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我前世就认识柔妃了,只是那时她隐去了身份,所以我并不知道我见过她……”
姜宓细细跟盛怀隽说起自己和柔妃见面的细节。
盛怀隽听后沉默良久,没想到在前世柔妃都比他了解自己夫人受的委屈。他抬手想要握住姜宓放在桌子上的手,被姜宓躲开了。
盛怀隽的手顿在了空中,他收了回来,道:“我和苏云儿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宓顿了顿,道:“我知道,你们俩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计较的。况且我自己也有过去。今日咱们主要是说柔妃的事情。”
盛怀隽皱眉。
姜宓:“你说柔妃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盛怀隽打断了。
他方才看到了姜宓眼底的失落,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这件事他得解释清楚。
“兵变前的一个月苏云儿突然找上我,说她知道太子要谋反,她不愿和太子一道,想求我帮她,将她和苏家摘出来。”
姜宓:“你答应了?”
盛怀隽:“我与二皇子觉得此事有诈,怀疑苏云儿想借机窃取二皇子这边的机密。我们决定假意答应,然后反过来利用苏云儿为太子传递假消息。为了让太子和苏云儿相信,这个传闻我没有去辩解。”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姜宓有些意外。
盛怀隽再次握住了姜宓的手,这一次姜宓没躲。
“我没想到最终还是害死了你,我很悔恨。”
姜宓:“不怪你,杀我的人是太子。”
盛怀隽:“你终究还是被我连累了。”
姜宓:“都过去了,以后别再提了。”
盛怀隽:“好,以后都不再说了。”
姜宓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觉得柔妃会是什么身份,她与我有什么关系?”
从很久之前盛怀隽就有一种怀疑,可今日的事情似乎印证了他的怀疑是错的。
因为柔妃若是岳母的话姜宓不可能认不出来她。
只是除了这种可能,他想不出别的答案了。
或许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柔妃的长相发生了改变,又或许是亲戚?
“柔妃娘娘和岳母长得像吗?”
姜宓看向盛怀隽:“你也有这种怀疑?”
盛怀隽:“夫人也怀疑过?”
姜宓点头:“怀疑过,你说母亲的棺材里是空的的时候我就在心底抱有一丝期待,希望我母亲还活着。你那日提起来柔妃我也期待过这件事是真的。可今日我见了柔妃,我觉得自己想错了,她跟我母亲虽然有些像但并不是我母亲的样貌。”
姜宓心里有些失落。
盛怀隽:“会不会是姨母?”
姜宓摇头:“我母亲是独女,我没有姨母。”
这件事还真是复杂。
盛怀隽:“虽不知柔妃的身份,但能看得出来她应该和你有些渊源。”
姜宓:“我也这样觉得。”
说完,她眼眸一暗,道:“其实,她是谁也不太重要。”
盛怀隽看向姜宓。
姜宓语气里有了几分委屈:“她和祖父一样,那些年对我不管不问的,这几年我入京了才想起了我。”
在乡下的那些年她虽然过得自由自在的,但担着克母克弟的名声,她心里无依无靠,日子很是艰难。
盛怀隽很高兴姜宓能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真实的情绪,但,他觉得有些事并非如此。
“娘娘和太傅不一样。”
姜宓抬眸看向盛怀隽:“哪里不一样?”
盛怀隽:“太傅心里虽然怜惜你,但在他心中比你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只是偶尔能想起你。至于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缺衣少吃,他是不会在意的。但娘娘不同,她前世会注意到那些伤害你的流言蜚语,会专门出宫见你安抚你,帮你想解决问题的方法。今生她依旧在帮你,你想想赐婚的节点,恰好是姜郎中想将你嫁给一个傻子时。”
姜宓何尝不记得这些事,她心底亦有些触动。
可是——
“若她真的那么在乎我,为何那么多年都对我不管不问?”
盛怀隽也有些疑惑,他道:“从她后来对你的帮助来看,她应该不会忽视你,或许这里面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姜宓:“你真的这样想吗?”
她在族里虽然有许多玩得来的小伙伴,但从小身边就没有亲人。她也很羡慕别人傍晚时回家吃饭,羡慕旁人有母亲的教诲,甚至羡慕旁人被父亲责骂。
至少,他们的父母都在身边。
至少,他们的母亲没有去世,他们的父亲不会无视他们。
所以后来祖父对她好,她才那么欢喜。
所以在得知祖父从不把她当做亲人看待时,她才会那么失望和愤怒。
因为,她仅有的一点温暖也被夺去了。
这比父亲对她的冷漠还让她难过。
父亲一直对她冷漠,她也从不把他当做长辈看,父亲对她而言就像是陌生人。可祖父像她的亲人,亲人的伤害远比旁人要严重得多。
到头来,她还是自己一个人。
看着姜宓受伤的眼神,盛怀隽将她圈入了怀中,道:“对,我的确这样想的,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查出来真相。”
姜宓吸了吸鼻子,心底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要的不多,只要他们真的把她当做亲人一样,给她一点温暖就好。
姜宓瓮声瓮气道:“好。”
清风殿中
曹嬷嬷看着柔妃娘娘难看的脸色心疼极了,她稳住情绪,先让人将九皇子带了下去。
九皇子一走,柔妃娘娘就去了床上。
曹嬷嬷:“娘娘,您为何不告诉姑娘您的身份?”
柔妃娘娘刚想说话,喉咙突然有些痒,她忍不住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咳出了血。
曹嬷嬷大惊失色:“娘娘,老奴这就去让人请太医。”
柔妃娘娘抓住了曹嬷嬷的胳膊,闭着眼缓了一会儿,道:“我没事。”
曹嬷嬷:“怎么会没事呢?您已经一个月没咳血了,怎得又严重了?”
柔妃:“你方才问我为何不认她,我这样子如何认她?若不是名贵的药材吊着一口气我早就死了。太医说了,即便这样我最多也只能活两三年了。她这一生太苦了,她已经失去过我一次,我不想让她再痛苦一次。如今这样就挺好的,挺好的……”
曹嬷嬷忍不住掉了泪。
“可对于姑娘来说即便是跟母亲相处一天说不定她也是快乐的,这样一来您也可以时常见到姑娘,或许对您的病情有利。”
柔妃:“此事若被太后那边的人发现了她怕是会丢了性命,我不想冒险。”
曹嬷嬷泪意汹涌,但怕柔妃听了难过,极力忍着。
说起来,柔妃的身子之所以越来越差都要怪她。柔妃一向身子不好,整日在清风殿中待着。那日,太子大婚,整个皇宫都热热闹闹的。她见柔妃几个月没出殿了,便想着陪她去看热闹,不曾想出了大事。
“早知如此那日太子大婚时老奴就不带着您去看热闹了,若您不去,就不会见到姜家的人,见不到姜家的人也不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您身子也不会越来越差。”
柔妃笑了笑,反过来安抚曹嬷嬷:“这些年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总能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我床边哭,有时我半夜还会惊醒,脑海中全都是那个小姑娘的身影。如今想起来所有的事情,得知自己还有个女儿,我心里畅快多了。”
曹嬷嬷抹了一把眼泪。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些动静。
曹嬷嬷回头望去,连忙跪在地上请罪:“老奴见过皇上,今日都怪老奴——”
东明帝抬了抬手,沉声道:“去请太医吧。”
曹嬷嬷:“是。”
第097章 真相2
东明帝坐在柔妃的床边, 抬手想要握住柔妃的手。
柔妃将放在被子上的手拿开了。
自从柔妃恢复记忆以来,他们二人一直都这样。
“阿棉,你若是想认回自己的女儿朕不会拦着的, 母后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朕。”
柔妃冷淡道:“不必。”
说完, 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东明帝心疼不已, 道:“阿棉,小九还未长大成人,姜宓刚嫁人还没有生子, 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若是不舒服就让太医来看看。”
柔妃咳完, 道:“好。”
从前二人在一起时总是那么愉快,即便是不说话也能待在一起一整日。如今说了两句话就有些尴尬了。
东明帝沉默半晌,问:“阿棉,你可是还在怪我?”
柔妃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一动, 她没有说话, 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怪我当年将你留在了身边, 怪我没告诉你这一切。”东明帝声音又轻了几分。
柔妃看向东明帝。
他是皇帝啊, 是一国之君, 在外一向杀伐果决,在她面前却如此小心翼翼, 如此不自信。
东明帝也看向柔妃。
想到这些年的陪伴,柔妃眼睛有些酸涩, 她缓缓说道:“我从未怪过皇上。当年没有怪您,如今更没有。”
当年, 她尚未出嫁,是江南一个县城县令的女儿。父母恩爱, 她是家中的独女,被父母宠着。直到那一日,她救了一个年轻的公子,一切都变了。
她一眼就看上了这位公子,两个人很快就相爱了。
可惜好景不长,有一日,这位公子突然就离开了江南。她等了两年也不曾见他回来。一开始还有些信件寄回来,后来杳无音信。当时她年纪大了,母亲身子也不好,死前想亲眼看着她成亲。她渐渐死了心,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父亲好友的儿子,姜家的三公子。婚后,丈夫对她体贴,日子也算和美。
一年后,她再次见到了当年的那位公子,没想到他并非是商贾之子,而是刚登基不久的皇上,而他那时也已经娶了皇后。
再后来,皇上也时常来太傅府。
皇上避开众人跟她解释了当年的事情。
原来那时他突然离开是因为京城中发生了巨变,几位皇子为争皇位斗得头破血流,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战功赫赫的铮王得知他的行踪,想要在江南杀了他。为了皇位不旁落他人之手,他回了京城,加入了皇位争夺。
那两年,他一直在跟自己的兄弟争斗,先皇让他娶了身份尊贵的世家女。
眼下他根基不稳,便没去找她,他想等到地位稳固后再去。
两个人就这样错过了。
虽有遗憾,但已物是人非,两个人便决定退守在现在的位置上,不再提当年的旧事。
她的丈夫姜其墨不知怎么发现了当年东明帝寄给她的书信,为了验证猜测,故意让她和皇上独处一室,然后偷偷听他们的谈话。
后来,丈夫大发雷霆。
巧的是她就在那时有了身孕。
丈夫得知她曾和皇上私下见过几面,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信。
丈夫一面怀疑她和皇上有染,一面又怕皇上报复不敢出手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裂痕,一个月都见不了几次面。她每日郁郁寡欢,身子也不好了。
因为皇上时常来太傅府,皇后有了怀疑,让人去查了查。她不知从何处得知皇上和她在江南的那段过往,将她叫去了宫里,让人打了她。
皇上得知了此事,异常愤怒,打了皇后一巴掌,将她送出宫去。
皇后怒极,和身边的宫女商议,以自尽来威胁皇上。可惜此事被铮王藏在宫里的细作知晓了,皇后身边的宫女被人打晕了,没能及时去找皇上,皇后也被细作害死。
皇上彻查宫里的人,将铮王的余孽彻底清除,为皇后报仇。
然而,太后却将此事怪在了她的头上。因为皇后死的那一日是她被皇后打了个半死,恰好那时皇上正在她身边让郎中为她诊治。
太后不想和皇上撕破脸,准备私下杀了她,而那杯毒酒是姜家人端给她的。
她“死”后,皇上将她接了出来,请神医为她医治。医治了数年,她终于醒了过来。那时,因为中毒她容貌变了,身体也不行了,记忆全都没了。
她需要被人精心照顾,皇上又不能时时出宫,于是冒险将她放在宫里照顾,每日都用名贵的药材吊着命。
过了几年她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后来在生了小九后身体又不太好了。太子大婚那日,她见到了太傅府的人,那些痛苦的记忆袭来,她晕了过去。再后来,她慢慢恢复了记忆,身子也越来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