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下颌的手缓缓挪动,来到腰间,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衣裙中。
冰凉游移,岑谣谣下意识弓着身体,一双眼眸逐渐浮上水汽。
成亲礼,他还敢提成亲礼?
带着水汽的眼眸一狠,她倏地张嘴将近在迟尺的唇瓣用力一啃,血腥味蔓延在口腔,她呼吸急促着。
“祈成酒,这场成亲你演我,我演你,是真是假,你不知道吗?”
她开始用力挣着,困在玉环中的手腕因此浮现红痕,火辣辣的疼,疼的她眼眶微红。
混蛋,这人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她就要张嘴再啃一口,他却彻底覆盖上来,贴得严丝合缝,冰凉的手抚在后背,冰的她一个激灵。
“可我当真了,我当真了。”
他用力吻在唇上。
岑谣谣吃痛,眼角沁出一滴热泪。
这人疯了,他就是疯了,他们之间不是一直这样吗?从没有坦诚过,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凭什么你说当真就当真?
现在又平白无故出现,又杀人,又拿茉语威胁她,还把她捆了。
干什么啊。
她又一次用力一啃,贴着她的人终于撤开些距离。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一滴滴滑落,却固执着硬着声音:“你把我绑了又如何?不成亲就是不成亲,我不会愿意的。”
热泪滴落在祈成酒手上,唤回了祈成酒的思绪,他猛地将埋在衣襟里的手收回,倏地撑在墙上。
岑谣谣吓了一跳,本还要放的狠话停在喉ῳ*Ɩ头,她眸色一暗,垂着眼眸不说话。
四周安静下来,唯有海浪声一层又一层。
岑谣谣没了力气,没再挣扎,手无力耷拉着,一圈红痕分外明显。
许久许久,撑在墙上的人才有动作,他将被困住的人死死抱在怀里,头深深埋进颈窝。
“谣谣,求你。”
岑谣谣眼眸微缩。
“求你,求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带着祈求,近乎卑微的语气。
他明明这么强硬地捆着她,却又在求她。
岑谣谣闭了闭眼,只觉得仿佛有什么堵在胸口,将四面八方都堵了个遍,让她不得宣泄,不得自由。
她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该放狠话的,她想。
埋在颈侧的祈成酒没等到应声,他眸色暗了暗,稍稍撤开距离,抬手将玉环解开,接着拿出膏抹在红痕上。
岑谣谣本想把手抽回,周遭术法又围着她,不让她动弹,她只好任由他伤药。
他的指尖仍冰冰凉凉的,沾着药膏涂抹在手腕上,将火辣辣的疼一点点压下去。
她眉眼微动,挪开了视线。
上好药的人似有所感,他稍稍抬眸,只能看见她极力挪动的半张脸。
她不愿见他。
他眸色又是一暗,将两枚玉环重合,一只隔着细布环在岑谣谣手腕,另一只扣在自己手上。
他眉眼微抬,指尖点了点术法,暗红妖力闪烁了瞬。
岑谣谣眼眸一亮,那些沉沉地压着她的术法好像没有了,她当即就要起身,却倏地撞上了什么。
某人扯过了她,揉了揉她撞疼的额头。
她不信邪,抬手去摸,发现术法其实没有消失,只是退后了点,她活动的空间变大了些,但也仅限于这张床。
她气不过,引着灵力就要攻上去,带着暗红妖力的手覆上来,将她的灵力尽数包裹。
她不服,倏地散了灵力,就要翻身而上,却被力道一扯拉进怀里,有手顺势环在脊背,将她按住。
脸贴在胸膛,她实在气不过,张嘴狠狠一咬。
她没有留情,能清晰感受到牙齿陷入血肉,血腥味接着蔓延。
他没有动弹,甚至没有出声。
她眸色暗了暗,自行松了嘴,抱着她的人却放开了她,她倏地抬眸,却见他撑开自己衣襟,将明晃晃的脖颈放在她跟前。
他点了点脖颈上跳动的血管。
“咬这里,才能一击毙命。”
他一错不错看着她,好似再说,就这样死在她手上,也是他甘愿的。
她下意识吞咽,缓缓倾身,尖尖的虎牙就要放在那跳动的血管上,他竟真的没有动作。
这个距离她能看见血管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他还是没躲。
第53章
她迟迟没有下口。
却有力道突然按在脑后,她被压着往前,她呼吸一滞,动作快过脑子,急忙闭嘴。
牙齿没有直接刺穿血管,她松了一口气,刚才心都要跳起来了。
她缓缓神,把放在后脑上的始作俑者拂开,手一把拍在某人胸膛上。
“你干什么!差点我就咬下去了!”
清亮的一声巴掌声,他不躲也不避,甚至顺着动作不顾她的挣扎握住她的手抚在脖颈。
“谣谣可想清楚了?此刻若不杀我,你将再无机会摆脱我。”
岑谣谣心口一跳,她下意识抬眸,只见他看过来的视线不遮不掩,带着浓烈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他,他什么意思?
他是要关她一辈子吗?
思及此她心跳陡然加快,鼓雷一样响在她耳边。
不行,她不可能才逃出岑家,就陷入另一个牢笼里,就算是祈成酒,也不行。
她眸色一定,用力抽回手:“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杀人,却不是你禁锢我的理由。”
她别过脸,压着周遭术法的边缘找了离祈成酒最远的位置,无声反抗着。
身后的人没再上前,她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松懈了些,她不着痕迹观察着四周,只见原本被分成许多单间的船身合成了一件,如今正被布置成喜房的模样。
红烛喜字无一不少。
如今无人掌舵,这船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血腥味再度萦绕在鼻尖,她皱了皱眉,奇怪,这味道怎么挥之不散的。
她收回视线,正见自己衣襟乱成一片,衣带松着,下摆大开,是方才……她脸微热,急忙将衣襟整理妥当,正整理着,一个错眼却瞧见了衣服上一小片血迹。
嗯?
她摸上去,血迹还带着些湿润,说明蹭上去的时间不长,已知她没有受外伤,那么受伤的是……
她倏地回头,只见方才还压着她的人已经昏死过去,斜斜歪在床边,面色惨白。
受伤的,是他。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上前,才发觉这人穿的一身玄衣,便是血液浸出来也不会显出颜色,她上手碰了碰,湿润黏腻的触感。
她蓦然想起之前无意间听到的话,说是岑家两位长老自爆,而他生死未卜。
自爆,金丹期自爆。
她心里愈加不安,就要上前将人衣服除去查看伤势,已经昏死的人动了动,无意识地,将她的指节死死握在手心。
这动作让她恍然回神,不对,现在她被他关在这船上,禁锢的术法还围在旁边,她真的要帮他吗?
昏死过去的人却陡然皱了眉头,一缕血线顺着唇角蔓延下来,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用袖子擦干净。
昏迷状态下都吐血,他的内伤只会更重。
手上的力道仍在,她定定地看着跟前的人,他仍是那副好看的模样,五官精致,下颌清晰。
她甚至还依稀记得初见时候,他惯常笑着的模样。
都是假的。
“谣谣……”
他叮咛出声,这一声后,他眉头皱起,抓着她的力道更紧了。
都这样,还喊她做什么。
她一把拍在人脸上,看到清晰红痕后才满意。
“混蛋。”
她轻声,手上动作不停,三下两下将人外袍除去,玄色外袍除去她才发觉,这人里面的里衣一片血红,几乎要跟伤口长在一起了。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一只手被玉环控制着,她引出灵力辅助,一点点将里衣和伤口分离,分离的刹那又渗出不少血液。
他竟伤得这么重。
她赶紧拿出伤药洒上去,药粉刺激,方一落上这人便浑身紧绷起来,她下意识吹了吹,又抬眸去看他的神色。
只见额头已经不满细汗。
她用灵力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顺手擦去了他额头的汗,开始单手包扎。
这些伤口小部分是剑伤,其他大部分却像是被什么爆开一样,血肉模糊中还掺杂着灵力。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二位长老确实自爆了,在她以为不会有差错走了之后。
两位金丹期自爆,便是祈成酒已经元婴也不是开玩笑的。
他受这么重的伤,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来找绑她,还一个劲地用妖力,不要命了吗?
她好不容易给人包扎完,自己也一身的汗,她抹了抹额头,拿过被子给人盖上。
人靠在她怀里,面色苍白身受重伤,却仍要紧紧捏住她的手,周遭是他布下的围困术法,还有锁在手腕上的玉环。
这人……
心绪愈加复杂,不断翻涌着去捏她的心脏,一会松一会紧,要拉着她坠下,彻底坠下。
她别过脸,将人放在床另一边,克制着两人间的距离小心躺下。
她该休息了,但不知怎的,如何也合不上双眼,只觉得有什么沉沉压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
却有另一只手将她一拉,拉进怀里,她下意识抬眸,之间人仍睡着,像是下意识的行为。
她刻意隔开的距离荡然无存。
她想挣脱这个拥抱,眼前又瞧见就要渗血的细布。
她抓紧衣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反复复,她最终没有挣脱,只闭上眼,努力让思绪沉寂。
无人掌舵的船又飘了很远,船帆上的红绸不知所踪,连带着整条船上的红绸,都被海风垂落的七七八八,唯有粘贴的喜字留下。
在漫无边际的海域,时间好似也变得没有意义起来,唯有落下的日头,缓缓消失在海的边际。
岑谣谣再度睁开眼时是一片黑暗,她竟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只周遭仍存在的围困术法在提醒着她,她是何种处境。
她恍然起身,发觉旁边已经没人了,她摸了摸床,一片冰凉,不知走了多久。
手上的玉环仍在,另一边扣在床沿,她试着拨了拨,发觉这玉环应是一对法器,一时半会搞不开。
她只好歇了心思。
周围有点黑,她瑟缩了瞬,引着灵力去点燃一旁放着的红烛。
烛火缓缓燃起,暗黄的光逐渐将此处照亮,这时门被缓缓推开,是已经换上新衣服的祈成酒。
她视线挪动,床上换下来的血衣也没了踪影。
光亮照在他面上,仍是一片苍白。
说到底她不是医修,只会处理一些外伤,也不知道他内伤如何。
她眉眼微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碗鱼汤:“我看船上有厨房,就打了海鱼做了鱼汤,要试试吗?”
她已经金丹,早就不需要进食了,只她本人还不习惯,时不时就会吃一顿。
鱼汤还热着,奶白的颜色,香味不断散发,萦绕在鼻尖。
她却将鱼汤一推:“不需要。”
端着鱼汤的人动作一顿,却也不恼,只将鱼汤放在一边,翻手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蜜饯递过来。
“那蜜饯吃吗?”
这次她彻底转过身:“也不需要。”
身后的人仍没有恼,只兀自上了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脑袋从身后埋在她的脖颈:“三日后,我们缔结道侣。”
轰——
这话如同炸弹一般在岑谣谣脑子里炸开,缔结道侣乃是一种特殊法印,受天道保护,为天道承认。
缔结了道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夫妻了。
他也敢提!
她气得胸膛起伏,甚至用上灵力要将抱着她的人打开:“你怕不是失心疯了,你把我关在这里,还想跟我缔结道侣?做你的春秋大梦!”
身后的人却没有松开她,硬生生将几道灵力接下,克制的闷哼声响在身后。
她指尖微颤,想到他一身的伤,还是收了灵力。
他没有应声,颇有一意孤行的意味。
莫大的无力感从心底扬起,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样。
她闭了闭眼,转过身,抬头,对上那双仍执拗的眼眸:“你打算一直这样关着我,关多久?我已经金丹期,少说还能活个三百年,你是打算关我三百年?”
他紧紧抿着唇,仍没有回话。
她将自己被玉环困住的手举起:“你觉得我是什么?你的附庸品,还是一个完全没有自由的傀儡。”
跟前人眉眼一拧,终于出声:“不是。”
见人还能沟通,她立时继续:“既然你觉得不是,就该放了我。”
不曾想这话像是什么导火索一般,让人立时变了脸色,当即压上来。
“不行。”
她皱眉:“为什么不行?”
“你会离开,你会离开我,你会像上次一样将我扔下,一句话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