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签署合同。”
许嘉抓住T恤的衣摆,轻声说,“但需要再加一项权益。”
“车,房子?”
邵宴清并不意外,“现在合约尚未生效,你可以尽管提意见。”
“首席。”
许嘉抬头,坚定地说,“我要当平宁芭蕾舞团的首席。”
作者有话说:
许嘉的Tips:
代表颜色:矢车菊蓝
香型:薄荷玫瑰?
第5章 天鹅
◎邵宴清......是在维护她吗?◎
平宁芭蕾舞剧团对首席的要求极高,前任首席离开舞团后,该位置就一直空缺。
许嘉作为《吉赛尔》的领舞,本就有丰富的演出经验,加之临场表现力好,即使面对面考核也依旧无所畏惧。可她刚被姜珊抢走奥杰塔的角色,就已经明白实力不能代表最终的结果。
或许在旁人眼中,拜托邵宴清去拿下区区一个市级舞团的首席是大材小用了。但对于许嘉来说,她不想再体会希望落空的窒息感,也不愿再白白浪费机会。
许嘉看向邵宴清的眼睛,不卑不亢地提出需求:“我要做平宁芭蕾舞团的首席。”
邵宴清挑眉问:“就这样?”
许嘉:“嗯,就这样。”
邵宴清将手机的扬声器打开,当着她的面给王海打电话。
嘟嘟的声响回荡在房间里,像是爆炸的倒计时,将气氛衬得愈加压抑。
许嘉稍稍挺腰,想要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终于,连线接通。
王海大概正在行走,声音里卷着风:“邵先生?”
邵宴清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问:“剧团的首席确定了吗。”
王海一怔,转瞬又笑呵呵:“啊,还没有呢。不过您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带教姜小姐了,她聪明又刻苦,想必用不了几天就可以上任。”
许嘉搭在膝头的手紧攥成拳,尽力地呼吸,却依旧感觉胸口沉闷。
聪明,刻苦?
姜珊总在训练时偷懒,甚至经常犯低级错误,就是这样一个刚入行半年的新人,也能被评为剧团的首席吗?
许嘉忽而记起李渝江望来的眼神,那抹藏不住的同情令她深感愤怒。许嘉再没有任何的犹豫了,甚至开始为误会的产生感到庆幸,她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错。
“姜珊?”
邵宴清将雪茄放于唇边,点火,“你认为她能胜任职位?”
王海:“这,这个......”
邵宴清吸一口烟,凤眸微眯:“王团长,邵氏不会投资没有能力的团队。”
王海沉默了,片刻才试探地问:“邵先生的意思是......”
邵宴清侧目看向许嘉:“剧院内有没有一位姓许的演员。”
王海:“您是说许嘉吗。”
许嘉漠然地听着,仿佛对方提到的人并不是自己。
“嗯,就是她。”
邵宴清状似随意地问,“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王海迟疑:“经验和实力倒还合适,只是......”
邵宴清:“只是什么。”
王海立马改口,笑:“只是太年轻啦,但这也不是问题,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许嘉咬牙,短甲几乎要掐入掌心。
她不明白王海口中的‘太年轻’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像旁者一样去恭维附和,才能获得评选的资格吗。
王海已经领会邵宴清的指示,说完两句场面话就断掉了连线。
邵宴清在瓷碟中弹去烟灰,瞧见许嘉皱起的眉头,手一顿:“介意我抽烟?”
许嘉摇头:“......你请便。”
邵宴清垂眼笑,缓而碾灭了火:“你和王海的私交不好。”
许嘉被他戳中心事,蹙眉:“我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谈不上有什么交往。”
“这样啊......”
邵宴清缓慢地说,语气难辨情绪,“获得首席后,你打算做什么。”
许嘉本能地回避这种旁敲侧击地问法,直言:“邵先生放心,我不会给集团丢脸。”飞快地签好合同,放下笔,“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是短暂的静默。
许嘉自知讲错了话,深呼吸,询问似地再度开口:“......邵先生。”
邵宴清用丝巾擦拭手指,慢悠悠地说:“31号的早晨八点,刘科会接你去酒店。邵家的资料你需要背熟,关键时候不能出错。”
邵宴清的声音冰冷,像是吩咐下属工作的领导。
许嘉知道他的这种态度没有问题,心里依旧不舒服:“我知道了。”
“趁早搬来我的住宅,我们既然结婚了,就没有分居的必要。”
“......好的。”
“还有—”
邵宴清敲点着膝盖,凤眸微眯,“以后不要再叫我邵先生。”
许嘉一愣。
邵宴清:“许嘉。”
许嘉张了张口:“......我在。”
邵宴清扬唇:“你可以直接叫我宴清。听说温柔地称呼对方的名字,能够让伴侣间的关系更显亲密。”
许嘉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极自然地说出如此令人害羞的话:“我会注意的。”
许是她的窘迫表现得太过明显,邵宴清开心地笑了:“许嘉,那我们就婚礼当天见了。”
没礼貌,喜欢开玩笑,每句话都像是在逗弄......
邵宴清的性格当真很恶劣。
许嘉走出办公室,紧握的拳头缓而松开,双腿依旧软绵绵得,没有半分的真实感。
邵宴清在忙于工作,刘科送她回家。
黑色的豪车停在破旧的小区外,就连车灯的光都亮得十分突兀。
许嘉向刘科道谢,对方则表示没关系,交与她一只手机:“里面有邵先生的私人号码,方便你日后与他联系。”
发动机的嗡鸣声响起,像是从云端跌回现实的预告。
劳斯莱斯很快消失于夜幕中,漆黑一片的小区里只留下许嘉一人。她转身看向老旧却熟悉的建筑,肿胀的小腿再次产生痛感。
想不到有朝一日,‘破败’竟也能让她安心。
家里的消肿喷雾仅剩半罐,打开盖子,橙黄的液体晃动着发出樟脑与薄荷的气味。
许嘉刚上完药,就看见霍思思发来的消息:“最近怎么样?”
“一切都好。”
许嘉迟疑片刻,还是犹豫地问,“你觉得我需要进行社会历练吗。”
消息发出去,两分钟后才得到回复。
霍思思:“你的想法好奇怪,许嘉同学,你超级优秀的好吧!”
许嘉微笑,心情总算好转了些:“谢谢。”
霍思思又说:“嗯,不过你的确有些不合群,反正也没关系嘛,优秀的艺术家都有怪癖。”
许嘉:“......”
夜已深,屋内外都静悄悄得。
结婚的请帖仍放在床边,许嘉将膏药敷于膝盖,指尖按紧布面,一点点地压低腰身。
她像只蜷起的刺猬,通过环抱躯体的方式获得休息。今天发生太多的事,她需要时间去整理思绪。
隔日,天还没亮。
一夜的休息后,小腿的痛处已经缓解许多。
许嘉用红笔划掉日历上的29,看向那个刺目的31,长长地叹一口气。
她不打算让同事们知道自己结婚的消息,所以......纵使再不愿与王海见面,还是要向对方提出请假申请。
做完晨练后,许嘉敲响团长室的门。
她仍忘不了王海对自己的评价,稍许抿唇,加重敲门的力道。
咚咚,咚咚—
第四声响结束,终于听见男人的回应:“进来吧。”
许嘉迈进办公室,一眼就瞧见坐在桌边摆弄着茶具的王海:“团长。”
王海笑呵呵地抬头:“是小许啊,哎呦,你来得可真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比起昨日在电话内的勉为其难,今日的王海俨然换了副嘴脸。如此和蔼可亲的态度,倒令许嘉无法适从:“您......找我有什么事?”
“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王海的眼角都笑出细纹,小心翼翼地捧起茶具,“这紫砂壶不是你送的嘛。”抚摸着壶底的刻字,一个劲地赞叹,“平日也没听说过呀,没想到你竟然认识侯孝文大师。哎呦呦,瞧瞧这精细的做工,肯定要花费不少的心思吧。”
许嘉微怔,垂眼看向摆在墨绿包装盒边的信,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答复。
她从没有订购过茶具,也根本不认识什么侯孝文。但那封信上的署名,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许嘉’两个字。
王海喜欢喝茶,平日最爱摆弄那两只蟾蜍茶宠,这礼物绝对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可有谁会打着自己的名号,特意花心思给王海送礼呢?
许嘉蹙眉,怎么想也想不用明白。
一番寒暄后,王海正色道:“小许,你知道剧团要选首席的事吧。”
许嘉垂在身侧的手轻颤:“知道。”
王海新添一杯茶:“你是经验丰富的舞者,平时啊也别太低调。要懂得争取机会,明不明白。”
许嘉:“我会报名今年的考核。”
王海又笑了:“不愧是年轻人啊,果真是一点就通。”想起什么,问,“对了,你是不是也有话要和我说?”
“嗯......”
许嘉侧目,避开他的笑脸,“团长,我后天需要请假。”
“就这个事?”
王海意料之外得很爽快,“行,我知道了。”
许嘉点头道谢,回到训练室,仍在琢磨那套茶具的来历。
许嘉问李渝江:“你听过侯孝文吗。”
对方瞪大眼瞧她,俨然将‘吃惊’两字写在脸上:“侯孝文诶,国家级的工艺美术大师!我爸特别喜欢他的作品,还特意去邵氏的拍卖行收呢。”
许嘉一怔:“邵氏?”
“对啊,侯老师和邵氏集团有合作嘛。”
许嘉想起昨日邵宴清调侃她时的戏谑表情,不由得有些恍神。
只有邵宴清与侯孝文有接触,也只有邵宴清知道她和王海的关系生疏。以她的名义送礼物给王海,是希望挽回她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吗。
邵宴清......是在维护她?
许嘉先是感到诧异,而后却逐渐有些高兴。
邵宴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糟糕,或许他们日后可以好好相处。
许嘉拿出刘科交给她的手机,通讯录内仅有邵宴清的信息。她点进去,打出两行内容又删掉,最终只是言简意赅地说:“谢谢。”?
第6章 天鹅
◎“我......很爱他。”◎
邵宴清大概在忙,许久都没有发来回复。
许嘉也没有心思继续等,只将手机放回背包里,转身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上午的排演刚结束,王海捧着新收到的茶壶,笑眯眯地踏入训练室。他敲了敲身后的白板,又仰头清清嗓,一本正经地宣布团内即将开展首席评选。
“个人能力,演出效果以及市场反馈,我们将从这三个角度进行综合考量。”
王海挺腰,声音喊得更高,“有意尝试的小同志啊,赶紧来前方报名。”
话落,姑娘们顿时起身,争先恐后地去拿报名表。
许嘉并不着急,盘腿坐在墙边休息。
“咳!”
忽而传来一声重咳,原本热闹的房间瞬间变得安静。本要上前的女孩愣住,犹豫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安静中,唯独响起一人的脚步声。
许嘉抬头看,不由得皱起眉头。
姜珊趾高气昂的模样像只即将出征的斗鸡,手握着新款的iphone,腕部的宝格丽细环格外亮眼。她看也没看前方排起的队伍,理所应当地直接走到王海面前,一伸手:“团长,我要参加。”
李渝江小声念:“她在搞什么,《天鹅湖》的笑话还没闹够吗。”
旁边人戏谑:“这不很容易懂嘛,人家可是有后台的。”
姜珊与邵宴清的关系之深,甚至连王海都要看她几分面子。
能力欠缺,表演失败又怎样?只要有关系有后台,刚毕业的新人也能获得主角。《天鹅湖》的例子近在眼前,哪怕姜珊造成如此大的失误,王海不也照样没有更换奥杰塔的演员吗?
惹不起总躲得起,她们即使心怀不甘,但谁也没有资本与邵家对抗。
排队的舞者逐渐散去,她们三两往回走着,或低头或垂眼,表情却都是相同的愤懑。
姜珊伸了半天的手,也没从王海那里领到报名表,嚷嚷着重复:“团长,我要参加考核。”
王海一咳嗽,这才将表递过去:“好好表现啊。”
姜珊轻声嗤鼻,满不在意地回应:“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这显然是一句威胁的话,于是更没有人敢上前了,先前拿到表格的姑娘们也将纸张扔进垃圾桶。
王海象征性地问:“还有没有人要报名?想参加的就赶紧。”
底下还是一片死寂。
许嘉看着姜珊得意的表情,缓慢地举起手:“我要参加。”
姜珊唇边的笑瞬间凝固,尖叫:“怎么又是你!”
许嘉没理会她的叫嚣,掌心撑地,起身朝台上走去。
王海点了点头,将报名表交到她手中。
人群又开始躁动,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许嘉,李渝江更是替她抹了一把冷汗:“嘉嘉姐,你可真是不怕死。”
“死?”
许嘉迎上姜珊仇怨的视线,勾唇,“跳舞而已,会死吗。”
李渝江打个寒颤,竖起大拇指,默默地不吭声了。
午休开始,大家陆续去食堂用餐。
许嘉临走前看一眼手机,脚步稍许顿住。
邵宴清已经回复了她的消息,内容同样简单:“不客气”。
许嘉舒了口气,心想:‘这样互相尊重的相处模式还算不错’。她背上挎包,正要继续向前走,恰时,身前却被阴影笼罩。
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即使不用抬头也能知道对方的身份。
“姜珊。”
许嘉皱眉,“让开。”
姜珊环抱着双臂,红宝石耳坠在阳光下格外闪耀:“把报名表扔掉,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许嘉气笑了:“凭什么。”
姜珊的眉梢直打颤,终是忍不住尖叫:“这本来就是我的位置!”
许嘉睨眼看向她:“谁规定的。”
姜珊咬牙,脸涨得通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贱人,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