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告白
作者:许酒心
文案
祝夏七岁时,举目无亲,被京城宋家收养。
她是宋老爷子亲定的孙媳妇,是继承人宋成煜的青梅。
港区贺家显赫至极,现任掌权人贺连洲冷峻无情,是个狠角色。
却独独上了祝夏的当。
港媒捕风捉影:「顶级豪门贺连洲深夜密会,女方疑似宋成煜未婚妻,太子爷变贺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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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多年,祝夏侥幸地想,贺连洲那么薄情,肯定早就忘了她。
直到娱记爆料婚期当晚,无垠夜幕,维港烟花璀璨绽放。
密闭车厢内,黯淡无光,瞧不清彼此的神情。
“我比他有权有势,不如来骗我,骗我吧,”贺连洲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却很轻,“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恍惚间,祝夏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雪晦暝的跨年夜,她被抵在书架上,触目是暗红色的书封。
男人咬着她的耳垂,呼吸压抑又狂热,低沉念诗:“我全部的解药是——”
“抱紧你。”
标签:HE 别后重逢 豪门 轻松
第1章 【重逢】
仲夏的天很热。
当然这个城市的气候特征之一就是夏季高温多雨。
祝夏走出医院大楼,燥风蒸笼般闷热,兜面而来,昨日手术连轴转造成的脑子困倦登时散去大半。
手机响起来。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通知她 ICU病人有异常情况。
她立即转身往回走,一边问情况一边跑起来。
正要穿过停车场,一辆墨黑色迈巴赫蓦地拐弯,急速朝这边驶来。她脚步不停,掌心摁在车前盖上,抬手冲司机做个手势,叮嘱句'开车慢点’,便擦过车子,往医院奔去。
司机惊得冷汗涔涔,半晌没说出话来。
副驾驶位置上的特助陈绍转头,问后座的男人:“您没事吧?”
贺连洲长指夹着雪茄,目光掠过那道身影,神情未起波澜。
“对不起……”司机恍惚过来,道歉。
陈绍跟司机说:“在医院注意点,不用急。”
司机局促点头。
“收购郝斯基的预购方案已经出来,李生在总部等您过目签字。”陈绍继续汇报工作,“您二叔目前在接受调查,预计调查时间可能长达半年,前途不明朗,老先生那边在过问……”
“祖父那边找个借口推了。”贺连洲淡漠吩咐。
陈绍应下:“这两天蒋先生都在病房照顾Farah,医生说Farah没什么问题,可以办理出院。”
蒋安屿对孩子向来有求必应,常把医嘱抛之脑后。若非是他,Farah昨日就出院了。
司机停好车,陈绍下车,站在贺连洲身边,朝远处车子里的蔡叔比划,示意保镖们保持适当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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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医生!”
心脏瓣膜手术患者忽然出现室颤恶性心律失常。祝夏马不停蹄赶回来,同事正在满头大汗地做心肺复苏,她接手病人,指挥护士紧急使用除颤仪进行除颤治疗。
病人恢复窦性心律,祝夏抬头擦额头汗水,松了一口气。为避免再有突发情况,她多滞留些时间,顺道看看昨天做手术的病人。
等电梯的缝隙里,祝夏摸出手机,打算回林嘉月的消息,屏幕忽而一黑,来了电话。
“Sumer,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什么意思?”祝夏笑,“半天没回你消息,你就给我上升到这个高度?”
“是朋友的话,我为什么不知道你要跟宋成煜结婚?”
祝夏七岁时,举目无亲,被宋家收养,给宋成煜挡灾避煞。这一点,林嘉月初识祝夏时便知晓,当时她还嗤之以鼻,表示简直是无稽之谈!
但祝夏是宋老爷子指定的孙媳妇,她两个小时前才知晓。
“是啊。”电梯到达,祝夏走进去,“所以逃婚逃到这里,林大小姐可得替我保密。”
林嘉月长叹气:“放心,京城的朋友告诉我,宋成煜忙着跟嫩模厮混,没时间顾及你。”
“不过他的公关真出色啊,在事情发酵前就压下了桃色新闻。”她语气依稀带着欣羡。
“确实出色。”祝夏说,“唐朝若在他手底下,安史之乱都乱不起来。”
林嘉月被她调侃的话逗笑,滑溜地转粤语,“犀利啊你。”
“周五晚使唔使开OT?”(周五晚加班吗?)
祝夏也用粤语回她:“应该唔使。点啊?”(应该不用,怎么了?)
“周五晚有拍卖场,特邀嘉宾才能参加,人不多。”
电梯叮一声,停在九楼。梯门打开,祝夏走出去,脚步倏地顿住。
电梯门外的几个男人西装革履,身形魁伟,即使瞧起来不像坏人,遽然出现在眼前,还是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和冲击感。
她微微颦眉,那几个人里站在最前沿的很有眼色,当即退开些,绅士地请她过去。
“祝医生好。”
手机里林嘉月还在喊她,祝夏看着面前平头正脸,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确定自己没见过他……也许是病人家属。
她礼貌地点头:“你好。”
“Sumer,患者有紧急情况?”林嘉月担忧道。
“没。”
“那祝大医生百忙之中抽空跟我一块去?”
“好。”
挂断电话,时间差不多,她准备换衣服就走。
明明是探视时间段,走廊内却出奇寂静。
祝夏不甚在意,踏过走廊拐角,一小团影子突然扑向她,奶声奶气念道:
“阿姐,阿姐……”
柔软温热的小人儿裹住小腿,她低头看去,不由一愣。
满是胶原蛋白的粉嫩脸蛋,晶莹剔透的眼睛,柔软无骨的小胳膊小腿……这小家伙也太可爱了。
“阿姐!”小女孩轻扯祝夏白袍衣角,调皮钻到她的衣襟下,嘻嘻笑起来。
祝夏握住小女孩的胳膊,稳住她,环顾四周,想找家长的影子,熟料空寂无人,她皱了下眉。
哪个粗心的家长放任三四岁的孩子乱跑?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她轻柔问。
小女孩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只攥紧她的衣袖,并不吭声。
祝夏正思忖着去问护士们认不认识这孩子。
“Farah。”一道声音乍地响起。
低沉悦耳……还有点熟悉。
祝夏抬头望去,顿觉眉心被刺了一下。
灯光从天花板流淌下来,印在男人利落短发上,又顺着颈肩、腰线、长腿,勾勒颀长挺拔的身形。他的瞳色极黑,微挑的眼角弧度拘着不近人情的疏离,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锋芒。
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决策者,纵横捭阖,难以接近。只一眼,就让人不自觉地生出畏惧。
很多时候,记忆具有折叠性,新画面堆积更深处的回忆,而在某个特定瞬间,自以为早已忘记的画面会如潮汐一般,猝不及防涌现。
她看过这个人的眼睛很多次,要远比现在更加灼热明晰,恣意的、调笑的、含欲的、佯怒的。
意料之外的重逢,犹如多雨季节毫无征兆的暴风雨,杀了个措手不及。
祝夏脑子飞速运转,在剪不断理还乱的线球中抽丝剥茧出一个侥幸的想法:
贺连洲认不出她。
然而,他突然俯身,祝夏下意识偏头躲避,他的目光落在她左侧胸口别着的证件上。
“港仁医院外科医生。”
贺连洲口吻沉稳,咬字清晰地念出上面的字,“祝夏。”
第2章 【初恋】
不同于他松弛从容的姿态。
祝夏眼睫发颤,心脏有些浮起的慌乱。
老天爷跟她开了个不怎么友善的玩笑。
体面的前任就该人间蒸发,更别提当初他们分手的时候闹得很僵。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柔声和气叙旧是不可能的。
祝夏洞烛无遗,后退一步,看着他,眼波浮着妥帖的平静。
“抱歉,请问你是哪位病人的家属?”
贺连洲没接话,只盯着她瞧。他长得高,盯着人看的时候总像在审视,居高临下,冷淡又薄情。
时间如倒置的沙漏般分秒筛过,不知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祝夏手心沁出一片濡湿的汗。
“阿姐!”小女孩抱紧祝夏的腿,仰着小脸望的却是贺连洲。
贺连洲的目光从祝夏光洁饱满的额头移开,投向小女孩。
“Farah,松手。”他对孩子说话是不带危险气息的。
“我要阿姐!”小女孩噘嘴拒绝。
祝夏迅速打量了番贺连洲。
他一身剪裁精致、质地考究的墨色西服,没有打领带,看起来随性又清贵。
感觉他应该去皇家盛宴,而不是在医院。
贺连洲的容貌虽跟小女孩无相似之处,但也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或许更像她妈妈。
思至此,祝夏双手抄进衣兜里,神色如常。
“这么小的孩子,作为大人该小心看护,不能让她自己跑来跑去。”
贺连洲神情古井无波,他看着她乌黑漂亮的眸子。四周所有的光似乎都投进这双眼眸里,她的眼睛漾着细碎的光辉,容易让人忽视它的欺骗性。
不远处病房门口杵着一个文质彬彬的身影:“你们在干嘛呢?”
贺连洲看了祝夏一眼,嗓音听不出情绪:“蒋安屿,你过来。”
“怎么了?”
蒋安屿疾步过来,弯腰将Farah单手抱起来,遂对祝夏微微一笑。
贺连洲叫她:“祝医生。”
祝夏眼睑跳了跳,语速保持平静:“孩子独自跑到走廊有安全隐患。”
蒋安屿了然。
“祝医生您好,是我们……是我的问题。”他字正腔圆道,“我叫蒋安屿,这是我女儿Farah,大名蒋昭。Farah已经办完出院手续,她在病床躺了两天,我本想着让她在病房自由活动,没想到她跑出来了,是我疏忽,对不起……哦,这是Farah的表叔叔。”
祝夏听到最后一句话,下意识望了眼贺连洲,碰巧他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一瞬,祝夏镇定地收回目光,只是兜内的指甲用力悄悄挠了两下。
小女孩睁着黑又亮的眼睛,神情满是好奇,她朝祝夏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祝夏握住她的手左右晃了晃,细致眉眼染上丝丝暖意。
“Farah要健康快乐。”
“好!”蒋昭灿烂甜笑。
祝夏看了看手表时间,适时撤离:“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蒋安屿:“不打扰不打扰,祝医生再见。”
蒋昭又叫了声‘阿姐’,张开手臂要抓住祝夏,蒋安屿抬手拦下她的小胳膊。
“虽然祝医生戴着口罩,但光看眉眼,本人绝对比证件上的照片好看。Farah是不是也觉得祝医生是大美人?”
蒋昭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蒋安屿转头看贺连洲,冲他挑着头问:“怎么回事,认识?”
这层楼清空了人员,还有保镖守着,祝医生能进来肯定是贺连洲允许的。
“不认识。”语调波澜不兴,仿佛真的是个陌生人。
蒋安屿端量贺连洲的神情,找不出蛛丝马迹。
他摸着Farah的脑袋,似乎无心提醒了句:“二叔因京城项目被请喝咖啡的烂摊子,可不好处理。”
贺连洲扯了下唇角,却不像在笑。
“他若掺和了,我不介意把他送进去。”
从医院出来,蒋安屿和蒋昭上蒋家的车,与贺连洲在门口道别。
司机驾驶车子缓慢停在贺连洲跟前,蔡叔打开后座车门,恭敬出声:“少爷。”
贺连洲慢条斯理坐进车里,侧目瞥见祝夏从医院内门走出来。
她身穿浅色衬衫,白色长裤,定在门边低头拨弄手机,衣着精致简约,气质慵懒澄净,似未染纤尘的清瓷。
这时有个人大步朝祝夏走去,亲昵地撞了下她的肩膀,是一个穿黑裤白衣的年轻人。
贺连洲眸光微沉,收回视线。司机启动车子,后面随从的车一辆接一辆紧跟上去。
肖纪谚见祝夏显然被吓到的样子,直觉好笑:
“喊你的声音那么大,老虎都惊醒了,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祝夏偏头,视线远眺,在百米外的道路精准瞧见自己叫的车。
“肖医生快去看你亲爱的病人吧。”她回过神来,没跟肖纪谚多说,举起手机挥了挥,“计程车到了,走了。”
“祝医生再见。”肖纪谚作势朝她鞠躬。
祝夏挥手上车,司机师傅提醒她系上安全带。
车里正在播放粤语歌曲《初恋》。
“我一夜失眠,影子心里现……”
祝夏背靠皮质椅背,余光瞄到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肖纪谚,忽然想起他曾问过她为什么不自己开车。
她在英国待过,港区的驾驶规则跟英国是一样的,都是左舵右驾。车技什么并不担心,但医院每天忙,她担心疲劳驾驶。
提及英国,就不由得想起贺连洲。
贺连洲是她在英国认识的,前半年他们是陌生人,后一年半他们表面是陌生人……回想起医院里的惊悚桥段,祝夏脑子有些凝滞。
久别重逢,然后呢?
位高权重者。
五年时间过去就不会讨厌分手时口出恶言的前女友吗?
港区的道路多以单行道为主,很少堵车,师傅开的很快。
一路前行的Taxi穿越起起伏伏的楼宇、愈来愈窄的街道、枝繁叶茂的热带植物。
经过层次丰富的方格墙,瞧见墙壁的白色字体,上面是中文字‘尖沙咀’,下面是Tsim Sha Tsui粤语拼音。
回到漾日居的屋苑。
祝夏打开冰箱,把昨天在Lady M买的新品士多啤梨海绵蛋糕拿出来慢慢吃,填饱肚子后又去匆匆洗了个澡。
重逢前任事小,睡眠不足事大。
祝夏头一挨枕头,就沉沉入睡了。
第3章 【指尖蹭过她尾指】
周五晚,华灯初上。
祝夏坐上林嘉月新提的车前往拍卖场。
港城是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城市森林,高耸密集的大厦楼宇缀着霓虹熠熠生辉。
依山傍海的中環,璀璨的灯火与星光争辉。
出了电梯,有工作人员上前接待。工作人员检阅邀请函,客气地请她们入内。
非公开会场仅限内部邀请的人员参加,展厅人不多,三两或形单影只在暗淡的空间里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