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想起那天和有栖川、西川聊到冰帝的事,音桓有些好奇:“手冢桑,冰帝的迹部同学很厉害吗?”
“嗯。”
“那和手冢桑比呢?”
“我没和他打过。”
“今天你们有机会碰上吗?”
手冢摇摇头:“我不知道。”
“真想看手冢桑和迹部同学打一次,那样就知道谁更厉害了。”
“啊,如果有机会。”
“手冢桑认为网球社这次会赢吗?”
“会赢的。”
手冢语气之坚定,不由得让音桓相信这个少年的话:“看来网球社今年准备十足啊。”
“嗯。”
坐公交的这段时间,音桓和手冢仍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现在的音桓觉得自己比之前自在了些,像是最开始那段时间的尴尬感现在就没了。
从开学到现在,两人也勉强算相处了一段时间,音桓看得出,身旁这个看上去十分老成的少年虽然不茍言笑,寡言少语,但是个万分可靠,有担当的人。
只是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担当有时候也会成为一道沉重的枷锁,或是一座牢笼,将人束缚其中,无法逃脱。
到了车站,音桓跟着手冢下车,很快就和网球社一行人汇合。
“渡边学长早上好,干桑、大石桑两位早。”
渡边点点头:“粟花落桑是来看菊丸君的比赛吗?”
见人还没到齐,音桓开口:“英二是没到吗?还是临时离开了。”
“我猜菊丸君可能是睡过头了。”
音桓笑了一下:“渡边学长,等一会儿你们就必须得进赛场吗?”
大和“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买点儿水,渡边学长,等英二来了麻烦您告诉他我已经到了。”
“好,没问题。”
“谢谢渡边学长。”说完,音桓快步离开了。
彻底离开网球社成员的视线范围后,音桓随便找了个长椅靠在上面。
买水只是借口,实际上音桓到这里后就感到莫名的不安,所以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可音桓却觉得有些发冷。
少女仰头闭上眼睛,手臂无力的搭在额上:“我到底是怎么了?”
靠了一会儿,意识有些模糊的音桓听到一个声音似乎是在询问自己:“那个,请问你是不舒服吗?”
音桓直起身子,面前正站着一个发尾微翘的茶发少年:“你是在问我吗?”
“是,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音桓下意识地摸脸:“很糟糕吗?”
“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发白?那还好,”音桓放心的拍了拍胸脯,站起身向面前的少年微微鞠躬,“我刚才有些不太舒服,所以坐在这儿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叫粟花落音桓,请问怎么称呼?”
少年爽朗一笑:“白石,白石藏之介。”
“白石桑是来看网球比赛的吗?”
“嗯。”
两人说着,一起往网球场走去。
“听口音,白石桑似乎不是东京人。”
“的确,我是从大阪来的,不过粟花落桑的口音听起来也不像东京这边的人。”
“我从北海道转学过来不久,倒是白石桑,从大阪那么远的地方过来,看来今天的比赛中是有你感兴趣的选手吧。”
“我是特意来看手冢国光的比赛的。”
“手冢桑这么厉害吗?”
白石有些吃惊:“你认识他?”
“怎么说我好歹也是青学的学生啊,手冢桑在学校也是蛮有名的人,”见到不远处站着一排穿蓝白队服的人,音桓摆手笑道,“白石桑我就先过去了,拜拜。”
“拜。”
双打二的比赛就快结束了,黄金搭档正好也热身结束回来。
见到自家表妹,菊丸热情的就跟大猫猫似的扑了上去:“音桓。”
音桓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一躲,顺利的让菊丸扑了个空:“英二,下一场就是你和大石桑的比赛吗?”
“是的nay,音桓你买个水买了好久。”
“第一次来这里,稍微迷了下路,不过好歹能赶的上你的比赛,”说着音桓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英二,大石桑,加油哦。”
“谢谢粟花落桑。”
“比赛结束,冰帝松田,吉村获胜,6-3。”场内裁判话音刚落,网球场另一边众多的冰帝学生们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望了望对面冰帝的人数,再看一看青学这边的人数。
不得不承认,冰帝在应援方面压倒性的胜利了。
“音桓,我进去比赛nya。”
“加油。”
网球场内,菊丸身手矫健,充分运用他的特技式的网球,争取拿下每一球,而大石秀一郎,则通过自己的判断力,冷静的支持着自己的拍档。
互相补强彼此的缺点,正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也不愧被称之为黄金搭档。
“没想到英二这么灵活。”音桓小声嘀咕道。
她并不怎么了解网球这项运动的规则,在她这个网球小白仅有的认知里,就只知道要把球打入对手球场范围内且对手无法回击就能得分。
“不二桑,冰帝那边正坐着的金发部员是谁?气场感觉和别的人不大一样。”
“你说的是迹部吧。”
“迹部?”音桓觉得在哪听过,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迹部景吾?”
“嗯。”
“原来他就是迹部景吾啊。”距离着实不近,以至于音桓不太能看清迹部的相貌。
只是,坐在他旁边的人,让音桓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怎么可能会是……
大概只是长的有点像而已,更何况离得这么远,应该只是看错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对,一定是巧合,一定是。
音桓用力甩了几下头,勉强说服自己。
只是先前被她压下去的不安似乎又开始慢慢爬了出来。
察觉到身旁少女不大对劲,不二好心开口:“粟花落桑是不舒服吗?”
音桓强颜欢笑:“没什么。”
见音桓不想说,不二也没在多问。
好不容易挨到裁判宣布青学胜利,心神不宁的音桓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正常些:“英二,大石桑,恭喜你们这一场获胜了。”
“音桓,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很厉害。”
音桓和菊丸说了几句话,便借口太阳大,要找个阴凉的地方避避阳光,迅速逃开了。
第二十六章 不愿遇见的故人
坐在亭内的长凳上,音桓身体向前,单手无力的扶着额头,思绪万千。
现在,她心乱如麻,究其原因,是她方才看见了一个人。
巧合,这是个巧合,这一定是个巧合。
她努力地告诉自己,试图冷静下来。
可心中翻涌的情绪她难以平复。
那样的距离,她并不能清晰的看到那人的样貌,但直觉告诉她,坐在迹部景吾旁边的那个学生,就是她亏欠多年的那个人。音桓内心无比挣扎,她想要确认,确认那个人是不是她心中所想。
可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也不知该用什么去弥补。
相认,只会给双方增加更多无谓的痛苦。
此刻网球场那边隐约传来欢呼声,让音桓想起一位战士的名言——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我……唉——”
声声蝉鸣似与从前无异,只是一切早已都物是人非。
直起身子向后倾,两手放在长凳后支撑身体,仰头望着亭子顶部,少女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
也不知过了多久,网球场猛地传来巨大的欢呼声,是那种比先前都要巨大的欢呼声。
这阵仗……
青学,输了。
闭上眼睛,音桓又坐了几分钟,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声,起身走向网球场。
光是这么远远地看着,音桓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失落与不甘。
“英二。”音桓扫视了一圈,不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手冢眼里带着不甘,大石满脸失望,干低着头似乎在深思什么。
“音桓,你来了。”连一向笑嘻嘻的菊丸此刻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渡边学长和其他几位前辈呢?”
菊丸低着头,有些难过:“部长和前辈们先离开了。”
国中最后一次比赛止步于关东大赛,努力至今的前辈们会那么快离开这个不甘之地音桓也能理解。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们应该也离开了吧。
“大家,我们也走吧。”心里盼着赶紧离开,音桓也顾不得说两句安慰话了。
“嗯。”
众人走了一二十步,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后传来:“安。”
真的是……
音桓瞪大了眼睛,浑身一颤。
想要回头确认,可她不敢,也不能,她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清安!”身后的少年又喊了一声,似乎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该有多久没听见别人这么呼唤自己了?
少女有些恍惚。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语言,不用回头,音桓就可以百分百确定身后的少年是他,是那个她亏欠多年的人。
“音桓,你还好吧?”通过音桓的异常,菊丸敏锐的察觉是和后面的声音有关。
“没,没什么。”音桓心慌的甚至没发现自己的呼吸逐渐急促,她下意识地抓住菊丸的手腕就往外走,想要赶紧逃离这里。
“清安,我知道是你,”见音桓不仅没停下,反而走的越发快了,少年顾不得别的,赶紧追上并抓住她的手腕,只是他这一次换成了日语,“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的出你。”
“请放开我,这位同学。”
“安,你不记得我了吗?”
音桓闭上眼睛,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漠:“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这位同学,请问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不二好心开口。
“我可以认错任何人,唯独不会认错你,”少年并不理会不二,“这么久过去了,你撒谎的习惯依旧没有变。”
“我没有撒……”还未说完,音桓猛地反应过来少年说的后一句话根本不是日语。
“没有撒谎,那你为什么听懂我说了什么?”因为是跑过来的,少年喘着气,脸上的笑容也带着勉强,“当年你回来,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告诉我?如果不是你出事,我是不是会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你。”音桓背对着少年,神情冷漠,面庞却滚过一大颗珍珠般的泪珠。
音桓此刻的样子被菊丸一行人看在眼里,他们不明白面前的少女为什么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着不认识,一边又红着眼落泪。
“那天你说你要离开,于是你选择一声不吭的消失,然后又选择一声不响的回来,所有人中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
“你走的那么的突然,我甚至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后来我每个月去看你,看着石碑上的你,我总是会问上苍,为什么出事的人是你不是我?”
“……”
“我一度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现在看到你,我想这或许上苍给我了再次与你相遇的机会。”
“……”
“还记得吗?你曾经送我一个礼物,那是你唯一一次亲手做的。”
“……”
少年松开手,取下自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一个小布袋,放在音桓手里。
音桓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默默打开了小布袋,小布袋里面是一根蓝白双色、底绳上有小雏菊装饰的手绳。
那个时候,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学校开始流行送男友手绳,于是音桓就在室友的热心撺掇下,编了一根藏有自己头发的手绳送给了他。
音桓擦去脸上的泪水,转身看向那个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将布袋和手绳一齐塞进他手里,唇角微抬,用中文一字一句说:“那又如何,一切早就不一样了,时至今日,我想说的,仍和那天一样,一字未变。”
“安,我们还能相遇,或许这正是我们之间剪不断的缘分。”
“不不不,”音桓摇摇头,笑得有些难看,“或许你还是那个宋云柯,可谢清安早就烟消云散,化为一抔黄土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叫粟花落的国中女生。”
“不管你现在是谁,你仍是清安,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世上明明有那么多比我好百倍、千倍、万倍的女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不悟?”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每个人都是无法、也不应该被比较,这不是你曾经说过的吗?”
“君是人间痴情郎,何必相思无情人?”
“三千情丝不敢断,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音桓长长的叹了一声:“为什么?你要我怎么说才能懂呢?”
先前她也曾想过,如果遇到他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是痛苦,是悲伤,还是……
当一切都变成现实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比想象中理智太多。
“你说你会等,可我更希望你能放下,寻求属于你自己的喜乐。”
“我的答案也和那天一样,”宋云柯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意,“如果有一天你的目光属于另一个人,或许,我会试着忘记。”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宋云柯深情地凝视着自己想念多年的女孩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好一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音桓垂下眼帘,单手捂着脸,似哭似笑般的自嘲着“呵呵”笑了几声,同样用中文回道:“你不是柳梦梅,我不是杜丽娘,你我之间若有缘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当年我以为可以日久生情,所以和你在一起了,可我却忘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说到底,我们俩之间……”不过是段孽缘。
最后这几个字,音桓最终不忍心说出来。
“我不会爱,更没有爱,仅剩的那点情感我也给了那方土地,你在我身上付出的一切只会是竹篮打水,因为是你,所以我衷心的希望你可以幸福,而不是处在一段无爱的关系里。”
“安……”
音桓打断了宋云柯,摇头笑道:“这一次,我们只做对方生命中的过客,好不好?不要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
音桓不想,也不敢听到宋云柯的回答,转身强拉着菊丸赶紧走开,速度之快,压根不给宋云柯半点开口的机会,至于网球部其他人和菊丸一样,都因听不懂后半段对话一脸懵逼,见菊丸被音桓拉走,他们随即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