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邬夏才反应过来,顾远柏早就把她拉黑了,现在又来给她发消息,是想做什么?邬夏点进和顾远柏的消息框,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心渐渐地沉下去。
顾远柏:你在哪里?
典型的说话只说一半。
邬夏笑笑,还是回他:“在家里,有事吗?”
顾远柏那边回的很快,几乎是在收到邬夏消息的同时,顾远柏便给出了回答:“有事。”
?
有事你倒是说啊?
邬夏觉得顾远柏这个举动很好笑,想要问,却又不知道该以哪种方式开口。邬夏看着那屏幕,突然又有点口渴,便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倒完水,邬夏先是喝了一口才重新坐下,目光落在已经暗了的手机屏幕上。她不紧不慢地点开,却发现手机的锁屏界面上已经浮现出来自顾远柏的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句简短的话——
开门。
开门?
邬夏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跳了一声。
邬夏握着手机站起来,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她先是看了看猫眼,才将门打开。门外亮着灯,顾远柏站在那里,发丝微乱,恍惚间,邬夏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喘息声。
邬夏蹙起眉头,问他:“怎么了?”
顾远柏看着邬夏,所有的心绪都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安定下来,他喘着气,有点说不上话来。见状,邬夏拖着拖鞋走过去,再一次问他:“有事吗?”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顾远柏低下头看她,目光凝聚在她的脸上,邬夏的心头一动,她下意识地就要撤回脚步,却已经晚了一步。
顾远柏伸出手,将邬夏深深地搂住。他的手就贴着邬夏的脖颈,冷冷的,像是还沾着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刺激着邬夏的神经。
邬夏抖了一下,模糊的字音卡在喉间,她没有推开顾远柏,心脏突然开始狂跳不止,像是接着先前的预告。下一瞬,顾远柏才低下头,呼出的热气并着揉动的指尖一齐落在邬夏的脖颈上。
“邬夏。”顾远柏喊她的名字,是不大常见的开场白。
邬夏没应,只继续听着顾远柏说。
顾远柏抿唇,越发地搂紧邬夏,声音落在她耳畔:“有我爱你。”
“让我待在你身边,可不可以?”
第55章 不对劲
爱?
邬夏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再听见这个字眼了,这个字离她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而现在,当这个字眼从顾远柏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邬夏的心中却是莫名地沉寂了下来。
所有的悸动都消失不见,再热烈的心跳也归于平静,邬夏从未如此冷静过,她更从未如此相信过自己的理智。
若是顾远柏说对她有几分喜欢,邬夏或许还能把这句话当真。但若是说爱,邬夏只觉这绝对是假话。
爱是什么?
一种虚无缥缈却又很沉重的东西,一种早已在邬夏的认知中消失的东西。
若是轻飘飘地将其宣之于口,那便只是一句玩笑话。爱不该是随便拿来调情和开玩笑的事物,一味地拿它消磨时光,最后也只会被真正的爱给消磨干净。
顾远柏的手还贴着邬夏的脖子,原先冷冰冰的水汽仿佛也在这火热的触碰当中化成了水滴,顺着那道弧线滑下,渗进邬夏的肌肤。
顾远柏仍是搂着邬夏,发丝落在她的肩膀上,为她抵去了楼道间的晚风。心跳声砰砰不断,顾远柏的手收紧,无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袖,他知道自己太过冲动,不该在此时此刻将这句话说出口,但落子无悔,顾远柏只想抓好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不想再浪费和邬夏的时间了。
邬夏眨了眨眼,轻声喊他,语调很平常:“顾远柏。”
听到邬夏的声音,顾远柏顺势抬起头,用那双眼睛望着邬夏。在这一刻,沾满了雾气的心也被狠狠揪起来,扭转打压,一阵阵冷水灌进顾远柏的喉咙,钻进他的衣襟。
邬夏只伸手,没怎么用力,就轻而易举地将发怔的顾远柏给推开了。
至此,两个人之间的紧密彻底被打破,原本被挡得严严实实的风终于得以从其间的间隙穿过,所到之处都像是一条无形的分割线,划分开了这一方天地。
“顾远柏。”邬夏平视过去,只看见顾远柏起伏的胸膛,她冷静下来,像是无事发生一样,说,“太晚了,你该回去了。”
这像是一句命令和指示,完成了这所谓的任务之后,邬夏便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留恋。
顾远柏望着她的身影,大脑在收集到信息的那瞬便停滞,身体抢先一步作出了反应。顾远柏走几步,追上去,拉住邬夏的手,将她一把扯回来,带进他的怀抱当中。
顾远柏先是握着邬夏的手腕,尔后才慢慢滑下,扣住邬夏的手指,慢慢地嵌进每一个空隙当中。乍一看见顾远柏这不容抗拒的姿态,邬夏嗅到了一种危险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想要缩回手,却还是被顾远柏牢牢拽住。
“到此为止。”
邬夏倏然冷声说,是在提醒着顾远柏,也是在提醒着她自己。顾远柏想要的已经远远多于她能给的,这场游戏便不再好玩了。
顾远柏拉起邬夏的手,幽幽的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他扬了扬手,回着:“那就重新开始。”
?
原本僵持的气氛被顾远柏这一没头没脑的话语给打破,邬夏轻轻地笑了一声,她终于读懂了顾远柏今晚来的目的。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顾远柏还有这厚脸皮的一面呢?
笑了笑,邬夏还是冷下脸色,伸手去掰开顾远柏牢牢锢住她的那只大手,她说:“没必要。”
顾远柏不松,邬夏也无可奈何。
过了几秒,邬夏才吸了口气,认认真真地注视着顾远柏,嗓音淡淡:“是真的没有必要。顾远柏,既然你想要谈,那我们就好好地谈一下。”
“我们是真的没有可能,所以你没有必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邬夏一字一句地说,腔正字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但我需要你知道这些,这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顾远柏握着邬夏的手慢慢松开,她稍一用力,便将自己的手收回。手上还留有顾远柏的气息,邬夏却已经单方面地失去了那处的感知,她只顾着对顾远柏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需要别人来爱我,更不需要你来爱我。”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会骗人的东西了,邬夏绝不容许自己被它耍的团团转。
邬夏的口吻很平静,说出的话语像是一阵柔风,抚过顾远柏的脸庞,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像是掺了蜜糖的砒霜,趁着顾远柏不注意,便狠狠地在他的心口来上一刀。
顾远柏终于知道自己犯了错,他不该提“爱”这个字眼,是他的“爱”将邬夏越推越远。可是,顾远柏不想要退缩,他也不想要邬夏退缩,她不该是这样的人,她该是沐浴在许多的爱当中的人。
邬夏值得被许多人爱,她不该独自一人窝在昏暗的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忍受着孤独,拒绝着爱。
他想要将她拉出来,却又害怕伤到邬夏。
顾远柏的喉间哽住,他只能费劲地说:“你不需要,我需要,你不能这样残忍地拒绝我。我爱你就够了,你无需为此感到负担。”
从前的邬夏会用微笑和甜言蜜语掩盖自己的本质,给她的这个陷阱盖上一层薄纱。现在的邬夏将自己的危险之处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顾远柏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
邬夏被他气笑了,她直接骂顾远柏:“你有病吗?”
顾远柏学她,也笑着说:“对。”
听了顾远柏这回答,邬夏是笑也笑不出来了,她没有办法用这样幽默的方式去转换话题,更没有办法去消解顾远柏的执着,她像是终于认命了一样,对着顾远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发问:
“你说我不需要为此感到负担是吧?你说只想待在我身边是吧?你说自己有病,想要找个人来爱是吧?这不就是不求名分,只要默默付出的舔狗吗?你在国外是受了什么精神创伤,现在回了国要跑到我面前来发疯呢?”
顾远柏没说话,但邬夏知道他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于是,邬夏就接着说:“别发疯发着,把自己的人格和原则都丢掉了。见好就收吧,我还能当作无事发生,不然你永远落个把柄在我这里。”
舔狗?
一时之间,顾远柏不是很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但听邬夏说着说着,又渐渐懂了。顾远柏眯起眼睛,目光牢牢地锁定住邬夏身上,像是在确认着猎物的状态。
等邬夏说完,顾远柏才揪出那处错漏,快准狠地咬下去,逼着她松口:“是把柄还是联系?”
“……”
邬夏勉力咽下气,只能说:“不想和你说话了。总而言之,你要做坏事,别扯上我。”
顾远柏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你同意了?”
同意?
邬夏冷哼一声,她同不同意有区别吗,按着顾远柏说的,这都是单方面的行为,她就算想要阻止也没办法。更何况,顾远柏都将自己的价值摆了出来,显然就是要咬着她不放了。
除了同意,她还能怎么做?
反正顾远柏又不要名分,这不就和从前她主动找上顾远柏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话虽说如此,邬夏却深切地知道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她们彼此都没有在对对方开玩笑。游戏是重新开始了,但筹码和赢家的奖励都不一样了。
这是更深一步的探寻,每个人都想要从对方的身上得到更多。
邬夏没直接表态,只继续之前的话题,让顾远柏离开:“好了,话都说完了。你该走了,我要休息。”
顾远柏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映着感应灯的光,没有说话,只是脚步一下未动。邬夏抱着双手,乜了他一眼,又说:“你不会想要留下来吧?”
顾远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邬夏笑不出来,然后她边开始后悔,边找理由让顾远柏离开:“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听我的话吧?”
……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
顾远柏没否认,却睁着一双眼,陈述道:“外面很冷。”
邬夏看了一下顾远柏有些发红的耳尖,看他原先一直在发热的双手,饶有兴味地反问他:“冷才要赶快回去吧?”
“……”
顾远柏没说话了。
邬夏站在那里,与顾远柏对望,楼道里的灯渐渐暗下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好大的风声。屋内开着暖气,邬夏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原先被顾远柏挡着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现在才感到一点冷意。
邬夏打量着顾远柏,沉默了一会,直接往回走。走到门口,邬夏将门打开,却没有马上走进去然后关门,她顿了顿,回头看顾远柏一眼。
顾远柏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走过去,用自己的手去碰邬夏的手背。邬夏给他找了双一次性拖鞋,就关上门,径自往里走。
邬夏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懒得去想凉了还是没有,她直接拿起水杯,又走到厨房里去倒一杯新的。目光掠过一旁柜子里的玻璃杯,邬夏还是拿了一个出来,又倒了一杯。
端着水走出来,顾远柏正好走到餐桌附近,他自然地接过邬夏手上的水,邬夏却只给他递过去一杯,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顾远柏接过去,曲起来的手指划过邬夏的肌肤,像是小猫的爪子挠了挠邬夏的手心,令其无端发痒。邬夏瞥了他一眼,一股怪异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顾远柏今天晚上是不是太不对劲了?
第56章 我在追她
邬夏盯着顾远柏看了一会,见顾远柏神色自如,才慢慢地收回了视线。但邬夏的心里的那股异样感却始终没有消除,她喝了一口水,却只觉这种感觉越发汹涌,让她心慌。
邬夏强忍着,将水喝完,才拿着手机,指了指客房的方向,对着顾远柏说:“房间在那里,你自便。”
说完,邬夏便转身就走,等走进熟悉的房间,关上门之后,邬夏才悄然松了口气。
说实话,今晚发生的事情都超乎了她的预料,邬夏直觉这其中一定有古怪,但她暂时不想去深思,这件事并不是最重要的。
或许,等顾远柏自己碰了壁,他就会乖乖地回头。
想了想,邬夏又走到浴室里面冲洗了一把脸,才吐出一口气,捞起一旁的手机坐上床。项目的事情已经在有序推进,只要中间没有出现什么急事,问题大概不大,所以是时候将那件事提上日程了。
邬夏解锁手机,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在这个空档当中,姜于言给她发了消息,说的是辞职的事情。邬夏挑了挑眉,只说:“等这个项目结束再说。”
姜于言:好。
一开始,邬夏其实并没有打算将姜于言带到身边来作助理,事实上邬夏也不缺这个助理,让姜于言过来纯属是为了解决私人事务,一是挡许易年,二是牵绊住赵之芹。
现在邬夏离成功也不远了,自然不需要姜于言再留下来了,是以她答应的很是干脆。姜于言也没问,两个人的谈话到此结束。
邬夏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心口突然跳了一下,她眯着眼,一个猜想渐渐在邬夏的心中成形,恍若一只无形的手顺着邬夏的脊柱摸上去,直冲她的天灵感,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邬夏抿着唇,按灭手机,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关了灯。
*
顾远柏到底还是没有去追邬夏,冥冥之中,顾远柏发觉自己做的有点过,他没能把握好其中的尺度,而邬夏又是极其敏锐的人。
总有一天,姜于言和他的事情会暴露在邬夏的面前。
顾远柏的指尖贴着杯壁,热气蒙上玻璃,变成薄薄的一层水雾,又遇冷化成水滴滑下。顾远柏站着,看着邬夏关上了门,才一口气将水全部喝完。
此时,水已经有点凉了,它顺着喉间滑下,浸透到五脏六腑。肌肤外,暖气一下又一下地吹着,与身体内部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顾远柏将杯子放下,手心也沾上了湿气,很少,却格外地有存在感。顾远柏看着自己的手心,默默地凝视了一会,试图去回忆先前的感觉,等所有的一切都察觉不到之后,顾远柏才朝着邬夏原先指的那间客房走去。
客房很新,没有什么人气,里面甚至没有开暖气,只有外面传来的一点暖意。顾远柏环顾一周,才走进浴室,草草地洗了个澡,关灯入眠。
临睡前,顾远柏照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却只看见那熟悉的满屏的未接来电。顾远柏搭下眼,目光落在崭新无皱的被褥上,他按灭屏幕,没再多看一眼。
*
这天晚上,邬夏睡得不是很好,大抵是得了轻微的感冒,半夜醒了好几次。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痛,喉间也发痒,邬夏也只能强撑着,勉力打起精神,起身洗漱。
刷牙的时候,邬夏才顺势看了一眼镜子当中的自己,眉眼之间溢着掩饰不住的憔悴感。与镜子当中的自己对视上的时候,邬夏的眼前骤然浮现出顾远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