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是想看他么?那就让她看个够,难道自己还比不上那个郑楠?
想到此,又没来由的一阵闷气,他不过才放她回去了几日,竟然就敢收别人的什么包裹,这小姑娘到底懂不懂一丝分寸?
上次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争取做自己的“首辅夫人”,怎的没见她有什么行动?
第78章
温晚见他稍稍动了动身子后, 又继续提笔写写画画,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不禁嘟了嘟小嘴, 顿感一阵无趣。
她特地跟苏苏请教了, 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正妻,得到的答案却是:知书达理,温柔娴静。
这他娘的, 都跟她温晚没有丝毫关系嘛!
在通州时,外祖父重武轻文, 家里就请了个教书先生,带他们兄妹几人识字, 她就没正经念过几本书,识字后就是喜欢看各种各样的话本子,就连前段时日读女诫也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基本上算是完全不知书,也不达理。
至于温柔娴静,那更不要谈了,要她好好的坐下绣个花都跟要了她的小命一般, 她就是个喜欢折腾完全静不下来的人。
苏心愉自然也知道她这位姐妹跟那些大家闺秀的特质没有丝毫关系, 所以只能叮嘱她尽量学得端庄一些, 至于落实到点上, 那就是说话轻声细语,行动轻柔舒缓,大概就对了。
这当然也坚持不了长久。
幸好苏心愉思虑了许久,根据她这姐妹的优势, 提出了一条最具可行性的建议,就是若有办法彻底迷住他, 让他一时半会儿跟着了道似的非要娶她为妻,也应该能行。
虽然保不准能管用多久,但是也无所谓,毕竟娶了以后,他若是后悔,想要再赶她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若是这招真管用,温晚倒是觉得有了希望,毕竟,她从前光凭自己的一张脸蛋,就能迷倒不少人,若是再加上她刻意地散发自己的魅力,那谁能抵挡得住?
温晚稍稍坐正了一些,低头瞧着一眼今日身上的浅绿纱裙,和翠绿色的素纱对襟短褙子,束着同色的宽腰带,很好地把她不堪一握的腰身显现了出来。
光是细腰可能不够,她思虑了一瞬,将领口稍稍整理了一番,略微瞧了瞧,隐约可见其中的丰盈,又将耳畔的两绺发丝捋到了胸前,用手细细梳顺了一番,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最喜欢用玫瑰香露沐浴,所以身上一直都是香香的。
突然,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盘菜,应该算得上是色香俱全,总是能吸引人了吧?
见那人一心看着手里的书册,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温晚又练习了一下自己待会与他说话有可能用到的动作和神情,以及,头应该往哪边歪,眼珠儿应该往哪边转,才显得自然一些,没有刻意生硬的痕迹。
其实她平日里压根没有理会过这些,倒是这几日秦氏在父亲面前柔弱哭泣的模样让她觉得有了学习的榜样,毕竟,父亲之前生了那么大的气,竟然被那妇人娇滴滴地说了几句话,就算事情过去了,确实是件本事。
看来,那样的撒娇应该就是男人喜欢的女子模样。
想到此,温晚又无奈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从前极其讨厌的那一路人。
唉,谁让她非要做什么“首辅夫人”呢?
不过,能够到那个位置,估计就没人敢惹她了,到时候,她也不用再装了。
谢谦原本看着邸报的目光不禁被身旁这个笨手笨脚学着搔首弄姿的小姑娘吸引了过去,他趁她不注意时悄悄打量了她一眼,又瞬间收回目光落在邸报上,强行憋着笑意,这就是她所谓的行动?
这么多年,他为当今圣上筹谋,因公务需接触各色不同的人,烟花酒肆之地也没有少去,见过不少风尘女子,不管那些人在他面前如何大胆挑逗,刻意勾引,对他来说,都掀不起一丝涟漪。
可如今,眼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东施效颦,却如同一缕清风,总是在不经意间拨动他的心弦。
粗笨拙劣,却不得不说有些可爱。
温晚准备了许久,觉得自己火候到了,应该可以上菜了,她深吸一口气,又给自己默默地鼓了鼓劲:
为了“首辅夫人”之位,努力奋斗!
谢谦刻意放缓了批阅邸报的速度,手中的这一份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等到了小姑娘开口:
“你渴不渴?要不要我泡茶给你喝?”
声音不似平日里的清脆,而是刻意加了几分娇媚,可是又因为从前没有练过的原因,这强装出来的娇媚过于甜腻,让此刻的谢谦觉得不似喝了蜂蜜一样甜丝丝,而是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的瘆人。
他无奈勾了勾唇角,抬头看一眼正歪着脑袋乖巧等着他示下的小姑娘,忍住想笑的冲动,点点头,说道:
“好。”
温晚忽的起身,又想起苏心愉的教导,刻意放缓了动作,盈盈迈步到谢谦的面前,装作不经意地将袖口撩过他面前,才蹲下用火折子点燃了泥炉,将水壶搁了上去。
觉得蹲着有些不对,温晚又起身,弯着腰,偷瞄了一眼自己胸口衣襟处的若隐若现,才满意地利用煮水的间隙,从案桌上的茶笼里舀出一勺茶叶,放入紫砂壶中。
谢谦用余光观察了她半晌,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那苏家大小姐看起来也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为何教她这些东西?
温晚在一旁正奇怪着,平日里这厮看起来不是挺喜欢她的么?没事喜欢亲亲她,怎的今日她如此努力地散发自己的魅力,这人反而无动于衷了?
她就不信,那几本小册子有什么好看的,还有她这个美人更吸引人?
不行,她要再努力一把。
温晚直起身子,装作一阵晕眩,扶着额头,就想歪在面前这个正襟危坐,提着笔写字的人身上,一声“哎呦……”刚刚发出,就被一只手用力挡住了她欲下落的细腰。
并且,很是稳重地将她扶正,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
“车上颠簸,坐好。”
“……”
温晚默默翻了好几个白眼,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丢人的事情,偏生别人当她是空气,害她丢人简直丢到通州老家去了!
面前这个男子的一脸正经,目不斜视让她一下就泄了气。
罢了罢了,这“首辅夫人”不当也罢!
这种事情,她真的做不来一点,没必要为了这厮,成为自己讨厌的那一类人!
大不了日后跟这厮各走各路,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她又不是真的图他的权势地位,不就是见他有张耐看的脸么?哼,长得好看又怎样?日后,她就不能找个比他更好看的?
温晚没好气地坐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里,颇为无聊地稍稍掀开前面的一点车帘,往外瞧。
一看才发现,他们的马车已经走在了山道上,两侧皆是苍天大树,在烈日炎炎下投下一路阴凉。
她见四周的侍卫并未注意她,便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来自山坳里的风,果然是阵阵凉意。
这还没到山顶呢,看来坐落在山上的行宫确实如苏苏所说,会比京都城里凉快许多,对于十分怕热的温晚来说,果真是个好地方。
等到了那里,她就去找苏苏,自己寻乐子去,再也不理这厮。
谢谦见炉子上的水壶已经沸腾得嗞哇乱叫了,小姑娘还没有反应,不由得咳嗽了两声,说道:
“诶,刚才,好像有人说要给我泡茶呢?”
温晚转过头瞧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平白无故窜出来的怒意,装作平静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会!”
嗯,终于恢复正常了。
谢谦见她背对着自己,压了压唇角的弧度,只能大声叹了口气,自己熄了炉子里的火,将水倒在紫砂壶中。
见茶汤出了色,才斟了两杯出来。
整个过程下来,小姑娘再也不往他这边看一眼,连坐姿也松散了许多,弓着背翘着腿,一只手臂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只往外瞧。
竟然还生气了!
谢谦故意将杯中的茶水弄翻在地,摸着手背,轻呼了一声:
“哎呦!”
温晚这才回过头,看着地上的杯盏和那厮皱着眉头抚着手背的样子,不得不问道:
“怎么了?烫着了?”
她起身走过去,把杯盏拾了起来,又打算去看他被烫伤的手,却被那人一把拉入了怀里,抱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温晚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自己转了一个圈,就摔入他怀里,软绵的薄唇贴在了她的耳畔,丝丝热气吐出萦绕在她的脖颈,
“我只喜欢这种,跟从前一样的笨笨!”
温晚忽地反应过来,哎呀,竟然被他看出来了!
她果然应该叫“笨笨”,实在是太蠢了!
温晚不禁用双手遮住整张脸,太没面子了!甚至忍不住抱怨,都是苏苏给她出的馊主意,害得她当场被戳穿,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此刻现在恨不得躲到马车底去。
谢谦将她的两只手拉开,黑眸中柔光难掩,弯起唇角说道:
“累了一上午了,渴不渴?喝口茶吧!”
小姑娘没了丝毫脾气,甚是乖巧地点点头。
见那人把仅有的一杯茶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又不马上吞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温晚慌忙推开他就要跑,却不料在她低头间,发髻勾在了他盘领侧面的衣扣上。
“你别动!”
温晚有些无奈地按住了他,她今日的发髻是夕落给她梳了好半日的,若是解散了,她自己可收拾不了,披头散发的,要她如何出这个马车?
她低着头不敢乱动,摸索着伸过手去,刚碰到盘扣,就听见马车外一声尖利的呼喊传来:
“谢大人,陛下召您前往宫车内叙话。”
他们竟然都没发现马车早已挺了下来。
闻言的小姑娘吓得一哆嗦,慌忙将自己的头埋在书生的颈窝里。
谢谦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淡笑一声,并未说话。
外头的正是首领内监陈廉,他又喊了一声,见无人回应,实在等不及了,就上车直接掀开了车帘……
“呦,我说谢大人哪,陛下那边急召呢,您在做什……哎哟喂……”
第79章
皇帝出行, 带着后宫妇孺,和众朝臣官眷,队伍浩浩荡荡, 亦甚是繁琐, 行至快到午时,已算爬了一半的山路,赵景熠便下令在一处溪流旁的空地上, 停下歇息半个时辰再走。
因短暂停留,故而没有扎营帐, 官眷们坐了许久的马车,见此处临着山泉, 山高林密,正好一大片云挡住了日光,不远处的山林又有幽凉的山风吹过,都忍不住下车活动活动筋骨。
一群贵女们在车上闷了许久,纷纷出来透透气,聚在一起说说话。
郑书绫拉着纪颜走在小溪边,问道:
“你没事了吧?”
自从纪颜在自家府里出了事, 她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客, 郑书绫做为她的好友, 想去探望她都被拒之门外, 今日还是那件事后第一次见她。
纪颜脚上踢着水边的鹅卵石,面色平静道:
“我没事,都过去了。”
郑书绫虽听说了个大概,却不知晓其中细节, 不禁好奇地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还没查出是什么人做的么?”
纪颜一回忆起来, 就觉得心口堵得慌,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道:
“没有,不过,我祖父和父亲为官多年,结了什么仇家也不稀奇。”
自从听说那日一起针对过温晚的几个贵女都无一例外地出了事,她就猜到几分幕后之人,必定跟那丫头有关,可是,毕竟自己把那丫头先行扔下水这件事,她没有报官,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没有多少人知晓,所以,她也没有跟人说自己是被报复了。
之前,纪颜虽听说那个乡下丫头从小就长在她通州参将的外祖家,却不知道她竟如此有本事,连身边的婢女都懂几分功夫,偷偷潜入堂堂国公府都不被人发现。
想到此,她一直都咽不下这口气,她不会轻易放过温晚,总有一日,她要让那个臭丫头再尝尝她的厉害!
郑书绫见她不肯说,也不好追问,便淡笑着说道:
“你没事就好了,以后需多加小心才是。”
纪颜忽的瞧见跟在御驾宫车后不远处的红木马车旁站了许多贵女,有些诧异地指着那里问道:
“她们在瞧什么热闹?”
郑书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辨认了一瞬,冷哼一声,道:
“还能是什么,那是谢首辅的马车。”
说着便拉着纪颜一面往那边走,一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