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宴清的手搭在她的肩膀,问:“这款是否过于朴素了?。”
许嘉轻声说:“我平常还要工作,不宜打扮得太张扬。”
邵宴清笑:“你不会一直呆在舞团,偶尔换种风格也好。”侧目,同身穿工服的女人说,“同系列的款式都要了,另外再配两条金银制品。”
女人转身去忙活,喜悦之情早已攀附眉梢。
邵宴清垂眼,指尖抚过许嘉白皙的耳垂,似询问又似喃喃自语:“搭一对耳坠会不会更好看?”
邵宴清像是在描摹她耳垂的形状,仔细地,温柔地抚摸着,仿佛要将火种投入她的身体。
许嘉的心跳在不知觉加快,垂于身侧的手抓紧矮凳,小声说:“我不喜欢钻石。”
话落,听见笑声。
邵宴清温热的鼻息扫过许嘉的颈边,她不禁瑟缩着,悄悄地红了脸。
邵宴清:“给我一对珍珠耳环。”
营业员拿出最新款,推到他的面前:“邵先生,水蓝的珍珠更衬夫人的气质。”
邵宴清颔首,从中拾起一枚。
清冽的木质香拂过鼻尖,许嘉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撩起自己的长发,耳垂随及感受到饰品的凉。
心一颤,视线再也无法离开镜面。
小巧圆润的珍珠缀在她白皙的耳垂旁,于橙黄的顶灯中泛着细光。而她的唇角洋溢着笑,双眸亮闪闪得,似乎正因此感到......幸福。
许嘉怔住,不敢相信镜中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邵宴清的手指仍搭在珍珠上,俯身,贴近她的颊边:“我理解你为人低调,但这耳坠可不能随便摘了。”抬眸,望向她在镜中的眼睛,“许嘉,我不想生气,所以你要乖一点。”
距离如此近,他们的眉宇间有着相同的笑容,看起来格外般配。
就连正在忙碌的女人也扬声夸赞,说二位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许嘉看向邵宴清。
邵宴清也微笑着望过来,那双深棕眸子里的温柔,真的近乎于是爱意。
像是一场梦,一场明知是假却甘愿沉溺其中的梦。
许嘉垂眼,握住他搭在肩膀的手,轻声说:“宴清,你知道的,我一向最听你的话。”
不知道具体逛了多久,两人离开商场后,云层已被暮色浸染。
邵宴清的心情很好,笑容都比往常要更深一些。
许嘉无意间抬眸,正好瞥见他唇边的酒窝,微微怔住,竟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可爱?
许嘉惊,想:‘这可真不是个适合邵宴清的形容词。’
见她没跟上来,邵宴清回眸问:“怎么了?”
许嘉仓促地别开眼,轻咳和遮掩失态:“没事,方才有些出神。”
邵宴清并没有多怀疑,只是握紧她的手:“走吧,音乐会很快就要开始。”
三楼的VIP室正对着一楼的舞台,不必与两侧的陌生人互相挤着坐,却能够享受最完美的视听盛宴。
开场前有人员送来茶点,并表示非常荣幸能接待他们。
邵宴清淡然地点头。
许嘉则尽力学着他的模样,好让自己看起来更从容。
许嘉之前曾经观赏过音乐会,但还是第一次坐在最高处。她俯瞰着观众席间乌泱泱的人群,垂在身侧的手由轻颤至攥拳,心跳在不知不觉地加快。
轻易就能获得的尊重,夸奖,爱护,这一切的一切都令许嘉无比向往。她既然见过高处的风景,又怎么会甘愿再回到人群里。
演出结束,高昂的乐声仍于耳边回荡。
许嘉跟在邵宴清的身后走出去,看见VIP室的门外站着位身穿燕尾服的中国男人,正是交响乐团的指挥家。
那人见到他们就迎上来,笑着与邵宴清打招呼。
邵宴清也好声答应,两人的关系看上去非同一般。
许嘉在旁等待着,安静地倾听他们的对话。
终于,男人发现了站在邵宴清身边的她,讶然地挑眉:“这位是......”
邵宴清抬手搂住许嘉的腰,极自然地将她代入怀中:“聪明的话就不要问。”
对方露出会意的笑,说邵宴清运气好,总能遇见漂亮的女伴。
邵宴清眯眸,并不想与他讨论这个话题,身体稍向左偏,已然打算离开。
“等一等。”
许嘉轻声说,她在邵宴清的怀中抬起头,看向那个满脸讶然的男人,“我是平宁剧院的芭蕾舞演员,许嘉。”?
第20章 天鹅
◎“我能仰仗你多久呢。”◎
许嘉从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她需要扩展交际圈,也需要向上爬的阶梯。
邵宴清沉眸,握紧了她的腰,唇线紧抿,丝毫没有打算遮掩怒气。
男人张口沉吟着,思索半晌才点头,表示如果有机会,肯定会去看许嘉的演出,而后朝向邵宴清,调侃地说他找了位很厉害的女人。
有风来,路旁的树叶摇晃着发出簌簌的响。
细微的动静将车内衬得愈加死沉,刘科朝后看一眼,又缓慢地收回视线。他不明白为什么早晨还有说有笑的两人,突然间都变得沉默不语了。他不敢问,也不敢出声,只安静地开着车,祈祷能快些达别墅。
红灯忽而亮起,库里南被夹在拥堵的车流中进退不得。
邵宴清攥住许嘉的手:“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
许嘉张了张口,轻声说:“因为我不想让他将你的夫人,看作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花瓶。”
邵宴清哼笑:“这么说你又是在为我考虑咯?”
许嘉讨厌邵宴清语气里的讽刺,却无法指责对方。自己的确撒了谎,可他们的目的都不单纯,所以也没有必要心怀愧疚。
“当然。”
许嘉迎上邵宴清的目光,“毕竟只有足够优秀,才能配得上邵夫人的头衔,不对吗。”
话落,安静一瞬。
邵宴清盯着她,竟是扬唇笑了:“撒谎。”
许嘉只感觉身体一晃,抬头看,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充满愤怒的眼睛。
不敢动,心脏像是被攥住,就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许嘉紧攥着拳头,用力全力地坚持:“我没有骗你,我只是在维护邵氏的利益。”
邵宴清贴近她的耳边:“许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许嘉挺直腰,始终一言未发。
邵宴清稍许眯眸:“说实话,我欣赏你的野心。可是许嘉啊,做人不能太贪心。”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后悔了?还是对合约不满意?如果你真想向上爬,就应该看清形势。”
合约,又是该死的合约。
许嘉的唇在颤,眼眶泛起酸涩。
她不肯哭,也不肯后退,只拼命地瞪着邵宴清,仿佛在做最后却无力的反抗。
“你属于我,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
邵宴清抬起手,指腹缓慢地蹭过许嘉的眼睑,“所以你只要看着我就好,无需关注其他人。”指尖下落,碾着她的唇,“知道了吗。”
窘迫感裹挟着理智,大脑已然无法思考,却依旧不肯认输。
车继续向前行驶,红与绿交织的光拂过许嘉的侧颜,她仰起脸,缓慢而清晰地问:“我能仰仗你多久呢。”
邵宴清一愣。
许嘉扯高唇角,慵懒地说:“一年,还是一辈子?”
许嘉越表现得不在乎,邵宴清就越愤怒,他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只恨不能将对方拴在身边。
许嘉看着邵宴清蹙起的眉头,心里莫名觉得畅快:“如果邵先生对我还算满意,现在续约也来得及。”
邵宴清的额角隐显青筋,咬牙道:“你—”
话刚出口,就听见叮铃铃的响。
“先生。”
刘科犹豫地开口,“是本家打来的电话。”
邵宴清握住许嘉肩膀的手在颤抖,喉结上下滑动着,眼底一点点泛起红:“许嘉,你总能惹我生气。”
许嘉任由他攥紧自己的肩头,平静得似乎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不接吗。”
僵持中,铃声越来越急促。
刘科:“先生......!”
邵宴清这才松手,阴沉着脸接过电话:“父亲,是我。”
“嗯,好的,知道了。”
“您请放心,我会做到的。”
......
待车驶入别墅的院门,邵宴清才结束通话。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眉宇间似是拥着阴云,沉声说:“拿好你的东西,下车。”
许嘉手一颤,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她试图去拎满当当的购物袋,未果,就发泄似地胡乱拉扯。
刘科见状,赶紧前来帮忙,先是接过东西,又要护送她回去。
“许嘉。”
是邵宴清的声音。
许嘉驻足,回头看向他。
邵宴清的半边脸被车窗遮住,难以窥清表情:“下周三跟王海请假。”
许嘉:“为什么。”
邵宴清侧目,藏在暗处的眸子里满是戏谑:“你不是喜欢表演吗,我再多给你一个机会。”
许嘉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攥拳,依旧笑着说:“宴清,还是你最了解我。”
话落,邵宴清面色一沉:“开车。”
刘科怔住:“那个,许小姐还没有......”
“我说开车!”
邵宴清皱眉道,“如果连话都听不懂,就不用来上班了。”
刘科再不敢犹豫,忙将购物袋放在许嘉的腿边,趁机小声说:“您别与先生置气,他是因本家的事而烦忧。”
许嘉望向那些各式样的奢侈品包装,沉默着没有回答。
刘科说完就跑进车内,急匆匆地将安全带往肩上系。
邵宴清:“你和她说什么了。”
刘科:“劝她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你计较。”
邵宴清皱眉:“啧。”
刘科笑:“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
灯光乍然亮起,一阵发动机的嗡鸣后,车影随及消失于夜色中。
许嘉长久地站在原地,直到酸胀的小腿无法支撑,才渐渐地回过神来。她看向满地的购物袋,弯腰,蚂蚁搬家似地一趟趟地将其全部拿进房间。
爱马仕,宝格丽,梵克雅宝......
许嘉无法认出全部的品牌,也没有心思去搜索价格。掌心被纸袋磨得发疼,脑袋越来越沉,她现在只想早点卧床休息。
好不容易将东西搬进屋,却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衣柜早已经被黑衣黑裙们占据,再没有半点空余的地方。洗漱间的矮柜塞满新购入的日用品,根本不适合摆放昂贵的首饰。
许嘉直犯难,身心愈加疲惫。
她总不能将这些价值数万元的物件,像丢垃圾似地直接扔在地板上吧。
思来想去,只好将自己的东西装回行李箱,腾出的空地去存放那些个项链与手包。
好累,好困......
许嘉望向散在腿边的膏药、纱布与绷带,再没有收拾的力气,快速洗漱完,就昏迷似地倒入被褥中。
意识在不断下坠,身体仿佛飘在海里。
再次醒来时,已经早晨九点半。她并未听见早起的闹钟,以致于错过了晨练的时间。
客厅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
许嘉以为是邵宴清回来了,忙将长发紧束于脑后。
周三几点见,要准备些什么,本家又是怎么一番情况......
她有好多话要问邵宴清,不觉加快脚步,急匆匆地向外赶。
步入厅堂,并未瞧见熟悉的身影。
许嘉边找边扬声喊:“邵宴清,我有话对你说。”
许久,依旧没有回应。
许嘉有些烦躁,昂着头,正要提步朝二楼去,恰时,听见哒哒的脚步声,她寻声看去,愣住:“黄妈?”
妇人手里拿着沾有水的抹布,讶然道:“您这么早就醒了?”顺手关掉火,将小煮锅端上桌,“刚煮好的花胶薏米粥,赶紧来吃吧。”
许嘉:“你不是说今天要陪孙女上课吗。”
“她爸爸带她去啦。”
黄妈笑,“邵先生担心您的身体,才特意让我来照顾的。”
许嘉捏住勺子的手一抖,刚舀起的粥又落回锅里:“他在担心我?”
黄妈点头:“对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先生如此关切一个人呢。”
关切吗......
原来在旁人眼中,邵宴清竟是这样看待她的。
许嘉小口吞咽着米粥,感受着唇齿间软糯的甜腻,始终没有予以回应。
她不该对黄妈的看法感到意外,因为邵宴清的演技本就比她精湛。可当从对方口中听见‘第一次’三个字,她竟然会有一刹那被珍惜的错觉。
不能再这样下去。
许嘉攥紧手里的小勺,任由金属在掌心留下尖锐的痛感,轻声问:“邵先生今天会回来吗。”
黄妈微怔:“啊,先生他啊,他最近应该都住公司里。”
许嘉悄然蹙眉,为难道:“这可怎么办,我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他。”咬着唇,声音更低,“可是他这么忙,我又不好打电话叨扰。”
黄妈在旁边听着,也随及皱起眉,一副与她感同身受的模样,碎碎念:“夫妻间的误会最好尽快解决,否则拖得越久呀越会闹矛盾。”
“我们之间没有矛盾。”
许嘉摇了摇头,眼帘低垂,“只是我还没有足够了解宴清,总担心会闹出笑话。”扬唇,似是自嘲地轻声说,“如果我能早认识他就好了,这样一定能少些遗憾吧。”
黄妈迟疑着,嘴唇张开又闭合,终是一握拳:“您可以问我呀,我从先生年少时就陪在他身旁,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的喜好或习惯。”
许嘉眼里泛起喜悦的光,转瞬又有些犹豫:“可宴清不喜欢我干涉他的事,如果被他发现......”
黄妈笑,慈祥地说:“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先生。”
许嘉松了口气,将小勺放于碗边:“宴清让我周三与他同去本家,但我总担心他们父子再闹不和。”皱眉,抬眼问,“你说我怎样做,才能缓解宴清与父亲的关系呢。”?
第21章 天鹅
◎“您一定要陪在先生身边。”◎
黄妈的表情一空,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问。
许嘉小声试探:“我是不是越界了?”
“没,没有......”
黄妈扯出笑,表情依旧苍白:“您与先生是夫妻,怎么能称得上越界呢。只是......”垂眼,露出哀伤的表情,“我没有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妇人的眼里似有泪光,声音轻而更显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