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关心吗......
邵宴清喃喃重复,心里有些痒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不想错过与许嘉缓和关系的机会,刚准备再进一步,手机偏在此刻响起。
邵宴清瞧见那串号码,不禁蹙眉:“喂,什么事。”
忽有风吹过,堆叠的云层逐渐挡住阳光。
之后几天并不忙碌,或者可以直接称得上清闲了。
许嘉与房东确定退租的日期,对方意料之中地提起邵宴清:“两间房都在7月底退租,你们是打算一起回去?”
许嘉摇头:“我不清楚他的安排。”
自从签署完合同,许嘉已是两日没有见到邵宴清。
以往这家伙总是想法设法地往她身边凑,难得最近没能碰面,她反倒觉得周遭太安静了。
本该拒绝的事却任其而行,‘习惯’真是个可怕的词。
房东提笔在本子上比划:“你要7月30号退租,对吧。”
许嘉:“嗯。”
房东沉吟着:“那前后也就差两天啊,要不你与他商量好,一起将钥匙交过来吧。”
许嘉微怔:“一起?”
房东:“这天实在是热,来回跑也麻烦。你们刚巧住在对门,两三句话的功夫不就能解决了?”没等许嘉回答,就顾自做出决定,“那就这样啊,有什么问题再和我说。”
许嘉被糊里糊涂地赶出去了。
临走前,房东还叮嘱她‘路上要注意安全’。
许嘉给邵宴清打电话,想问他今日是否有时间。
可电话始终占线,半小时后再拨,也依旧没有回应。
许嘉只能登门拜访,不好意思空着手,路过家门口的水果店时,买了六颗阿克苏的苹果。
敲门。
没有人回答。
糟糕的回忆再度浮现,许嘉又想起邵宴清昏倒的场景,本能地攥紧手中的包袋。
再次敲门,重重地敲门,指节被砸得发痛,依旧不肯减轻力道。
恐惧在蔓延,许嘉想,如果下一次询问再未得应答,她就要立刻报警。
砰,砰!
沉闷的两声响后,屋内总算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有断续的脚步声在靠近。
许嘉将泛红的手藏于身后,挺直腰,故作平静地看向前方。
没多久,紧闭的门终于打开。
邵宴清瞧见她就笑了,哑声说:“许嘉,是你呀。”
邵宴清神情疲惫,细碎的短发趴在额间,镜片后的双眼中隐有血丝。他身穿白色衬衣,衬衫领口稍微敞开,露出锁骨旁边的小痣。
邵宴清虽然状态不佳,但双颊终究能瞧出些血色。
许嘉问:“为什么没接电话。”
邵宴清一愣:“你有给我打电话吗?”顾自问完,慌里慌张地去摸口袋,边着边嘟囔,“诶,手机呢,我记得就在身边啊。”
邵宴清大概是忙昏了,东翻西找也没寻到,折腾好久,才略带歉意地说:“我刚才一直在开会,没有听到铃声。”
许嘉:“我知道,你不必解释。”伸手,递出苹果,“先收下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邵宴清瞥见她指节的红,皱眉:“手怎么了?”
许嘉平静地说:“大概是碰到哪了吧,我没注意。”
“疼不疼。”
邵宴清焦急地问,就欲去牵她的手,“家里有创可贴和碘酒吗?”
许嘉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邵宴请的动作僵住,伸出的指尖落于空气里:“啊,抱歉。”低下头,苦涩地笑了,“是我越界了。”接过她递来的物件,微微一怔,“苹果?”
许嘉点头:“嗯,祝你早日康复。”
邵宴清拎着塑料口袋,表情有瞬间的空白:“这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许嘉失去耐心:“对,没错,你到底要问几遍。”
邵宴清提着苹果,像是获得了什么惊天的宝物,万般珍惜地说:“不,不问了,我会好好享用的。”
傻瓜一样。
许嘉忍不住叹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邵宴清:“7月30号。”
许嘉微怔:“那就是这周六了。”
“对。”
邵宴清垂眼,遗憾道,“我本打算多待几日,但是老先生的病情恶化,公司也有很多事物要处理……”又看向许嘉,轻声说,“不过幸好,我们之后还能在平宁见面。”
与邵宴清断联的数月,许嘉曾在多个媒体上看过关于邵阳的新闻。
有说他大病初愈,有说他命不久矣,满当当的两页字,却凑不出一条确切的消息。
可就邵宴清此刻的态度来看,邵阳的情况已然不容乐观。
许嘉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邵宴清,或者说,她已经失去了安慰他的资格。
“那就约定好,30号早晨我来收钥匙。”
许嘉尽可能平静地说,“退房前记得将东西带齐,过后可就不能再找了。”
邵宴清点头:“嗯,放心吧。”
该说的都说完了,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许嘉转身,想要回到里屋去。
下一刻,却听见身后人仓促与不安地呼唤:“许嘉!”
许嘉侧目问:“怎么了?”
邵宴清的小臂悬在半空,似乎想抓住许嘉的衣袖:“你会回平宁的吧。”上前半步,语气里似有恳求,“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
第78章 天鹅
◎“我已经彻底放下他了。”◎
暮色渐沉,橙黄的光拂过邵宴清的侧颜,让他本就着急的表情显得愈加慌乱。
许嘉看向他停在空中的手,长睫低垂,遮住眸间复杂的神色:“当然会回去,这可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话落时抬头,故作潇洒地说,“邵氏影业有成熟的制片经验,选角方面应该不用我再干预。”
邵宴清微微点头:“你可以放心,‘天鹅与梦’是我们次季度最看重的项目。”
许嘉看向他的眼睛:“那么邵先生,祝我们合作愉快。”
许嘉的态度礼貌而生疏,像是在同初次见面的人交谈。
邵宴清以为自己对此早已习惯,可每次听见‘邵先生’三个字,胸口仍如被刀绞般刺痛。
一切都太迟了。
现在承受的所有痛苦,皆是他咎由自取。可他仍不甘心,总是迫切地渴望着能与许嘉建立新的关系。
同事总比陌生人好。
邵宴清催眠似地反复告诉自己,被封住的唇角才勉强扬起笑:“许小姐。”艰难地说,“合作愉快。”
7月30号,刘科来接邵宴清回平宁。
许嘉在立柜前整理着衣物,偶尔能听见门外的谈话声。
刘科:“要和许小姐打声招呼吗。”
邵宴清:“算了,不用打扰她。”
话落,是短时间的沉默。
有脚步声靠近门边,停顿片刻后又再次离去。
邵宴清:“走吧。”
刘科:“嗯。”
砰。
是门锁扣合发出的响。
两人的脚步虽是一轻一重,却皆是渐渐地消失了。
终于,走廊处恢复死一般的安静。
许嘉把叠好的衣服塞进行李箱,关掉水电和煤气,最后看向这个只有两间房间的小屋。
窗户已经关闭,角落里看不见那湿漉漉的影子。细微的阳光从帘纱的缝隙间钻进来,不断延伸着,终是抵达她的脚边。
温暖,舒适,柔软......
所有的美好似乎都象征着,她将拥有一段崭新的开始。
许嘉有刹那的恍神,继而低低地笑了,握住拉杆的手用力,将行李箱拖出门去。
她原本打算直接离开,却无意瞥见放在墙角的物件。
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丝带相交之处还放着张方形卡片。
许嘉捡起来看,纸面上刚劲有力的字迹正属于邵宴清:“小小礼物,略表心意。许小姐,我们平宁见。”
像是在强调什么,‘我们’二字被写得极重,顶头的点留有粗黑的痕迹。
许嘉将这简单的两行字读了三遍,才抽出留言卡,解开被系成蝴蝶结的墨绿丝带。
盒子里装的,是一双精美的芭蕾舞鞋:缎面,软底,粉白的色调更能将小腿衬得修长。
许嘉之前就曾了解,这个品牌的舞鞋需要提前预定才能买到,于她而言,根本不能算是‘小小礼物’。
许嘉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邵宴清已经离开,她就连退还的机会也没有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许嘉垂眼嘟囔着,指尖磨搓礼盒,半晌,将其丢入手边的纸袋里,“真是个难以琢磨的家伙。”
途径平宁的高铁准时到达,晚间七点多,许嘉已时进入了熟悉的城市。
市内的气温比郊外要高两度,足尖刚踏上水泥地,闷热感已经遍布全身。
许嘉给霍思思打电话,对方匆匆忙忙地接了,只叫她再向前走,到停泊区旁的巷子里稍作等候。
“看见路边的罗森没有?外面太热了,你进去等我吧。”
霍思思絮叨地说着,话落又解释,“我车后面好像有狗仔,先绕两圈再来接你。”
许嘉:“那你慢些开,不用着急。”
霍思思:“嗯,我知道啦,过会见。”
霍思思说完就挂了电话,许嘉拎着行李箱,到超市里买了杯冰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她。
小店内没什么人,店员站在冷柜前整理货物,高处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娱乐新闻。
“近日,邵氏公布了次季度的电影项目与主要演员,将芭蕾舞剧定为影片主题,从各方面诠释小镇女孩到芭蕾舞巨星的蜕变。”
画面里开始播放剧团训练室的场景,年轻的女孩们在随着音乐辛苦练舞。
许嘉边咬着吸管边听故事简介,不经意地抬头,一怔,又被呛得接连咳嗽。
霍思思的艺术照撞入眼帘,主持人正在介绍她的演艺经历。
‘新人’,‘惊喜’,‘秘密武器’......
各种奇怪的词汇堆在霍思思身上,她全然成为现阶段最受瞩目的新人女演员。
许嘉红着脸,片刻才缓过气,手还搭在胸口,就想拍视频发给霍思思看。
刚准备打开摄像机,却隐约听见铃铛摇晃的响。
她并未在意,身体仍在朝□□,找寻着最佳的拍摄角度。
“你在干什么呢?”
忽而,有问话落至耳畔。
许嘉也没回头,下意识答:“在看你的新闻啊。”话落愣住,这才想起要转身,“诶你怎么......”
话一出口就被堵了嘴,她眨眨眼,满怀不解地望向霍思思,“?”
霍思思穿黑色的防晒衣,戴着墨镜与口罩,举起手机给她屏幕上的字:“不要说话,跟我走。”
许嘉懵懂地点头:“好。”拎起行李箱,起身时却对上店员的视线。
小姑娘一脸的惊诧,手里的蛋糕举了半晌,也没放进货架里。
许嘉笑,点了点霍思思又指向自己:“我们是朋友,只是在开玩笑。”
对方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表示,她刚才都准备报警了。
“说吧,这又是闹得哪出?”
许嘉给霍思思递擦汗的纸巾,“以往的保密协议也没这么严吧。”
霍思思一口气干了半瓶矿泉水,依旧热得说不出话:“这,这毕竟是邵氏的项目啊。那个姓刘的眼镜仔说了,如果我在开拍前闹出新闻,就会被立刻换角,没有任何的商量。”
许嘉讶然:“要求这么严吗?”
霍思思重重点头,压低声音说:“没错,简直是变态。”
话落,车内安静一瞬。
许嘉与霍思思对视,片刻,却是双双笑了。
霍思思:“最近还好吗。”
许嘉:“你呢。”
霍思思张开双臂:“一切都好。 ”
许嘉抱住她:“我也是。”
霍思思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每栋居民楼都配有健身房与泳池。
许嘉好奇地打量周围,生怕碰到某个不知名的器械,而引发没必要的警报。
“保安两小时就巡逻一次,任何情况都会先通知住户。”
霍思思将备用的房卡给许嘉,“健身房和泳池都是早晨九点开门,你有需要的话直接刷卡进就行。”
许嘉点头:“好。”
霍思思边开门边问:“你之后怎么有什么安排?”
许嘉把行李箱放在墙角:“我答应了邵宴清的邀请,会出任新电影的艺术指导。”
霍思思愣住:“啊?”
许嘉笑:“你也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吧。”
“不,不是。”
霍思思的舌头像是打了结,磕绊半晌才挤出完整的话,“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答应他?”
许嘉垂眼:“因为我需要重返舞台。”
霍思思依旧不理解:“除却邵氏,外界还有很多剧院。况且你舞艺精湛,在哪里都能放光。”
许嘉:“可我就想要最好的。”
霍思思沉默。
许嘉平静地说:“邵氏拥有业内的顶级宣发,‘天鹅’又是他们次季度最看重的项目。我没有必要因为不像话的感情,就放弃摆在面前的青云梯。”
霍思思张了张口,片刻又移开目光:“话虽然这样讲,但我担心你会受委屈。”
“没事的。”
许嘉笑着说,“我已经彻底放下他了。”
霍思思:“那你明天要和我一起进组吗,舞蹈训练室在邵氏新建的剧院里。”
许嘉摇头:“不,我还想去见一个人。”
霍思思没有多问,只叮嘱她要早些休息。
许嘉坐在床边,给刘科打电话:“姜珊在哪家医院。”
刘科起初并不愿意回答,敷衍说姜珊正在治疗中,不方便与外人见面。
许嘉:“邵先生曾说,我可以随时去看望她,这句话难道不作数吗。”
刘科一怔,显然慌了神:“当,当然是作数的。”叹气,轻声说,“既然他已经答应,那我就没必要再拦了。许小姐,我这就将医院的地址发给你。”
隔日,天色阴沉。
霍思思已经去片场彩排了,诺大的房子显得更加空荡。
许嘉站在镜前,梳理着及腰的长发。不管怎样说,她总归是要去见姜珊的,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她必须要直面曾经的恐惧。
姜珊所在的疗养院坐落于山中,门口有身穿制服的男人在做访客登记。
许嘉填好对应的表单,刚步入大厅,就看见等在前方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