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当时喝醉了,抓着一个男人的手不放,太黑了,我没看清脸,就听到你说‘怎么长得这么像裴狗,你在这一晚上能赚多少钱啊。当男模有什么好,你喊声祖宗,我给你开十瓶酒’之类的话。”
桑瓷完全断了片,根本记不起来有这么一茬。
不知怎的,裴忱在恋综上说的那一席话兀地在脑海中闪现。
桑瓷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毕业那晚,确定是你送我回的宿舍,对吧?”
“废话,不是你贺哥还能是谁?”贺慎条理清晰,“当时你室友她们临时被老师叫了回去,我把你送到门口,还是请宿管阿姨把你弄上去的,然后我才回得酒店。咋了?”
心里扬起的那一点异样又落了回去,桑瓷摇头,仰头灌了一口果酒:“没事,就想着第一次去酒吧,还醉得不省人事,挺丢人的。”
“这有啥。”一瓶见底,贺慎又乐呵呵地开了瓶新的,“你上次是不小心喝了杯烈酒,这个不一样,果汁能有啥事?”
是啊,一瓶果汁能有什么事?
前后不过十分钟,桑瓷觉得自己越来越热,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迷迷糊糊间,看到随手丢在一边的手机亮了又亮。
她半眯着眼撑着脑袋,眼皮在贺慎抑扬顿挫的语调中越来越沉。
“我跟你讲昂,别总在一棵树上吊死,等哥……”贺慎狠狠地打了个嗝,大着舌头说话,“等哥发达了,给你一天换八十个男模逗你开心。”
裴忱弯腰,将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边的桑瓷抱起,抬脚去卧室时,裤腿被人拽住。
贺慎被灯光刺得眼睛勉强地睁开一道缝,“我靠桑瓷,你怎么突然长这么高了?”
裴忱居高临下地睨他,眼底一片冷然:“整间房子里风水最差的就是你。”
【卑鄙无耻;恶迹昭著;惯会勾引人】
他回头,看了眼桌上的托盘:“还有,蛋糕也丑。”
……
卧室的窗帘很厚,房间内漆黑一片。
桑瓷睡眼朦胧地伸手摸了半天手机,下一瞬立马坐了起来。怎么就下午一点了?
分不出脑力去想床头柜上为何还放着喝了一半的蜂蜜水,她简单地洗漱完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欸?桑瓷,我刚准备打电话给你呢。”苏芽递来一个餐盒,“别着急,裴忱那边的工作人员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说拍摄场地有些细节还需要处理,我们晚点到没有问题的。”
桑瓷点头,停顿了一会,试探道:“昨晚……”
“唉别提了!”苏芽无语,“贺总是不是说他那酒没度数的来着?徐霖后来查了一下,后劲大的不得了,欧洲猛男都一杯倒,别说你俩了。”
“昨晚我们过去的时候,贺总抱着垃圾桶坐在你家大门外,把我吓了一跳。”趁等红灯的功夫,她扭头欣慰地看着桑瓷,“还好,你喝醉了还知道去床上盖好被子睡觉,不像贺总,半夜去医院打吊针去了。”
应该没有人看到裴忱,桑瓷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今天并不是正式的拍摄,只是简单地试一下造型,顺便确认定妆照。
“哎,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林曳挤眉弄眼,“刚刚进化妆间的那位,你的暗恋对象?”
调整灯光的裴忱冷淡地挤出一个字:“滚。”
“你这脾气,人姑娘能受得了?”林曳在裴忱嘴里就没讨到过好处,好不容易抓到这人一处弱点,咬死不肯放,“怎么,不藏着掖着了,终于舍得让她见人了?啧啧,身材挺好,脸也好看,眼光不错,难怪你记挂这么多年。”
裴忱撂下手里的东西:“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评论她。”
“哎呦大哥,我真的没有恶意,就只是站在纯美学和摄影师的角度来评价。”收到裴忱一记警告的眼神,林曳撇嘴,“行行行,我嘴欠,我该死,我就是想说她长得跟仙女似的,漂亮。”
“还用你说?”
林曳咂舌:……啧,这死闷骚。
裴忱继续捣鼓灯光,肩膀被人拍得震天响:“出来了出来了。”
微卷的乌发柔顺地散下来,一身纯色的吊带白裙配上简单干净的妆容将清纯无辜的小白花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林曳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因被美貌击倒、宕机的智商突然回来了:“不是,你的mv是这个风格吗?”
裴忱没理他,注意力都放在了桑瓷身上。搭在机器上的手指微微蜷了下,他收回视线,朝化妆老师抬了下手:“您好,麻烦眼下和鼻头处的腮红再打重一点,这个光效比较吃妆。”
林曳:?
“不是,哥,你干嘛?今天不是要拍mv定妆照吗?”
“两组风格都能试试。”裴忱面不改色,“今天所有人的时薪按三倍算。”
林曳:“卧槽你真是,牛逼——逼我上进啊!”
正式进入拍摄。
桑瓷很美,但在镜头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柔弱有,清纯也有,但……”林曳沉默地盯着几乎挑不出错的照片,想着要怎么表达自己想要的那个感觉。
破碎感自然让人心生怜悯,但想要吸引观众的眼球,必须将怜悯拔高一个层次,提到怜爱的程度。
场边的裴忱蓦然开口:“桑瓷,把花瓣折掉一半,可以不正眼看镜头,我需要一个无奈后落入谷底,但又倔强不肯认输的情绪。”
桑瓷很快理解了裴忱的意思,一味的温柔和软弱会造成审美疲劳,但注入一种矛盾的情绪后,整个画面的感觉就立马不一样了。
林曳挑选照片时,不禁感慨:“桑妹情绪进得很快,当时怎么想的?”
——“不好吗?”
“什么?”
“我说联姻挺好的,为什么要抗拒?”
桑瓷当时脑海中瞬间跳出来这个画面,她淡漠地盯着裴忱跟工作人员沟通的背影:“想着总不能白淋那一场雨,总有一天我会大红大紫。”
“嗯哼?”
林曳等着她的后文,就见刚才还跟天使一样的女生冷笑着捏扁了手里的矿泉水瓶:“然后把那天变成某人的头七。”
“……?”
第27章
@裴忱:合作愉快【图片】【图片】【图片】
裴忱的工作室也第一时间转发了该条微博,并配文:期待成片!
cp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晕头转向:
『我靠!这跟官宣有什么区别啊?!啊啊啊我真的要开始做梦了』
『老天爷,何德何能,我的cp有朝一日还能掰开我的嘴喂糖啊』
『救命,是live图!桑瓷的脸是真能打啊,这眼泪要掉不掉的我真的怜爱了』
『慷慨忱瓷上大分!之前嘲讽桑瓷说合作只是说说而已的小丑们,能不能出来溜两圈让我看看笑话』
#裴忱桑瓷mv合作#
#内娱cp能不能都向慷慨忱瓷看齐#
#慷慨忱瓷顶级国宴#
一众的cp向话题中,眼尖的网友发现裴忱重新编辑了微博,在原文后面添了个#桑瓷小白花形象#,短短十分钟,这个词条直接爆了。
『卧槽,裴哥亲自下场给桑瓷做数据是吧?!』
『我要嗑慷慨忱瓷一辈子了』
『呜呜瓷宝真的破碎感拉满,好漂亮啊!哭到我心里去了,真·内娱top级别的小白花』
热度飞涨的同时,有些蠢蠢欲动的黑粉自然就红着眼过来了。
@娱乐圈圈甜:某位美女确实漂亮,可惜咖位小小,脾气大大。接到粉丝投稿,说在《晚春渡》的片场外等了很久,结果姐姐黑脸就算了,还遭到工作人员的用力推搡。这次前辈发了合作的微博,她也半天没回复,表面工作都不屑于去做,看来背后的势力确实大,连顶流都瞧不起,佩服【敬礼】这边建议有功夫买小白花的通稿,不如多沉淀沉淀自己,学学怎么好好做人哈~
虽没把大名打出来,但刻意发在人家词条底下,几乎明示着怼脸开大了。
护短的粉丝过来让他拿出证据,跟博主的泥腿子吵得不可开交。这个营销号甚至还阴阳怪气地在评论区带节奏,嚣张地内涵“桑瓷收粉丝礼物只留下奢侈品,信件和鲜花全部扔进了垃圾桶”“教唆保镖砸粉丝的手机和相机”“入圈前疑似整容”。
汇启娱乐没法务,甚至连公司的官方账号也只有三位数的粉丝,桑瓷的粉丝被迫塞了一肚子的黑泥无处使,又急又气之际,裴忱工作室直接顶着官号来回复了——
@裴忱工作室:该ip自前年起辱骂、造谣我司艺人裴忱36起,包括但不限于“新歌抄袭”“疑似整容”“耍大牌”等,其中我司以邮寄方式送出法务函27起,该ip滑跪道歉、并赔偿名誉损失费23次。晨夕娱乐,准备好接收第28封律师函了么?【图片】
工作室非常不给面子地把隶属于晨夕娱乐公司的、曾经辱骂过裴忱的营销号全部半打码地列了出来,做完后又特意去转发的微博底下评论了一条:报告,认真工作ing~【图片】
图片里的桑瓷明显换了另一套衣服,裴忱站在一边正和摄影师交流着什么,照片还特意放出了拍摄时间,变相地替桑瓷澄清了不转发微博、故意耍大牌的传闻。
那个挑事的营销号立马灰溜溜地删了博文,心虚地关闭评论区装死。
『……我真的,裴忱这样是真不愁追不上老婆』
『新来的,我哥之前也这么刚吗?』
『老粉,裴忱一般不管这种东西,但触及到底线的除外——例如,当年有营销号怼脸说《第八次彩排》抄袭,我哥不仅把人告了,还让对面的道歉在热搜第一挂了三天』
『对,采访的时候有记者问,哥当时特别冷淡地说:嗯,我买的』
『草,我也好像这样装一次逼!』
……
桑瓷结束了第二套妆造的拍摄,妆卸到一半,门外歇斯底里的油门声钻进耳朵。
她加快速度,换下拍摄用的衣服就走到了门边。
“桑老师,怎么了?”工作人员见她往外张望,问道。
没看到熟悉的影子,桑瓷问:“刚刚有人找我吗?”
“没有的,我一直守在这里,没人过来。”
“换完了?”
走廊的转角,裴忱倚在墙边,黑色的镜框削弱了周身的凌厉,他的头发还有点乱,见她终于发现自己,不急不缓地托了下眼镜:“过来。”
长廊的尽头临时清出来了一个小房间。
桑瓷小心地避开随处摆放着的道具和镜头:“我经纪人呢?”
“不知道。”
不知道?桑瓷摸出手机,在屋内上上下下转了半天才勉强寻到个有信号的地方。
苏芽半小时前给她发了条短信:『临时收到超有钱老板的重要任务,去给公司招法务了,贺总说结束了他来接你。哦对了,你拍完照先别着急走,超有钱老板说给你找了个表演老师,一会儿见一下面!』
桑瓷看到“超有钱老板”的字眼时还稍微愣了一下,缓了两秒才想起来这是他们给新投资汇启娱乐的那个不肯透露姓名的神秘冤大头的称呼。
她回了个好,然后扭头出去找人。
“坐这。”裴忱递了个小马扎过来。
“我去接人。”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指表演老师的话。”裴忱顿了顿,眉梢微挑,“你好,我想我应该不必再介绍自己了。”
桑瓷:?
“这是我的无犯罪记录证明。”裴忱好整以暇地坐着,“如果没问题,我们就抓紧时间开始?毕竟学费很贵的,桑同学。”
……
虽然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不得不说,裴忱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实力确实不同凡响。
被他带着重新梳理了一遍人物梗概,桑瓷豁然开朗,之前看原著时那隔着的隐隐绰绰的一层雾气似乎瞬间被吹散了。
“你在哪里看到的?我把小说看了六七遍,里面好像并没有这一段。”
于导试戏都不会提前给演员发剧本,桑瓷只能从改编的小说入手。
小说里主要描述的是男女主在经历过家族覆灭的阵痛后,为还苍生太平,集结天下豪士推翻昏庸王朝的故事。而她试镜的女三号狐妖青篱,在书中就是个纯粹的边角人物,只在中间作者为凸显帝王暴戾,滥杀无辜、取心头血救她,以及末尾跳城楼的情节中一笔带过,甚至连名字都未正式提到过。
书页中有关青篱的描述都被桑瓷用马克笔做了记号,裴忱简单地翻看一遍,掀起眼皮看她:“于导的其他电影都看过么?”
桑瓷点头。
自从知道要参加于导新电影的试镜后,桑瓷把他从前参与过的电影、舞台剧甚至是重大节日的庆祝晚会录像带都翻出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从视觉审美、情节人物表达以及情感宣泄上基本摸清了他的喜好:“于导的片子不管是情感还是画面色彩都偏向于暗色调,喜欢用‘盖世英雄却无人问津地死’和‘无名小卒惊天动地地接受死亡却徒劳无功’来传达一种悲壮美,所以我才会猜测,青篱骗取帝王的同时也逐渐交付了真心,在男女主杀了皇帝,她才会选择殉情。”
“你和我的出发点不太一样。”玻璃折射出的日光落进他漆黑深沉的眼底,“蛊惑帝王,致使一代王朝就此颠覆,这确实是多年来艺术家们绘制的狐妖的刻板印象,但于导不一定会这么认为。”
“他曾在十几年前发表过一篇论文,里面就提到了一些典型反派女性形象的构建,祸国殃民,扰乱朝纲,红颜祸水……这种写法虽老套,但经久不衰,可这不一定会对文学审美造成正向的引导。文章举了不少例子,其中一条就是——狐妖一定是刻意扰乱太平人间的么?万物皆有灵,狐妖的精髓不在于魅,而在于灵气。”裴忱随便选了张狐狸的图片放大,“换个角度去与人物共情,如果按照于导惯常的风格去构想,只能以吸食人血为生、孱弱可怜的狐妖或许并不知道帮她维持生命的代价是数以万计的平民,同样的,犯下杀虐重罪的帝王也许从前良善又懦弱,但必须有血,那些人也不得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