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岑岭【完结】
时间:2024-11-10 23:05:47

  话落,一阵拳风袭来。
  许嘉只感觉身体被向后拉扯,尚未看清情况,耳畔就听见忍痛的闷哼。她惊讶地抬眸,望见邵宴清眉心的褶皱。
  邵宴清:“打到你了吗。”
  许嘉怔怔地摇头。
  邵宴清笑,遮住她的眼睛:“回去吧,这事和你没关系。”
  许嘉拉住邵宴清的衣袖,他却推着她向里走,转身间,她看见张准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几乎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张准再度举臂,又要挥拳而下!
  邵宴清抬手去挡,仍被击得后退两步,不停地咳嗽,身体亦在轻微摇晃。
  “拜托,冷静点!”
  许嘉惊叫,攥住张准的手,“冷静一点好吗,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准怒不可遏,藏于镜片后的眼睛满怀愤恨:“不是我想的那样?难道你是主动和他在一起的?你为了得到攀升的机会,就可以不顾底线—”
  “啪!”
  许嘉扬手,正要甩了他一记耳光。
  邵宴清却提前挥拳,凸起的指节重重地砸向他的面颊。
  张准歪着头,侧脸逐渐涨红,胸口急促起伏着,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邵宴清攥住他的领口,切齿道:“你知道自己在侮辱谁吗?!”
  张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已经失去反抗的念头。
  喧闹后的楼道更加安静,仿佛有百十双耳朵正躲在暗处听。
  许嘉先感到窘迫,继而是愤怒:“闹够了就回去吧,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张准一字一顿地说:“许嘉,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上前半步,沉声道,“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现在是属于我的……!”
  这是什么道理?
  男人总喜欢将优秀的女人看作所有物,到处张扬地炫耀着,好凸显自己的威风。
  邵宴清是这样,张准亦是如此。
  从头到尾,她都像是被困在水缸里的鱼,费劲心思想维持平静的生活,却终究是被困在束缚中无法挣脱。
  走廊里,回荡着两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许嘉抬眸,漠然地看向张准的眼睛:“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张准眼中的愤怒退去,眸间似有水雾:“许嘉……”挣开邵宴清,想去握住她的手,“许嘉你听我说,我刚才只是被气疯了,才会变得那样口无遮拦。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许嘉并未回答。
  张准咬牙,急声指责:“况且这件事本就是你的错,如果你能提前和我报备,我就不会产生任何的误会!你当初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心呢,你是想和我试一试,还是把我当作填补空虚的工具?!”
  邵宴清又给了张准一拳:“喂,你这家伙!”
  张准踉跄着倒地,胡乱地扶正眼镜后,却是满怀委屈地看向许嘉。
  他已经全然失去理智,再多的解释和沟通都没有意义。
  人在醉酒或愤怒时总会吐露真言,或许他此时此刻所说的,正是未能表达的真心话。
  维持平静的生活非常困难,可看清一个人却十分简单。
  许嘉甚至庆幸见证这场闹剧,好让她的妄想能够早些结束。
  “你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是因为你从来都不信我。”
  许嘉语气冰冷,像在同陌生人说话,“张准,我的确有想过和你共建未来。”
  张准的眸子亮起,挣扎着爬起身。
  邵宴清垂眼,喉结滚了滚,仍压不住唇齿间的苦涩。
  张准想去握牵许嘉的手。
  许嘉却避开他的触碰,厉声道:“但我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深呼吸,仰起修长的脖颈,“我会参与邵氏的项目,作为艺术指导返回舞台。”
  张准一怔。
  邵宴清蓦然抬头。
  许嘉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释然地笑了:“没错,这就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我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
  再没有去看身后,径直关上了门。
  ‘哒’的声响。
  门内门外被分成两个世界。
  邵宴清踉跄两步才站稳,背抵着墙,歪头看向张准:“我应该说声感谢,是你的嫉妒心给了我机会。”
  张准攥拳的手在发抖,眼底猩红一片:“你早就计划好了。”
  邵宴清抬手,拇指抵着唇角的血痕,笑:“计划?事到如今,你还在怪别人算计你吗。”
  话落,忽有劲风拂面。
  邵宴清未作反应,任由张准揪住他的衣领,只垂眼,投以睥睨的视线。
  张准:“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能和许嘉结婚!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手在抖,语气愈发狠戾,“你不是背叛了她吗,你不是不爱她吗,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夏蝉叫嚣不止,邵宴清在张准扭曲的脸上,看见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他扯动唇角,挤出个不成样的笑,对那个自私又愚蠢的男人说:“我爱她,我爱许嘉。”
  张准的表情僵住,小臂的青筋却在隐隐抽动。
  邵宴清仰起脸,像孩子般地炫耀:“张准,你根本不了解许嘉,她是平宁剧院最优秀的舞者,也是最美丽的天鹅,她生来就是要活在聚光灯里。”
  张准没有说话。
  邵宴清忍不住咳嗽,双肩轻微震颤。
  渐渐得,攥住领口的力道消失。
  邵宴清抬头,看向张准的背影,冷言道:“劝你识相些,这场游戏里没有你的位置。”
  张准的脚步一顿,又继续向前走,腰身佝偻着,破皮的指节在渗血,他却未做出任何反应,仿佛早已失去知觉。
  脚步声远去,走廊安静下来。
  “嘶……”
  邵宴清抹掉唇边的血,蹙眉嘀咕,“希望没有破相。”
  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却无意间踢到什么。
  邵宴清垂眼看,保温袋中装着张准带来的餐食:是米糕与鲜桃羹。
  餐盒早已在混乱中破损,粉白的米粥缓慢地向外溢,空气中,隐隐浮现出甜腻的桃香。
  “啧。”
  邵宴清蹙眉,抬腿将其踢至一旁,走两步又回头,想了再想,还是伸出两根手指,满脸嫌弃地将它丢进垃圾桶。
  坏掉的东西就该扔掉,如果放任其继续存在,只会被那腐烂到臭味熏得睁不开眼。
  风吹过,仅能听见树叶摇晃的响。
  邵宴清与张准或许已经离开,门外的动静闹过一阵就彻底停歇。
  许嘉抱膝坐在沙发里,耳畔仍回荡着张准的怒骂。她愈感烦躁,胡乱地整理长发,想将混乱的思绪驱出脑袋。
  偏不巧,手机铃声响起。
  许嘉抬眼,看见屏幕上跳跃着的姓名,微微蹙眉,并没有伸手去接。
  铃声结束后又开始,电话一个接一个接,仿佛是要交代什么极重要的事,而必须要让她此刻接听。
  许嘉硬是没理会。
  大概半小时后,那烦人的躁动才彻底消失了。
  总共19通未接来电,全是张准打来的。
  许嘉刚要将记录删除,却又收到他的短信。
  “你打算辞职了?”
  许嘉删掉信息。
  “我们还有可能吗。”
  许嘉皱了皱眉,指尖悬在键盘上,迟疑半晌,终是没有给予回应。
  “许嘉……很抱歉伤害了你。”
  这是张准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至此后,许嘉再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一段关系的结束无需表示,他们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就这样彻底断掉联系。
  许嘉开始为回到平宁做准备,她给霍思思打去电话,意料之中地挨了一顿臭骂。
  霍思思扯开嗓子嚷:“许嘉,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说走就走,一点消息也不告诉我?”
  许嘉:“……我错了。”
  霍思思沉默,片刻才问:“你和邵宴清是怎么回事。”
  许嘉一怔:“嗯?”
  霍思思又生气地喊:“啊啊看吧,你还打算瞒着我!你之前不是讨厌他吗,怎么会和他结婚?”
  许嘉有些头痛,按揉着眉心,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其中有很多误会,结婚也只是表象,我现在和他已经彻底结束了。”
  霍思思没有说话。
  许嘉咬唇,声音更低:“我知道不该隐瞒你,但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说出实情。思思,我真的很抱歉。”
  话落,听见一声叹息。
  霍思思:“嗯,我知道了。”
  许嘉:“……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傻瓜,当然是了!”
  霍思思喊完,又别扭地问,“邵宴清,咳,他有没有欺负你。”
  许嘉笑:“嗯。”
  霍思思尖叫:“好啊那个王八蛋,我要早知道情况,就不该把你的消息告诉他!”
  许嘉拨弄着书页,轻声问:“邵宴清怎么会知道你我的关系。”
  霍思思:“是啊,我一开始也觉得奇怪。”
  “经纪人将我的简历投给了‘天鹅与梦’项目组,然后我就接到通知面试的电话。真是,我没想到会是直接去见邵宴清,给我紧张得要死,差点连话也不会讲了。”
  许嘉安静地听着。
  霍思思却忽而反问:“诶,你知道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第77章 天鹅
  ◎“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
  许嘉拨弄书页的手一顿:“是询问你的演艺经历,还是想知道你对角色的看法?”
  “No,No,No。”
  霍思思清清嗓,学着邵宴清的语气说,“霍小姐,你毕业于平宁舞蹈学院,是否认识一名叫许嘉的舞者?”
  许嘉微怔。
  霍思思一人分饰两角,先紧张兮兮地说‘我和她是同学’,又严肃地问:“那你知道她可能去的地方吗。”
  霍思思的演技确实很好,许嘉能从她的语气中想象出邵宴清说话时的表情。
  许嘉:“所以你就将南桑村的事告诉他了。”
  霍思思叹气:“邵宴清是邵氏的代理人,我总不能得罪老板吧。既然他都这样问,我就只能全说了。”
  许嘉垂眼,轻声说:“给你添麻烦了。”
  霍思思:“我们之间不用客气。诶,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嘉看了眼日历:“八月三号左右。”
  霍思思:“房子找好了?”
  许嘉:“还没有。”
  霍思思:“搬来和我一起住吧。我那儿安保不错,乱七八糟的人进不来。”
  许嘉笑了,点头说:“好。”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大抵是在催促演员要进场准备。
  霍思思低声说:“下次再聊,我得去准备台词了。”
  许嘉:“嗯,工作加油。”
  霍思思与助理讲了什么,又对许嘉说:“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知道没有?我绝对会去接你。”
  许嘉点了点头,眸子愈加酸涩,张了张口,嗓音带着颤:“嗯,我知道了。”
  话落,一时安静。
  许嘉隔着听筒,听见了对面低低的叹息。
  霍思思:“别哭啊傻瓜。”抿唇,又轻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偏是这简单的一句话,激起心中的无限酸楚。
  许嘉遮掩似地催霍思思快挂电话,可当对方的声音彻底消失时,她又忍不住伏案痛哭。
  委屈,失落,惊恐,胆怯……
  她在短短数月内经历过太多痛苦,拥有过也失去过,却还是选择回归舞台。
  许嘉想,她大概永远都离不开舞蹈了,她要坚持下去,再也不会放弃。
  辞掉学校的工作,许嘉与邵宴清签署了合作协议。
  两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前,正如当初签署结婚契约那般,于昏黄的灯光中对视着。
  邵宴清的右眼旁留有未散去的乌青,唇边贴着创可贴,每每提高唇角,都会痛得皱起眉头。
  可他依旧面带微笑,指尖敲点桌面,专注而深情地看向许嘉:“薪资待遇都是业内最高,你放心,邵氏最重视有才能的人。”
  许嘉简单地扫了眼,目光并未在钱款处停留:“你无需给我另外的费用,这些钱就用来支付先前的违约金。”
  邵宴清一愣,转瞬又蹙眉:“邵氏向来就事论事,过去的不能与现在混为一谈。”
  许嘉抬眸,平静地看向他的眼睛:“既然如此,那我要用钱财换另一样东西。”
  目光交汇之时,邵宴清再也挪开视线。
  许嘉的语气未有起伏,眉宇间却有着他最熟悉的神采。
  心跳在加快,邵宴清仿佛能听见热血奔涌的声音,开口,轻声问:“你想要什么。”
  许嘉:“我要负责整个舞蹈团队,任何人不得干预我的想法。”
  许嘉昂起头,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泰然。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也对自己的能力相当自信,偏是如此傲然,让她如夜晚的明星般闪耀。
  是啊,这才是他深爱着的许嘉。
  邵宴清笑了,眉宇间有藏不住的自豪:“当然可以,我相信你完全能胜任这个职位。”
  许嘉这才在空白处签名,又将两份合同推给他:“那就劳烦你多指教了,邵先生。”
  邵宴清唇角僵住,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好的,许小姐。”
  事情办完,许嘉送邵宴清出门。
  邵宴清时不时看向她,嘴唇张开又抿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许嘉起初不予理会,直到见他杵在门前拿了十多分钟的钥匙,才忍不住问:“你有话要对我讲吗。”
  “嗯......”
  邵宴清手一顿,犹豫地回头,“张准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
  许嘉皱眉。
  邵宴清顿时慌乱,像倒蚕豆似地急声解释:“上次见面时张准就很不理智,我担心他又来打扰你的生活。”长睫低垂,自责道,“我最近工作忙,没办法时刻盯着张准。万一他再次前来,但我却—”
  “你没必要紧张。”
  许嘉打断邵宴清的话,抬手指向高处的器械,“况且墙角有安装摄像头,但凡出现意外情况都会自动报警。”停顿,看向邵宴清焦急的眼睛,“邵先生,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邵宴清张了张口,片刻才低头说:“嗯,我知道......”
  邵宴清的眼里似有失落,双肩颓然,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许嘉轻咳:“不管怎么说,多谢你的关心。”
  邵宴清微怔:“嗯?”
  许嘉已是转身,前脚踏入门内:“如果合作方面另有变动,请及时通知我。”
  邵宴清下意识点头答‘好’,待回头去看时,许嘉已是彻底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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