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一狠:“就反正大家都说我们私奔了,那不如我们直接成亲,到时候来凑热闹的人肯定不少,我再借这个机会将身世昭告天下,到时候岑家也没办法了。”
她别过脸,不敢看祈成酒。
虽然她确实是这个目的,但是成亲……
她面上又是一红,成亲毕竟是大事,也不能这么草率,得说清楚这个只是装得,不能作数。
她咳了咳:“不过——”
“好。”
嗯?
她转过头看过来,祈成酒面上重新带上笑,嘴角是熟悉又陌生的弧度。
“小姐既说成亲,那便成亲。”
她面上的热意一点点褪去,她禁不住确认:“你真这样想?”
跟前的人点了点头,仍是笑着:“嗯,如果能帮到小姐,那再好不过,小姐,请的宾客可否交给我?我也有一些想请的人。”
她喉头微涩:“用我们成亲的名义吗?”
“对。”
她仓促垂下眼眸:“好,那就交给你。”
话音一落,原本坐在她身侧的人倏地起身,往房间走去。
“我去准备成婚事宜。”
余光中能看见他离开的步伐和一片衣角。
茉语迷茫:“小姐……”
岑谣谣抬手:“没事。”
只这段时间事情太顺,她日子过得太好,让她险些忘了,她和祈成酒之间,还存在许多秘密。
而祈成酒,也有他一定要做的事。
第49章
成亲一事敲定后,三人肉眼可见地开始忙起来,茉语忙着在黑市散步消息,岑谣谣忙着把这个小院改造成宅子,拓宽出可以容纳诸多宾客的地方。
而祈成酒则忙着准备宾客名单,婚服,还有红绸红烛等。
出于某种微妙心情,岑谣谣一直以忙碌为理由避着祈成酒,直到“成亲”前一晚,祈成酒敲响了她的房门。
“谣谣。”
一扇门的距离,她的手也覆盖在门上,却不知要不要开。
“谣谣?”
她闭了闭眼,开了门,因为低着头,入目是祈成酒的黑靴。
她停顿一瞬,将神情处理妥当,扬起头时面上已经带上笑:“这么晚了祈公子可是有事?”
祈成酒眸色暗了暗,他拿出一牛皮纸,缓缓展开。
“谣谣,这是这一片的地图。”
他指了指牛皮纸上标红的一处:“这里我布置了诸多术法,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明日之事结束后,你在这里等我,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岑谣谣面上的笑一点点消失。
她看了眼牛皮纸,地图画的很详细,那一处位置分外隐秘,确实是藏身的好去处。
她喉头一滚,再次抬眸:“那现在呢,你现在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跟前的人抿了抿唇,始终沉默着。
她默了默,重新笑开:“多谢祈公子为我铺后路,”
她接过牛皮纸:“明日可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祈公子好好休息了。”
说着仓促退后,将门一关。
门关上的那一瞬,她手中的牛皮纸倏地掉在地上,她看着牛皮纸不语。
用成亲当做筹码本就是她先提的,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捡起牛皮纸,指尖准确点在标红的那一处。
说起来他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她有什么资格知道他的事?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另一张牛皮纸,也是地图,却不是这一带的,而是整个修仙界包括民间。
是她托茉语在黑市买来。
如今上方也标了几处红点。
她跟祈成酒之间就像一场梦,是一场基于算计的梦幻泡影。
她从前没想清楚,如今想清楚了,她利用他,他也利用她,这场成亲,就是他们演的最后一场戏。
曲终人散,她也该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了。
门前再次传来敲门声,是小声而来的茉语:“小姐?”
“进来吧,门没锁。”
茉语悄摸着走进来,正看到岑谣谣手中的多的那份牛皮纸,她疑惑问道:“小姐怎的还有一份地图?”
岑谣谣手一顿,翻手将祈成酒给的那份收进储物戒:“没有,这一份不是。”
见人已经收起来,茉语便也再问,只点了点剩下那张牛皮纸上的几处。
“小姐想好去哪里了吗?”
岑谣谣点头:“想好了。”
她点在最南的一处红点:“南海,我要去南海。”
“小姐……南海可是你沾染寒毒的地方。”
她应:“我知道,但南海也是大家以为我最不可能去的地方,且南海风景好气候好,也没有家族宗门驻扎,是最好的去处。”
茉语恍然,如此说来南海确实是最好的去处,就像她一开始也觉得自家小姐不可能选南海。
此时她余光瞥见了放在一旁的婚服,虽然时间短,但这套婚服也是精心挑选,按照民间的规制,凤冠霞帔,无一不缺。
她迟疑着:“小姐,这事真的不跟祈公子说吗?”
岑谣谣睫羽颤了颤:“嗯,不跟他说。”
茉语的声音更小了:“小姐,我怎么觉得祈公子不是那个意思?”
微风透过窗沿吹进来,将房中的烛火吹灭,屋中光亮倏地退散,茉语看不清自家小姐的神色,黑暗中却传来她家小姐的声音——
“茉语,你对他的事知晓多少?”
她想了想:“好像……没多少。”
“我虽然知道了不少,可我从没听他正面说过,那我不知道的又有多少?我以为,坦诚才是最根本的。”
微风再次吹过,吹起一室的凉意。
“灯灭了,我也正好要睡了,茉语也好好休息。”
“啊,好。”
茉语仓促起身,走出了门,在将要关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再次出声:“可是小姐,你分明是喜欢他的。”
门倏地关上。
黑暗中的人指节微动,缓缓起身,视线看向了那套婚服。
她当然是喜欢的,非常热烈地,喜欢着。
另一边同样在黑暗中的人也没能闭眼,他抬手,指尖闪现暗红妖力,将他的下颌照得清晰。
还有一天,还有一天,他就能了结这一切,也能把所有事情全都告诉谣谣。
到时候,他会给她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成亲礼。
他嘴角微弯,指尖一扬,暗红妖力飘散在空中。
——翌日——
整个小院已经拓宽几倍,红绸遍布在各处,喜字粘贴在大门,满目喜庆。
茉语换了一身浅红色衣裙迎在门前,她很少做这样的事,只今天除了她也没有别人。
她努力笑着:“这边请。”
她接过贺礼,将一行全然不认识的修士迎进去。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里面摆着的灵食和酒水,她眼中闪过肉痛,虽然这是一场别有目的的成亲礼,但小姐还是将自己大半灵石搭进去了。
说是不管怎么样,这场成亲也要有模有样。
她叹了一口气,又迎进一队陌生修士。
除了祈公子亲自拟的宾客名单,剩下的都是闻讯而来的修士,有的是散修,有的来自各大家族各大宗门,只他们都以个人名义来参加就是了。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又迎进了几人。
宅子也逐渐热闹起来,相熟的人各自成堆讨论着。
“这岑家大小姐可真是嚣张,与人私奔也就算了,竟还大张旗鼓办这个成亲礼,实在荒唐。”
“诶,这算什么荒唐?我们修仙儿女敢爱敢恨,这岑家大小姐不喜婚约,追求自己幸福哪里是荒唐?这当是一件妙事!”
“行行行,你说是就是吧,不过我倒是听说顾家那个少主也来了,今日可真是有戏看了。”
“嘿,要不是他也来,我还不来呢……”
房间内听了一耳朵的岑谣谣放下描眉的螺黛,顾修言也来了?
她再度拿起唇脂,将殷红的颜色点在唇瓣。
铜镜里的人一面红妆,眼尾点缀着如唇脂一般的殷红,凤冠压在头顶,额前一抹殷红花钿。
很漂亮,她想。
“小姐,时辰到了。”
门外传来茉语略显焦急的声音。
她缓缓抬眸:“祈成酒宴请的人来了吗?”
门外沉默了瞬,一会才响起茉语略带迟疑的声音:“还,还不曾。”
她倏地站起身,没有盖红盖头:“那也不等了。”
她就这样出了门,门前除了茉语还有同样一身喜服的祈成酒,在她开门的那一瞬视线便压了过来。
她神色一怔,随后缓缓笑开:“好看吗?”
祈成酒看着笑得明媚的女子,只觉得红妆再如何,也不如她此刻的笑颜。
他喉头一滚:“好看。”
他抬手,岑谣谣笑着将手放上。
在旁边茉语看在眼里,不知怎的她眼眸一酸,只仓促挪开视线,率先迈步:“小姐,我们走这边。”
执手的一对新人就这样走入宾客眼中。
众人默契停了讨论,纷纷看了过来。
只见女子没有用红盖头,男子也不曾拿着红绸,他们就这样执手而来,女子一身红妆遮不住她的笑颜,男子微微侧身,始终注意着女子脚下,不让她被裙摆绊了脚。
好一对壁人。
有人忍不住出声:“他们瞧着,怎的这样登对?”
他身旁明显上了年纪的人缓缓笑开:“你还小不懂,他们之间,是有情的。”
只有有情人这样携手而来,才会让人觉得他们就该在一起。
大家都是修士,这句话自然人人都听得见,包括将将走到上首的岑谣谣,她神色一顿,恍然抬眸,恰好对上祈成酒转过来的视线。
她喉头一滚,想要说什么。
“谣谣,脚下。”
她恍然回神,挪过裙摆转了身,他们站的地方很高,她能俯瞰ῳ*Ɩ整个场下的人,大多不认识,但大多数人眼中或多或少都带着祝福。
她禁不住又回头看了祈成酒一眼,祈成酒也看了过来。
那双黑沉的眼眸就这样看着她,像是在问,怎么了?
她仓促转回视线。
没什么,只是这一瞬她有些恍惚了,以为这真的是他们的成亲礼。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正了神色:“很高兴诸位来参加我岑谣谣的成亲礼,你们的祝福我已然收下。”
提及成亲礼三字她声音微涩,再往后却缓缓安定,她眉眼微动,将灵力掺杂在声音之中。
“在这样大喜的日子,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宣布。”
她拿出留影石,将秦欢当初的话放着,虽然嬷嬷已经往生,但当初听到嬷嬷言论的人也在现场。
她准备捕捉到人群中的顾修言。
“此事顾家少主顾修言也知晓。”
她手一扬,打出灵力将顾修言头上帷帽打下去,露出他的真面目。
“我其实并非岑家血脉,我岑家大小姐的身份也不过当年一个乌龙。”
留影石闪烁一瞬,画面结束,看在眼里的众人从诧异到震惊,最后哗然,空气一度凝滞。
许久许久,才有人缓缓出声,问的却是顾修言:“顾,顾家少主,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岑谣谣也看了过来:“顾修言,我的证人和证人证词你可是都听见了的。”
顾修言缓缓抬头,满目的红色几乎要刺痛他双眼,上首一身喜服的人定定看过来,眼中没有任何情愫。
他喉头一滚,终于出声:“我可作证,岑姑娘所言,皆是真的。”
四周再次一静,落针可闻。
岑谣谣收回视线,她扫过众人,稍稍停顿后缓缓出声:“既然我已身世大白,大家也可为我做个见证,从今日起,我岑谣谣与岑家,再无干系。”
话音一落,空中一阵灵力嗡鸣,紧接着是岑家主带着愠怒的声音:“真是好生热闹,我自己女儿成亲,我竟到现在才知晓。”
岑谣谣心口一跳,她倏地抬眸,只见半空中洋洋洒洒来了一群人,岑家主,岑家三位长老,还有一干精锐。
最后还坠着一群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