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琢和常乐乐捂着嘴偷乐。
其他四个人不明所以,“笑什么啊?”
常乐乐看着前面这三个人,用nl不分的方言调侃道:“猪牛羊,你们仨,一排家畜啊。”
三个人异口同声:“滚。”
可陈琢笑的地方明显和常乐乐不一样,杨枝问她:“那你笑什么?”
陈琢瞧着杨枝,还是止不住地笑,“以后再告诉你。”
五分钟时间到,历史老师又拍了拍手,“我们先来看第一个问题,秦朝中央集权制度的弊端和影响,我找个讨论热烈的小组回答这个问题吧,不过我觉得大家讨论得都很热烈。”
教室鸦雀无声。
老师扬手,往最后两排一点,“就江珠这个组吧。”
杨枝心里一紧,听见常乐乐在后面说了声“靠”。
被点到的江珠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答道:“我们小组总结出了五个方面,政治决策集中,法律严苛,官僚腐败,税收繁重,地方权力弱化。”
然后用总分的形式挨条阐述了一遍。
杨枝有点听呆了。
他们刚才说到这些了吗?没有。
那她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站起来的那一瞬间?
陈琢:“太强了。”
常乐乐:“我靠……”
慕留没事人似地笑了笑。
他们多看江珠来几回就好了。
下了历史课,杨枝拍拍慕留的胳
膊,“你能不能起来一下?”
慕留看了看她的手,手里握着一团废纸,他说道:“给我吧,我给你扔。”
“不是去扔垃圾。”杨枝微微低着视线。
“哦。”
慕留起身,杨枝拿着笔和本出去了。
杨枝上物理课的时候锁定了一个合适的讲题人选,就是坐在第二排的物理课代表。
她走到课代表旁边,礼貌询问:“那个,打扰你了,你现在有空吗?老师刚才讲的这道题我有点没跟上。”
这个男生虽然课上喜欢独领风骚地抢答,但课下还是乐于助人的,“可以啊,你哪道题不会?”
杨枝松了口气。
这不比她那两个同桌热心多了?
正后方,江珠和慕留像是收到了心电感应,眼神不约而同地往杨枝的方向掠了一下。
晚自习之前,慕留和班里几个男生去篮球场打了会球,一直打到篮球场亮了灯。
慕留坐在地上休息,双臂后撑,校服下的胸膛微微起伏,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刘其名走过来,坐在了他旁边。
慕留和刘其名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同班,于是别无选择地成为了好朋友,没成想到了高一又分到了一个班。
刘其名说道:“刚才看见我同桌的时候我就想说,你那个同桌好惨。”
慕留一顿,睁开眼睛,“她怎么了?”
“坐在你和江珠中间,已经挺惨的了,更惨的是她哪个都没捞着,还得找我同桌问问题。”
慕留不解地看着刘其名,“坐在我和江珠中间怎么了?”
“你和江珠吧,咱就别说了,”刘其名说回杨枝,“感觉你同桌本来就是那种有点内向的女生,被你俩这么一孤立,更要命了。”
“?我俩什么时候孤立她了?”
再说了,她内向吗?喊他起立的时候多外向啊。
杨枝趴在桌子上写物理作业,小车在斜坡上滑了快二十遍了,还是没滑出个一二三。
她放下笔,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道题。
慕留伸了个懒腰,在她旁边打了个哈欠。
她像受到了感染,也打了个哈欠。
她的左手边,江珠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慕留打了第二个哈欠。
杨枝难以自抑,又打了个哈欠。
江珠没动。
慕留打了第三个哈欠。
杨枝觉得自己的嘴又要张开了。
不行,不能再跟着打了。
她咬紧牙关,闭上嘴唇,结果全身的困意都涌到了眼前,结出一颗硕大的眼泪,啪嗒,掉在了她的物理作业本上,晕湿了小车。
慕留低低笑出了声。
笑声吵到了江珠,她抬头一瞪,慕留当即噤了声。
他从笔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手在桌子缝上越过一寸,把糖放到了杨枝的桌子上,“给你。”
杨枝用泪汪汪的眼睛打量了一番。
一个小小的白色圆圈。
“这是什么?”
“薄荷糖。”
慕留给自己喂了一颗,有点以身试毒的意思。
杨枝很喜欢薄荷味,最喜欢的饮料就是冰薄荷雪碧,她道了声谢,撕开了包装。
有点甜,有点凉。
慕留把杨枝桌子上的糖纸捡了起来,往她的练习册上扫了一眼,“这道题你想了十分钟了,需不需要我给你讲?”
杨枝嘴里含着他的糖,心里骂着他的人。
真是一如既往地没诚意,还有两分钟就放学了。
慕留又说:“这道题用不着纸和笔,带脑子就能讲。”
杨枝歪着脑袋看他,“所以呢?”
“所以,我回家路上给你讲?”
第21章 021
小薄荷糖在口腔里一点一点化开, 杨枝下意识用舌尖顶住了中间的圆孔。
好像不是个亏本生意。
她说:“可以。”
慕留用指腹把塑料纸捻出轻微的声响,“那一会儿校门口见。”
慕留推着车走出了一中大门,对身旁的刘其名说道:“有个女生跟咱俩一起回家。”
“女生?”刘其名挑起眉毛, “谁啊?”
“我那个很惨的同桌。”
“那她为什么要跟咱俩回家?”
“你不是说我孤立她吗?”
“你态度可以啊哥,但是在学校里多说几句话不就行了,没必要一起回家吧??”
“因为我要给她讲题, ”慕留决定就站在校门旁边等人, 停下了脚步, “物理,你要一起听吗?”
刘其名自认为物理学得不错,“谁要听那个, 我要回家。”
他俩本来就不完全同路, 刘其名上了车,飞快地骑走了。
慕留没觉得和杨枝一起回家有不合适的地方, 他俩正好住一个小区, 这么做,他既关心了同学, 又节省了时间,毕竟他还不知道今天几点能睡觉。
慕留掩着嘴,在零零星星的探究目光里又打了一个哈欠。
人呢?
杨枝和陈琢走出了学校, 校门口人很多, 但慕留并不难找。
他站在人群正中间,是整片空地上最显眼的地方,个子又高,就算他在低头看手机, 杨枝还是能一眼找到他。
她先和陈琢告别,才走到慕留面前, 略带局促地说道:“那个,可以走了。”
男生撩起眼皮,对眼前的恬静女孩笑了一下,“好。”
把手机放进了校裤口袋。
两人并排骑上了马路,杨枝在里侧,慕留在外侧。
他直奔主题,“这个车里挂着个小球,小球的质量是多少?”
“一千克。”
“两条绳子和竖直方向的夹角是多少?”
“AB是37度,BC是45度。”
慕留顺了一遍题目,单手扶着车把,给杨枝讲了起来,手指一会向上一会儿向下。
杨枝明白他为什么说不需要纸和笔了,他是在脑子里做受力分析的,好在杨枝对着这道题看了很多遍,不是完全不会,能跟上。
“所以ab绳的张力你用勾股定理算一下就可以了,”慕留的手又握回了车把,“这个确实需要纸和笔。”
也不用,杨枝在脑子里算了算,等于8。
参考答案上写的就是8来着。
慕留转头看她,“我讲明白了吗?”
杨枝点头,“明白了。”
他们拐弯进了小区。
题讲完了,家还没到,黑暗里,慕留对杨枝说:“其实你也可以找江珠问问题。”
杨枝确实一次都没有找过江珠,不仅没找她讲过题,也没对她说过几次起来坐下。
总体来讲,没说过几句话。
慕留这是什么意思?
“她人挺好的,就是没什么耐心,可能在措辞上比较,不宜人,但是讲得很清楚。”
原来是在为江珠说话。
杨枝“哦”了一声。
见女孩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慕留抛出一个新问题:“你多高?”
杨枝中考体测时的身高是169.3,几个月过去,她相信自己一定长高了。
“170,你呢?”
“183,那明天见。”
“嗯。”
睡前,杨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拨天平。
这个同桌好像比那个同桌好一点。
不过也就那么一点点。
开学一个月,班里的课间越来越安静,午休的人也越来越少,整个班紧绷得不像是高一上学期,更像是高考倒计时一百天。
因为马上就是第一次月考了,是骡子是马,是中考是直升,都得拿出来溜溜。
长这么大,杨枝第一次要复习九门课的考试,语数外没把握,物理化做不出来,史地政学不明白,还有个模拟联合国,一周上一次,一次难一周。
杨枝要崩溃了。
可她周围这几个人还是稳如泰山,慕留会时不时地跟她一起回家,在路上给
她讲几道题,陈琢仍旧在晚自习上看小说,常乐乐仍旧在晚自习上玩游戏,江珠还是喜欢拿着参考答案抄作业,抄完一科又一科,除了史地政,这三门她写得认认真真。
期间最大的变化是,杨枝居然和江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了。
事情的起因在陈琢,上周五的选修课结束,杨枝在食堂门口等她,却等来了她和江珠两个人。
陈琢说,她和江珠都选了排球课,下了课正好一起吃饭。
那是杨枝第一回 那么佩服陈琢,“正好”是怎么做到的?她和江珠坐了一个月的同桌,怎么都没“正好”聊上天?
不管是午饭还是晚饭,一中都不强制学生在校内用餐,中午时间紧张,大家倾向于在食堂解决,晚上时间相对宽裕,有人会去校外吃,食堂的人跟中午比起来就少一点。
食堂清净了,话也听得清楚了,后面一桌坐的也是高一生,和杨枝她们仨不同班,正七嘴八舌地讨论接下来的月考,桌上人名乱飞。
“他是中考状元,听说很猛,感觉这次能考第一。”
“可是一班的慕留不是也很牛吗?我们班那几个男生就等着呢,说要看看他这次理科能不能考满分。”
“一班的江珠也很强啊。”
“江珠是不是很漂亮很冷漠的那个?”
“对,就是她,跟别人欠了她钱一样。”
杨枝和陈琢听完这两句,对了个眼神,纷纷收回了耳朵。
背对着这桌人的江珠置若罔闻,吃了一口菜,蹙起了眉头,一脸痛苦地把嘴里的菜吞了下去。
“你吃到苍蝇啦?”陈琢问她。
“不是,”江珠指了指盘子里的菜,“我以为是土豆丝,其实是仔姜。”
斜对面的杨枝双眼一亮,“我很喜欢吃仔姜。”
“那你可以吃这个。”江珠嫌弃地看了看这道菜。
“谢谢你,”杨枝礼尚往来,“你也可以吃我的菜。”
“不用。”
杨枝试探地从江珠的餐盘里夹出了一根仔姜,细嚼慢咽地吞下,小声嘀咕:“好冷漠哦。”
江珠听完,出其不意地伸出筷子,手指一动,掳走了杨枝一大半的鱼香肉丝。
杨枝:“……”
陈琢:“哈哈哈哈哈。”
杨枝一回生二回熟,这句的音量比刚才更大了,“吃这么多,肯定能考第一吧。”
“不吃也能考,”江珠瞧着她,“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杨枝沉默了。
陈琢笑着笑着也笑不出来了。
国庆节放假回来的第一天就是考试,连考两天,也许是老师们想煞一煞这批新生的锐气和傲气,这次的题目出得极难,没有一科幸免。
因为试卷拔高太多,所以考得好的各有千秋,考得差的也是千姿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