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吵醒孩子,你声音大的都赶上喇叭了,怎么不怕吵醒孩子!”
“孩子是我生的,哭了也是我哄的,我想怎么大声说话,我愿意,你就不行!你哄过孩子吗你!”
眼看这夫妻俩见面就直接交火,为了避免被他们误伤,谢秋白往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了战场中心。
眼看他们就孩子谁带的问题,延伸到了刷碗做饭洗尿布上去,这狗屁倒灶的家务事,刚开始听着还是个热闹,时间久了,谢秋白就没耐心了。
提醒两人,“你们俩就是吵到天黑,也躲不了你们的账,还是你们觉得我是个傻子,看不出来你们俩夫妻做戏逗我玩儿呢?!”
谢秋白声音低沉,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太过明显,他这么个大jsg高个站在他们旁边,带来的威胁和压迫感也实在太强,几乎是他一开口,张桂花和徐大茂就如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立即停了吵架。
徐大茂讪讪的,嘴上却不能承认,“谢哥,你这叫什么话,夫妻间吵吵闹闹很正常,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吗,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就去菜园摘菜。”
他是很想说我把拿你家的菜,还给你还不行吗,可看着谢秋白冷漠无情的脸,徐大茂到底没敢多吱声,麻溜儿的去干活了。
第28章
谢秋白跟个地主家的长工头头儿一样, 进了张桂花家地窝子后,看到遍地的锅碗瓢盆、脏乱光景,就满是嫌弃的指挥着夫妻俩洗洗刷刷。
愣是把他们家的锅刷的锃光瓦亮后, 才同意洗过的菜放进去煮。
徐大茂累的一脑门子的汗, 手还不能去擦,因为谢秋白嫌弃他不讲卫生,他只能用袖子胡乱擦擦,不让汗流进眼睛里。
他媳妇张桂花早已经借口进里屋去哄孩子去了,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可怜的被谢秋白这孙子, 磋磨的跟个孙子似的!
他都累的跟生产队里的牛一样了, 这孙子还在那嫌弃他呢。
“就干了这么一点点活,你就累成这样, 可真给男人丢脸。”
徐大茂:“……”
他忍,小儿子刚被媳妇哄睡着, 要是再被吵醒了哭闹, 他媳妇的笤帚疙瘩就要重出江湖, 对他招呼上了。
面子虽然丢尽了,好歹里子还在, 徐大茂可不想都给丢尽了。
懒蛋徐大茂第一次这么用心干活, 他自觉已经做到很好很好的程度了。
这样还被姓谢的横挑眉毛竖挑眼睛的, 他们家地窝子都在不停回荡着姓谢的在哪指指点点,要求忒多,一箩筐都装不完。
“等下等下,你黄瓜切条切这么大干嘛?切得小一点,长有五六厘米, 宽两厘米就行。”
“停停停,花菜不能这么切, 从根上这切,慢点慢点,每块都要大小均匀。”
“干嘛呢?这是菜,不是大骨头,剁什么,小心着点,一点点切的薄些。”
“……”
等把谢秋白这个瘟神送走的时候,徐大茂都要累瘫了,为了给姓谢的做菜干,他挑了八挑水!他们家一个月连吃带用也用不了这么多!
做个菜干而已,还把他们家里里外外都大扫除了两遍,所有用得上的案板、刀具等等都给清洗了不下五遍。
连他这个人,都只能脱掉了褂子,仔细冲了三遍澡,换上了干净整洁的一身衣服,脸上围了个口罩,才准接近那些菜。
那菜比他家媳妇还金贵,他结婚时都没捯饬这么干净,徐大茂感觉骨头都被折腾的,瘦了两斤,他简直恨得牙痒痒。
就这,姓谢的走时还埋怨他干活太慢,耽误他不少时间,徐大茂恨的重重踢了一下门框,谁知道没踢准地方,踢到了土墙上,一下踢的大脚趾哗哗往外冒血。
一道杀猪一般的嚎叫,顿时差点掀破了屋顶。
刚回到家心情格外美丽的谢秋白听到了,陈舒瑶自然也听见了。
早在谢秋白去追徐大茂时,陈舒瑶就一直关注着他呢,直到后来他跑去徐大茂家,毫不客气的把徐大茂两口子指使的团团转,又挑水又砍柴的,那叫一个忙的脚不沾地啊,徐大茂都快成了他手心的提线木偶。
陈舒瑶这内心里就很复杂,以前他是卑鄙无耻的小人,现在好像变得有那么点男人的样子了。
谢秋白解释,“我可没有怎么着徐大茂,他准是看我走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在那无能狂怒呢。”
陈舒瑶没说什么,只是道,“锅里温着中午的饭呢。”
“诶,这就三点半了,我说我怎么感觉饿的不行,还以为是气的呢,谢谢陈舒瑶同志给我留饭啊。”
抬腕看了时间,谢秋白摸摸空空的肚子,他一直忙着监管徐大茂,把吃饭的事都给抛之脑后了,都怪他太过投入到了工作中啊。
对谢秋白的嬉皮笑脸,陈舒瑶回以一个冷漠的后脑勺,她才不是故意想给他留饭,她只是做饭做的有点多了而已。
只是,她刚转身转到一半,左边的麻花辫子就被揪住了,谢秋白嘿嘿的笑,“抓住你的小辫子,走也走不掉了吧。”
“你松开!”
“不松!”
“你快松开!”
“就不松!”
“谢秋白,你……”陈舒瑶眼圈顿时红了。
两个小学鸡之间的幼稚对话,瞬间进入尾声,谢秋白怂了。
“开个玩笑嘛,你怎么这就要哭啊,给,我的头发随便你揪。”
谢秋白急忙松手,低下头,把自己脑袋瓜凑到陈舒瑶面前,一副任君rua的模样。
陈舒瑶才不要揪他的头发,上边还挂着根蜘蛛网呢,嫌弃。
谢秋白看陈舒瑶视他如空气,径自进里屋坐到了炕上,那眼睛清澈又明亮,哪有一点要落下泪的样子。
“你…你骗我!”
谢秋白仿佛被渣女骗身又骗心的可怜汉,才发现了真相却接受不了的崩溃痛苦样子,伤心抚胸,表情到位、情真意切,奥斯卡都要给他颁一个奖杯。
“……”
陈舒瑶忍不住想要笑,及时的转过了脸,没让谢秋白看到她上扬的嘴角。
可惜,她不让看,谢秋白却非要看,他就跟会瞬移似的,眨眼之间就蹿到了陈舒瑶的眼前。
“想笑就笑,你笑起来多好看啊,你也不怕憋出内伤来,我要是长成你这样,我天天做梦都要笑醒了。怎么?你是怕我看你笑了,会问你收费啊。放心,算你便宜点,给你打八折,你放心笑吧笑吧,不是罪。”
陈舒瑶被谢秋白纠缠的躲无可躲,顿时就有点恼羞成怒,可她本就不善言辞,情绪一激动,更加拙口笨腮,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干脆下炕,就要出去,惹不起说不过,她还不能躲嘛!哼!
“诶,你这是要去哪啊?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谢秋白把陈舒瑶拖回炕上坐着,很严肃的告诉她,“我告诉你啊,陈舒瑶同志,以后不管和谁吵架了闹矛盾了,你都不能跑外跑,你想想,除非你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了,要不然等你回来的时候,尴尬不尴尬?别扭不别扭?把别人吵走才算本事,哪有自己说走就走的道理。”
陈舒瑶要气死了,可她知道自己说不过他,这几天她算是领教了,他那张嘴嘚吧嘚嘚吧嘚,不管面对着谁,怎么说怎么有理,就没见他没理的时候。
对着领导的时候,也没见他脸红结巴,有一点不好意思的。
看他对着别人的时候,还觉得挺厉害挺让人佩服的,可是对着自己的时候,陈舒瑶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是因为她知道他是故意勾她说话的,她偏就不要让他如意;
二是因为她话少也是因为她嘴笨,她不说话是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劣势。
谢秋白伸指戳戳脸颊鼓鼓的陈舒瑶,这就是传说中的气成河豚吗?还怪可爱的。
“你的脸怎么鼓鼓的,是嘴巴里偷吃糖了吗?”
谢秋白手指戳一下,一个窝窝,再戳一下,又一个窝窝,就……有点停不下来。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响在地窝子里,谢秋白“嘶~”的一声倒抽了口凉气,停止了手贱。
“我就戳一下,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
谢秋白心虚,但嘴上却还要小声哔哔。
“哼!”
陈舒瑶的脸都被他没轻没重的爪子戳红了,生气的都控制不住情绪了,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一得意就忘形。
跑去别人家欺负人还不够,回家还要欺负她,哼!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在和你闹着玩一下。你懂医术,你还能不知道,生气对身体最不好了,生气会增加乳腺癌的几率,心肌会损伤,血压会飙升,肝气会郁结,免疫力会下降。
最重要的是,你也不想这辈子连倚老卖老的感觉都体会不到吧,这得多遗憾啊!
你想一想,等你老的时候出门,是不是谁见你都要叫声奶奶,那种入目所见全是孙辈的幸福感,简直太美妙了。”
谢秋白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美滋滋,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它独有的乐趣。
陈舒瑶抽抽嘴角,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期待变老后的老年生活的,不过,谢秋白说的,也确实有一点点意思。
那时候既然已经到了出门,全是小辈的地步,人生进入倒计时,生死看淡,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彷徨不安和担心害怕了吧。
“我不懂什么医术,我就只会一点点医学常识而已。”不由自主的,陈舒瑶第一次在谢秋jsg白面前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谢秋白先是微愣了下,没想到陈舒瑶会愿意和他说这些心里话。
他笑了笑,浑不在意的说,“这多正常啊,你才多大,你还能什么都懂啊,那你不成神仙了。什么都不会才正常,你看看咱们团场的知青们,你已经比许多人都厉害很多很多了。
等你五六十岁医术高超的时候,就成大医院里举国闻名的大专家了,到时候一号难求,全华国的人都找你挂号看病,你估计还嫌累得慌呢,趁现在好好休息休息吧,以后你就要怀念现在的轻松了。”
“真的会有那一天?”听起来好向往,陈舒瑶眼含希冀。
谢秋白重重点头,语气是理所当然的笃定,“当然了!你以后会超级无敌厉害的。”
谢秋白鼓励陈舒瑶要相信自己的未来,这他可没说谎,书中女主后来就是厉害。
至于厉害的程度嘛,就是他瞎胡编的了,那本古早小说,主题的就是一个虐恋情深,浪子回头金不换,哪里会给女主这么多的时间搞事业。
谢秋白吃个饭的功夫,连锅都没来得及洗,团场里的喇叭就响了起来,通知全场职工去广场开会。
来了来了,谢秋□□神一振,还有什么比惩恶扬善更振奋人心的呢。
等洗了锅,和陈舒瑶去广场的时候,台子上已经摆放好了桌椅,墙上贴着“九月十六日关于‘流阿强’巡查结果报告会”。
台上和整个广场,都被荷枪实弹的民兵,以及公安紧密的保卫着,气氛沉凝。
台子上的桌前蹲着一排被五花大绑的人,清一色的男职工,谢秋白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么多手持热武器的人,心里顿时也有点紧张,然后,他就看到了台子上的杜子腾。
杜子腾也看到了人群里极具身高优势的谢秋白,两人视线极快的空中交汇了一下,杜子腾就先挪开了。
谁能想到呢,早上两人还在好好聊天,下午两人的境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一样的变化。
对于谢秋白早上没有接自己的书,杜子腾心里是万分遗憾的。
如果当时书在谢秋白手上,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五花大绑的人里,可能就不会有他,他也不用无比狼狈的蹲在这里,接受人们的唾弃和鄙夷眼神的洗礼。
而那个和他同样一无是处的谢秋白,现在也不会有机会,得意的带着他那个整个团场长得最漂亮媳妇,在他面前炫耀碍眼。
杜子腾以前都能小心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嫉妒的,可是今天,他内心无可抑制的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恨意。
明明是他最先看上陈舒瑶的,也是他最先向她示好的,为什么!为什么!陈舒瑶最后会和谢秋白那个垃圾在一起!他不就长得比他高一点,好看一点嘛!
男人外貌有什么要紧,陈舒瑶这个只会看脸的蠢货!
而他好不容易走出失恋阴影,对生活重拾了希望,不过是看了本书,人生就被这么彻底毁了!
所以,所有人人里,杜子腾举报的人数是最多的,凭什么和他一样看了书的人,能逃过呢,下地狱大家也都一起吧。
他先是笑后是哭,疯疯癫癫的样子,让蹲在他旁边的人,都吓得往一边躲了又躲。
谢秋白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穿越后,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又是第一个对他不吝诋毁的杜子腾,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十分感慨。
做人有的时候,真的是一步错,就步步错啊。
和谢秋白同样目光复杂的看向杜子腾的,还有和胡振英几个知青站在一起的周正梅。
她手指紧紧攥住衣服,攥的指节发白,在胡振英说话时,她却又面色如常的谈笑,无人察觉的到她的异常。
十几分钟的功夫,很快全场的职工都到齐了,领导们简短的说了今天突击巡查的结果。
介于他们团场这个案子的唯一性和特殊性,也为了坚决打击并杜绝以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派出所的公安同志成立了专案小组,将会在全市范围内打击此类犯罪。
后来,不止全市,边城全省乃至全国,都开展了这项巡查行动。
而作为第一个被发现吃螃蟹的人,王大昆数罪并罚,被直接处以了死刑,还有的被处死刑缓期执行,以及无期徒刑,杜子腾这些看过书的,也都被处以五年的有期徒刑。
直到好久之后,谢秋白才知道,那天有几个被流言侵扰,甚至受到侵害的女孩子,勇敢的站了出来,说出了自己所经受的遭遇。
这也是那本《少女之心》被谢秋白爆出来后,能被团场上下乃至全国重视的关键,指导员说的没错,浮于表面的恶,真的只是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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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天天都有这么多人来找你玩?”
谢秋白忍不住发出充满了嫉妒的疑问,自从那天团场被抓走了好多人后,陈舒瑶的人缘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天天都有不同的女孩子来找她玩!
而他,除了只会让他心肌梗塞的张建国,以及莫名热情的郑多海以外,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本来吧,这也没什么,可和逐渐交友广阔了起来的陈舒瑶一比,谢秋白心里就不平衡了起来。
现在,他是连在自己家炕上躺着都不行了,因为他在,会影响她们小姐妹说知心话。
听听,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就跟谁没当过女孩子一样!
烈日即将升空,谢秋白牵着大红马,赶着车,走在坑洼不平的泥路上。
一阵北风吹来,飞沙吹在他日渐粗粝的俊脸上,谢秋白的内心早就一片沧桑,比那满是沙砾的戈壁滩还要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