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们的那段恋情,拢共算起来,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短暂的仿佛昙花一现,根本留不下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
顾远柏大抵也是这样想的吧。
听到邬夏的问话,顾远柏终于动了,他收回目光,淡声问:“你就是这么想的?”
邬夏回答的很是干脆:“对。”
顾远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来之前他做了这么多的思想准备,给自己找了这么多个借口,可最后还是抵不过邬夏一句云淡风轻的“性伴侣”。在邬夏的面前,他的所有挣扎、痛苦和想法都无足轻重,他就像是一个小丑,只是没有人愿意来看他,哪怕只是一眼。
顾远柏闭上眼,不愿意再与邬夏谈论这个话题,他本想睡觉,可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还躺在邬夏身边的时候,顾远柏发现自己很难做到完全的冷静和平静,邬夏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全部情绪。
于是,顾远柏站起身,开始沉默地穿衣服,只留给邬夏一个背影。邬夏看了看顾远柏,倒是有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她懒懒地问顾远柏:“现在很晚了,要不还是在这里睡吧?”
“不用。”顾远柏想也没想就出声拒绝了邬夏的邀请,语气听起来很是冷漠,可只有顾远柏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么的紧绷。
邬夏笑了笑:“我说不要这么急的拒绝我啊,这里还有一间客房。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那里睡。”
顾远柏没有说话,只拿起自己的东西,便朝着外面走去,还帮邬夏关上了门。但邬夏此时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去关心顾远柏了,她浅浅地打了个哈欠,便径自埋进被子当中,睡着了。
出了房间,顾远柏又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拐了个方向,走进了另外一间客房。顾远柏本来想要离开,可是看到邬夏毫不在意的态度之后,顾远柏竟也生出些许逆反心理来,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客房和主卧的布局和床品都差不多,可是当顾远柏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却觉得周边的一切都不一样。空气中没有邬夏的气息,床上没有邬夏的体温,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邬夏。
想到这里,顾远柏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只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回复了李寻源的微信消息,让他不要担心。放下手机,顾远柏便关了灯,径自躺在床上闭上眼,准备入睡。
只是呼吸声难以变得平稳起来,一如顾远柏的心绪。
许久,顾远柏的眼皮才被浓重的黑夜给压垮,他慢慢地睡去。
*
第二天,等到邬夏睁开眼的时候,才是早上的七点多钟,邬夏的生物钟一向来的很是准时。换好衣服,邬夏便拿起手机,走了出去,她看了一眼客卧的方向,顿时心领神会,给姜于言发了条消息。
发完消息,邬夏便去洗漱,等到洗漱完,原先在酒店预订的早餐也送了上来。邬夏坐下来,一边吃着,一边点进邮箱,处理了几封邮件。
等顾远柏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邬夏坐在桌边,阳光透过米黄色的窗帘照到她的身上。仿佛给邬夏镀上了一层金光。邬夏低着头,发丝柔顺地垂在两侧,落在邬夏的肩头,那里大概还有着他留下来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牛奶是热腾腾的,不断呼出热气,而热气也在不断地往上冒头。一时之间,顾远柏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眼前尽是这岁月静好的模样。
如果昨晚邬夏没有和他说那些话……
似有所感,邬夏抬起头,看了一眼顾远柏,眼睛里没有一点意外和惊讶。邬夏眨了眨眼,伸手指了指,说:“早餐想吃什么?我现在点,一会你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看着邬夏自然的姿态和笑容,顾远柏却觉得如鲠在喉,他顿了顿,才从喉间吐出几个字音:“和你的一样吧。”
“噢,好的。”邬夏乖巧点头,便自顾自地低下头,开始给顾远柏点餐。
顾远柏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见邬夏没有话要说,才往洗漱间走去。
听见又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邬夏从抬起头来,笑了一声。
顾远柏的心思啊……
还真是有点好懂。
过了一会,邬夏身边的手机突然滴了一声,邬夏便将其捞起来,是邬腾飞发来了消息,问她事情的进展。
邬夏垂下眼,只敲了几个字:“都准备好了,放心吧,爸爸。”
过了几秒,邬腾飞那边才发来一条语音。邬夏点开,是邬腾飞的声音,并着背后许婉心和邬宸的“伴奏”。
“那就好,哎呦,我就说,我女儿是最棒的了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也累了,等这个项目结束,你好好地休个假,先这样说,我和你妈你弟弟要吃早饭了。”
邬夏面无表情地回他:“好的,爸爸。”
邬夏将手机放下,目光抬起间,与出来的顾远柏撞了个正着。
恰好在此时,门铃声响起,邬夏还没说话,顾远柏便抢先往那里走着,说:“我去拿吧。”
邬夏想了想,这是顾远柏的早餐,让他自己拿无可厚非,便没有再多的动作。
顾远柏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没有传来任何的食物香气,只有男人的声音,熟悉而陌生。
“邬……?”姜于言的话卡在半路,没了声音。
看着眼前从邬夏房间里出来的男人,看着对方脖颈上暧昧的痕迹,姜于言的心突然变得酸涩无比。
他们果然还是……
面对眼前人,顾远柏却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
果然。
这张脸,无论是什么时候看到,都很碍眼。
第49章 约饭
听到姜于言的声音,邬夏当即抬头望了过去,却与回头看她的顾远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相对望,默默无言。
过了几秒,邬夏才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目光,起身走到门前,接过了姜于言手中递来的资料,还有那件西服外套。虽然昨晚邬夏有让姜于言找个时间,但邬夏没想到姜于言会来得这样快,来的这样“及时”。
“邬总。”见到邬夏过来,姜于言也只能暂时将视线从顾远柏身上那引人注目的痕迹上移开,沉着声音,喊了一声邬夏。
邬夏嗯了声,她就站在顾远柏的身边,他的气息和呼吸都近在咫尺。邬夏能够感受到顾远柏炙热的目光,这让她有些如芒在背,但邬夏没有回头看顾远柏一眼,只是先对姜于言说了一声:“你先回去吧。”
姜于言没多问,尽管原因已经摆在了眼前,可是现在谁也不愿意轻易戳破,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水池当中搅上一搅,这没有任何意义。
等到姜于言走了,邬夏便关上门,拎着东西往回走,顾远柏却还是站在原地,盯着邬夏手中的那件外套看。邬夏却陡然松口气,看了看之前姜于言发来的今日行程安排,又喝了一口牛奶。
看着邬夏的身影,顾远柏只觉一口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明明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却能让顾远柏心头难耐,寝食难安。但邬夏是如此的自然,显得顾远柏先前的所有举动和冷漠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拼尽全力也只得了一个系统回应。
他难道就这样不重要吗?
顾远柏几乎就要被邬夏给气笑了,可是心绪一转,如果就像邬夏昨晚所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大重要。想到这里,顾远柏不由得搭下眼,唇线微绷。
过了一会,邬夏才终于回头,看了顾远柏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和询问。顾远柏却刻意忽略了邬夏的眼神,只径自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场面僵持不下,直到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顾远柏将门打开,是酒店的送餐人员。把饭食拿过来后,顾远柏轻声说了句“谢谢”,便关上了门,走了进来,在餐桌边坐下。
拆开包装,一阵阵热气并着食物的香味顿时便飘了出来,弥漫在整个客厅。顾远柏吃着早餐,却只觉味同嚼蜡,心里发涩。
昨夜,他们分明还做着亲密无间的事情,现在却好似陌生人,相对无言。
最后,顾远柏还是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邬夏,见她低着头看手机,神色专注,心口便又冒出一阵闷气来。收回目光,等吃完早餐,顾远柏才硬邦邦地来了一句:“多少钱?我转给你。”
闻言,邬夏抬眼,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她轻声道:“不用,算这么清楚做什么?”
这本是彰显他们之间亲密的话语,可此时落在顾远柏的耳畔,却像是邬夏随口就来的“打发”,若是更过分些,还能算上“包养”。
顾远柏收敛了气息,一动不动地盯着邬夏看,声调很低,语气也是带着怒意的冷冽:“要算。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
句句清晰,仿佛顾远柏在每个字的字音上都加重了一定的分量。
这下子,就算是邬夏想要装傻,也不得不直面顾远柏的问题了。看来,顾远柏居然抱得真是这样的心思。一时之间,邬夏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她的心情,心绪就像是打翻了七八个调料瓶一样,各种滋味都有。
其中竟然还有一点微不可见的欣喜。
为什么?
可邬夏根本来不及去细想,更不想要去细想,想的太明白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人。邬夏只是笑了笑,看向顾远柏,掰着手指,一根一根地跟他细算:“哦,那你连早餐费都要算,那房费要不要算?暖气费要不要算?或者,避孕套的钱也要算吗?这也要平分?”
一听到从邬夏口中吐出的那三个字,顾远柏仿佛一下子被消了音一样,嘴唇动了又动,只是说不出话来而已。邬夏一向是这样的坦然自若,却衬得他像是没事找事的坏人。
见顾远柏哑口无言,邬夏只挑了挑眉头,无所谓道 :“你看,算起来这样麻烦,我们又不缺钱,为什么非要算个清楚,大不了下次你请呗。”
“下次?”顾远柏先是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尔后才咬着牙,一字一句朝着邬夏说,“不会有下次的。”
“哦。”邬夏随口应了声,脸上辨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顾远柏只深吸一口气,便拿起自己的所有东西,走了。那关门声不过才消失几分钟,邬夏便看到了顾远柏的微信转账,他足足转了一万块过来。
邬夏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手指微动,便接受了来自顾远柏的转账。
等到邬夏再想给顾远柏发条消息的时候,她只看见了一个红色感叹号,顾远柏居然把她拉入了黑名单,看来是着实气得不轻。
邬夏微哂,却没有再点进那个消息框。
*
那日之后,邬夏和顾远柏算是不欢而散,虽然是顾远柏单方面挑起的,但现在躺在顾远柏微信黑名单的邬夏显然没有任何示好的资格,她便趁着这个机会将全身心都放在了项目上,硬生生地把进度又加快了好几个进度。
等到邬夏再见到顾远柏的时候,已经将近过了快一个星期,顾远柏已经在讯远集团上任了。邬夏这边趁着先前合作项目的收尾由头,又带人去了一趟讯远,准备探探口风,走走人情。
讯远集团现在做的这个项目,谁都想要来分一杯羹,邬夏也不例外,更何况,一旦拿下这个项目,她在集团中必定会获得更多的支持。毕竟,早在她到集团还不过两年的时候,便已经有股东在向她示好了。
电梯的门开启,邬夏看着里面站着的中年男人,正了正色,温声道:“徐总好。”
徐望西也点了点头,等到电梯门关上,里面只剩下他和邬夏两个人的时候,才缓缓开口:“要去讯远?”
“嗯。”邬夏点头,没有瞒着徐望西的意思,“打算再去问问。”
徐望西看着她越发消瘦的身影,叹了口气:“能拿下这个项目是好,但身体更重要。实在不行,等几年也无妨。”
邬夏乖巧地应下,可徐望西分明知道她这是又在敷衍自己,只是那劝告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到底只是一个局外人,如果这样能让邬夏有个活着的念头的话,那邬夏要怎么样做都可以。
滴的一声,电梯到了五楼,徐望西只径自出了电梯,邬夏朝他一笑,看着电梯门再度关闭。等到了地下车库,姜于言已经在那里等着邬夏了,她坐上车,两个人便往讯远而去。
来之前,邬夏已经跟李寻源打好了招呼,此时便是一路顺畅地到了李寻源的办公室。见邬夏来了,李寻源便让人泡了杯咖啡过来,尔后秘书便退了出去。
邬夏什么都还没说,便将手上的资料递了过去。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李寻源和邬夏都对彼此的目的心知肚明,只是还保持着最后那一点纸糊的墙罢了。
李寻源看得不快,纸张被缓慢翻动,沙沙声便在室内响起。邬夏也不着急,只端着一杯咖啡,等着李寻源看完,时不时地抿上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寻源才将资料放下,清了清嗓子,说:“以我个人的角度来看,还是比较欣赏小邬总带的的方案的。但是,我们集团的情况你也知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一言堂,我会将这份方案给其他人看看,到时候有什么情况我们再沟通,你看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邬夏微微一笑,“那提前谢谢李总了。”
李寻源只笑笑,没有接话。
邬夏知道,李寻源虽然私下看着不大着边,但能在讯远集团做到这个位置,不可能在事业上没有几把刷子。来之前,邬夏本也就没有想过要一步到位,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要是李寻源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邬夏才是真正的要疑神疑鬼了。
邬夏有足够的自信,只要李寻源看到他们给出的这份方案,便一定会多加考虑,不会轻慢。如今,李寻源的态度倒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一趟来的虽然不算很赚,却也并不亏。
事情都说好了,邬夏便要离开,只是刚站起身,打开门,邬夏便看见了顾远柏。下一秒,邬夏便听见了李寻源喊他的声音。
“远柏?”李寻源眨了眨眼,连忙走过来,语气热切,“你来的正好,这是我们上次在酒店门口碰见的小邬总,今天刚刚好过来谈事情。”
说完,李寻源又忙不迭地给邬夏又介绍一遍:“这是我们集团最近刚上任的顾总……”
邬夏看着顾远柏,两人的眼底都没有泛起任何波澜。李寻源仿佛也感受到了邬夏和顾远柏之间无形的隔阂,话还没说完,就滞留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忽而扬声道:
“哦,我差点就忘记了,你们之前是校友来着。”
邬夏笑了笑:“是的。”
顾远柏没说话,目光越过邬夏,落在李寻源身上。李寻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来自顾远柏的无声暗示,只自顾自地想着,尔后看了一眼手表,出声提议:“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做东,我们几个吃一顿晚饭,正好也说说新项目的事情?”
李寻源看了看顾远柏,又看向邬夏,寻求着她的意见。感受到从顾远柏身上散发出来的疏离感,邬夏却恍若未觉,扬了扬唇角,温声答:“好啊。李总说要请客,那我怎么能不去?”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顾远柏就白白放弃?
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顾远柏,毕竟本来就是顾远柏一直在无理取闹,而且和她比起来,还是顾远柏的脸皮比较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