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即将到来,他们家里没柴,必须要为过冬准备起来了。
可无奈路途遥远,回程还要靠马老弟拉柴,谢秋白都没敢坐车架上,生怕累着了团场的集体财产,回去拉不动柴。
昨天的驴子走到半路上,就死活不干了,最后谢秋白又是顺毛,又是喂草的,好话说尽,很是一番讨好啊,那驴子才愿意迈动它那四个蹄子走两步。
就在谢秋白觉得回家的路一路顺风时,驴子又闹起了幺蛾子,死活就是不挪腿了,不管怎么着它,也都不愿意走了。
最后那车柴是他拉回去的,驴子是被张建国拖着,拖回的团场。
就这,豆腐房的师傅还埋怨他们不爱惜集体财产,累坏了他们的驴,都磨不成豆腐了。
已经累成狗的谢秋白和张建国:“……”
但这话两人也不敢接,万一让他们留下拉磨,可咋办哪。
今天谢秋白深刻的汲取了昨天的教训,借了畜牧队的大红马来拉柴。
想来凭借着它那四条大长腿,以及膘肥体壮的体格子,是不会动不动闹罢工让人失望的。
这两天,谢秋白都能和当老板的共情了,甚至悟出了一点经商之道。
就像他,昨天他看到柴,就想全装车上,感觉驴子都能拉走。
可驴子不干啊,要求他提高待遇,他提高不了,驴子就撒蹄不管了,他只能亲自下场收拾烂摊子。
“这走着多慢啊,要不咱俩轮换着,就在车架上坐一小会儿?”
前路漫漫,张建国忍不住就又打上大红马的主意,昨天就是听了他的,他们是舒舒服服坐车上赶着驴去的。
结果呢,拖着驴拉着车,自己一步步走回去的。
谢秋白坚信先苦后甜的道理,“不行,累着小红怎么办?多走走路,就当锻炼身体了。”
“你还给马起个名字?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了,你要把小红当朋友,关心它爱护它,他才不会在你困难的时候抛弃你,还会尽心尽力的干活。”
“……行吧,不坐就不坐。”张建国可不想今天再拖着马回去了,这马可比驴高壮多了,他拉也拉不动它。
距离他们团场二十里外,就是连绵的山,山坡全是密林。
团场附近林场里树上矮处的树枝,早被人捷足先登的砍过了,一颗颗胡杨树修的跟踩了高跷似的,沉默的伫立在大地上,只等来年春天,重新焕发新绿的时候,长出新的浓密枝丫。
谢秋白带着板斧和锯,他们来这片林子的树多,他们两个很快就砍了不少,只用把树枝搬到密林外的空地上,用锯子给锯成可以方便装车的长度就行了。
太阳已经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悄悄升至正中,谢秋白拄着自制的长枪,狠狠吸了一口这大氧吧热情洋溢的空气,招呼远处的张建国。
“别干了jsg,差不多够装一车了,歇会吃点东西吧。”
“我这就过来。”
张建国吆喝了一声,又砍了一会儿,就提着板斧走了过来。
他们随身携带的行军壶里装的有水,也带了饼子,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两人,也不挑地方,随便拉一根粗树枝,就开始了午餐。
最近团场地里的活干的差不多了,基本就剩机耕队在地里犁地。
其他大部分职工在团场开始给玉米脱粒,还有些在地头翻地,拖拉机不可能把每个角落都犁到,这就需要安排人去把没犁到的比方锄一遍。
张建国去地里割了几天玉米杆后,就听说进了机耕队的谢秋白,团场打算给他新成立一个维修站。
拖拉机等农用机械是场里必须要用的机器,有一个自己的维修站是很有必要的,就像每个市里都有一个农机站一样。
而要成立维修站,必然就会面临着招学徒的问题,总不能让一个人撑起一个维修站吧。
闻听消息后,张建国立刻就狠狠的心动了。
和他一样的,还有同宿舍的郑多海,他就是从郑多海那听到的这个消息。
两人得到小道消息后,谁也没告诉。
而做为这个目前还不见影的维修站里,唯一一个技术人员,谢秋白自然拥有挑选学徒的权力。
从没有接触过维修,什么也不懂的张建国和郑多海,对场里机耕队那些拖拉机有着无限的向往,谁不梦想当个拖拉机手,威风的开着拖拉机呢。
但不能开拖拉机,能就近接触也行。
所以对拖拉机出现的任何故障,都能轻松解决的谢秋白,他们都十分推崇。
或许是男人的世界都崇拜强者,这两只比谢秋白小一两岁的家伙,别提对他多殷勤了,一口一个“谢哥”的叫着。
丝毫不知自己会有一个新维修站的谢秋白,就对这两人的表现十分莫名其妙。
他只是去市里学习了一个月维修而已,又能多么懂啊,最近天天心里都虚的不行。
可在这种别人都觉得你很行的环境下,他似乎不太行也真的行了。
自从进了机耕队,谢秋白一路战战兢兢的,运气却出乎意料的很好,送到的他面前的拖拉机故障,基本全是他知道的。
有不懂的问题,翻翻淘换来的农机类书籍,也磕磕绊绊的找到了解决办法,好歹保住了颜面,谢秋白也对自己的维修技术更有了信心。
他终于也算是拥有一门手艺,能够养活自己的人了。
正在两人享受难得的空暇时,远处远远传来枪响、男人的惊叫声,以及好像是野猪的嚎叫声。
听到是野猪的叫声,谢秋白当即就站了起来,“不好,咱们快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野猪可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动物,谢秋白看过动物世界,别看野猪带着一个“猪”字,它可和白白胖胖的家猪完全没有可比性,野猪的战斗力十分强悍。
野猪和家猪不同,它的皮肤非常坚硬厚实,身上还长有硬硬的鬃毛,这是野猪自带的防御铠甲。
更别提它锋利的大獠牙,老虎被刺到,也要身负重伤。
谢秋白记得一个纪录片里,一头花豹想要猎杀一头野猪,它采取的偷袭伏击的战术,一不小心被野猪发现后,花豹根本不敢上前直接和野猪对决,立刻就逃走了。
身为一个没有利爪,没有惊人咬合力,又没有远超野猪那快速奔跑速度的人类,谢秋白
手里连个厉害的兵器都没有,他只有一杆长枪,枪头是在市维修站用扁铁条磨成的,抢杆是木头。
哦,还有一柄砍柴的板斧。
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去和野猪近身搏斗啊。
张建国也怂了,他一个自幼学医的,实在不擅长拳脚功夫。
他这些天还听说了野猪伤人事件,知道这东西十分凶残,被它撞一下,人直接就得骨折。
这荒郊野岭的,受伤了连救治都困难。
左右看了看,就近都是茂密的林子,连个高地都没有,张建国慌了,“咋……咋办,不会刚好来咱们这边吧。”
谢秋白也很怕,他也没有那么勇敢,他现在只想逃跑,远离危险。
可是听远处惊叫声和野猪嚎叫的声音愈发近了,好像就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上树,上树。”谢秋白急中生智。
“好好好!”张建国急忙应了,手脚并用的选了棵又大又粗的树往上爬。
“别爬那么粗的树,连抱都抱不住,怎么爬,找个细点的,抱得住的树。”
谢秋白心慌,可看张建国比他还怕,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爬树,两个学渣互抄作业,愣是爬了两三米高。
谢秋白坐在树杈子上,把塞在裤腰带上的板斧还有长枪,都拿到了手里。
这时候,被一群野猪追着的人已经到了近前。
谢秋白心里直呼,“好家伙!”
他们这是惊了一窝野猪啊这,除了雌雄两头野猪外,还有八头个头小一圈的小野猪跟在后边。
不过这些小野猪,比起像个小坦、克一样的妈妈,以及拥有锋利獠牙的爸爸,纯粹是重在参与,每只还不足百斤,跑的也慢。
谢秋白觉得,他可以等小野猪从树下跑过去的时候,用自己的板斧砸下去,从高处抛下去的重力和速度,足以让一头小野猪玩完。
可是等他看清前边跑的人后,谢秋白想躲也来不及了。
郑多海竟然在里边。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道充满了惊喜的爆喝,“我滴个乖乖,这不是咱团场的人嘛,救命啊!”
谢秋白心说,你那一米九的大块头,长的跟个怒目金刚似得,你救别人还差不多,谁有那能耐救的了你啊。
“你们把枪扔给我。”谢秋白不愿意下树,但他也不吝于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一下别人。
有□□就好了,远距离狙击,最适合他了。
“你们跑到前边柴堆那后,就转弯继续北跑。”
谢秋白这两天就在这一片砍柴,对这里树木密集程度很了解。
北面那边的矮灌木比较少,到时候方便他瞄准。
那个大高个听了谢秋白的话,应了一声,又加速跑的快了一些,跑到他的树下时,把手中的□□快速的抛给了谢秋白。
谢秋白接住□□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给枪上了膛,野猪就到了之前说的位置。
他嘴巴发干,手不受控制的也有点抖,他这一下万一要是没有打中野猪要害,而是打伤了野猪,那它们肯定会变得非常疯狂,不达不目的不罢休的紧追郑多海几人。
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个,也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野猪嘴巴那咬合力,一口下去,谢秋白都不敢往下想。
过于紧张的谢秋白心脏猛跳,额头上一下子冒出一层豆大的汗珠,他努力放稳心神,深呼吸了几口,□□对着跑在前边的公野猪的眼睛,手心里满是汗的扣动了扳机。
枪响过后,“嗷——”的一声凄厉之极的嚎叫响彻天地,被射中的公野猪发了狂一般的往前冲了十几米,庞大的身躯就轰然倒下。
谢秋白放了这一枪后,都没来得及看有没有击中,就又瞄向那只母野猪,那只野猪在公野猪被击中后,就机灵的和一群小野猪四窜而逃,已经胡乱钻进了灌木丛里,谢秋白只看到了猪屁股。
目测了一下距离,谢秋白对着它唯一柔软脆弱的菊花,放了一枪。
“嗷——”一道更加凄厉痛苦的叫声,简直是响彻寰宇。
那只野猪“噌”一下像是窜天猴儿,跑离了谢秋白视野,有样学样,谢秋白又对着射程范围内的猪屁股,都放了一枪。
“嗷——”
“嗷——”
“嗷——”
野猪的惨叫声接连不绝,由近及远,刚才还在生死时速奔跑的郑多海几人,看安全了,都停了下来。
总算脱离了危险,这条小命总算是还能再活几十年。
只是等大家看到,那些发狂奔逃的野猪伤处后,都觉得浑身一紧。
咱就是说,这打的地方,多少是不是有点子猥琐了?
“不然呢?把你们从那里拉出来,是不是会更好?”
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谢秋白,这会儿全身乏力,丝毫提不起劲来,他唯一的力气,都用在了从树上爬下来。
他摊靠在树下,看出郑多海几人的小心思,毫不客气的怼了过去。
“嘿嘿,我滴个乖乖呦,兄弟,你这枪法绝了啊!弹无虚发,百发百中!”
身高一米九的彪形大汉,诚心诚意的对谢秋白竖起来了大拇指。
谢秋白轻哼了一声jsg,事实而已,这些人就是大惊小怪。
他是完全把刚才紧张的浑身冒汗,手直发抖的时候了,下巴一抬,拽的插上翅膀都能和太阳肩并肩了。
“哈哈……相聚就是缘,谢秋白同志,我叫钱有才,刚说话的是袁大勇,他大老粗一个,不会说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这是曹广志,听说郑兄弟你们认识,今天我们哥几个还能好好站在这喘气,真是多亏了谢秋白同志!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们兄弟几个得给你磕一个。”
这个钱有才,八字眉下,长了一双绿豆眼,又留了两撇胡子,本猥琐的长相,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整个人看起来又偷着不可忽视的奸滑精明。
和袁大勇那小山一样的体型,以及曹广志的健硕不同,他个子不矮,身型却瘦溜。
他站在三人最前方,他们四个人里,只有他照顾到谢秋白现下还坐在地上,微躬下腰,保持着视线和谢秋白齐平说话。
和郑多海一脸无所谓不同,袁大勇和曹广志在钱有才说话时,视线是都在他身上停留的。
就仿佛,随时等着他吩咐他们事一样的信服。
“别,可千万别,我这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建国你快看着点钱有才同志,大家都是一个团场的同志,亲如兄弟,一家人一样,这说的也太外道了!”
看钱有才说过后,他还有袁大勇、曹广志就要跪的样子,谢秋白心里顿时打起了精神,身体却没动,只是喊一旁的张建国,让他拉着点人。
张建国也给力,在三人膝盖弯下来的时候,及时拉住了几人。
有张建国的死命拉扯,三人到底没有真的跪成,郑多海懵逼脸,只有他是在状况外。
在他心里,谢秋白救了他们,事后钱粮票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可实在没必要下跪吧?!
这都是新时代了,还搞旧社会那一套。
几人又感谢客套了几句,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他们都是来这砍柴的,加上谢秋白他们那一辆,一共拉来了三辆板车。
如今野猪当前,谁还顾得上柴,他们走了没多远就找到了已经死去的一大三小,四只野猪。
再加上击中眼睛的那只,一共有五只野猪。
这五只加起来,就有小千斤肉了,就算抛去猪头内脏等等,净肉也要有七八百斤肉了。
刚才生死面前,大家只想着活命就好。
安全下来后,看着这么多的肉,人心难免会有所浮动。
距离谢秋白很远距离后,袁大勇、曹广志和钱有才聚到了一起。
“老钱,你说这肉咋分啊?这么多肉,够咱吃一个冬天了!”曹广志四下打量,确定附近没旁人后,还是不放心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钱有才的主意。
袁大勇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猛的拍了下曹广志的肩膀,笑话他,“老虎生,你咋还那么馋!”
“滚!”
曹广志当即就踢了袁大勇一脚,距离袁大勇远了一些,他最讨厌别人喊他这个外号。
他这外号盖因小时候闹饥、荒,一直吃不饱饭,老家很多人头天还好好的,晚上躺下睡觉就无声无息的没了。
那时候他七八岁了,已是知事的年纪,懂人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的道理。
所以,为了活下去,只要看到有人手里拿着吃的,他总是不管不顾的飞扑过去,夺过来就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