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茗说，神情温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可千万别露馅儿了，也不知道你的小男神有没有收到这些信，他是喜欢呢？还是把它们当成一种骚扰呢？”
任茗这样一说，廖青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廖青苦着脸说，“好嘛好嘛，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搅他的。我也绝对不会漏馅儿的，我都用左手写。”
“好好好，你记着就好，”任茗笑了。
“快别说这个了，好丢人啊！我们老师今天讲了氧化还原反应，还给我们编了顺口溜，我说给你听呀。”
“嗯，你说，我记着，我们老师应该下周才会讲到氧化还原这一章。”
……
两个小姑娘一路走回去，互相交流今天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
乔榆附在廖青身上，静静听着，他总觉得心底的疑问距离答案只剩一张薄纸，只要轻轻一戳就能得到答案。
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什么，才是她口中的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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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周诗琦的一切自有定数,廖青不能离开珍珠（3）班，任茗来到这世上是为了修正廖清脱轨的命运。
如果说廖清原本的命运是为了成为周诗琦的照组，那任茗为什么要篡改我的成绩？
乔榆想起廖青匿名信里的内容,她说不要怕永远当第二名。
那是谁在害怕，不能永远当第一名？
是骄傲到天上的周诗琦吗？
不，是任茗。
任茗在害怕，她害怕周诗琦不能永远当第一名，不能永远碾压众人,不能永远顺风顺水。
因为如果……，她会死！
乔榆猛一机灵，他还没有分析出来,到底什么会导致任茗死亡,场景就迅速转换，无数属于廖清的记忆涌入他的大脑。
他看到廖青选了理科后,学习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但廖青的父母很难理解,为什么小的时候学习很好到女儿会变成这个样子；老师们也不懂，为什么入学成绩名列前茅的廖青就是学不下去，成绩提升不了。
廖青的精神内耗,心理压力,在他们看来,好像都不存在。
除了在匿名信中乔榆倾诉以外,廖青环顾身侧,竟然发现只有任茗在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乔榆体验到每节课都被老师特别关注的焦虑，体会到无法和最亲的父母沟通的痛苦,他感受到廖青站在他面前大声说话，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却被他同桌无情拆穿并嘲笑的羞濉
…………
真是令人窒息的过往。
乔榆一面流泪，一面试图向每一刻受伤的，沉默的，内耗的廖青伸手。
但无一例外，他的举动都只是无形的风，从廖青的身边刮过，却留不下任何痕迹。
在廖青记忆的冲刷下，他好像变得轻飘飘的，一直往天上飘，又好像变得十分沉重，一直在情绪的深海里坠落。
最终，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正站在狭窄街道的拐角处。
乔榆感到自己眼睛酸涩，但是没有泪意。
眼神也无法聚焦。
他模模糊糊看到，街道的前方有一个深绿色的邮筒，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女生，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钥匙，打开了邮筒，在寥寥无几的信封中，准确的找出了一封暖黄色的信。
他听到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廖青，困惑又难过地自言自语。
“为什么呢？茗茗不想让我喜欢乔榆吗？她为什么要偷偷拿走我的信？其实她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廖青一边说，一边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虽然乔榆并不想为任茗说好话，但此时此刻，他仍然选择违逆本心，轻声安慰她，‘青青，或许任茗只出于朋友的占有欲，她不希望你心中有比她更重要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做。我想，任茗并没有恶意。’
廖青问，声音苦苦的，‘为什么？明明她以前都不会这样做，我已经给乔乔写了一年半的信了，茗茗一直都在鼓励我。’
乔榆想起来，问廖青现在这是什么时候。
廖青不解，但仍然如实回答，‘高二下学期刚开学。’
乔榆想起来了，他从高一开始，就一直连续不断的收到匿名信。
写信人好像很了解他，经常能踩中他的情绪起伏，在信中鼓励他，关心他，和他说自己最近经历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或有什么小小的困惑。
那些不知源头的匿名信，支撑他走过了母亲去世的至暗时刻，他一直都在寻找写信人，但不仅没有找到，写信人也不再寄信来了。
那时候差不多是高二下学期刚开学，他母亲在暑假期间去世了，灵力溃散，连遗体都没有留下来。
他刚在写信人的鼓励下走出阴影，就发现了他的小太阳不再给他写信了。
同时，乔榆通过自己的观察，确定篡改他成绩的人并不是周诗琦，他一时找不到凶手，也无法确定凶手的目的，心神具疲之下，乔榆没有追究，而是选择在高二的时候参加少年班的提前高考。
他的这一举动，或许恰好就是幕后主使的目的，所以他的高考试卷没有出任何问题，他自然顺利通过破格招生，去了清华直博。
原来，问题是出在这时候呀。
廖青发现任茗在阻止他和乔榆产生联系，虽然很悲伤，但是权衡之后，仍然选择了任茗？
乔榆想，轻声问廖青，‘青青，你会去问她吗？会问任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会为了她而放弃给乔榆写信吗？’
廖青没想到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在这时候捣乱，她崩溃摇头，只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廖青自言自语的时候，脚下一滑，踩中了一个矿泉水的塑料瓶。
清脆到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正在合邮筒门锁的任茗倏然转身。
那是怎样一双冰冷的，无机质的，非人类的眼睛呀！
几乎全部变成了银色，无数的数据像流动的溪流，不，你根本看不清那些竟然是数据！
银色的溪流在任茗的眼中流转，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路灯开始明明灭灭，被高架子架着的摄像头噼里啪啦作响，廖青的手机烫的像一块烙铁，她却感觉不到，只有乔榆一人在关注这具身体的变化。
廖青只看向她的好友，她的精神支柱。
任茗，任茗的目光，好像在犹豫要不要杀了她？
廖青从来没有在她的任茗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她一下子大哭出声。
廖青先是出于生理反应，快速向后退一步，而后，她惊讶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害怕任茗。
于是，廖青咬咬牙，朝任茗跑过去。
跑过去的路上，她一边抽噎，一边问任茗，“茗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在背后做这些事情？如果你不希望我再给乔乔写信，如果你讨厌他，那我可以，我可以……”
“我可以试着不要再喜欢他，我可以试着不再给他写信，我可以……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也只有你这一个可以说话的象，你为什么要这样？”
任茗低头看着她，她身材削薄，个子很高。一米六出头的廖青还仰着脸，所以，廖青的眼泪和慌张，几乎全部、原原本本地投射到任茗眼中。
任茗沉默着，也没有动作，任由廖青扒着她的手痛哭。
乔榆感受到廖轻的身体，在哭声中渐渐停止颤抖，其实他不明白廖青为什么不害怕了。
毕竟，任茗眼中的银色溪流和周围的异象还没有停止。
任茗伸手，卡住廖青的脸，迫使她微微转换方向，与自己四目相。
乔榆透过廖青的眼睛，看到任茗眼中的银色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却没有了刚才的杀意。
他想，或许这不知名的生物，在在某种程度上，也世界付出了真正的感情。
廖青可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果果”到底在想什么，她感到自己的头脑一片发昏，她越看任明的眼睛，头就越难受。
仿佛有人在用大锤子，一锤一锤的，往她太阳穴上砸。
廖青下意识想要转头，避开任茗的目光。
任茗却放柔了声音，单手仍然牢牢的卡住廖青的下巴，不许她移动一丝一毫。
“青青不要怕，虽然这个妖怪根本不存在，但你可以继续喜欢他，你可以继续给他写信。”
“你会忘记今天的事情，不要哭了，不要我失望，一会儿就过去了。”
乔榆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痛苦，但因为那种莫名的力量，不是直接作用于他身上的，他的意识比廖青更加清晰，能清楚地听到任茗的话。
一瞬间，无数关键词在他天才般的大脑中连点成线，由线结面。
天师在乔榆意识中留下的线索提示他，廖青要醒过来了。
而乔榆，抓住这一瞬间，控制了廖青的身体，冷声问任茗。
“为什么周诗琦必须永远是第一名？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乔榆在一起？任茗，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任茗惊讶抬头。
乔榆屏气凝神。
就在任茗想要开口的那刹那，乔榆几乎能透过廖青的视线看到任茗的口型了。
梦境世界崩塌了，所有的一切如流水般向后退去，又像玻璃遭受重击一样寸寸破碎，消散于无形。
乔榆什么也没听到。
他怅然若失地睁开眼，原本以为这次的入梦之旅已经平安结束了，可以先和同事们交流信息。
但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漂浮在巨大的金色法阵之上，还是以灵魂体的形态。
‘天师，这是怎么回事？’
乔榆通过传音符联系上闭目打坐，还在维持法阵运转的张天师。
‘小乔局长，你且睁眼，我送你往那边看。’
乔榆点头，瞬间明白了张天师的意思。
果然，下一霎，星移斗转，他仿佛融入了虚空之中，在天上细观廖青的卧室。
廖青并没有醒过来，她还在睡着，只不过进入了易唤醒的浅波睡眠阶段。
此时，她宿舍极端黑暗，仿佛被什么墨水凝成的雾包裹着。
廖青枕头边上的手机忽然开始自己震动，发红发烫，乔榆似乎能从黑色的屏幕中再次窥见那流转的银色光芒。
乔榆知道，是任茗来了。
他紧张到头皮发麻，不知道，一直隐身不出的任茗，此时出现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又想杀廖青一次吗？
乔榆思考间，廖青卧室的灯开始迅速闪动，空调吱呀作响，扫地机器人从门后冲过来，正要跃到床上去。
而廖青的手机，已经开始微微冒烟了。
任茗，是真的在犹豫要不要杀廖青。
乔榆急得双眼通红，但他已经被张天师融入虚空，没有实体，自然也无法有任何动作。
‘天师助我，我要救廖青！’
张天师没有回答。
沉默，只是沉默。
乔榆的心脏突突直跳，幅度大到下一秒好像就要爆炸。
然后，他看见周围的异象停止了，冒烟的手机温度褪下来，蹦哒着贴近了廖青的下巴。
乔榆的心又一次提起来。
他直直地睁大眼睛，却听到手机发出温柔又冰冷的女声。
那声音接近完美，没有任何一个人类的声音可以与之匹敌。
女声说，“你知道吗？青青，高中结束后，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掉你。但我都放弃了，这次也一样。”
“安心睡吧，我等着你的乔乔找上门，看看到底是他聪明无双，还是我能运筹帷幄。”
“好梦，青青。”
随着这句话结束，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廖青的手机又重新息屏。
廖青还睡着，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此时也是松展，放松下来。
乔榆的心落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廖青的手机上，浮浮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廖青则又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发出微微的鼾声，刚才的危机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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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大修重写）
乔榆从法阵中退出来,面色凝重，神情凌厉。
他垂眸抿唇，周身戾气缠绕,活像个煞神。
乔榆平时总是一副温和君子样，自带两分笑意，妖管局的妖怪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都吓了一跳。
几个年纪小的面面相觑，牵牛花妖更是直接变成原型挂在筇竹妖身上。
张天师未受影响,他神情平静，还在原地打坐。
五味子问，“乔,乔局？您这是……”
“没事,不必担心我。”
乔榆回过神来，大步走到张天师面前。
“我要杀了任茗,她必须死。”
张天师睁开眼,却道,“小乔局长这般笃定，难道是已经找到了破局之法？”
“是，不过我要再入梦一趟,确认一次。”
“再入梦一趟,于廖青来说,倒也无妨,可是……”张天师稍作犹豫,解释说，“小乔局长将入梦的阵眼放在自己身上,身体受损良多。以你现在的状态，短期内不适合进行二次入梦。”
“无碍,趁青青还没醒，一次结束吧，任茗的事不可再拖。”
张天师又问，“小乔局长可有可行之策？”
“有个阴损的法子，还在犹豫中。”
乔榆说，“天师莫要再劝，速战速决吧。”
乔榆态度坚决，张天师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劝，反倒是一旁围观的妖怪们一个比一个担心。
“大家别光看着我，你们也有事要做。”
乔榆笑了，麻利地分发任务，“五味子你擅长计算机，酸角妖对数据分析的事情也很拿手，你们俩负责监视并回顾周诗琦的动向，各个社交平台和聊天软件上的所有相关信息，务必巨细无糜，全部记录下来，分析其中的转折点和异常之处。筇竹，你去向上级申请调查周诗琦的档案，另外和蘑菇一起找专家分析有神智的人工智能和鬼魂的异同，探究人工智能能否通过妖丹来夺取能量……”
乔榆根据每个妖精的特点和擅长的方向，为他们分发了不同的任务，确保每个人都有事可做，以求追平“任茗”的进度。
牵牛花妖见乔榆恢复正常，笑嘻嘻地从筇竹妖身上下来，指着自己的脸问乔榆，“乔哥，大家都有活干，那我呢？我干啥呀？”
“你？”乔榆撇一眼牵牛花妖，微微一笑，说，“去把作业写了，另外各科多做两套试卷，反正妖怪不用睡觉，你要勤能补拙啊。”
某高中生花妖欲哭无泪：“啊？那我还不如不提呢。”
众妖一时间笑作一团，乔榆则在张天师的帮助下再次入梦。
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三点，正是人一夜睡得最熟的时候。
