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天生面相有残?可是单看他裸露在面具之外的俊俏脸庞,她很难想象面前人的面相会差到哪里去。
亦或是……他的脸上有伤疤么?
苏若琳不由得想到了萧怀琳那满身纵横的伤疤,狰狞恐怖,比起他脸上的穷奇面具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兴许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吧。
那么他过去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在他被老宁安王寻回前的十六年里,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他留下如此密集恐怖的伤疤?
她无从得知。
正失神间,塌上的俊俏儿郎已经饮尽杯中水,伸出手捏了捏她细腻柔软的脸蛋,温声道:“在想什么呢?”
苏若琳回过神望着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俊美的脸庞上露出温柔的微笑,让人很难将他和那个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杀神联想到一起。
她开口问向面前人:“你……”
“你这些伤疤,都是怎么来的?”
闻言,萧怀琳一愣。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疤,陷入了沉默。
良久,苏若琳见他仿佛凝固了一般,迟迟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闻言,面前人仿佛才堪堪回过神,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你想知道吗?”
苏若琳点了点头,末了有些犹豫地开口:“他们说你不喜欢别人看见你的身体,那你怎么就让我看见了?”
她不由得想到那道“任何人都不能进他屋”的禁令,虽说是自己威胁面前人才放她进来的,可是……
她昨日也是太冲动了,撂下了那样的狠话,她甚至完全没有想过,倘若面前人真就不放她进来,那事情该如何收场。
可面前人还是放她进来了,甚至还愿意让她目睹他满身嶙峋的疤痕,愿意让她替他包扎伤口。
还……那样卑微地祈求她不要离开。
想到此,苏若琳的心里莫名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也许……自己对于面前人而言,真的在心里占有一些位置?
也许自己不仅仅是面前人那个遥不可及的白月光的替身呢?
她这般想着,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榻上的面前人,少年郎一双好看的凤目中流动着别样的情绪,难以捉摸。
良久,少年郎扭过头看向她,温柔的眼眸仿佛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我所有的规矩,都可以为你破例。”
苏若琳内心一震,久久不能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回过神来时,只觉得自己的双颊和耳根都在发烫,恰如此刻她的内心。
她不自然地扭过头:“咳咳……你还没告诉我,你身上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呢。”
然而面前人却低声道了一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苏若琳疑惑地看着他,不太明白对方话语中的含义。
现在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咳咳,他们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吗?
萧怀琳伸出满是茧子和伤疤的手掌,揉了揉苏若琳的发顶,温声道:“这些事我都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再给我一些时日,好吗?”
苏若琳有些不明所以,听着对方话里的意思,也不像是因着关系不够亲密才羞于开口的,那么为什么现在不好开口呢?
只是她到底也没有刨根问底,又或者说她本来也没有一定要对方回答。
他若愿意讲,那自己洗耳恭听;若是不愿意,自己绝不强求。
苏若琳轻轻点了点头,笑意盈盈道:“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告诉我。”
闻言,榻上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也眉眼弯弯地笑了:“嗯。”
话音方落,外边忽地响起了敲门声,两人对视了一眼,苏若琳站起身:“我去看看。”
她来到外间的门前,隔着木门上用油纸糊的空隙,隐约可以看出门前站着的人影。
“……青芙?”苏若琳迟疑道。
“是奴婢。”门外响起青芙的声音,“您和王爷该用早膳了。”
末了门外的青芙又顿了顿:“敢问苏小姐,王爷已经醒了么?”
“已经醒了。”苏若琳拉开门,接过青芙手里的食盒。
“那王爷的伤势……”
“昨日上过药了,从日暮时分睡到现在,才刚醒不久,应当是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青芙松了一口气,那银色面具下的一双眼眸装满了欣慰。
果然带夫人来见王爷是正确的,如今这全天下也只有夫人一人能镇得住王爷。
“青芙。”苏若琳看着青芙脸上那副泛着寒光的银色面具,忽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戴着这副面具?”
青芙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难道夫人已经察觉了么?
只是面上仍旧不动声色道:“回苏小姐,奴婢天生面相有残,恐吓到旁人,因此从小便戴着面具。”
“是这样么。”苏若琳复又问道,“那你们家王爷也是面相有残?”
这……
听此,青芙有些庆幸,想来夫人如今尚未发现端倪,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她微微低头,神色恭敬道:“回苏小姐,王爷自被老王爷带回王府时便一直戴着面具,具体缘由奴婢也未曾知晓。”
“这样啊……”苏若琳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你可以下去了。”
“是。”
待到屋子的门重新关上,青芙转身离开,只是方才走出院子,就见到一个身着蓝衣的丫鬟迎了上来。
青芙冰冷的面色带着几分阴沉:“陈姨娘,你来做什么?”
“王爷伤势如何了?”陈姨娘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她将食盒递上前去,“这是我做的早膳,你……劳烦你,给王爷送过去吧。”
“不必了。”青芙的语气更加冷了几分,“我方才已经给王爷和苏小姐送过早膳了,这早膳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什么!她人在王爷的屋里?!”陈姨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整个宁安王府皆知,王爷曾不止一次强调过一项规矩,那就是,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到他的屋里,哪怕是贴身伺候王爷的青芙也不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老女人居然让王爷破例!
那个老女人是偷偷给王爷灌了迷魂汤不成!
而青芙则是面色不善地盯着面前人:“你如今贴身伺候是苏小姐的丫鬟,苏小姐人去了哪里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么?”
陈姨娘心虚地看向他处,那个老女人去了哪关她什么事?直接在外边被人贩子拐走了再也别回来才是最好的!
青芙见此冷笑了一声:“你忘记先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了?”
“你的职责不仅是要照顾苏小姐,还要保障她的安全,如果苏小姐出了什么意外,那你这条命也不用留着了。”
“这次念在你是初犯,我不追究,若有下次……”青芙冷冷道,“没有下次了。”
说罢,没有再理会陈姨娘,转身便要离开。
陈姨娘见状连忙拉住青芙:“青芙青芙,那王爷如今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青芙扭过头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王爷都敢肖想。
“我奉劝你,不该有的念头别有。”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深更半夜偷偷更一章w?
第103章 下药
◎待到晚上她和王爷共度良宵,她不信王爷还能不对她痴迷。◎
此后接连数日,苏若琳都守在萧怀琳的身边照顾他。
没办法,单看他先前后背的伤疤流脓就能知道,他自己肯定是照顾不好自己的,偏偏这小子还不肯让别人照顾,苏若琳实在是放心不下。
只是负责照顾的苏若琳忧心了,被照顾的萧怀琳反而开心了。
能够时刻和他的心上人呆在一起,这对于萧怀琳来说,简直做梦都能笑醒。
如果不是身负西伐重任,他真想一直装病下去,等伤好了再偷偷给自己来几刀,这样他的心上人就能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了。
泉州城如今太过萧条,百废待兴,祝贤盛和杨纨枫制定了诸多方案缓和泉州城的经济,待到朝廷派人来接手时,泉州城已然焕发出新的生机。
随后,萧军便又要启程,向下一座城池行进。
经过几日的修养,萧怀琳脸上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看着几乎与平时无异,无论是同属下议事亦或和苏若琳嬉笑时都面不改色,丝毫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见此,苏若琳更加止不住得难受。
到底要历经多少次的伤痛,才能逐渐习惯受伤,习惯痛楚,习惯到面不改色?
萧军很快再次启程,行军数日,到达了下一座被突厥占领的城池——皋阳。
只是这一次的攻城战显然不会如泉州一战那般容易。
昔日泉州之所以能仅用一夜便能拿下,一是因着突厥拿下泉州的时间不长,根基不稳;二是因为萧军发动的是突袭,突厥无所防备。
而如今,自泉州逃离的敌军残卒定然早已逃至皋阳通风报信,此时此刻驻守在皋阳的敌军定然已经做足了准备,皋阳一战势必是一场持久战。
好消息是,皋阳一战萧怀琳终于不用亲自披挂上阵了。
此时,萧军驻扎在皋阳城外已有两日。
这两日里,萧军自皋阳城后方截断了皋阳和敌军的联系,而后彻底包围了整座皋阳城,令城内敌军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至此,拿下皋阳城是迟早的事情。
是日午前,萧怀琳走出自己的军帐去同属下们商议战术,临离开时,侧头看了一眼守在军帐外的青芙:“她醒了么?”
青芙微微低头,恭敬道:“回王爷,苏小姐如今还在睡着。”
萧怀琳不禁轻笑,他的心上人向来嗜睡,从前在侯府时便一直是如此。
他点了点头:“你跟我一起去开会,今日一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是。”
待主仆二人离开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直至午时,两个侍卫来到萧怀琳的帐前换班,而原本守帐前的两个侍卫则去用午膳。
轮换没多久,一个身着蓝色衣裙的丫鬟提着食盒来到帐前,赫然被守在帐前的侍卫拦了下来。
一个侍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揶揄:“荷莲,你又来了。”
这都连续几日了,自打军队离开泉州城后,这个叫荷莲的丫鬟便打着给王爷送饭的名号三番五次地往王爷的军帐里闯。
可王爷的军帐哪是那么好进的?若是真能让这个荷莲进去,那么他们这帮侍卫的脑袋全都别想要了。
起初荷莲意闯王爷军帐这事他们还会告知青芙一声,让她管管这个丫鬟,后来告知的次数多了,没见管出什么用来,反倒是这个荷莲越来越大胆了。
后来他们也就不以为意了。
更何况……
看着荷莲这一身朴素的丫鬟打扮依然盖不住的精致小脸,另一个侍卫调笑道:“荷莲,这次给王爷带的什么好吃的啊?”
陈姨娘内心止不住地犯恶心,偏生面上还得赔笑:“侍卫大哥行行好,这次就放我进去呗。”
“真不行啊。”侍卫道,“青芙说你也是从王府出来的,不知道王爷的禁令吗,任何人不得进王爷的屋子,你难道以为把屋子换成了军帐就能进了不成?”
陈姨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任何人不能进,那为什么那个老女人就能进?!
她越想越气愤,然而面上还得压住火气,不能和这帮下贱的泥腿子撕破脸。
不过这次她是有备而来的。
她笑眯眯地掏出了几张银票,悄悄地塞进侍卫的手里,娇滴滴道:“侍卫大哥,您就通融一下嘛~”
就这些银票还是她在泉州城典当首饰换来的,她满打满算只揣了两件首饰出来,原本打算戴到王爷跟前让王爷眼前一亮,结果她到现在连王爷面都没见上就得先折一件。
而且她那根簪子是老王爷专门给她定做的,明明价值千金,结果在那个破泉州里却只当了这么点!
“哟!”那个侍卫拿起银票数了数,一百两,真的不少了。
只是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
在陈姨娘不解的目光中,把银票塞回到她手里:“荷莲妹妹,真不是哥哥们不通融,你想拿这一百两买我们哥俩的命,这事哥哥们可真做不来啊。”
闻言,陈姨娘肺都气炸了:“你们真的不通融?”
两个侍卫摇了摇头。
“等着瞧!”陈姨娘撂下一句狠话,转过身便要离开。
“哎等等。”两个侍卫连忙拦住她,同时看向她手里的食盒,笑嘻嘻道,“荷莲妹妹,你看你今个午膳又没送出去,扔了也怪可惜的,不如交给哥哥们,说不定哥哥们还能在王爷跟前替你说说好话?”
“给给给!”陈姨娘不耐地把食盒扔过去,一个侍卫抬手一接,不偏不倚刚好接到手。
待到陈姨娘离开后,侍卫冲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声,一个丫鬟性子还这么刁蛮,别说想当王爷的通房了,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不过嘛,这荷莲做的饭菜是真好吃,比起军粮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些日子以来,王爷没享到的福全让他们哥几个享用了。
另一个侍卫催促他赶紧打开食盒:“快点快点,看看这小丫头片子今个做了什么好吃的!”
侍卫打开一看,嚯,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再加上酸菜鱼,三道菜底下还有一汤。
他们军队驻扎在城外十里的地方,虽然偶有行商往来会卖瓜果生鲜,那价格也是贵上天了,这荷莲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这么好的菜,闻着都流口水,啧啧啧,王爷没这口服,可真是便宜了他们咯。
两个侍卫笑着狼吞虎咽了起来。
待到把这三菜一汤扫荡干净,他们收好食盒,这时,两个侍卫忽地感到腹部一阵疼,胃里翻江倒海。
“嘶……这怎么回事,这菜有问题!”一个侍卫捂着肚子道。
“之前荷莲送来的菜都没问题,大概是今个碰见了黑心商人,卖给了那丫头片子不新鲜的菜!”另一个侍卫疼得冷汗直冒。
“不行了不行了!”侍卫撂下一句话便慌忙往远处的树林里跑去,“你先在这守着,我先去方便一下!”
“哎你等等!”另一个侍卫眼见着他居然先跑了,同时自己肚子也疼得难受,感觉要憋不住了,连忙追上他一起去了树林,“我也不行了,要去一起去!”
等到两个侍卫都跑远了,陈姨娘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
真当她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她又不傻,之前白送了那么多饭菜,为的就是今天。
这般想着,陈姨娘先是左右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里后,欢天喜地猫着腰进了萧怀琳的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