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岑岭【完结】
时间:2024-11-10 23:05:47

  猜忌,争吵,对抗......
  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并不完美,却仍为这段荒唐的关系画上句点。
  ‘如此也好。’
  许嘉疲惫地想,阖眸忍住眼中的酸涩:“我们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彻夜的昏睡过后,双眼又红又肿。
  偏偏张准邀请她参加朋友聚会,昨日已经答应了,现在也没办法回绝。
  许嘉先是用冰毛巾冷敷,再用熟鸡蛋在脸上滚,折腾来折腾去,还是选择戴上眼镜。
  黑色的镜框遮住肿胀的眼睛,再用唇膏提些气色,才勉强可以出门。
  许嘉穿着白色长裙,浅棕的发丝散于肩头,稍许弯腰,穿上米色的皮鞋。
  她与张准约好九点在院内见面,现在时候刚好,也就没必要提前打招呼了。
  许嘉锁好门,提步朝下走,刚步入二楼拐角,忽听见一阵喧闹。
  似乎有人在吵架,双方的声音都有着莫名的熟悉。
  “你怎么在这儿?”
  “关你什么事。”
  “请你不要骚扰许小姐。”
  “走开,你没资格和我讲话。”
  ......
  张准与邵宴清像两只互相敌对的斗鸡,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烦躁,皆是极厌恶地瞧着对方。
  许嘉眨了眨眼,可面前的景象非但没有消失,那两个家伙却同时朝她看来。
  张准颔首:“许嘉。”
  邵宴清则以拳掩唇,别扭着:“咳......许嘉。”
  张准依旧是昨天那身装扮,左腕却多了只银色腕表,表带处有锈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邵宴清穿着米色的休闲短袖,领口敞开,露出喉结与锁骨。他昨夜不知在哪睡的,脸色很差,眼底也有乌青。
  许嘉有些头疼:“你不回平宁吗。”
  邵宴清瞥见她的眼镜,蹙眉问:“眼睛受伤了?”没等许嘉回答,就要牵她的手,“走,我带你去医院。”
  张准一跨步,挡在两人之间:“先生,请你自重。”
  许嘉尚未来及言语,邵宴清已是猛地纠起张准的衣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干涉我和她的事?”
  张准没有动怒,甚至表现得很冷静:“我是许嘉小姐的男友,当然要对她负责。”
  越来越多的人围聚上来,向三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邵宴清的唇哆嗦着,小臂处青筋凸起,喉结滚动着,终是缓慢地松开手。
  许嘉冲上前,将张准护在身后:“怎么样,有受伤吗?”
  张准摇头:“没有。”
  许嘉替他整理衣领,担忧道:“都被扯皱了,一会还要见朋友呢。”
  张准的神情终于稍有放松,轻声说:“反正时间还早,再去买一件就行了。”
  许嘉看着张准。
  张准的眼里也只有她。
  两人面对面站着,仿佛根本注意不到周遭的视线。
  邵宴清漠然地看向他们,似乎连血液都开始逐渐冻结。
  喉咙痒,头也发昏。
  邵宴清张了张口,才勉强维持住声线的平稳:“许小姐,可否打扰两分钟。我有个项目需要和你合作。”?
第72章 天鹅
  ◎“许嘉,我喜欢你。”◎
  许嘉已经完全不明白邵宴清的想法了。
  她看着对方苍白的唇,心中只感觉愈发烦躁:“我没有时间。”
  话落,挽起张准的手准备离开。
  “我知道你是平宁著名的芭蕾演员。”
  邵宴清依靠着墙,将喉糖放入口中,“所以我想邀请你,担任新项目的艺术指导,整部影片的排舞都将交由你负责。”
  许嘉蓦然停住脚步。
  邵宴清的眸中闪过一丝苦涩,却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向前走,抬手搭上她的肩膀,笑,“放心,我没有改号码。”
  许嘉低着头,藏于暗处的侧脸难辨情绪。
  邵宴清走两步又转身,看向面色阴沉的张准,勾唇:“张先生,你可不要耽误女友的前途,种满桃子的山沟,是留不住天鹅的。”
  他说完便走了,背影比来时更潇洒。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太阳于沉闷中发出耀眼的光。
  张准始终没有说话,握住许嘉的手却愈发用力。
  许嘉起初还忍着,到后面就坚持不住了:“嘶,好疼......”
  张准一怔,似是才回过神:“抱歉,我没有注意。”慌乱地四处看着,焦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膏药。”
  “诶!”
  许嘉忙拉住他,“这点痕迹过会就消了。”
  张准却依旧在坚持:“不行,必须要正确处理。”语气生硬得,仿佛根本听不进其他话,“我现在是你的男友,本来就应该由我照顾你。”
  许嘉沉默,心中了然许多。
  她本以为张准不会在乎邵宴清的话,可现在看来,倒是她将事情想简单了。
  “我真的没事。”
  许嘉握住张准的手,试图安慰他,“我们还要去买衣服呢。”
  张准皱着眉,半晌才沉声说:“你以后有任何事都要先告诉我,知道吗,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张准像是变了一个人,眉宇间的温和不再,而显得阴暗又偏执。
  许嘉点头答‘好’,缓而松开他的手,问:“车停在哪里。”
  张准指向左侧,沉默地转身朝前走,像赌气似得,脚步越来越快。
  脚后跟被皮鞋磨得生疼,许嘉仍尽力跟上他的步伐,偶尔小跑两步,以免被落在后面。
  上车后,张准的情绪才有所好转,嘴唇颤动着,低声吐出两个字:“抱歉。”
  许嘉说‘没关系’:“我们之间没必要客气。”
  张准握紧方向盘,目视着前方,问:“你会答应他的邀约吗。”
  终于,话题又回到邵宴清身上。
  许嘉承认,作为邵氏的艺术指导重返舞台,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但她不想让张准因此不安,从而破坏艰难维持的平静。
  许嘉轻声说:“我要再想一想。”
  张准则劝:“在学校也可以跳舞,教书育人本就是件幸福的事。”
  肩头的担子似乎更沉了,许嘉有些无法适从,随口道:“嗯,我会仔细考虑的。”
  张准没有接话,却将油门踩得更重了些。
  周一清晨的商场鲜有人在,各处都空着,甚至连冷风都开的是最低档。
  许嘉本以为张准会首选休闲款的男装,可没想到他刚进门,就直奔着西装店去了。
  米色外套,米色长裤,配红色领带。
  张准站在立身镜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大概是自觉满意了,才侧身问许嘉:“你觉得怎么样?”
  许嘉看着他,忽而想起了邵宴清。
  张准特有的书卷气被西装遮盖,系领带,戴腕表,全然是副职场精英的模样。他这般打扮后的确英俊,却有些不像他了。
  许嘉说:“挺好的。”
  张准笑了,很高兴地前去结账。
  聚会在下午一点开始,张准的朋友们大都提前到场了。
  那群男人皆是副好奇且兴奋的模样,纷纷探着脑袋瞅向包厢门口,一瞧见两人,就又是鼓掌又是喝彩,恨不得将气氛吵到最高点。
  许嘉不适应这喧扰的环境,本能地想去角落坐。
  张准却牵起她的手,满是自豪地向周围炫耀:“看,这就是我的女朋友。”
  一众人都在羡慕,表示他有好福气,才能找到如此漂亮的女友。
  许嘉牵强地笑,掌心早已落了汗:“我们去旁边坐吧。”侧目,对张准小声说,“别一直站着了。”
  张准莞尔道:“好。”
  饭局全程都充斥着恭维之声,有人给张准劝酒,他连忙摆手拒绝,表示过会还要开车。
  “嫂子是做什么的?”
  有人问许嘉。
  许嘉皱了皱眉,正打算随口带过。
  张准却抢先替她说:“以前是芭蕾舞剧演员,现在在我们学校支教。”
  许嘉微怔,心里有些不舒服。
  旁侧人则吆喝着:“嫂子人美心善啊,真是骗你小子了。”
  张准一脸幸福的笑,紧紧地握住许嘉的手。
  “许嘉,搬来和我住吧。”
  回去的路上,张准说,“九月开学后,我们就能一起上下班,这样会很方便。”
  许嘉犹豫着并没有答应。
  张准又劝:“民宿区外来人口多,常住并不安全。”借等红灯的间隙看向她,轻声说,“你也不想再被那个男人打扰吧。”
  张准说中了她的心思,许嘉确实想远离邵宴清。
  但是现在就同居......
  许嘉垂眼,避开张准的视线:“我刚交过房租,得等到次月底才能退。”
  “没关系。”
  张准笑着说,“我会等你。”
  车停在小区院内,张准提出要送她上楼。
  许嘉担忧邵宴清还守在楼道旁,两人见面必然又会发生冲突,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张准大概猜出她的顾虑,沉声说:“如果再碰到那个男人,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许嘉点头:“好。”
  张准抿了抿唇,像是别扭又有些羞涩:“要抱一下吗?”
  张准的表情寡淡,耳尖却在灯光中显出红。
  许嘉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终是缓而抬起,轻轻搂住他的腰:“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张准仿佛被冻住,磨蹭半晌才挤出一个‘嗯’,倾身回抱着她,喃喃:“许嘉,我喜欢你。”
  许嘉:“......我知道。”
  张准:“今年冬天和我回家吧,我母亲很想见你一面。”
  许嘉垂眼,一时无法应答。
  张准将许嘉抱得更紧,像是溺水之人在抓住仅有的浮板:“我和她说,我们会结婚的。你是我的同事,伙伴,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交往半个月以来,张准从未说过情话。
  他仿佛是个天生的木头,对任何感情都能够淡然处之。
  许嘉想,大概是邵宴清的话刺激了张准,等到他冷静下来,肯定会后悔此刻的冲动。
  许嘉轻抚着张准的背,低声安慰:“我们不是约定好,要去创造新的未来吗。所以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也无需感到不安。”
  张准彻身一颤,俯身去捉她的唇,动作小而更像是试探。
  忽有风来,吹动两侧的树影。
  细枝左右摇晃着,凌乱的叶片发出窸窣窣的响。
  邵宴清发表完最后的总结,结束了维持两小时的远程会议,合上电脑,疲惫地依靠着椅背休息。
  耳麦里,刘科仍在絮叨地说着近期的安排,临了又问起许嘉的情况:“许小姐的意向如何。”
  “她会同意的。”
  邵宴清咳嗽着,“咳,咳咳。以我对许嘉的了解,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重返舞台的机会。”
  沉默片刻,刘科才开口:“你感冒了?”
  邵宴清:“没有。”
  刘科:“听你开会的时候嗓子就有些哑,生病就要吃药,别硬撑。”
  邵宴清扯开话题:“老先生的身体如何。”
  刘科:“病人照旧不许探视,我们的人说,他昨日曾醒过一次。”
  邵宴清:“嗯。”
  刘科叹气:“早些回来吧,还有很多事情在等你。”
  邵宴清低下头,小臂撑着额角:“嗯。”
  刘科:“挂了。”
  “......好。”
  云层交叉相叠着,遮住本就晦暗的月光。
  天空像是一张黑色的巨网,从上至下地盖住大地,笼罩着,束缚着,逐渐夺去他的呼吸。
  邵宴清下意识去拿烟,却没有找到能麻痹神经的尼古丁。
  空荡的口袋里,只回荡着他孤独无依的心跳。
  邵宴清垂眼,看向悬在腕部的挂绳,磨搓着那向凹进去的‘邵’字,眉宇间的落寞才稍有缓解。
  车内,荧绿的数字拼凑成“19:31”。
  整日都忙着开会与审批材料,没能注意周遭的动向,也不知道许嘉是否已经回来了。
  邵宴清打开装有咖啡的易拉罐,缓而将苦涩的液体吞入腹中。
  胃部在隐隐抽痛,他咳嗽着,喉间又尝到腥甜的味道。
  直到稍微能缓过气来,邵宴清才推开车门,缓步朝许嘉所在的小区走去。
  保安已经将他当做熟人,未等他打招呼,已是率先开了门。
  一路向前走,在第二棵榕树后左转。
  借着隐晦不明的灯光,邵宴清终于见到那心之念之的身影,本能地扬起笑,想呼唤她的名字:“许—”
  话刚出口,双腿却定在远处。
  邵宴清看着许嘉牵起张准的手,抬眸间,嘴唇贴向他的侧脸。
  像是一个不经意,却温柔至极的吻。?
第73章 天鹅
  ◎“啊啊,真的好温暖。”◎
  距离这般近,许嘉能听见张准愈渐加快的心跳,缓而垂眼,轻声说:“我该回去了。”
  张准的耳尖红得像滴血,轻轻放开她:“到家和我说一声。”
  许嘉点头:“好。”
  心中本应该平静如水,可路过楼道口时,许嘉仍下意识地看向旁侧。
  那里除却积水形成的洼,再也瞧不见其他事物。
  许嘉松了口气,不由得放慢脚步。
  自那日后,许嘉但凡出门,总下意识地朝楼道旁边看,却再也没有见过邵宴清。
  张准每天都同她说‘早安,晚安’,像是完成打卡任务似地,一次也没有遗漏。
  一天,两天,三天......
  生活逐渐恢复平静,似乎先前与邵宴清的不期而遇只是一场插曲。
  “好的,我知道了。”
  许嘉盘腿坐在沙发里,边与张准对话,边翻看着文艺新闻,“那我们周六三点见,对吗。”
  张准:“嗯,到时候我来接你。”
  许嘉说‘好’。
  张准又讲了些叮嘱的话,示意她不用紧张,穿着打扮随心就行:“我姐姐性格不错,你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许嘉在搜索栏中输入‘天鹅与梦’,屏幕上瞬间弹出长串的文字,她一字一字地阅读着,忘记回应张准的话。
  张准:“许嘉?”
  许嘉微怔,这才回过神来:“啊,你刚才说什么。”
  张准沉默片刻,低声问:“你不会爽约的,对吗。”
  “当然不会。”
  许嘉随口说,指尖在键盘上起落,“周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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