爱我了,做回你的江二爷吧。”
江归一陷入长久沉默,想摸烟疏解,但他单独出门从来不带烟盒。
他看着雨也不知想什么,忽然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陈窈轻声,“你觉得呢?猜猜。”
江归一眯了下眼,回头,手指抬起慢慢覆上她面颊,如丝线缠绕,她纤瘦的身形几乎一瞬间被锢进怀。
“现在局势已乱,棋盘不可控量的棋子多了数个。我给你一次机会。”
猎手伺机而动,猎物战术忽变投隙。
他表情浅淡,不知是纵容还是以退为进。
熟稔翻转她的耳垂,揉搓、摁动,温热刺痒的触感惹得头皮发麻。
“幺幺,逃吧。”
“如果这次能成功,我就放过你。”
陈窈语气恹恹,“说话能算数?”
他握了下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不然,我能怎么办?”
灯光下暗潮涌动,潜藏的棋手与棋子,眼神狡诈,揭露无意遮掩的目的与算计。
第096章 连环计096
于陈窈而言, 除自己,但凡妨碍者,皆为敌。
而势力最强大、最难以摆脱的敌人——
亦是最稳定、最易利用的棋子——
江归一。
他摒弃原则、底线, 天主教徒皈依耶稣般奉她为上位。她想要的一切, 甚至不用正比付出, 他就会亲手送到面前。
所谓连环计。
将多兵众, 不可以敌,使其自累, 以杀其势。
古有,庞统怂恿曹操把战舰用铁链勾连,纵火焚烧, 使之无法逃脱。
实操的铁链, 敌人自我牵制,再以其他计谋进攻。
江归一既是战舰也是铁链。
她如果真想躲,找一个深山僻壤即可。
为何偏偏与江颂竹?偏偏选择与南楚渊源颇深的凉川?偏偏在江家主系定为娱乐后接下电影公开露面?
因为,陈窈比谁都清楚她在江归一心里的份量有多重。
从江家逃跑, 无论他是否相信她死亡, 必定满世界“通缉”。
她在等, 等时间流逝,等江归一的答案, 如果他淡忘皆大欢喜,如果他顽固不化, 那么她就等不可避免的重逢。
她要金蝉脱壳后的反客为主。
她要他明白她一辈子不可能当该死的金丝雀。
她要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走向不完整的自我, 不屈自由地活出自己的命运。
她要, 彻彻底底的,赢。
一次次欲情故纵、迂回曲折的试探, 降低江归一的底线,卑劣无耻地利用他的感情。
哪怕心悬上钢丝,哪怕她分不清某些时刻究竟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分不清是为屠杀还是保护。
难移的本性是被诅咒的恶之花。
从陈窈查到金秋背后与山间株式会社有牵连,这盘棋就开始了。
她需要强
大有力的棋子作为辅助。
以身试险进入德菲洛,拉山间株式会社入局牵制江归一。
此为第一环。
之后看见齐秦、柯丽露、江颂竹,陈窈便将他们设置成待定。
看到特殊车牌,听到江归一与何商岐通话,陈窈就知道,最能与江归一抗衡的人出现了。
故意骂人引起注意,本想与何商岐做交易,谁知道这蠢货居然自己上套,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为第二环。
严云朝的入局是意外,但她装可怜,暗示江归一向严云朝复仇却是铺垫。越想要爱,越容易失身,没有戒心,没有防范。他必记在心里。
此为第三环。
果然第三环起作用,拍卖会江严之争,时机已到,顺势提出与何商岐结婚。
此为第四环。
视频会议得知江归一与山间株式会社展开争斗,再加上前四环连锁反应,成功制衡江归一,她设计引开他,与何商岐结婚,上册企划为饵——报复严云朝?
No。
目标,拥有话语权的何家掌权者,只要何老爷子知道与何商岐结婚的人非戏子,知道她绝非心思普通的女人,必有试探,定婚宴乃幌子。
此为第五环。
江归一本就对亲手送她看守所耿耿于怀,利用江颂竹告诉江归一,丰满她从未忘记复仇的形象。
攻心,双管齐下。
只要江归一抓了严云朝,他将受到更多限制。
此为第六环。
柯丽露之死是意外,江归一起诉拖延时间意料之中。但他既然想要她的心,怎么可能犯忌送她进监狱?
她生气归生气,实则有恃无恐,反起诉不过是手段。
目的有二。
一、通过严云朝的电话与凉川最近的局势,柯丽露之死必定牵扯诸多,她必须确保江归一有没有做出超出范围外的事,再从中分析凉川的局势,制造混乱。
二、赌江归一是否猜到她结婚目的,为证明她选择何商岐错误,不顾自身安危抓住何商岐。
此为第七环。
一切尽在掌控。
变数是陈窈无法控制的心跳,日益浓烈的杀意,以及江归一的连环计。
江家掌控娱乐界半边天,柯丽露与江家牵连,她见证过江归一当初如何算计江家十四个系全身而退,以他的性格怎会容许自杀与绝笔书的消息泄露?
江归一连环计又是什么?
陈窈看不透。
但不影响她临时设计,第八环。
生日。电影。
对他不忍和杀意是真,利用也是真。
一巴掌一颗甜枣,恒古不变的训戒方式。
反之,一颗甜枣再一巴掌,就能看到——
因戒断反应而心甘情愿妥协的人。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的需求,请给我那颗甜枣。
而江归一。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需求,求你给我那颗甜枣。
——若这次能成功,我就放过你。
笑话,鬼才信。
他笃定她逃不脱,并且要让她明白自己永远逃不出他的掌心。
不巧,她就要他产生这种心理。
好戏还在后头。
霓虹在夜色晕染开,陈窈从江归一怀里挣脱,佯装不乐意,“什么叫你能怎么办?别说得像你看我可怜,施舍我一次逃跑机会似的。”
江归一不动声色为她挡去飘摇风雨,“现在可以吃宵夜了?”
“太晚了,我该回家了。”
他皱眉,斤斤计较一个字,“那不是你的家。”
道路尽头一辆黑色轿车破雨而来,陈窈勾唇,环住江归一劲瘦的腰,主动献上拥抱,嗓音云朵般柔软,“说起来,我还没和你说一句生日快乐。江归一,生日快乐啊。”
他愣了愣,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不知该说什么表达此刻心情,于是低声:“我们再去看一场电影吧。”
“还看啊......都是烂片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我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电影。”
“嗯?之没去过电影院?”
“榆宁有电影院。”
该死的有钱人。
陈窈保持拥抱姿势,随口问:“你很喜欢看电影?”
“不喜欢。”
江归一只是嫉妒江颂竹,但今天体验过后,黑暗并排坐,肩抵肩,有种近在迟尺的安心感。
正当他准备问她和自己一起看电影的感受,地面扩大的光影照得水洼如镜,开门声与讨厌的嗓音插入他们之间,“江先生,是不是该把我的妻子还给我了?”
听到妻子二字江归一登时戾气横生,但那双眼睛稍眯,便洞悉其中奥妙,他犹豫了一会儿,眸中划过长而无声的叹息,将娇小的陈窈挡得严严实实,冷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到底谁异想天开?”
何商岐步下生风,他刚处理完事务,找人调马路监控找了半天,独自驱车赶来,衣服都没来及换,飘起的风衣一角显露正统的军绿色。
江归一将陈窈从怀里拉出,扣住她的后颈不允许她躲避,低头吻下去,深入浅出,吮着她的唇瓣。
何商岐看着两人几乎重叠的身影,婚后他与陈窈从未亲密过,与日俱增的占有欲搅得醋火翻天。
他迅速逼近,口袋突起一杆圆孔抵住江归一的腰,直接爆粗口,“江归一!你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