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斯时柴米油盐都不进:“不爱。”
乔岁安:“……”
没关系。
她努力弯出一个微笑,刚要开口再接再厉,丁斯时眼神一凛,猛的揽过她的腰往边上一带,变故就在一瞬间,球擦着她的耳朵过去,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开了。
丁斯时松开手退后两步,沉默地盯着她看,面无表情。
“……”
在他开口之前,她主动道:“我是笨蛋。”
乔岁安变魔术似的,手腕一转,手掌摊开,两颗草莓味的糖在她掌上静静躺着。
“吃糖。”
丁斯时垂下眼皮,盯着糖没动,半晌,她手都快举累了,丁斯时才伸手接了过去,长指撕开包装袋,往嘴里一含,把包装袋丢进了体育馆楼梯边上的垃圾桶。
乔岁安喜笑颜开,屁颠屁颠跟着他去垃圾桶边上,对着他脸瞧瞧,好奇:“你怎么没戴眼镜啊?”
“不上课可以不戴。”丁斯时顿顿,又补充道,“眼镜店老板说的。”
“这样啊。”乔岁安非常遗憾,“那可是我亲自给你挑的哎。”
丁斯时立马低头,再度盯着她。
乔岁安眨眨眼:“?”
她感觉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讲,可是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说,唇角往下一抿像是在委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那颗糖被他用舌尖抵了出来,包在纸巾里,被他和纸巾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乔岁安茫然地目视着丁斯时离开的背影,心说:丁公主今天好难哄啊。
后两节课老师一直拖课,乔岁安上厕所倒水都来不及,更别提去二班哄人了。
而一放学,丁斯时又被学生会抓走了,只在桌上给她留了张字条,大致意思是让她自己回去,字迹落笔时锋利,透着一股冷淡感,她捏着字条默了默,直觉自己真的要完。
十月霜降,深秋来得快了些,踩过枯黄时一片吱呀响,风也跟着凉了下来,萧瑟地穿过街道。
没有丁斯时陪伴回家的路途寂寞又遥远。
乔岁安背着书包走上天桥,人来人往行人匆匆,她忽见天桥边坐着个老奶奶,穿了身红色旧衣,头发花白,双手抱膝,头埋在手臂间,孤独又沉静。
她身前用矮桌子摆了个小摊,桌角贴着付款码。蓝色毛巾包裹着几朵白色山茶,铁丝扎着花根,弯出一个小圆圈,圆圈里穿了根别针。花瓣用白色细绳笼在一起,风吹过时花香就这样散开来。
乔岁安走近了,桌上还立着一个牌子。
——8元一朵。
学生会给新生开了场会,主要是讲一些平时的工作与任务。丁斯时因此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家。
他一边上楼梯一边拉开书包拉链,长指一勾,钥匙碰撞的声音哗啦响。
丁斯时挑出开家门那把,一个抬眼,愣了愣。
门把手上挂着个小袋子,里面放着一杯奶茶,全糖,珍珠,一本小册子,还有一个用小透明袋装起来的山茶花胸针。
他先是翻了翻小册子。
封面上是几个工整秀气的大字——
保卫萝卜秘籍。
下面又加了个括折号——
“乔岁安独创,轻易不给别人的哦!!!”
楼道的廊灯暗下又亮起,橙黄色光线落在他头顶,额前碎发挡住些许眉毛,他垂下睫毛,在眼下打下小片阴影。
纸页摩擦的细碎声音轻轻响起,他捏着一角翻了页。
片刻后,丁斯时又拆开透明袋子,将山茶花胸针拿起来放在鼻翼前嗅了嗅,清香溢满鼻腔。
他从口袋里捞出手机,点开百度。
白色山茶花的花语是——
理想中的爱。
他猜测乔岁安买时肯定没搜过花语,又觉得自己未免太好哄了些,但是他伸手轻轻抵住额头,叹了口气,哑然失笑,心想——
笨蛋,就这样,他怎么对她生气啊?
乔岁安咬着笔杆子在房间坐立难安,几乎要给摊在面前的数学作业跪下。
乔妈敲了敲门,拿着碟水果进来,把盘子轻轻搁在桌上:“你今天怎么没去找斯时写作业啊?”
“他有点事。”乔岁安心不在焉,盯着作业,余光又止不住向手机瞟过去。
其实她对自己送去的东西还是很有自信的。
乔岁安知道丁斯时在100关卡了挺久,45秒内消除一个大钱袋的额外任务实在磨人。
但是不巧,乔某她虽学业上毫无建树,但在游戏上,从奇迹暖暖到音游,从开心消消乐到和平精英,甚至连微信各类小游戏,无一不精通。哪怕没玩过的,上手一局基本上也能出手感。
谦虚点说,她就是游戏天才。
呵。
她出的保卫萝卜秘籍,不信拿不下丁斯时!
手机屏幕亮起,乔岁安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微博提醒:“你关注的他/她发动态啦!”
“……”
乔岁安塌下肩。
好么。
微博消息底下,紧接着跳出一则微信消息。
娇娇丁公主保持了他一贯的言简意赅:“带着作业过来。”
乔岁安立马连人带书包,再卷着水果盘子,50米冲刺去了隔壁。
乔妈只觉得疾风席面,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面前人已经消失了。
乔妈:“……”
丁斯时家门开着,乔岁安自觉换了拖鞋,关上门,端着水果盘子走进房间。
丁斯时人正坐在桌前,脊背靠着椅子,修长指间夹了支笔,在指尖来回转动,旋出一阵残影。
乔岁安一直觉得转笔很酷,追着丁斯时苦苦学习几年,一无所成。
她感觉自己的天赋点非常不平均,例如舞蹈、游戏是超越满分的叠满状态,又例如体育、转笔是降到负分的宛若失智状态。
……大概是女娲在捏她时情绪不太稳定。
她再走近点,目光落在了他的胸前。
那处别了朵山茶花。
漂亮又纯净,和他的气质很搭。
乔岁安很高兴,心说:算哄好了吧?这波算哄好了吧?
然后,她听见丁斯时开了口:“中午没抽的英语单词,现在抽。”
“……”
再见了您嘞!
就这样,在丁斯时的紧盯模式下,乔岁安终于慢慢从重点班的倒数爬到了中等的位置。
——一个安全且不会被拉到平行班的位置。
离期中考试还有两天,丁斯时给她整理了很多可能会考的题型、重要知识点,硬挤硬凑,愣是把所有都塞进了乔岁安的脑子里。
她趴在桌上,长发未挽披在肩上,窗外秋风一吹,她垂眼,看见一根头发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
乔岁安摸了摸头顶,紧张兮兮跟丁斯时确认:“没秃吧?”
“放心,没秃。”他扫了眼她那头乌黑茂密的长发,从手腕上撸下一根橡皮筋,朝她那边递了递。
“不扎。”乔岁安严肃拒绝了这根橡皮筋,“我昨天刚看过一篇文章,说是橡皮筋对头发有隐形危害。我的头发很脆弱,禁不起折腾了。”
他望着她那头又顺又直黑得跟泼墨似的头发,无语片刻,收回了橡皮筋,冷笑一声:“有本事明天上学,你也披着头发去。”
“……”
不过是还没有实现披发自由,一披就会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的高中生罢了。
离期中考试还有一天。
乔岁安突然开始紧张起来,满脑子乱想。
晚上11点钟,丁斯时刚洗完澡,踩着拖鞋,深蓝色毛巾顶在头上,湿漉漉的发梢露出来,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
他拉开房间门,就看见一个人幽幽坐在他的床上,穿着身粉色软绵绵的睡衣,长发披散,手里抱了一本数学书,听见门口的动静,立马蹭一下站起来望过来。
“……”丁斯时被吓了一跳,认清是那人是乔岁安之后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轻蹙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去睡觉?”
乔岁安紧张兮兮地向他展示了数学书里头的页面:“函数,好难。”
“……”丁斯时叹气,“你放心,才高一,不会给你考很难的,你在重点班,平时做的卷子难度都和平行班不一样,但期中考全年级一张卷子,出卷老师总得顾忌平行班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隔着睡衣布料推着她的肩往外走:“回去睡觉。”
人到门口时,乔岁安又猛的扭回头,额头险些磕上他的下巴:“万一我这次被踢出重点班了怎么办?”
丁斯时往后仰了仰身子,后退一步拉开了点距离,垂着眼,伸手将头上擦头发的毛巾扯下来,没看她。
“不会,你上次班级测验,数学第二十名,英语第十七名,而语文一直是你的强项。重点班一共三十五个人,只有倒数五名才会进入流动机制。”
他再叹气。
“你慌什么?”
“假如。”乔岁安还是焦虑,她再强调了遍,抬起眼可怜兮兮看他,“假如我真的被踢出去了,你还会管我吗?”
“大小姐。”丁斯时脊背倚在门框上,清瘦手指捏了捏眉间,语气愈发无奈,“我什么时候真的不管你?”
“有!”乔岁安声音渐小,委屈地嘀咕,“你初三就有段时间一直不理我,看见我就跑,也不跟我一起回家。”
提起那段时间,他身子一僵,默了两秒,忍不住低低笑了声,才向她保证:“放心,只要你想,不会不管你的。”
乔岁安总算安心了,磨磨蹭蹭往外走。
“乔岁安。”身后那人突然叫她。
她回头。
向来稍微相熟点的朋友都会喊她“乔乔”,但丁斯时这人从来都是喊她全名。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站直了身子,微垂了睫毛,目光落在她身上,喉头轻轻滑动了一下,神色沉沉的看不清晰,嗓音也跟着低下去。
“下次别那么晚来我房间。”
他视线下陷,落在她那身粉色睡衣上。
“尤其是在洗完澡之后。”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8章 没良心
期中考前一晚,乔岁安翻来覆去,入睡失败。
后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个偌大的黑眼圈双目无神踏进考场。
……然后考英语听力时成功睡着。
成绩发下来之后,丁斯时对着她的试卷上听力计分上大大的0,默了片刻,侧过头又无声盯了她片刻,一时间不知道是无语更多点还是生气更多点:“你自己觉得应该吗?”
被盯的乔岁安低头绞手指。
丁斯时又道:“不仅睡着了,而且20道听力题,一道都没蒙对,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完美错开所有正确答案?”
乔岁安声音小小的:“运气不好啦。”
“……”丁斯时深呼吸。
乔岁安偷偷抬起眼睛瞄他一眼,随后又垂下脑袋,声音依然小小的:“别生气啦。”
“……”
英语卷子被哗啦一声合上,眼前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乔岁安低头望着自己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半晌,见他仍不出声,就再次悄悄抬起眼睛看他。
四目相对。
丁斯时不常戴眼镜,此刻睫毛轻垂,眼皮微耷,眼尾那条纹路像是被延长出去的眼线。
他盯着她有一会儿,冷不丁问了句:“周末有没有空?”
他的语气仍旧算不上好,比起刚才却温和些,乔岁安估摸着自己周末又得被某人支配着学习,悲戚地斟酌道:“有的吧。”
丁斯时左手插进兜里,将手机掏出来,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将屏幕转向乔岁安。
屏幕中央是一块二维码,而二维码上头写着几行小字
——《复仇者联盟5:康之王朝》,第五排六座、五排七座。
——请使用自动取票机使用。
嗯?
嗯???
乔岁安猛的抬起头诧异看他。
“你不是想看吗?”丁斯时没看她,低着眼,“考试考完了,一起去吧。”
乔岁安被狠狠感动,一把伸手挽住他脖子:“丁公主我真是太爱你了!!!”
他被猝不及防搂住,身子往前倾,下巴轻轻擦过她肩上的衣料,脖颈处她的几缕长发轻挠着掀起几丝痒意。
她来前大概是刚洗过头,长发散着,茉莉掺着玫瑰香的洗发水,和他家是同一款。
丁斯时身形一顿,手指微微蜷了蜷,片刻,伸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开。
“都说了。”他唇角微抿,“这种话少说。”
“那我委婉点。”乔岁安高兴地就差立马在他面前即兴来一段“好运来”舞蹈了,干脆唱了起来,“你是天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丁斯时赶在下一句之前,及时捂住她的嘴。
“闭嘴吧你。”他并不接受她的示好,“你知不知道你唱歌跑调?”
乔岁安:“……”
一夜梦扰得丁斯时头疼,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思绪还朦胧时亮光照在眼皮上,刺目又难受。秋秋隔着被子压在他腹部,重量不容小觑。
他坐起身,细细回想了下梦里的内容。
似乎是隔壁那位跟着化为人身的秋秋私奔了。
……没良心。
丁斯时捏着秋秋的后颈把它丢下了床。
秋秋立即警觉,在半空中拐了个圈四肢落地,喵喵两声,冲他摇尾巴。
丁斯时没搭理它,大概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右眼皮一直在跳,他伸手摸了摸右眼。
秋秋轻巧一跃,再次爬上了床,找到原先自己窝的地方,再次趴下来。
丁斯时掀开被子一角,精准蒙在秋秋脑袋上,下了床。
秋秋愤怒:“喵!”
丁斯时踩着拖鞋,人都快到房间门口了,手指搭在门把手上,顿顿,回头睨了眼被子里那团,起床后遗症后知后觉,连带着一夜是梦没睡好那份浮躁,他皮笑肉不笑回了秋秋一句:“喵。”
语毕,扭开门把手,转身就走。
高贵的猫猫被狠狠无视,于是狠狠emo了,丁斯时吃早饭时,秋秋一直拿爪子扒拉他裤脚。
乔岁安来时,丁斯时刚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脊背靠着身后的枕头,右眼皮持续发作,连同眼角都泛了红。
秋秋跳到丁斯时的膝头找存在感,收着猫爪挠他的裤子:“喵喵喵!喵喵喵!”
“秋秋今天怎么那么闹腾?”乔岁安嘴里还叼了个包子,说话含糊不清,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话说我前两天下了个猫语翻译器,让我试试。”
丁斯时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第六感突击神经,他头一回迷信,打开手机想要搜索——右眼跳是跳财还是跳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