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楚留香再大个十来岁就好了,她可以认他做父亲……
【“认贼作父。”】
――好吧,还是不认父亲了,我还可以当他爷爷,让他给我养老。
不知走了多久。
石驼忽然停了下来,他趴在了地上。
柳烟飞、楚留香和安小六也随后趴在了地上。
紧接着,安小六听到了富贵儿的提示:
【“前方出现一个还俗的淫僧。”】
【“前方出现一个还俗淫僧的姘头。”】
【“前方出现一个还俗淫僧的姘头。”】
【“前方出现一个还俗淫僧的姘头。”】
……
一遍遍的“姘头”刺激着安小六的脑壳。
她忍不住抱怨:贵儿,受什么刺激了,反复重复一句话。
富贵儿细声细气说:【“没有重复,不是一个人。”】
安小六:……肾、肾僧。
却在此时,山谷忽然亮如白昼。
一群衣着光鲜的女人簇拥者一个獐头鼠目、样貌清奇的男人,他提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刀,走路的仪态居然很优雅。
安小六冷气倒抽:长成这样佛祖不嫌弃你就很好了,居然还敢还俗!!!
楚留香的眼中却露出了异常的神采:“我早该猜出是你的,无花。”
安小六又一次看向那个丑得很有气度的男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妙僧无花”?!
果然是……妙啊。
第27章 【修
山谷中灯火璀璨。
那个丑得心惊肉跳的男人狞笑着走向楚留香。
他身后那群长相水平参差不齐“姘头”露出了整齐划一的微笑。
那是一种很美很神秘的笑容, 甜美又不失诱惑力,安小六觉得这种笑容有些眼熟,想了又想,她猛然抬头――
这些女人脸上的笑容与神龛上那个装神弄鬼的石观音一模一样!
所以……
无花是石观音的姘头, 他又找了一群像石观音的姘头?!
安小六面露惊悚, 而另一边的无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脱衣服了。
却见他一边走, 一边解开衣领、摘下帽子,薅、薅掉头发……露出一颗灼灼反光的脑袋。
他居然没有头发!
不对,和尚本来就没有头发。
这样想着, 无花抬起了头,他脸上部分地方还粘着一些假皮,但这已经够了,因为安小六看到一张俊美至极的脸。
“哇――”
她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一旁的柳烟飞也是目露惊艳。
无花的美已经超越了性别, 男女通杀,老少皆宜。
无花笑了,他温柔地看向安小六,仿佛安小六就是他最珍视的瑰宝:“这位就是瘟姬姑娘吧, 在下派出一百二十名江湖好手大半折在姑娘手里, 能让瘟姬姑娘满意,是在下的荣幸了。”
安小六自动忽略这句话的前半段, 只回应了后半段:“你确实长得好,你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比楚留香如何?”
“他不如你。”
“是啊,他不如我, ”无花微笑, “那姑娘觉得我的武功比楚香帅如何?”
“我不知道。”安小六摇头,“我没有见过你的功夫。”
“那姑娘很快就能见到了。”
无花笑着看向楚留香, 他手中长刀雪亮、杀气腾腾,眼看着就是一场恶仗。
安小六紧张了,柳烟飞紧张了,无花身后那些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紧张了!
然后……
他们聊了起来。
是的。
楚留香和无花像乡里乡亲唠家常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聊天。
他们先从无花的身世开始聊起,楚留香叭叭说了一串,安小六开始听得云里雾里,听到后面才知道石观音和华山派有血海深仇,无花居然是石观音的儿子,他还有一个叫天枫十四郎的父亲,和一个叫南宫灵的弟弟!
“居然一个好人都没有……”安小六小声对富贵儿嘀咕。
【“就是就是。”】富贵儿附和道。
南宫灵当丐帮帮主时,丐帮行事风格倏然转变,犹如土匪一样四处打劫。
上行下效,最后倒楣的还是安小六这种普通乞丐。
一人一系统在无人听到的角落对石观音一家子指指点点。
满门坏蛋!全员恶人!
就这样,楚留香和无花打了起来。
无花手握长刀挥的虎虎生风,只想收割楚留香的脑袋。
这招“迎风一刀斩”极为精妙,楚留香闪来闪去始终无法寻到破解之法,两人身形极快,从空中打到地上、从地上斗到天上,宛如两条上窜下跳的虚影。
无花仗着对地势的熟悉,不断把楚留香往机关处引,楚留香依靠顶级的记忆力记住了无花的落脚点。
二人你来我往,转瞬就是二三十招。
柳烟飞看呆了,无花的姘头们也看呆了,安小六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香梨,“咔哧咔哧”地啃。
这香梨水分很足,安小六一口咬下来,空气中还能看到香梨迸溅出的汁水。
柳烟飞难以置信回头看向安小六,紧要关头安姑娘居然在吃东西?!
――安姑娘,你醒醒,这是无花,少林同辈弟子中第一高才,“七绝妙僧”的无花!!
若楚香帅落败我们都要死,你就不能忍忍你那蓬勃的食欲吗?!
柳烟飞忽然涌出“人到中年已经无法与年轻人沟通”的沧桑感。
却在此时,一个身穿红衣的娇媚少女来到安小六面前。
【“一个对你心怀杀意的长孙红。”】
富贵儿揭穿了女孩的来意,安小六啃着香梨,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好吃吗?”少女俏生生问。
安小六点点头,红衣少女笑靥如花,掌心银光闪过,不等柳烟飞扑向安小六,那红衣少女口吐白沫,自己倒在了地上。
柳烟飞惊呆了。
安小六从红衣少女的膝盖上拔下自己的毒针装进竹筒里,抬头望着对面那群惊骇的少女,不出意外,这个长孙红应该是无花众多相好里武功最高的一个。
“我劝你们慎重考虑要不要和无花在一起,”安小六平静地说,“无花这个人虽然长得好,但心眼儿坏,为人也不太正派,外面的世界又大又漂亮,就算很难遇到和他一样俊的,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待你们的应该也不难,眼下有楚留香拖着他,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该怎么选择看你们自己。”
真诚比任何花言巧语都要有说服力。
那些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冲安小六盈盈一拜,匆匆离开。
她们走之前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无花。
还……挺清醒的。
柳烟飞惊讶地看向安小六:“安姑娘居然放过了她们?她们可都是石观音的弟子。”
安小六啃着梨子说:“我们这一路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见到血了。”
而且我的毒真的很贵,再继续用下去我穷得就要卖板车了。
柳烟飞一怔,继而一声长叹:“冤冤相报何时了,安姑娘,我不如你。”
安小六:……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样说但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
我不是好人我只是穷。
忽然,无花的长刀发出“呛”的一声,在寂静的山谷格外响亮。
无花双眸充血,那些头也不回的女人让他大受刺激,面目狰狞,宛如厉鬼一般。
――来了,决战的关键点!
察觉到危险的柳烟飞挡在了石驼前面,石驼却摇了摇头,推开了想要保护自己的师弟。
他已经从安小六和师弟手上知道了无花的身份,以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与石观音的弟子并无仇怨,但与无花却是不死不休。
不是他们不肯放下仇恨,是无花执念成魔,他不会放过盗帅、放过安小六,也不会放过他们。
香帅不会杀人,那这件事就要由他们来代劳。
石驼握紧双剑,这一刻他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坚毅,苦难让他成为了石驼,信念让他重新成为皇甫高。
二十年前名满天下的“仁义剑客”又回来了。
“嘭!”
只听一声巨响。
无花长刀劈空,一刀斩断山谷中的巨石,楚留香一脚踢在无花左肩,借力双掌夹住无花的长刀,但听一声悠长的嗡鸣,精锐的长刀“咔嚓”一声段成两截。
无花望着空空如也的刀柄,怔愣之后施展轻功飞快逃命。
这山谷地势崎岖、机关林立,就算楚留香长出翅膀也难追出秘谷。
没有能抓住他,没有可以!
无花禁不住放声大笑,内功震得石林颤抖:
“哈哈哈哈,楚留香,你赢了又如何,你永远抓不住――”我。
“噗呲――”长剑刺入他的腹部。
无花捂住潺潺流血的腹部,从半空中跌倒在地。
他抬头望着对面那个长相丑陋的男人,试图从这张凹凹凸凸的脸上看到二十年前惊才绝艳的“华山七剑”之首。
“你……”
“噗呲。”又是一声。
补剑的是柳烟飞。
楚留香闭上眼睛。
无花武功超群,皇甫高、柳烟飞师兄弟“双剑合璧”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人算不如天算,二十年前石观音将皇甫高抓到这里日日折磨,饱受命运捉弄二十年的石驼用手中长剑亲自了结这桩罪孽。
一切都结束了。
“赢了的人是你,不开心的人好像也是你,为什么呢?你赢了我们都很开心。”
楚留香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何时安小六站在了他面前。
她“咔哧咔哧”啃着香梨,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定定望着楚留香,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楚留香苦笑:“你一直都在吃梨?”这个没心的姑娘,亏他一直担心无花的人会对她不利。
“是啊,”安小六说完又看向楚留香,“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不开心?”
“无花……曾是我的朋友。”楚留香涩然。
“他已经不是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死了我就要开心。”
“去交一些新朋友吧。”
“比如?”
楚留香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安小六“咔哧咔哧”啃着香梨:“交朋友是自己的事,为什么要问别人,我可没有人选向你推荐。”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狡猾的姑娘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在乎,但楚留香总觉得她是在乎的只是表现的不那么在乎。
“梨好吃吗?”楚留香决定换个话题。
安小六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个梨:“吃吗,最后一个了。”
她的眼睛里露出几分不舍。
楚留香又好笑又好气地夺过被安小六攥在手心不愿交出的梨子,“咔哧”咬了一口,仿佛在咬她的手指。
无花死了,石观音留下的庞大的势力失去了掌舵人,土崩瓦解只是时间问题,大漠局势复杂,只要人活着,争斗就会继续。
柳烟飞、石驼跪在楚留香和安小六面前,师兄弟已决心离开大漠,召集其他同门重建华山派。
柳烟飞和石驼,不,皇甫高的眼中流出热泪,二十年大仇得报,他们最后的愿望就是让正宗的“华山剑法”重现昔日辉煌。
这必须由他们自己完成。
楚留香献上祝福。
可安小六却挠挠头:“不是,你们现在走了,我要怎么返回龟兹国王的驻地,靠他吗?”
安小六看了一眼楚留香,一脸不信任。
楚留香啼笑皆非:“我都没嫌弃你,你反倒嫌弃上我了?”
“一码归一码。”
柳烟飞又哭又笑,他将安小六的问题写在师兄的掌心,师兄弟手指交流了好一会儿。
柳烟飞拱手道:“安姑娘请放心,我师兄一定会把你和香帅平安送回龟兹王的驻地。”
石驼咧开嘴,灰败的脸上展现出难以言说的神采,安小六觉得这个男人很厉害,比自己见过最厉害的人还要厉害。
趁楚留香等人搜查石观音的住所,安小六窝在一间空屋子里配药粉,她把身上所有的瓶瓶罐罐倒在一个大桶里灌上水,浇在石观音种植的罂粟大麻园中。
罪恶美丽的花草瞬间灰败,连肥沃的土地都变成了焦黄色。
安小六叹息:“条件所限,也只能这样了。”
柳烟飞十分不解:“安姑娘,用火岂不是更快?”
“会中毒的,”安小六说,“这种叶子燃烧后释放会大量毒气,到时候住在这附近的人畜都会中毒。”
太阳升起。
忙碌了一个晚上的安小六决定参观一下石观音的住所。
石观音是个很讲排场的女人,住的地方富丽堂皇,墙上随便抠下来点东西都是值钱货。
此时这座华丽的宫殿已空无一人,因为安小六那番话,石观音座下的弟子纷纷携带细软离开,诸如银票之类的物品她们自己都带走了,安小六只找到了一点点宝石和一些不便携带的大件金器。
柳烟飞和石驼本来不想拿石观音的东西,但安小六说“重建宗门需要钱,难道你们打算日后带着弟子去华山下面沿街乞讨吗,那也太惨了”,所以他们也装了一些宝石。
楚留香忍不住道:“你怎么动不动就说乞讨――”
“因为我讨过啊,”安小六直白地说,“你们年少成名,自然不知道我的辛苦,大侠不好当的,我当年带着钱离开师门想要出去闯荡一番事业,结果三年过去了一事无成、越来越穷,吃饭要钱、住宿要钱、制毒要钱、做暗器也要钱。”
“后来我想劫富济我自己吧,结果发现有钱人也不是个个为富不仁,至少我去的那几家都是厚道人,我就跑了……再后来我彻底没钱了,干了几份活计工钱都用来交保护费了,我又不想去青楼索性做了乞丐,当时南宫灵是丐帮帮主,丐帮风气很差,霸占了山神庙、城隍庙还想霸占我,我不想得罪丐帮只能去睡桥洞。”
说到这里,安小六的脸上罕见露出笑容:“你们知道侯监集吗,那是开封附近一个小镇,我在侯监集的桥洞下面埋了一本我自己写的《毒经》,以待有缘人……”
楚留香震惊了。
柳烟飞也震惊了。
现在的江湖这么难混吗,凤阳瘟姬何等高人,埋没了三年不说,还被迫当了半年乞丐?!
难道武林的尽头是丐帮?!
柳烟飞将安小六的遭遇写给听不见的师兄,皇甫高沉默了一会儿挥剑如梭,又从墙上多抠了几块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