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的崩溃只需要一瞬间,“我爸妈骗我说他俩出差去了!”
丁斯时扬眉,不太厚道地哼笑了声。
她瘪着嘴,又想哭了。
秋秋迈着轻巧的猫步走过来,大概是看出乔岁安心情不好,一向只黏着丁斯时的它轻轻一跃,落在了乔岁安怀里,拿脑袋蹭着她的脖子“喵喵”叫。
“正好,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丁斯时伸出手指抵着她的肩推她进自己房间。
乔岁安刚想开口问“什么事”,就一眼看见了他桌上那厚厚一叠学习资料,她倒吸一口凉气,掉头掉得特别丝滑:“想回家睡觉了,秋秋借我一晚上。”
“乔岁安。”丁斯时在身后叫住她,叹了口气,“重点班是流动机制,期中考试的时候会根据排名换血。”
“可是哥哥,这不连开学都还没开吗?”对学习的恐惧压过了对空荡家里的恐惧,乔岁安苦瓜脸,迫切想回家,“而且凭我这成绩,能进重点班半个学期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我期中之后想去重点班。”丁斯时望着她,抿唇沉默两秒,正要开口时秋秋摇着尾巴“喵”了声。
他一顿,无可奈何似的垂下头,威胁道,“重点班一共流动两次,只在这个学期的期中期末,如果我们不在一个班,教学进度不同,你下次考试没考好,就别想着过来找我复盘,有不会的题目也别想过来问我。”
秋秋像是听得懂人话般,非常善解人意地从她的怀里爬出来站上她的肩,把她的双手空了出来。
“……”乔岁安一阵利弊分析,最后忍辱负重抱起那一叠资料,“好,算你狠。”
丁斯时抱胸倚在一边,目送她离开。
快要出房门的时候,秋秋扭头望了眼自家铲屎官,“喵喵”一声叫,立马就要从她肩上跳下来奔赴它真正的主人。
乔岁安立马腾出一只手逮住秋秋,凶巴巴:“你是人质,给我好好待着。”
秋秋差点没伸出手挠她。
这么一闹,乔岁安刚才对巷子的事也忘得差不多烟消云散了,打开丁斯时给她的每日计划打卡。
丁斯时小时候练过一点书法,字写得漂亮,不是标准的楷书,更偏向行云流水龙飞凤舞,按余清的话来说就是——飘逸到她看不懂的美。她是这么形容的,好像博物馆里收藏的瓷瓶,好看归好看,也就看个外面的好看。至于他写了什么?不知道。
只有考试的时候,他会收敛些,写一手漂亮且看得懂的字,免得老师扣分。
小的时候,乔岁安和丁斯时一起去上兴趣班,他在书法室,她在隔壁舞室里练舞。
丁斯时要比她晚半个小时上课,也晚半个小时下课。
于是,两个小朋友被一起送去时,丁斯时就在舞室里看她跳舞,舞蹈老师很喜欢他,还让他也来试试动作。
可惜,丁公主手脚不协调这事儿好像是天生的,被乔岁安狠狠嘲笑了顿后毅然放弃了陪她跳这件事。
乔岁安下了课之后会跑去隔壁书法室陪他练字,书法老师不太喜欢她,因为第一节课时,乔岁安拿着丁斯时的毛笔,在宣纸上画了只王八。
书法老师为人比较含蓄,说她可能挺有绘画天赋的。
可惜。这项天赋昙花一现,伤仲永。
临近开学这几天,乔岁安一直在跟丁斯时给的学习资料作战。
通常作战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就会想——莫弥陀佛,人要活在当下,要学会放过自己,放手才是爱。
随后扔下学习资料,打开和平精英,带领猪队友们拿下n把吃鸡。
直到开学那一天,乔岁安才发现丁斯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她压根跟不上老师的教学思路。
第一节英语课要求全英文自我介绍,乔岁安听着周围人操着一口流利而听不懂的英文,真的很想两眼一翻昏过去。
轮到她了,乔岁安佯装高冷而不风度:“Hello, my name is Qiao Suian. ”
全班静默两秒,在一片亮晶晶的目光中,乔岁安拼尽全力想起了前两天背的那个单词:“I'm a introvert. ”
“Ok. ”英语老师替她解围,“Next one. ”
内向的乔岁安高冷坐下。
一边的林时蛰憋着笑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从此以后,乔岁安奋发图强,励志不要在大学英语课自我介绍时重现这份尴尬。
……
后来上了大学,她发现大学的英语课压根不需要自我介绍,因为一堂课人太多了……
放学铃打响,压抑煎熬了一天的乔岁安才感觉活了过来。整理完书包,二班还在上课。
她张望了下,丁斯时坐在最后一排第二列的位置,听课听得认真,执笔低头记着笔记。
她在门口等了会儿,门口路过几个高年级学姐,一面走一面你拉我扯小声说着话,她无意中跟那群人对上目光,然后发现对方好像在看她,不仅如此,几步之后,几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你是军训跳《玫瑰少年》的那个女生吗?”其中一个学姐开了口。
乔岁安指尖搓了搓书包带子,声音不自觉小了点:“啊,是。”
“你跳舞好好看啊。”学姐笑,递给她便利签和笔,“你能给一下联系方式吗?”
乔岁安松开书包带子,声音又软了点:“啊,好。”
她接过便签和笔,签下自己的□□号,那几个学姐走了之后,二班也下了课,老师抱着书从教室正门走出去。
乔岁安从后门潜进去,从背后拍了下丁斯时的肩。
丁斯时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略过她到背后,顿了顿,叹气:“转身。”
乔岁安懵懵然转过身。
“呲啦”一声,丁斯时帮她把书包拉链拉上:“转过来吧。”
“我没拉吗居然?”乔岁安扭头往背后望了眼,随后双手放胸前向丁斯时同学比了颗心,感动道,“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丁斯时“呵”了声,并不为之所动,盯着她的心看了两秒,漠然伸出两根手指,把她的心捏扁了:“这种动作也少做。”
乔岁安:“……”
就在此刻,她好想念余清。她的甜心大baby不会随便捏扁她的心。
第5章 不算清白
乔岁安今天的课没怎么听懂,作业是跑到丁斯时家写的。
丁同学的作业在学校里就做完了,连带回来的书包都几乎是空的。
他给乔岁安讲完了数学公式与原理,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岁安咬着笔杆子对着数学题扎耳挠腮,丁老师坐在边上对着手机玩保卫萝卜2,怕吵到她学习,贴心地把手机调了静音。
过了会儿,乔岁安小声喊他名字:“丁斯时。”
他放下手机,抬头:“哪题不会?”
乔岁安拿笔挠了挠头,有点不太好意思:“全都。”
丁斯时对着她的练习册沉沉叹气,觉得自己真是任重而道远。
“丁斯时。”在他执笔一边写解题步骤一边发出第三次叹息时,乔岁安瞄着他的手机,伸出食指点了点,“你的萝卜死了。”
“……”他伸出一只手把她的脸掰回来,“看作业。”
乔岁安:“……哦。”
在丁老师的帮助下,乔岁安第二天成功成为了班上唯一一个作业全对的同学。
数学老师拿着她的作业本大肆夸赞,道:“这份练习册原来是学校给高三同学二轮复习用的,没想到我们班真的有同学能全部做出来!大家为她鼓掌!”
在全班感慨震惊艳羡的目光以及如雷般的掌声之下,乔岁安默默地低下头缩起脖子,心虚地拿手撑着脸,刘海遮上手遮下,企图挡住整张脸,脑子里弹出一句话——
完了,芭比Q了!
早上第三节课结束,乔岁安从桌肚里掏出丁斯时给她整理的英语资料开始临时抱佛脚——中午时要去二班抽背单词。
路过她身边的同学纷纷感慨:“果然,人家成为学霸是有理由的。”
乔岁安张口想要解释,人家却摇着脑袋早已走远,于是她只能对着资料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学霸”乔岁安,中午被抽了十五个英语单词,其中六个都没有背出来。
丁斯时指尖捏着纸张随意翻了翻,眼角微抬,扫了眼她的脸,冷笑一声。
她双手搭在腿上,乖乖坐在边上,为自己狡辩:“你相信我,五十个里面我就这么几个不会,只是全被你抽出来了而已。”
……然后喜提六十遍抄写。
“哇。”路过她座位的同学们再度纷纷感慨,“不愧是学霸,对自己要求好严格。她居然在抄写单词哎!”
乔岁安:“……”
泪流满面不是康桥的错。
周五中午社团的学姐学长过来招新宣讲时,乔岁安人还在二班,正襟危坐等待抽背。
丁斯时问:“你打算进哪个社团?”
“舞蹈社吧。”乔岁安下巴往他桌上一搁,手掌垫在中间,趴着抬眼看向他,反问,“你呢?”
他点点头,语气平淡:“巧了,我也打算去舞蹈社。”
乔岁安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不可置信地再问了遍:“你确定?”
丁斯时没吱声,垂着眼,手指捏着英语资料翻过一面,抽了个单词:“automatic。”
乔岁安下意识道:“自动的,必然的,不假思索的。”
他眉梢轻扬,似是哼笑了声。
窗外一阵风略过,窗帘被掀起一角,在他身后浮动,正巧把阳光翻进来,落在他的脊背与发丝上。
丁斯时低着头,轻轻“嗯”了声,指腹落在那行写着“必然的,不假思索的”的中文翻译上,纸张的粗糙摩擦着皮肤,像一场悄无声息的附和。
台上宣讲的学姐学长换了波,不知是第几场,终于轮到了舞蹈社,乔岁安眼尖地发现,里头其中一位学姐正是前两天放学后要她联系方式的那位。
领头的是位学长,花了一分钟大致讲了下舞蹈社的情况,乔岁安撑着脑袋听着,猝不及防被点了名。
“……例如我知道,这次军训有位学妹跳了《玫瑰少年》,表白墙上视频很火啊。”学长将目光连同橄榄枝一起递了过来,“如果有兴趣,可以加入舞蹈社玩玩。”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数字,嘴角含笑:“这是我的微信号,大家有想法的都可以来加我。”
说着“大家”,他的视线却是定格在乔岁安的身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乔岁安伸手轻轻揉了揉鼻尖,避开那位学长的视线,探过脑袋正要从丁斯时笔袋里捞文具,一支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在她的动作之前先一步拉上了笔袋拉链。
乔岁安抬眼看他:“?”
丁斯时也盯着她看,细长的手指用力压着拉链头。
对视五秒之后,他甩开拉链,表情淡了下来:“拿。”
乔岁安顶着他冰凉的视线,有些莫名其妙,她翻了翻笔袋,找出修正带,对着他桌上翻开的书划了划,盖住黑笔凌乱的痕迹。
丁斯时低头,才发现自己的笔刚刚无意识落在书上,不知画了几道黑印子。
“……”他顿了顿,放下笔,看着她把自己刚弄上去的乱七八糟清理完,瞟了眼讲台上不停瞄向这边的那位学长,“你不是要加舞蹈社吗?不记那位学长的微信号吗?”
“他旁边那位学姐的联系方式我有。”舞蹈社那群人慢吞吞从教室里离开了,乔岁安这才敢放心说话,“那个学长好怪,不想加。”
丁斯时无比赞同:“那就不加。”
乔岁安感觉他的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像窗外阴晴不定的天气,上一秒乌云万里压树枝,后一秒微风徐徐万里晴空。
好,不愧是公主。
舞室十月头有一场路演,这几个周末乔岁安忙得不行,要么就是人在丁斯时家学习,要么就是人在舞室练舞。
余清这两天王者荣耀段位下去了,想找她带带自己把段位再提上去都没时间。
“核心稳住!”舞室老师身子靠在镜子边,拍手给他们打着节拍,望着舞步半晌,掌声慢慢停了,老师给伴奏按下暂停键,“乔岁安,你站在c位,动作一定要利落,刚那个动作,重新来一遍。”
乔岁安点点头。
于是,这么一个动作,她练了几小时。
其余人都解散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稍有眉目,她停下来休息,额前的刘海湿湿地搭在皮肤上,乔岁安喘着气,伸手把刘海往上一拨,露出精致的眉眼。
“今天就到这里吧。”舞蹈老师道,“练得不错。还挺晚了,早点回去吧。”
乔岁安喝了一大口水,从包里捞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微信消息闪动着,显示着两个小时前来了一则消息。
她点开一看。
娇娇丁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乔岁安放下水,敲着手机键盘。
岁岁和碎碎:“刚练完了,现在准备从舞室里出来。”
夜晚的风捎来一丝清凉,她搭上回家的公交车,坐在偏后的位置,车内人很少,售票员坐在后门边上,穿着蓝色工作服,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小旗帜,用方言报着站点。
乔岁安扭过头望向窗外,车窗半开,灯光与摇曳的树影一晃而过,余下婆娑几声轻响逐渐远去。
公交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乔岁安下了车,它便扬长而去。
她手指抓着双肩包带子,盯着路牌发了几分钟呆,随即叹了口气。
上次巷子里的经历太过惊险,她真的不敢再次轻易尝试,可是要是走大路,又会绕很长一段路,浪费很多时间,路也远……
她纠结片刻,觉得还是命更重要。
搁置在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她拿起一看,上头的备注显示着“娇娇丁公主”,乔岁安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转身绕过车站大大的广告牌。
“喂。”手机被握着举到耳边,乔岁安目光扫过漆黑的巷子,正要迈开步子离开,目光蓦地定在一处,怔了下。
巷子口那盏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长身玉立的熟悉身影立在那处,浅色短袖搭黑色休闲长裤,微风捎起在灯光下舞动的蓬松发尾,他一手握着手机,上臂弯起,将手机贴在耳边,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便利店袋子。
一辆自行车匆匆忙忙略过,他也随之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橙黄色灯光投下一片氛围感,瞳孔却是漆黑依旧。
他弯了弯唇角,手机那头传来他一向温淡的嗓音:“过来。”
乔岁安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快步走了过去。
丁斯时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乔岁安低头一看,是满满一袋子的零食,有她最爱的原味薯片还有橙子果冻。
“走吧。”他挂了电话,拉过她双肩包垂下来的带子,“回家了。”
她牵住他的衣角,月光温和又平淡,漆黑的巷子一下变得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