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帝:“有件事朕得向你道歉。”
柔妃:“何事?”
东明帝:“朕方才见了太后,向她撒了一个谎,说姜姑娘是朕的女儿。”
柔妃不解地看向皇上:“您为何要这样说?”
东明帝:“母后默许冯老夫人将姜姑娘撵出府去,朕怕母后日后会对付姜姑娘,于是说姜姑娘是你和朕的女儿,并告知母后朕要下旨认回女儿。母后怕此事影响朕的声誉,提议朕将姜姑娘认作养女。朕同意了此事,朕刚刚已下旨将姜姑娘认作朕的养女,记在了你的名下,封她为郡主。”
柔妃眼眶渐渐红了。
见柔妃如此,东明帝心里有些慌张。
“阿棉,你别哭,是朕的错,朕不该坏了你的名声。”
柔妃吸了吸鼻子,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
“臣妾又岂是不识好歹之人?臣妾是感动的,您为臣妾做了太多事,臣妾不知该如何回报您。”
东明帝松了一口气,抬手将柔妃揽入怀中。
“你无须回报,只要你能陪在朕的身边,朕就满足了。”
想到自己时日无多,柔妃瓮声瓮气道:“臣妾以后哪里也不去,日日陪着皇上。”
姜三爷出宫后立即就回了府中,他直奔姜老夫人的静心堂。
姜老夫人正跟邓嬷嬷商议着要为姜姚相看哪家的儿郎,却见儿子突然闯了进来。
姜老夫人诧异地问:“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问完,看着儿子难看的脸色,又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三爷看向邓嬷嬷:“嬷嬷能不能先出去,我有话想问母亲。”
邓嬷嬷看了一眼姜老夫人,得到姜老夫人的肯定后,她出去了。
姜老夫人察觉到此事的不寻常,不待儿子开口,就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姜三爷:“母亲,当年您将柳儿送到了前院书房,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老夫人皱了皱眉。
“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我怎么还会记得。”
姜三爷着急地道:“母亲,这对儿子很重要,您能不能再想想?那日皇上曾经来过府中,咱们得知了谢氏和皇上的私情。那晚还下着雨。母亲应该多少有些印象。”
“你说的是那日啊……”姜老夫人仔细想了想,渐渐想起来一些事。
姜三爷:“母亲可是想起来了?您那日带着柳儿过来时可曾见过谢氏?”
姜老夫人:“见了。你喝多了,她亲自拿着醒酒汤来见你。我和柳儿过来时你二人正在屋里……在屋里欢爱。”
闻言,姜三爷的身子晃了晃。
姜老夫人:“我将她从屋里唤了出来,瞧着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想到她与皇上的私情,我特别生气,打了她一巴掌,她回了内宅中。后来我就让柳儿去服侍你了。”
姜三爷脸上没了血色,眼眶酸疼。
“所以,不是别人,那晚是谢氏。”
姜老夫人:“什么意思?”
姜三爷:“母亲为何不告诉我那晚谢氏来过?”
姜老夫人:“你那时正恨着她,我怕你心里不舒服,就没跟她讲,只说是柳儿服侍的你。你那晚不是破了柳儿的身子吗?”
姜三爷忍不住闭了闭眼,眼泪再次滑落。
原来一切都是个误会。
他记得那晚有个女子,因为醒来后只见了柳儿,母亲也不曾告诉他谢氏来过,所以他一直以后那晚的人是柳儿。
不,怎么会是误会呢,明明是他的错,是他不信任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问题。
姜老夫人看着儿子的眼泪,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来到儿子身边。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娘啊!”
姜三爷抬手捂住了脸,哑声道:“母亲,宓儿是我的女儿,这些年是我误会谢氏了。”
谢氏方才对他说那些话时他就已经信了她,可心里终究存着一丝幻想,希望自己这些年没有恨错人。如今从母亲这里证实,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姜老夫人愣住了。
屋外,正准备离开的姜太傅顿住了脚步,他快速转身,推开了房门。
“你方才说什么?”
姜三爷的眼泪顺着手指流下,再次说道:“宓儿是我的女儿。”
想到这些年他们对姜宓做过的事情,姜太傅身形晃了晃,扶着门框才站稳了。
姜三爷突然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姜老夫人看着儿子的样子,怕他会出事,连忙问道:“你去做什么?”
姜三爷:“我要去平北侯府,告诉他们姜宓是我的亲生女儿,不能让人误会她。”
正如谢氏所说,他从前虐待了亲生女儿,如今不能再阻碍她的幸福。
姜太傅沉声道:“不必去了。”
姜三爷:“为何?”
姜太傅:“皇上已经下旨,封宓儿为郡主,将她认作自己的养女了。”
听到这道圣旨时,他原以为坐实了他们这些年来的猜测,不曾想皇上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了他们姜家的女儿。跟皇上相比,自己家做的事何其龌龊卑劣。
他突然想到那日姜宓当众说的话。
所以,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姜家的女儿,而他们这些局中人一叶障目,没能看清真相。
自从来了京城,四丫头一直对他恭敬有加,为他做吃食,关心他的身体,救了他一命……她一直将他当做亲祖父来对待。
从五丫头那里得知自己不是姜家女儿时她就伤心了一次,后来在得知自己是姜家女儿可姜家人不认她时她得有多难过?
想到这些种种,姜太傅一口血吐了出来。
“父亲!”
“老爷!”
第108章 上钩
从春和院出来后, 盛怀隽去了正院。
姜宓突然被封为郡主,府里没有任何的准备,温夫人正吩咐身边人准备宴席庆祝一下。见儿子过来, 她疑惑地问:“你怎么没陪宓儿?”
盛 怀隽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父亲,道:“儿子有事想跟父亲母亲说。”
看着儿子郑重的神色, 温夫人猜想这件事应该不小, 她抬了抬手,让人都退下去了。
盛怀隽:“父亲,咱们分家吧。”
闻言, 平北侯皱了皱眉, 当即便否定了:“不可。”
饶是对郭氏和宋氏厌恶至极的温氏也没料到儿子今日会这般直接。听到丈夫的话, 她道:“你先听儿子说说他为何要这样做。”
平北侯:“不管是什么缘由,你祖母尚在,这个家不能分。”
温夫人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她最多想的是等婆母去世后再把二房分出去。
盛怀隽:“也不是没有先例。”
平北侯:“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但若将兄弟分出去的话, 除非是他们犯了大错, 不然要被人戳脊梁骨。”
盛怀隽:“儿子已经查实, 夫人的身世是二婶儿和宋氏找人出去散播的。”
平北侯愣了下:“你说什么?竟是她们二人所为?”
他着实没想到此事竟然是她们二人所为。他原以为上次的事情二弟妹已经长记性了, 没想到她仍旧不收敛,还是觊觎侯府的家产。
盛怀隽:“儿子有人证物证, 绝非诬陷。”
温夫人顿时就怒了:“我就说这件事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她们二人干的, 那就不奇怪了,她们二人惯会干这样的事。宓儿在娘家吵架的事都过去多久了, 怎么突然被翻了出来。而且此事只是捕风捉影,并没有实证。”
平北侯神色凝重:“容我好好想想。”
盛怀隽:“之前二婶儿将我和苏家议亲一事传了出去, 丝毫不顾侯府的名声。后来又为了从母亲手中夺去管家权,不惜让娘家人吃坏掉的食物来构陷母亲。如今又因为夫人不肯帮二婶儿对付母亲便要传播这种流言蜚语,将夫人赶出去府去。今日恰好皇上下了圣旨,若是没有圣旨呢?夫人岂不是已经被她们联手赶出府去了?往后二婶儿还不知会干出来什么事。儿子不可能再忍她了。”
平北侯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然有了决定。不过,他尚有一丝犹豫:“你二叔和锦哥儿那边……”
盛怀隽:“儿子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分家只是想断了二婶儿的念想,二叔和二弟的事情咱们依然会管。”
平北侯点了点头。
盛怀隽:“父亲,儿子心意已决,您若是觉得为难,儿子去找祖母说。”
平北侯立即道:“此事怎能让你去,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会说你容不下自己的亲叔叔。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你仕途还要不要?”
盛怀隽:“儿子不在乎这些虚名。”
平北侯瞪了儿子一眼。从前儿子自己受委屈他没什么反应,不甚在意。夫人受了委屈,他出手相助。如今儿媳被欺负了,他不顾自己的名声要将自己的长辈分出去。
嘴里说得冠冕堂皇的,实则是为了儿媳。
“我瞧着你如今为了郡主什么事都敢干。”
盛怀隽顿了一下,道:“儿子是为了侯府的数百年基业着想。从二婶儿这件事来看,咱们不能为了侯府人丁兴旺就一味不分家,这样会让别房生出来不该有的心思。若早些分家的话,母亲这些年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温夫人见儿子理解她的不易,眼眶微红。
盛怀隽:“此次不仅要跟二叔分家,还要立下规矩。往后若是三弟成了亲,也要分家。以后儿子若有了两个儿子,一样如此。”
平北侯点了点头。
儿子考虑得确实全面,如果两家早就分家,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不过——
“两个儿子?你成亲这么久了,一个儿子还没着落呢。”
盛怀隽:……
若是此次真的能将郭氏赶出府去,那可就解决了温氏的心头大患,她立即为儿子辩驳:“哪里太久,这不是刚成亲没多久么,小两口正热乎着呢。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了。”
盛怀隽:“父亲母亲放心,此事儿子一定会努力的。”
说完,又看向温夫人:“母亲,这样的话您可别在宓儿面前说。”
温夫人方才还在为儿子说话,此刻听到儿子的话,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事情已经说完,盛怀隽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待他走后,温夫人跟平北侯道:“我是那样人吗?”
平北侯:“你看到了吧,他如今满脑子都是郡主,旁人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
温夫人:“咱们这些做爹娘的也是奇怪,儿子不成亲的时候盼着他成亲,待他成亲了又希望他们夫妻和睦,可他们太过和睦了,又觉得儿子有些凉薄,不记得爹娘的养育之恩。好在宓儿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她。”
平北侯点头:“儿媳确实是个好孩子,家和万事兴,只要他们二人过得好,再生几个孙子,比什么都好。”
平北侯在正院又坐了片刻,起身去了福寿堂。
东宫
苏云儿站在偏殿门口,看向了紧闭的殿门,脸色阴沉得可怕。
“殿下还没醒吗?”
太监:“回娘娘的话,殿下子时方睡下,此刻并未醒。殿下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
苏云儿:“你去告诉殿下,出大事了。”
太监有些犹豫。
最近太子殿下的脾气喜怒无常,常常滥杀宫人,他怕自己小命不保。
犹豫片刻,太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子妃,您就饶了奴才吧。”
苏云儿瞥了太监一眼,大步上前,使劲儿推开了殿门。
闻着殿内浓重的酒气,苏云儿差点吐出来。在看到地上凌乱的衣裳时,苏云儿停下了脚步,没再上前。
此刻她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她原就知道太子秉性暴戾,能力也不足,但因为皇上的宠爱,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太子。可自从她嫁给了太子,她才发现皇上原来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宠爱太子。皇上看似宠爱信任太子,实则是将他捧得高高的,趁他不防一步步收回了他原本的权力。她曾提醒过太子,可太子却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在这期间,二皇子的权力却一日比一日大,在朝中的支持者也越来越多。直到上个月,二皇子掌管户部,太子才终于明白过来。
可惜,已经晚了。
如今太子这个位置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为了权势选择太子,如果她嫁给了盛怀隽,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啊!哪里来的贱婢,竟然敢不经通传就进来。”方俸仪尖利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床上响起。
太子也被吵醒,不耐烦地道:“拉出去,砍了!”
苏云儿闭了闭眼,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排出去。
好在太子还有个空壳子在,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只要筹谋得当,也未必不能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